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陽坐在房間裏，對著一堆亂七八糟攤開的課本一籌莫展。

之前在學校，她沒時間去打工所以答應了顧陽給他補課，放假之後她說什麽也不願意收錢，顧陽也就沒好意思去找她，但是等他自己要準備藝考，琢磨著覆習覆習文化課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對於文化課的恐怖一無所知。

老太太一推門進來，被地上胡亂擺放的書嚇了一跳：“家裏遭賊了？”

“沒，有事？”

“我要出去一趟，午飯你自己弄點吃的。”

“哦。”他現在壓根兒吃不下，以前不學習破罐子破摔的時候哪裏想過自己有朝一日還會有想學習的時候，這念頭在他腦子裏就沒有存在過。

手機鬧鐘響了，練球的時候到了，那個操蛋的籃球賽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兒？人越是忙，事兒就越多，顧陽現在恨不得分成四瓣，一個練琴一個練球一個覆習，還剩下一個，去找游一絲談談人生。

人還是要有夢想的，果真他一出門就撞見了游一絲。

“你去哪？”

“打球去，你找我有事啊？”

她背著手，點了點頭。

“要不，你先到我家裏等著，家裏沒人，約摸一個多鐘頭我就回來了。”他試探性地問。

“嗯。”游一絲點點頭，顧陽給她開門的功夫，陳華就打電話催命來了，他開了門就著急走了。

跑到半路突然停下來：“我靠，房間沒收拾。”

其實顧陽還真不是那種東西亂放的人，相反，他一直都喜歡把東西放在一個固定的位置，今天，的確是個意外。

說實話顧陽沒想到大家能撐這麽久，整個暑假他們都在一起，好像還真有了點革命友誼，球不說打的有多好，最起碼比一開始那是強了好幾倍，但是對於這最後一場比賽，誰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拿陳華的話來說，一路贏到現在不是沒有運氣的成分，但是輸一場就他麽功虧一簣了。

“今天就到這兒吧，都回去好好休息。”顧陽揮了揮手，保存體力還是很重要的，萬一明天一個二個都爬不起來了，那不是操蛋了。

“顧陽，一起吃飯去？”陳華大拇指往身後指指。

“不去，回家。”

“整天回家回家回家，家裏有什麽好寶貝等著你呢？掃興！”

顧陽蹲下去系好鞋帶：“還真有，大寶貝。”

一路跑回家都不帶歇氣兒的，門一開，客廳沒人，轉到房間，入眼是她弓著的背，像貓一樣，整個人埋在了一堆書的中間，一本本都被碼的整整齊齊地放在她臉的兩邊，中間攤開的一本書有一側蓋著她的臉。

他看看表，自己好像晚了，她在這等了將近三個鐘頭。

顧陽輕手輕腳地進去，結果她好像聽到了響動，“你回來了？”

“對不住，讓你久等了。”

“沒事。”她揉揉眼睛，合上那本書。

顧陽是很佩服她的，等人還不忘學習，這種精神真的讓人感動。

“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哦，對，我不是換了個地方打工嗎？是個花店，那裏的老板娘的孩子想學鋼琴，可是這裏沒有靠譜的老師，遠了的話來回也不方便，她是單親媽媽，家裏有店走不開，所以我來問問，你能不能？”

“教小孩子？”

“嗯，是開學以後的周末，要是你沒時間的話，就算了。”

“我考慮考慮。”不是時間的問題，其實，顧陽對孩子這種沒法溝通的生物還是有點害怕的，畢竟不是每一個孩子都像顧星那麽皮實，隨他怎麽說都無所謂。

游一絲走了之後，顧陽陷入了年度最難抉擇：

去，可以和她一起，但是要和小孩子接觸。

不去，不能和她一起，但是也不用和麻煩的生物溝通。

他把桌子上那本書拿起來轉了轉，又扔回桌子上，隨手翻了翻，發現目錄上好像被人畫了筆跡。

他又看了看別的，也都畫了目錄，有的地方折了起來，最底下那本英語書上用鉛筆寫了一行字：顧陽，畫星星的是重點。

“呵，這年頭還有人這麽畫星星。”顧陽手指拂過書頁，別人畫星星都是一筆勾成，她卻是認認真真塗了，一個個都那麽飽滿，紅紅的。

顧陽把那一頁紙舉起來對著光端詳，在心裏默念著，想著這句話從她嘴裏說出來的樣子，傻兮兮地笑了半天。

“去吧，不就是小屁孩麽？”他這麽想著。

新學期新氣象，自從暑假贏了球賽之後陳華就越發容光煥發了，每次想想那人吃癟的樣子，他都覺得神清氣爽，顧陽也神清氣爽，只不過沒他那麽誇張。

開學第一天，也是他們兌現賭約的時候，顧陽趴在陽臺上，手撐著腦袋看著樓下。

一群人穿著球服跟合唱團一樣站在旗桿兒下面唱國歌，圍觀看熱鬧的人比唱歌的人多。

一個身穿藍白校服的身影從那群人身邊掠過，消失在樓梯口，顧陽笑了笑，轉了個身掰著指頭等著。

“十，九，八，七，六……四，三，二，一。”

一顆蘑菇頭冒了出來。

“你爬樓還真快。”

“聽說你們贏了？下面那群校外的是你們喊來的吧？”游一絲指指樓下。

顧陽點點頭，下面的人扯著嗓子喊：“行了麽？”

陳華的聲兒帶著嘚瑟：“再唱一遍。”

下面嘩啦呼啦一陣鼓掌的聲音，今天是報道的日子，隨便出入，不著急走。

折騰了將近半小時，陳華帶著一群人進教室了，顧陽趴在桌子上，百無聊賴地翻著課本。

“爽就一個字！哥們兒這口惡氣總算是出了。”其實陳華想出來的招比這個損的多，顧陽覺得，還是不要太絕的好，今日留一物，他日好相見。

“差不多行了，你讓人唱了那麽多遍，指不定你今兒晚上一出門就被人堵在校門口。”顧陽深了伸懶腰。

“怕他？你出去打聽打聽，我陳華怕過麽？”

顧陽沒搭理他，這小子吹牛逼的時候比誰都厲害。

顧陽翻著那書，突然間想起那行字來，他抱著課本竄到走廊上，仔細比對了一下那幾個字。

好像真不是她寫的。

“顧陽，你能不能讓一下？”一個提著掃帚的小姑娘怯生生地問。

顧陽站了起來，收腿靠墻邊兒站了，那小姑娘一陣小跑從她面前溜了過去，跟他下一秒就要把她吃了似的。

“你怎麽回事？怎麽臉紅成這樣？”

“沒事，剛才跑的。”

顧陽聽著聲音扭過頭去，正巧看著游一絲好像擡眼看了他一眼，但是很快又低頭看書去了。

“怎麽都怪怪的。”顧陽拎著課本進了教室，座位重新換了之後他和游一絲不是同桌了，回到了自己的老基地，可能是因為老孫終於意識到他那個招數對於某些人壓根沒有什麽用處，反而打擾成績好的同學，況且現在是高三。

他剛坐定，剛才提著掃帚的小姑娘又過來了：“麻煩你們，能不能讓一下。”

她說話的聲音真軟啊，臉紅撲撲的，軟的讓人心都要化了，和一個人很像。

“讓開！聽見沒有？人家掃地呢！”顧陽真不相信一個自己桌子裏塞滿了紙巾的人是怎麽好意思推他的，還屁顛屁顛地把凳子給搬了起來。

“這樣方便掃地了吧。”就連陳華跟她說話語氣都變得異常溫柔，顧陽覺得渾身一哆嗦。

“以前我怎麽沒發現咱們班上還有這麽一個小可愛呢？”

“你眼珠子都要貼人家身上了。”顧陽白了他一眼。

“你懂什麽，我這叫發現美的眼睛，你看小瘋子的時候不也這樣麽？裝什麽清高。”

“靠，”顧陽正想彈起來，老孫進來了，他又坐下。

一通日常嘮叨，以及威脅之後，高三的第一天開始了，陳華有了新的目標之後開始不停地跟顧陽嘮叨這姑娘的事兒。

他知道了這姑娘叫沈魚，一聽就是江南的，家裏有錢，性子很軟，典型的小公主類型，之前沒註意到她是因為文科班，女孩子太多，她這個人不怎麽突出，話少。

“你看看！”陳華拽著他胳膊，“你看見了麽？人家一舉一動都那麽可愛，尤其是臉紅的時候，嘖嘖嘖，太他麽可愛了。”

顧陽真不知道他是怎麽說出這些話來的，總之擱在他身上他死也說不出來，而且，他也不覺得她可愛。

放學的時候，陳華一溜煙兒要替人家小姑娘值日，竟然還破天荒說要留下來上晚自習！

顧陽扯起書包：“沒救了，你小子。”

他瞄了一眼前面，游一絲座位上沒人，他自己也一溜煙兒追下樓去了。

高三還不上晚自習的，也就他倆了。

“你怎麽跑這麽快啊！”顧陽追上去的時候都到校門了。

“沒有，估計是你顧著幹別的，所以走晚了吧。”

幹別的？顧陽沒想出來自己幹了什麽別的。

“你怎麽了？”他拉著游一絲的胳膊，感覺她好像很氣的樣子，但是又故意忍著。

她低著頭嗡嗡：“你不是一直盯著小魚看忘了時間啊？”

顧陽噗嗤一聲笑了。

“我都看見了，在走廊。”

不知怎麽著，顧陽也想說自己死也說不出來的那句話：真他麽可愛，世界第一可愛！

作者有話要說： 陽哥日常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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