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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那就是愛(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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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前情概要】

燃殿帶著淩湮在α171星的底禮斯堡參加聯邦議長歐裏斯特·庫克的生日宴,意外撞破了庫克將貴族們一起炸死的陰謀。

在淩湮的堅持下,他們救下了城堡內的貴族和平民,卻發現還有一名孕婦沒有能順利逃生。

為了替淩湮眾人爭取時間,葉彌爬上了調度塔試圖讓庫克放棄爆炸星球……

——————慚愧的分割線————

在紀燃的斷喝中,機甲倏然起身, 拔地而起。

而與此同時, 本已經停止的引爆倒計時卻又重新啟動了。

看著紅外探測上迅猛收縮的能量點, 淩湮一顆心揪到了極致。

但來不及多想,她立刻駕駛魂機緊隨著紅魁的身影朝港口飛掠而去。

透過顯示屏可以看見, 站在調度塔頂的葉彌, 已經被歐裏斯特·庫克強制擄進了金色機甲的駕駛艙內, 破碎的禮服裙裾在昏暗的燈光裏顯得格外無助。

“庫克不會傷害她, ”通訊器裏傳來紀燃的聲音, “但只怕不會放過我們。”

像是為了驗證他的話,從星焱號上傳來了焦急的聲音:“隊長!快返回,這一次的引爆不光底禮斯堡!議長怕是要摧毀整顆行星!”

他們離港口還有一段距離,而倒計時已經……不足半分鐘。

站在駕駛座邊的穆九歌神色一頹,捏緊了拳:“再快也來不及了。”

淩湮從通訊器裏聽見了穆九歌的話, 額頭的汗從睫毛滴落,伸出魂機的金屬手臂拉住紅魁的手臂,猛地朝上奔襲。

在突進的瞬間,她只覺得精神銜接的導線拼命地從她體力汲取著能量,像一個永不知足的黑洞, 連骨髓都要被它吸空。

但與此同時, 機甲的突進速度幾乎接近太空中零重力的狀態,飛速掠行。

空氣與機甲外殼的摩擦, 在淩湮的皮膚表面帶來灼熱的觸感。

她咬緊牙關,穩住機身:“不試試……怎麽知道?”

從屏幕裏, 紀燃看見了少女緋紅的臉色和緊咬的唇齒,她是如此緊繃,顯然正在耗盡全身氣力帶著他們逃離。

他眸色一暗,雙手在鍵盤翻飛,指速讓人眼花繚亂。

穆九歌大驚:“不行!你剛從半衰期恢覆,不可以!”

紀燃手指動作絲毫沒有打頓:“比起全部死在這裏,其他的選項我都可以接受。”

穆九歌知道他的判斷是對的,可他沒有想到倨傲如燃殿,居然有一天甘願用自己的命去換另一個人的安危。

淩湮看見了紀燃的動作,然而她已經分不出更多的精力來管他在做什麽。

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哪怕自己精力衰竭而亡,也要把這兩臺機甲上的人平平安安地送回星焱號。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造成的後果,必須由她來挽回。

星焱號艦橋內,資深舵手希文與CIA密切關註著隊長和“隊長夫人”的動向,當發現藍白色的聯邦機甲忽然藍光大盛,飛行速度超過了地表可承受的最大飛行速度時,眾人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呼。

這樣的速度,就算登上了星焱號,機甲約莫也要作廢了吧!

正當眾人為他們捏足了冷汗時,忽然看見原本被拉著上騰的紅魁,仿佛突然切換了模式,從背後飛行推進器中射出的火焰泛著幽冷的藍光。

整個機體化被動為主動,瞬間超過了淩湮,雙手從背後抱住藍白色機體,如閃電、如鬼影,以人力不可視的速度朝星焱號飛來。

與此同時,星焱號的艦橋內收到了來自隊長的命令。

“全速準備,機甲登艦後立刻突入大氣層。”

“是!!隊長!”眾人立刻打了雞血般各歸各位,隨時打算全艦撤離。

*********

一分鐘前

【歐裏斯特·庫克 審判者】駕駛艙

被強行帶入駕駛艙內的葉彌面色平靜,仿佛早就料到有此一幕。

單臂將她箍在身前的歐裏斯特·庫克本以為難免遭到反抗,手臂勒得極緊,沒想到的是,懷裏的少女柔順無比,除了攀登高地帶來的微喘之外,再沒有半點異常。

葉彌從反光裏看向身後的俊美青年,不無幽怨地問:“實驗室裏有大把的備用體,我死在這裏,你大可以再覆制一個新的金玉葉,何必為我放棄計劃?”

“再多的身體和你一樣,也不是你。”男人在她耳邊低語,目光卻鎖定著正向他們方向飛來的兩臺機甲。

這群無用的貴族廢物必須死,阻礙他們的紀燃,也必須死。

底禮斯堡可以放棄,α171星域可以放棄,甚至聯邦議會議長的身份也可以放棄,但這些人必須死,這個腐朽的秩序必須被打破,新的秩序只能由他來建立……

葉彌輕聲問:“有什麽區別嗎?我也只是金玉葉的替代品,不是嗎?”

歐裏斯特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話,只是在她耳垂上的華麗珠寶落下一吻:“別多想,閉上眼睛,甜心。”說著,一拉動力竿,打算按原計劃全速突破大氣——那裏有他的母艦正在待命,立刻就能夠從爆炸輻射範圍內脫離。

可是,審判者機身卻沒有如他所料的攀升。

甚至,它在下墜。

歐裏斯特低下頭,這才發現懷中柔順的少女,在繁覆裙擺的掩護之下,不知何時悄悄地啟動了緊急制動,甚至悄無聲息地輸入了密碼並鎖定。

葉彌擡起臉來,目光如水,金色的卷發因為汗濕而絲絲縷縷地黏在柔美的面頰上:“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歐裏斯特。”

失去動力的審判者號從半空中極速下墜,與正在趕往星焱號的紅魁、魂機擦身而過。

機艙中是失重的,葉彌感覺不到下墜的壓力,擡手溫柔地撫摸著歐裏斯特的臉頰:“如果我不是替身,如果你沒有傷害淩淩……也許……”

歐裏斯特目光覆雜,看著她柔情似水的雙眼,問:“也許什麽?”

葉彌笑了下,盡管笑容苦澀,但無損於她的容貌:“也許我會愛上你。”

突然,環繞在審判者號駕駛艙內的倒計時戛然而止——他終於,還是停下了爆破。

葉彌閉上眼睛,淚水順著飽滿的面頰滑落。

歐裏斯特松開了藏在掌心的控制器,雙臂擁住懷中的少女,在緊急制動的審判者號重重墜地的那一刻,以自己的身體為她抵擋了大部分的沖擊。

毫發無傷的葉彌從歐裏斯特懷裏起身,看見身下面色發白的男人嘴角帶著慣常的笑容,湛藍的瞳孔中映著自己驚惶的面孔。

“……葉,葉彌,對嗎?”他說。

她伸手去扶他的肩。

“剛剛的話,是出自真心,還是為了讓我收手?”歐裏斯特的語氣很平和,帶著貴族式的優雅淡然,全不見剛剛被心愛的女人“背叛”的惱怒。

葉彌咬緊了唇,沒有回答。

如果不是被當作金玉葉的替身,如果歐裏斯特不是淩湮的敵人,那麽……她會愛上他。這句話裏,到底有幾分是真心,有幾分是情勢所迫的謊言,葉彌自己也無法確定,索性閉口不答。

歐裏斯特在她的沈默裏笑了一下:“我的問題你答不了,你的問題我卻能回答。”

葉彌微怔,想要伸手去扶他,他卻吃痛地抽了口氣:“不用管,一會醫療組會處理。你不是問我,為什麽總給你替換身體,而不是直接讓別的身體取代你嗎?”

“嗯……”

歐裏斯特艱難地擡手,將黏在她面頰的發絲拿開:“在‘你’出現在這個軀殼裏之前,金玉葉對我來說就是控制民心的武器。在‘你’出現之後,才是我愛的女人。”

在這句熱烈的告白裏,葉彌覺得腦海中嗡的炸開了鍋。

無論穿越前,還是如今,作為美女她都沒少遇見表白,可是這一次明顯與從前不同。

也正是這種心如擂鼓的震動,讓她明白她的那句半真半假的“告白”裏,只怕是真心占了大半。

她恨這個男人的狠,恨這個男人的冷漠,卻又在不知不覺中為他動心。

可就算動心,也無濟於事——陣營不同,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與一個“殺人魔”為伍。

葉彌眼底的動搖,被歐裏斯特盡數看在眼中。

他嘆了口氣:“我不知道你還有你那個叫淩淩的奇怪女伴,是從哪裏而來,但你們對這個世界壓根一無所知。你以為我是殺人狂,是魔鬼,卻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正是為了更多的人能好好地活下去。”

葉彌搖頭:“我確實不懂。”

“沒關系,”歐裏斯特溫柔地說,“以後會明白的。”

話音未落,尖銳的警報聲忽然再度驚響。

歐裏斯特一直淡定的神色終於破了裂縫。

葉彌看出了他的震驚,看著屏幕上的倒計時,難以置信地開口求證:“這是行星爆炸的倒計時?”

歐裏斯特掙紮著貼近控制臺,試圖打開通訊器,但似乎是剛剛的墜落使他受到了重創——他並不是紀燃、淩湮那樣S體能者,不過是精神力夠高而已。

葉彌伸手:“要做什麽?我幫你。”

歐裏斯特眼中閃過猶疑,但終究還是說:“和在等我們的星艦聯系,密鑰是你的英文名。”

葉彌沈默地輸入了yokin,果然很快通訊就被接通了,可是對面並沒有人說話。

歐裏斯特也不出聲,直到對方率先開口:“你太讓元帥失望了,歐裏斯特。”對方沒有稱呼他為議長,甚至不是庫克,而是稱他為歐裏斯特。

這讓葉彌很是意外,但更讓她意外的是,那個聲音既陌生又熟悉,仿佛在哪裏聽過,但絕非親近之人。

歐裏斯特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眼裏終於有一絲慍怒:“果然是你,佐利安。”

通訊器對面的男人用陰鷙的口吻說:“別怪元帥心狠,你真的不是那塊料。來生,你再來見識我們的理想國吧!”

“佐利安……”葉彌沈吟著,終於想起了這個名字。

她陪伴在歐裏斯特身邊的日子裏,曾多次見過這個眼神陰冷、不茍言笑的軍人。他給她的感覺像一只掠食的鷹。

在狄思密港,他們也曾短暫邂逅,當時佐利安正率領小分隊追殺淩湮他們。

想起那雙毫無溫度的眼睛,葉彌打了個寒顫。

背景裏傳來士兵的聲音,有點模糊:“——佐利安少校,α171即將啟動地核爆破,預計五分鐘內整個行星將化作廢墟,包括地表和大氣層內所有生物。”

“知道了。”佐利安說。

歐裏斯特短促地笑了聲:“少校?高升得很快麽。”

佐利安皮笑肉不笑地應了聲:“托議長大人的福,一切都名正言順了。”

在嘀嘀嘀的倒計時警報聲裏,模糊傳來士兵請示的聲音:“可是議長大人他……”

佐利安說:“議長大人誤入叛軍紀燃的陷阱,意外犧牲。”話音一轉,聲音清晰了許多,大約是面朝通訊器,他問,“你覺得這個理由是不是非常完美?歐裏斯特?”

在這句話之後,佐利安切斷了通訊。

整個制裁者的駕駛艙裏,只剩下了讓人心驚肉跳的爆破倒計時。

看著拼命嘗試重新啟動機甲能源的葉彌,歐裏斯特沈聲說:“別試了,這是單向的。制動之後,只有通過母艦才能召回。”這是為了防止機甲在落入敵軍手裏時化為敵用,但現在,母艦顯然是不會召回他們了。

他向後一仰,背靠在駕駛座上,疲憊地看著懊惱的少女。

葉彌臉上流露出來的真實情緒,讓歐裏斯特再度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她的那一夜——在他身下尖叫出聲的少女,欲說還休的羞惱,還有在漫長的相處之中,時不時從自我保護的假面之後流露出的真性情。

他輕聲說:“來。”

葉彌終於放棄了嘗試,順著他的心意靠近在他胸前。

聽著胸腔裏有力的心跳,葉彌居然有種如釋重負的輕松感——在這分鐘之後,他們倆,終於不是對立了吧。如果有來生,或許……可以輕松的相愛一次?

不知道淩淩登上星焱號了沒有?他們爭取來的時間,應該夠她和他們逃生了吧……

念頭千回百轉時,葉彌忽然聽見從胸腔共鳴中傳出的聲音。

“其實,彌,我跟你,是一樣的。”

星焱號,接駁口。

火光般的紅魁抱著化墟,降落在星焱號上,而此時,倒計時已經詭異的停止了。

隊員們歡欣鼓舞地迎接上來,穆九歌和遙步才剛剛將產婦搬運下來,還未來及多說,只聽見剛剛短暫停止的倒計時又一次尖銳地響起。

眾人目目相覷,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淩湮一楞,看向港口調度塔下一動不動的金色盔甲——此刻,它已經完全褪去了金色的能量塗層,像一堆廢銅爛鐵般躺倒在地。

即便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麽,作為機師,她也清楚沒有能量層的機甲,在面對爆破的時候連一秒也撐不住。

而葉彌,是為了替他們爭取逃離的時間,才會被歐裏斯特擄走,才會落入這樣的絕境。

淩湮剛剛要轉身,突然聽見從紅魁駕駛艙裏傳出果決的聲音:“鎖定魂機,不許離開星焱號!”

焱衛隊不愧為焱衛隊,反應之快,在淩湮尚未緩過神來的時候,機甲的四肢已經被綁定在星焱號的履帶上,動彈不得。

而她,眼睜睜看著剛剛與自己進入安全地帶的紀燃,重新轉身投向地表,向庫克的機甲飛去。

她試圖挪動,但機甲被鎖得紋絲不動。

紅魁的速度太快了,完全超出肉眼的可視範圍,眾人只能看見一道紅光拖著長尾而去,連形狀都看不清。

魂機被束縛著,淩湮只能滿手冷汗地看著他的背影。

“別擔心,”紅魁的信號傳來,因為速度的關系,聲音訊號不穩,甚至讓紀燃的聲音聽起來像另一個人,“我會帶葉彌一起回來。”

這個聲音,怎麽那麽像成燼?

這念頭只在淩湮腦海裏一閃而過,她根本無暇多想,大氣也不敢出,只能緊緊地盯著屏幕上的紅魁——看著它降落,雙手拾起地上的巨大機甲,然後,起身。

而此時,已經進入了10以內的倒計時——很快,中止的爆破就會再度啟動,底禮斯堡以及整個α171星域即將毀於一旦。

能來及。

爆破從地心,到地表,再到大氣層需要時間。

這個時間,足夠星焱號帶著紅魁一起逃出大氣層。

可是,就在淩湮看著紅魁向星焱號飛來,懸著的心就要落下之時,接駁口的閘門忽然毫無預警地下落,在眾人的驚呼之中連最後一絲縫隙也沒有了。

艦體一陣猛烈的震顫,毫無準備的眾人和淩湮,都跌跌撞撞險些摔倒。

——在這個節骨眼上,星焱號居然以極度外行的啟動方式,起航了。

淩湮在通訊器中急切地問:“怎麽回事?他們還沒有回來!”

可通訊器中什麽回應也沒有,停機坪上的眾人也都紛紛向隊友求證,可是從停機坪通往艦橋地閘門卻被牢牢地鎖閉了,無論如何呼叫機組成員也得不到回應。

星焱號正在向上騰空,以垂直的角度,極度顛簸地突破大氣層。

“艦橋?能收到消息嗎?發生了什麽?隊長還沒有歸艦。”

“能收到嗎?請回覆!”

“什麽情況,說話!”

連續的呼叫艦橋都收不到任何消息,人群中開始止不住的驚慌起來。

在停機坪上的,除了星焱號的機組維護人員,還有部分被救上來的貴族與隨從,對他們來說,能起飛自然是好的,早一點脫離險境。

但被他們丟在星焱號之外的那個叫作紀燃的男人,盡管曾是通緝榜上的常年榜首,卻也是他們不折不扣的救命恩人,就這樣棄之不顧,稍有點良知的人都做不出來——更何況,他明明已經折返了,很快所有人就都能得救。

“松開魂機。”

沈靜的女聲,穿破了嘈雜的議論。

在這種情形下,焱衛隊員松開了對魂機的桎梏。

藍白色的機甲發著瑩瑩的光,巨大的機身在封閉的停機坪中向前走去,連星艦的地面都在震顫。

星焱號突破大氣層所帶來的顛簸,與機甲沈重的機體踩踏的震顫交疊,令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摒住呼吸,心跳加速。

“讓開。”

在少女果決的聲音裏,眾人不約而同的讓開了閘門。

轟!轟!轟!

隨著魂機的一拳,接著一拳,本就不是禦敵使用的閘門應聲而裂,破開了一個大窟窿,眾人接二連三地從洞口向艦橋方向趕去。

【星焱號·艦橋】

此刻,作為星焱號首席舵手的希文,正被兩個彪形大漢控制著,艦橋內人數本就不多,大多屬於駕駛專職,並沒有近身格鬥的技巧,此時其餘的幾人也受控於人,只能眼睜睜看著星焱號起航。

舵手席上正坐著個滿頭大汗的瘦小青年,他的手腿都在不住地顫抖,緊張地話都講不利索:“公……公爵,我,我沒開過這麽大的星艦,最多也就是做過穿梭機的副駕駛。我……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突出去,萬,萬一——”

“放狗屁!”被稱作公爵的,正是此前被救上星焱號的眾貴族之一,在停機坪叫囂的最厲害的那一個,“再敢給胡說八道,信不信本公爵馬上剁了你的舌頭?”

沙爾文公爵祖上N代都有爵位,星際出行都自帶艦隊護航,這次要不是議長生日宴會不許帶更多親隨,他也不至於只帶了十來個保鏢護駕,連個機師都沒有,還得靠平時只會動嘴皮子討人歡喜的小廝傑卡來駕駛星艦。

從來不曾被委以重任的傑卡,握著舵竿的手已經被汗水弄得濕漉漉的,幾乎要抓不牢。

而星艦突破大氣所帶來的震動,使得舵竿一直在猛烈晃動,以他瘦小的身板根本就控制不住。

傑卡知道這根本不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但有什麽辦法呢?

要麽,是反抗沙爾文公爵,現在立馬死無葬身之地。

要麽,是硬著頭皮駕駛星艦,充其量不過是拉著一艘星艦的人一起陪葬。

二者擇其一,傑卡想,還是一起下地獄吧。

沙爾文公爵不知道傑卡的想法,更不知道其中的兇險。

但星焱號的頭號舵手希文,卻非常清楚——以星焱號的噸位,用這個混小子的駕駛方式繼續突入大氣層,不僅會對星焱號的外殼造成極大的損傷,甚至可能由於過熱而造成能量核的自燃!

非但逃不出α171的大爆炸,甚至可能在那之前,他們這一群人就都沒命了。

“放開我!不然我們都得死!”希文大喝。

“閉嘴!”沙爾文不由分說地一槍打了過來,幸好,他的槍法太糟,子彈擦著希文的肩膀射|入了艦橋的墻壁。

倒是控制著希文的兩個大漢被嚇出一身冷汗來。

希文怒道:“再這樣下去,星焱號就毀了,你也一樣得死!”

舵手席上的傑卡知道這個資深舵手的話是真相,不由一個哆嗦,想要從座位上站起身,卻被身後的沙爾文公爵一手按了下去。

“繼續開!敢停,我斃了你。”

傑卡哆哆嗦嗦地剛坐回去,星艦就猛烈地顫了一下,肥胖的沙爾文公爵立刻站立不穩,險些摔進角落裏去,半途被保鏢拉住,才免於摔得狗吃屎。

他暴跳如雷:“會不會開?啊?會不會?”

“不……不會……”傑卡聲如蚊吶。

乘著這騷亂,希文轉身肘擊,撂到了一側的大漢。

其他CIA和通訊員見狀,也紛紛跟上反擊。

但是,跟隨沙爾文公爵上來的這群壯漢都是職業保鏢,跟艦橋供職的機組成員的體能上天差地別,很快落於下風。

重新站穩的沙爾文公爵喘著粗氣,擡起手臂,一槍向希文他們的方向射來。

然而,這一槍打偏了,一個正在制服希文的大漢應聲倒地,血流滿面。

保鏢們一楞,沙爾文卻連頓都沒頓一下,接連又射出一槍。

這一次,中槍的是星焱號的CIA,白色的駕駛服立刻被血染紅了。

沙爾文公爵冷笑:“誰再敢動一下,就去死吧。”

星焱號劇烈地震顫,轟鳴聲穿過了艦身的厚重防護層,傳入艦橋。

任誰聽了都知道,這是異常的,腦滿肥腸的公爵卻渾然不知死期將至。

希文心頭突突直跳——那是星焱號的能量塗層已經被暴力摩擦損壞了,那麽下一步即將受損的就是艦體本身!巨大的熱量之下,爆炸、損毀迫在眉睫!

“停手!”希文奮不顧身地向舵手位撲去。

梆!

一槍沒打中,希爾文公爵皺起眉頭,托起槍把再度瞄準。

然而,第二槍他沒能射出來。

艦橋入口處,穿著貼身戰鬥服的少女手托著槍,槍口還有餘煙。

希爾文握著受傷的右手腕,血從指縫中滲了出來。

“人呢?!”公爵怒喝著,可是守在艦橋入口的保鏢們卻都沒有應聲。

少女冷眼讓開半步,他才看見被放倒了的保鏢們,東倒西歪地癱軟在地。

“希文!”她短促地喊。

因為躲避槍彈而半跪在地的希文,看了眼面色冷峻的少女,點了點頭,將噤若寒蟬的傑卡推開,自己坐回舵手席。

然而星焱號已經半個身子探出大氣層,此刻艦身極度不穩,即便是希文也費勁九牛二虎之力,難於回天。

沙爾文見彪悍少女的註意力集中在舵手身上,眼睛一瞇,持槍向舵手射去。

淩湮餘光看見了他的動作,心頭大怒——這種時候,他居然還要射殺舵手!?

幾乎是心念一起,她擡臂,一槍。

正中沙爾文的眉心。

臃腫的中年貴族以毫無風度的造型向後倒去,連呻|吟都來不及發出,就沒命了,再也不能堅持他可笑的“貴命”。

原本還與船員在糾纏中的保鏢們見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陸續停了手。

穆九歌和遙步清理了其餘殘兵,比肩趕來的時候,整個艦橋已經在淩湮的管控之中。

站在指揮席前的少女捏緊了扶手,沈聲囑咐:“先穩住艦身,保持緩速突出大氣,保留接駁艙最外層閘門,如果紀燃趕上來,他——”

她哽咽了一下,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繼續說:“他一定有辦法跟上我們。”

所有人都知道,半出大氣層的星焱號要停下來等紅魁,已經是絕無可能的了。

所有人也都清楚,只保留最外層閘門,是因為淩湮還保留著一絲希望——萬一,隊長的紅魁追上來了,只需要三秒,星焱號就能完成機甲收納。

盡管,這種希望極其渺茫。

穆九歌看向星焱號的三維屏幕。

外界已是一片紅光炫目,是大氣層與失去能量塗層的星艦的摩擦,還有來自地核的層層爆破,從建築物升起的火光與濃煙。

在這渾濁之中,哪裏還能看見紅魁的蹤影!

遙步抓住穆九歌的手臂。

他低頭,發現她也正看向自己。

“穆……哥哥。”遙步的聲音很低,目光卻與平日的冷硬不同,份外溫和。

穆九歌詫異地看向她的眼睛,卻在那雙中性化的眼中看見了淡淡的不確定。

“你想起來了些什麽?”

遙步搖頭,看向自己拽著他袖口的手:“沒多少,只是這個稱呼忽然出現在腦海裏。我是不是……曾經認識你?”

穆九歌反手按在她的手背上,笑了下:“不重要,反正現在我們認識了。”

沒等遙步再開口,隨著從下而上的猛烈一擊,星焱號仿佛被來自地表的爆破猛力一推,整個艦身終於完全突出了大氣之外。

他們,脫險了!

停機坪中的貴族與平民們絲毫不知道在艦橋內發生的驚險一幕,他們只知道這艘星艦終於與死亡擦肩而過——他們得救了。

眾人相擁著,喜極而泣。

可這死裏逃生的喜悅還沒持續多久,因為能量塗層受到了嚴重損傷,暴露在太空之中的星焱號,很快就出現了各種異常。

艦橋中,各種儀表和屏幕開始閃爍。

整個星焱號的艦體,從各個方位傳來密集的警報聲,聽得人心惶惶。

艦橋內,眾人摒住呼吸,看著監控器。

此刻,從星焱號已經完全看不到α171星的地表情況了,那顆不遠不近的星球,安靜地燃燒著,像一團巨大的火焰。

誰都沒有說話,空氣裏只剩下警報聲,和機組成員緊急修覆的鍵盤劈啪作響。

站在正中央的淩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期待著,那個鮮紅的身影如同天神般從濃霧火焰之中凱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太空之中寂靜無比。

死一般的平靜。

片刻之前殺伐果斷的少女,扶著艦長席的扶手,一點,一點地向下滑落。

遙步快步向前,托住了淩湮的手肘,將她扶坐在臺階上。她雙手捂著臉,一動也不動。

只看見淚水順著指縫,源源不斷地低落在地。

瘦削的肩不住地聳動,她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來。

巨大的絕望籠罩著她,沒有出口,無法宣洩——在那裏,有她摯愛的姐妹和尚未袒露心跡的男人,而這一刻之後,她忽然一無所有。

遙步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她擡眼看向正在指揮眾人收拾殘跡的穆九歌,對方臉色也不好,但還是給了她一個點頭作為回應。

“淩,”遙步壓低了聲音,“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淩湮克制著抽噎,卻還是無聲地抽動著肩膀。

“剛剛,我看見成燼了。”

淩湮猛地擡起頭,滿面淚水,一雙杏眼通紅緊緊地盯著遙步。

這個眼神,讓遙步竟生出幾分心疼來,她斟酌著用詞:“我不知道該怎麽說……總之,剛剛下去救你朋友的人是燃殿,也是成燼——他們,是同一個人。”

在紀燃選擇超額使用精神力來提速之後,在遙步和穆九歌的註視下,眼睜睜看著他一點點“縮水”,體態變成少年般稚嫩——而離開星焱號,下去救人的時候,已經完全是成燼的模樣了。

“我不知道燃殿為什麽要隱瞞身份,”遙步艱難地說,“但是可以確定不管是成燼,還是燃殿,他都願意付出一切,只求你好好活下去。淩,不要辜負他。”

隨著淩湮的轉頭,簪發的永恒筆從她的發絲間滑落。

金屬筆落在地面,滾下了臺階。

淩湮彎腰,拾了起來,晶瑩的筆身滿是涼意,她想起在沙漠星的溪流邊,那個用樹枝替自己悉心綰發的少年,和在底禮斯堡隨手替她簪發的男人。

兩個身影晃動著,交疊在一起。

“阿湮……”

淩湮的頭腦越來越模糊,在黑暗之中,只看見穿著暗紅色聯邦軍服的年輕男人,取下了遮蓋眉眼的軍帽,露出那雙深深刻在她心底的眸子來。

他向她伸出手,口中聲聲喚她:“阿湮,來。”

淩湮蹣跚著朝他靠近,終於依偎進溫暖的懷裏。她緊緊攥著他的衣襟,喃喃低語:“別走,我在這裏,你不要再走了……燃。”

“淩!醒醒!淩!”

遙步拍著同僚失去意識的臉頰,急切地呼喚她。

“讓她休息一會吧,”穆九歌的手落在遙步肩頭,“她耗費了太多精神力,能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遙步咬了下唇,輕輕地將掉落在地的永恒筆插在淩湮胸前的衣袋裏。

“淩!主人!”

小Q跟著白颯一陣風似的卷進艦橋——為了替淩湮斷後,白颯留守在機艙通往艦橋的閘道上,直到□□平息,他在趕過來的路上遇見了看守著昏迷的“保鏢”們的小Q。

看見靠在遙步懷裏的淩湮,小Q又東張西望地尋找著紀燃的身影。

“淩在這裏,主人呢?”

無人答話。

白颯的目光,落在淩湮衣袋裏露出半截的永恒筆上,金色的瞳孔中湧動著不明的情緒。

他走上前,從遙步懷中接過昏迷的少女:“我送她去休息。”

遙步疲憊地站起身,沈默地點了點頭。

“……燃。”

像是感覺到了什麽,淩湮無意識地囈語。

白颯大步走在通道裏,忍住了低頭去看她的念頭。

“他會回來的,因為……他是紀燃。”

卷三 未來,為你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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