佇立在他身側的蘇若蘭，垂下頭，等著他下達懲罰的命令。

“你知不知道，她這一回來，會有多寂寞？”守著一個不舉的男人，不就是守活寡嗎？

蘇若蘭沈默不語，男人總是這樣，不問女人的感受，就覺得這是對女人好嗎？

“不知道。”

“不知道？一句不知，就能挽回現在的局面嗎？”紀隨風聲音冷厲道。

青無形見媳婦兒被懟了，擋在自家媳婦兒面前道：“大哥，既然人都回來了……”

“回來？人就在隔壁睡著，我不能和她一個房間，不能擁著她入眠，她知道我的缺陷，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你知道這種感受嗎？”紀隨風反質問道。

青無形緘默不語。

這種感受便是，寧願將女人推開，也不願意讓她待在自己身邊，飽受精神上的折磨。

“大哥……”

“還說？”青無形責備地看了眼自家媳婦兒。

這時，蘇若蘭才闔上了唇~瓣。

紀隨風眸光深深地望著屏幕上的女人，裏面參雜著太多讀不出的情緒，最終化作平靜。

紀墨白說的紀隨風變得可怕，他不想接近，餘晴以為只是孩子的眼花。

後來才發現，這一切大約是她在自欺欺人。

紀隨風確實變了。

變得……無理取鬧。

現在他腿腳不方便，在別墅內沒有樓梯的說法，只有電梯，所以每次下樓吃飯，她們總能遇到紀隨風，面無表情的紀隨風。

紀隨風直視前方，完全忽略她和紀墨白的存在。

好幾次紀墨白想開口叫爹地，又看了看紀隨風那張冷峻的側臉，抓住餘晴的褲腿，躲在餘晴身後不敢說話。

是紀隨風率先打破沈默，“聽說小白被賣去做童工了？”

“恩……受了不少罪，但那些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難怪變了。”紀隨風如是評價道。

紀墨白低喃，“爹地也變了。”

“小白。”餘晴怪嗔道。

這時，電梯叮咚開了，紀隨風控制輪椅出了電梯後，才道：“我不想再聽到這樣的話。”

紀墨白下意識往餘晴的方向躲了躲。

“隨風，你別這樣對孩子說話，他剛從……”

餘晴話還沒說完，就被紀隨風打斷道：“看不慣，可以走，沒有人會攔你們。”

這是……完全將她和紀墨白當外人了。

紀墨白再度往媽咪的方向躲了躲，現在的爹地，為什麽像個外人一樣，還趕他和媽咪走？

餘晴蹲下身，雙手堵在紀墨白耳畔，才對坐在輪椅上的男人道：“孩子還在，你非要這麽絕情嗎？”

紀隨風眼底透著不耐煩，“我說過了，看不慣，就走。”

“紀隨風！”

她不能走，她也不能將孩子單獨交給任何人，交給任何人她都不放心，特別是現在小白也有心理疾病，若是受了刺激……

她也擔心過，他們家族的精神病史會傳給紀墨白，幸好，在紀墨白這代就戛然而止了。

但現在的紀墨白，有些輕微的自閉……

她不能為了這個拋棄那個。

“隨風，這些話你單獨對我說可以，以後請別當著孩子的面，行嗎？”

紀隨風淡漠地瞥了眼她和小白，推動輪椅離開她們母子的視線。

直到紀隨風完全消失，餘晴才松開捂住小白耳畔的手。

紀墨白後怕地環抱住餘晴，細弱蚊聲道：“媽咪……”

“怎麽了，寶貝？”

“爹地好可怕，我們能不能，離開這裏？”

“你要離開你爹地嗎？”

“不、不想。”

餘晴看著小孩子糾結的表情，最終悠悠地嘆了口氣，“小白，爹地是因為失去雙~腿，才性情大變，每個人都有犯錯的時候，爹地這樣對你，爹地自己也不想的，原諒爹地好不好？”

紀墨白對上餘晴那雙氤氳著水汽的眸子，擡起袖口，替餘晴擦拭眼角，並慎重地點了點頭，“恩，媽咪，小白明白了，你別哭，小白原諒爹地。”

“乖……”

替小白和自己整理好儀容，餘晴才牽著孩子的手，朝用餐廳走去。

紀隨風已經開始用餐。

望著一桌的西餐，餘晴竟無從下手。

她比較喜歡中式，兒子倒無所謂，隨了他父親，但現在望著這一桌中式的早餐……

她讓傭人抱著紀墨白上餐桌，傭人剛上前，紀隨風便冷聲道：“自己沒長手？”

餘晴楞了楞，她擡起手來，手掌上有不仔細看就看不到的傷痕，那是當初留下曲蘭幽造成的，這是他知道的。

斷掌，怎麽能抱起紀墨白這麽大的孩子呢？

這是紀隨風刻意為難自己，讓自己知難而退。

還未等餘晴做出選擇，向來懂事的小白就已經主動爬上了凳子，然後沖紀隨風陽光燦爛的笑，“小白已經不需要人抱上桌了。”

紀隨風眸光一沈，隨即也笑道：“倒是忘了。”

餘晴暗暗松了口氣，在紀墨白身側坐下後，望著桌上的西式早點，有些犯難。

她在外這五年，胃一直不怎麽好，導致後面需要喝養生粥養胃，特別是早上的時候，吃這些，會讓她的胃病覆發。

但在紀隨風那雙嘲諷的視線下，餘晴只能硬著頭皮伸出手。

紀墨白已經替餘晴抹好了果醬，將面包片遞到了餘晴跟前，“媽咪，給。”

餘晴心頭微微一暖。

誰說女孩最貼心？她家兒子也不賴。

冰涼的果醬刺激到虛弱的胃，她趕緊喝了杯熱牛奶，壓了壓那股疼，才讓臉色緩和起來。

只要有熱的食物，不至於胃病覆發。

吃過早餐，紀隨風便被傭人推著輪椅，去別墅後院的花棚。

她試圖跟上去，卻被傭人阻攔，“抱歉，先生禁止任何人前往。”

她神色黯然下來。

這時不僅是小白，管家也在勸阻道：“太太，或許先生還沒緩過來，你多等幾天，等你們生活中慢慢有彼此，先生就不會阻止你跟著了。”

“也許吧。”餘晴望著紀隨風那道背影道。

等到他適應，得多久？

她多麽希望，他能回到以前的模樣，不說寵溺她，單單是不排斥自己，她就謝天謝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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