李大柱掙紮著挪動身體，眼睛死死的盯著院落內緊閉的堂屋門。

砰！

靠近堂屋門口的時候，李大柱聽見了堂屋門門後杠子拉開的聲音，才松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托大了，沒有讓其他的兄弟來接應，才到現在這個地步，受了重傷也沒有人管！如果再沒有人搭救自己，很快他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如今他的腦袋感覺到有些昏沈，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昏迷。

堂屋門口的門打開了一條縫隙，接著門全部敞開，走出來一個少年，臉色陰沈的看著受傷的李大柱。

盯著來人李大柱的眼睛猛然一縮，這個人不是別人是燴面館的那個夥計，而這個少年也是他李大柱不願意再碰到的。

“是恁！？”李大柱咬著牙說道，當真是冤家路窄！這跳的院子都那麽巧合。

“恁跳上院子裏的墻頭的時候，俺從門縫裏就瞅見恁了。”穴頭兒冷笑著說道。此刻他背著手，那杠門的杠子正在他的背後拿著，這杠子有三尺多長。

“恁啥意思！？”李大柱咬著牙，掙紮著要站起來，可惜他挨了兩槍，肩周骨頭上還卡著彈頭，鉆心的疼痛早已經透支他的身體，再也沒有能力站起身來。

穴頭兒把背後藏著的杠子亮了出來，緩緩的舉起來說道：“錘死恁！俺心裏帶勁，要是恁好好的俺不敢，眼前兒恁爬都爬不起來，是最好的機會。”

“恁想讓俺死！？”李大柱咬著牙喘著氣說道。

“恁該死！那天晚上要不是你身邊的那個家夥，恁就死了！”穴頭兒一臉的猙獰。

“你真殺了恁娘！？”李大柱突然嘆息一聲問道，他看得出來這個孩子已經瘋了。

“呵呵呵……”穴頭冷笑了起來，走上前舉起手裏的杠子，呼的一聲落下。

嘭！

“啊……”李大柱慘叫了起來，蜷縮著身子，那一桿子打在了他的肩膀上，骨頭都感覺被震裂。

李大柱雙眼通紅的咬著牙，盯著嘿嘿笑著，一臉猙獰的穴頭兒，冷冷的說道：“錢不是白來的，也是俺用命換的，恁娘為了養你們兄弟，就做了那事兒！他一個婦女可沒有其他的能力養活你們，俺白給嗎！？”

“都該死！你們都該死，俺娘也該死，俺寧願餓死也不吃她那飯兒。”穴頭蹲下來，一只手抓著李大柱的帽子，又擡起了手中的杠子，這一下他準備打在李大柱的腦袋上，直接打爛李大柱的腦袋，弄死。

“您等下！”李大柱駭然的盯著穴頭手中即將落下的杠子吼了一聲。

穴頭兒手裏的杠子停頓在半空中問道：“恁還有啥話說！？”

“恁殺了俺沒有啥好處，這裏可是俺們的地盤，恁要是殺了俺，這裏恁就待不下去了，郭老三郭探長早晚會查出來，不會饒了恁。”李大柱說道，帶著勸阻的意思。

“俺管不了嫩多！大不了帶著俺弟弟跑嘍，有俺在俺弟弟餓不死。”穴頭說道。

“不！恁想想，那個少年，那天晚上恁還記得用槍對著恁的人嗎？”李大柱想拖延時間，握了握手裏的槍！可他真的不想殺掉這個可憐的娃兒，雖然他知道現在殺掉他，自己才更安全。

因為此刻他聽到了腳步聲，正在院子外，所以他說話也大聲了些。

院落外是許北帶著兩個兄弟跑了過來，他不放心李大柱一個人面對日本人，在政府外的巷子裏伏擊了另外一夥日本人後就跑了過來。

許北看見了巷子裏的屍體，去沒有見到李大柱的人影，感覺李大柱應該是脫身了。

想到此的許北正準備離開，突然聽見身邊院子裏傳出李大柱的聲音，立即手一揮與兩個兄弟一起爬上了墻頭。

也正在這個時候，穴頭兒舉起了杠子要砸下來，李大柱雙眼冷冷的凝視著那舉起的杠頭，跟著吼了一聲：“不要殺了他。”

嘭！

穴頭兒舉起杠子的手臂挨了一槍，杠子嘭的一聲掉落在地，此刻他開始害怕，捂著手臂赫赫發抖的蹲下來，駭然的看著跳進院子的許北三人。

李大柱被兩個兄弟給擡起來，許北的槍口盯著穴頭的腦袋，看著李大柱問道：“大柱兄弟，咋處理！？”

“不要殺俺哥！”一個八九歲的男童從堂屋裏奔了出來，抱住了穴頭兒。

李大柱瞅了瞅穴頭兒，眼睛裏帶著煞氣閃過一絲不忍，接著嘆了一口氣說道：“能饒了恁第一次，不會有下一次！在這裏好好的生活，兄弟們我們走吧！”

“恁不殺了俺，俺有機會還會殺了恁！”突然間，穴頭兒站了起來，身體顫抖著，淚水掛在臉頰，可他的表情卻一樣的猙獰。

“恁小子真活膩歪了！”許北的槍口再次頂住穴頭兒的腦袋，而穴頭雖然對面對死亡很恐懼，但卻沒有反抗接著吼道：“那恁就開槍啊……”

“大柱兄弟，恁發話！俺就崩了這個小子。”許北接著問道。

“走吧！活著不容易。”李大柱繼續說道，既然這次不想殺這個小子，那就不殺！其實在他的內心裏確實是不想殺掉這個孩子，與這個孩子的娘多次幽會，雖然給了錢兒！但他知道這叫露水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

感覺著有些事情，也不是他能躲避的！也做不成那昧著良心的事兒。

許北一腳把穴頭兒踹倒，把槍收起來打開了院門！在離開的時候他回頭瞧了瞧穴頭兒，暗想這個小子也是個狠人。

“他娘為了養活他們兄弟，出賣了身體！在信陽俺光顧過，他爹也是當兵的，打仗的時候掛了。俺去過，跟他娘一起幾次，他受不了他娘用這種方式活著，他就殺了他娘，他說那天晚上他還殺了一個國軍的連長。”被兄弟們擡著，李大柱喃喃自語道。

“他認識恁！認的很清楚是不是大柱兄弟？”許北笑了笑問道，心說這李大柱也是個風流的人物。

“那天打了敗仗，俺帶著小五回來，路過他家過！那一天他手裏就拿著棍子，小五用槍逼著他，他才沒有動。”李大柱回憶著說道。

“站著別動！俺也是扛槍殺了人的。敢動彈，俺一槍子崩了你，俺哥可是給了錢的。”

“俺娘不要臉！你哥是個鱉孫兒。”

“中了！咱走，鱉孫兒！老子又沒有白幹你娘。”

李大柱回憶著閉上了眼睛，因為傷勢昏迷了過去！那個晚上他還記得黑夜中那個少年倔強的聲音，卻沒有看清那個少年的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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