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五瞅著六嬸壞眼兒笑笑，走過去伸出手烤著火回應道：“六嬸跟親眼見著一樣，俺哪兒有嫩沒出息！聽俺六叔說恁可等不及再生一個嘞。”

“臭小子，俺啥時候說啦！？”旁邊烤火的六叔瞪著眼反駁了一句。

“小五這嘴皮子啊是越來越厲害嘍……”脫掉一只棉鞋，蹲著烤鞋子的四叔笑著說了一句。

“嘿嘿……太爺可是說啦！六嬸的屁股大能生養。”郭小五瞇著眼說道。

“臭小子的嘴沒有個把門的！”六嬸說著撿起一根柴火扔向郭小五。

“哈！哈！哈！”

抽著煙袋鍋的老太爺放聲笑了三聲，六嬸脫了腳上的棉鞋要抽郭小五的屁股，郭小五拔腿就跑。

“小五恁別怕！看六嬸不弄破鞋呼爛恁的嘴兒。”六嬸追著郭小五，面上卻笑瞇瞇。

“六嬸恁先說俺的……”跑出去很遠的郭小五吼了一聲。

眾人呵呵大笑起來，六嬸回到火堆旁把鞋子穿起來說道：“這小兔崽子，臉皮都比太爺還厚啦。”

吸著煙袋鍋的老太爺聽著繃了繃嘴兒，對六嬸這話很不滿意。

這啥叫比俺的臉皮還厚！？俺臉皮厚嗎？

不管太爺怎樣兒，郭小五回到了自家的院落，嘴裏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心裏面很高興。

“爹，娘！俺回來啦。”郭小五進了院落就喊了起來。

小五的娘正在廚屋刷鍋，聽到郭小五的聲音從廚屋走了出來關心的問道：“這兩天兒在恁三哥那玩的咋樣兒啊？”

“中嘞很！”郭小五回答道。

“那就中！恁爹去恁二哥家看牲口去啦，現在啊恁爹是天天兒往那跑。”小五的娘埋怨著說道，這老頭子啊是越來越財迷啦。

“嗯！俺爹稀罕者呢。”郭小五幫老爹打了個圓場。

“可不是嗎？恁四嫂弄回家的那騾子啊，可成了恁爹的命根嘍，黑嘍睡覺的時候都想著。”回到廚屋裏繼續刷鍋的娘，笑著說道。

郭小五走進了竈窩，往鍋底添了一把柴火！折斷一根枯枝在鍋底點著，掏出煙放在嘴裏點燃說道：“俺去看看去。”

說著郭小五就起了身兒，走出院落去了二哥的家。

哞……

走到二哥家院落的門口，郭小五就聽到了家裏老黃牛的叫聲，聽著好像很憤怒的感覺。

進了院子到了牛棚，郭小五就看見老爹牽著老黃牛，把頭拴在木頭上，二哥掰著老黃牛的嘴，拿著一把藥塞進老黃牛的嘴裏，然後順手拿起瓢，把瓢裏的溫水灌了進去。

這時候老爹才松了拴住老黃牛的韁繩，二哥才吐出一口氣。

“咋了！？”郭小五問道。

“這兩天老黃牛冒肚（拉稀），找獸醫給開了藥，剛剛灌進去。”郭老捏蹲下來，掏出腰裏別著的煙袋鍋，往煙鍋裏防著煙葉。

跟老黃牛拴在一起的騾子，眼睛瞅著郭小五噗噗打了兩聲響鼻，蹄子踢了兩下。

郭小五躲著這騾子遠一點，蹲在了老爹的身邊問道：“咱家的牛多少年啦？”

“五年啦，老了啊！買過來的時候都四歲啦，哎！咱家犁地的時候，都拉不動犁子啦。”二哥回應了一聲，看著生病的老黃牛一臉的心疼。

“是啊！那檔口啊，咱家可是有幾百畝的地，恁太爺那時候不會種地，還好吃好喝，喜歡逛窯子！現在族裏啦也就百十畝地還是咱族裏的，不是恁二哥莊稼把子好，咱村都不夠吃的。

年年族裏人兒過冬的時候都去逃荒要飯！今年兒也出去了一半兒人，分下去的糧食都不夠吃。

有了咱家的老黃牛後啊，年年都能多大百多斤的糧食，養活咱村的娃啊，咱家的老黃牛可是功不可沒。”

郭老捏劃著洋火，唉聲嘆氣的抽著煙！這牲口啊好光景沒有幾年，跟人一樣，老了啊都不中用了。

“爹！還能幹幾年兒。”郭老二說道。

“能幹個啥啊！？俺聯系了人兒，等會兒就來看看，看能賣個啥價錢兒，買了錢兒換了糧食，給屯起來！這光景啊，是一年不如一年嘍……”郭老捏繃著臉說道，起了身，摸摸老黃牛的臉兒。

“爹！俺不同意，咱家的大黃牛也是咱家的一口人，要賣恁把俺給賣了。”郭老二甩著臉，不滿的哼聲道。

“啥話！？牲口能跟人比！？要不是咱要活著，咋會賣！？不是沒有辦法的事兒。”郭老捏寒著臉說道。

“那也不能賣！”說著郭老二起了身，蹲在了牛棚的門口。

“爹！這牛俺二哥餵了好幾年了，恁說賣就賣，俺二哥能不心疼嗎？天天起早貪黑的，生怕老牛出了毛病。”郭小五也是不忍心的說道，看了看已經生病，精神猥瑣的老黃牛。

“就是！恁又不缺錢兒。”郭老二嘀咕了一聲。

“哼！你們都懂個啥！？人都吃不飽飯，養著一個牲口做啥！？恁以為俺想賣了！？”郭老捏蹲下來，心煩的吧唧吧唧大口二口的抽著煙袋鍋。

老黃牛老了，也生了病！要是活著還能賣個好價錢，能賣個幾十個大洋，要是死了！二十個大洋都賣不到。

郭小五也蹲著，看著二哥跟老爹都一臉的苦相！知道他們是舍不得把老牛給賣了，但他也沒有說話。

“腿兒啊！爹把牛賣了，這錢兒都給恁，恁大哥大嫂也說啥，三兒四兒都不缺錢兒，這騾子恁也養著，除了恁誰也不會餵牲口，小五啊也不缺這點錢兒。”郭老捏說道。

“俺不要！老牛老了俺養著就是。”郭老二倔強的說道。

“恁，恁咋嫩混呢恁！”氣的郭老捏顫抖著手指著這個二兒子，家裏就二兒子過得窮，人老實！總不能年年被接濟，那邊還有癱扒的老丈人！咋就不明白他這個心兒呢。

“這是別說啦！爹說了算。”郭老捏咬了咬牙，把這事兒訂了音兒。

郭小五嘆息一聲，暗想做老小就是好啊！啥事兒都不用自個操心，也不用作難立門頭兒，有幾個哥哥頂著，爹娘還都活著。

郭小五也明白老爹的想法，雖然舍不得家裏的老牛，當更看不得自己的兒子悶著臉發愁的樣子。

郭小五笑呵呵著走到郭老二的面前，蹲下來遞過去一根煙說道：“二哥！恁啊就是性子硬，啥事兒也不對兄弟們說，咱爹都說了騾子是恁的！這老牛不中啦，恁也養不起，幹脆聽咱爹的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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