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鈺沒有打算收拾那些三流混子，本來這場鬧劇便是他默許的，不是嗎？只是在他默認的這場鬧劇裏亂入了其他不懷好意的人，有沖著澹臺明滅來的，鑒於方達的態度，似乎有些也與他有關。

不管如何，這些亂入的人他不會放過。至於三流混子，若不是唐樂受傷，擂臺今天他就替她擺上了。唐鈺當然知道妹妹有幾斤幾兩重，可有些事就是不能替代著完成的。他不知道這種方式是否對唐樂更好，但他一直都很努力去做好一個哥哥。

比如，哥哥的本分是讓她成長，而護她一生無憂的人該是她的夫君。只可惜阿財太沒用了，雖說他用身子護著唐樂，但是他沒趕上的話，估計現在已經死透了。他死了不緊要，只難為了他可憐的妹妹，會為此陷入一生的愧疚中。即使跟她解釋那些人不是沖她來的，她只是很倒黴的卷入罷了。

就像她只是很倒黴的投胎到顧向晚身上，母親的死與她無關一樣，不必介懷。可一旦有了聯系，又怎可能輕易撇清？所以他真的很慶幸很慶幸阿財沒有死。

澹臺明滅沒有死，遭殃的人就多了。唐鈺沒有收拾的那些三流混子，他找人把他們胖揍了一頓。至於刀鋒那夥人，若是他們沒有把歪腦筋動到唐樂頭上，他會讓他們滾回燕國。不是仁慈，而是囂張。澹臺明滅要燕國皇帝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他所恐懼的事，終於要成真了。在未來的某一天裏，他會大搖大擺回去，他會讓他如願的，一如巫師所預言的那樣。

可千不該萬不該，他們惹了不該惹的人，那就統統去死吧！

“阿樂。”

這些天來，唐樂一直幫澹臺明滅換藥。每一次都很安靜，澹臺明滅看著唐樂，唐樂盯著傷口，直至藥換完了，也沒說幾句話。這次像往常一樣，唐樂換好了藥，準備離開，卻觸不及防被澹臺明滅抓住了手。

她掙了掙，沒掙脫開，便擡眼看他，“嗯？”

“我我，”突然對上那雙眼睛，澹臺明滅一時間忘了要說什麽，只能結結巴巴解釋著，“我快沒事了，這些傷不是因為你，他們是沖我來的，與你無關……”

這些話哥哥說過，小虎也講過，很多人都開解她，可是他們都不明白，其實沖誰來並不重要，她就是在裏面了呀。唐樂點頭，“嗯。”

這種聽多了便無所謂的敷衍態度，澹臺明滅換了個話題，“我跟你講過我的母親嗎？”

“沒有。”

澹臺明滅笑，用力將她拽得更近一些，另一只手向她展開，“你能抱抱我嗎？”

雖說是問，可不待唐樂反應，他便微微探身，用那只伸展開的手圈住了她，再一點點收攏胳膊，直至將她圈進了懷裏。

這樣的擁抱太過親密，唐樂有些害怕。她僵硬著身子，不知該如何應對，直覺想推開他，可一只手被他抓著，只剩一只手能活動。她握緊拳頭，最終無力松開，索性就這樣吧，盡管這樣的擁抱姿勢並不舒服。

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他能感受到她的微微顫抖。被嚇到了嗎？他無奈，卻惡劣地將她擁得更緊。不能再慢慢來了，她在躲他，而他將要離開這裏，回到他出生的地方，去把一切過去終結。他不知道此行要多久，期間又會有什麽意外，所以他想把她也打包帶走。但那需要一個理由，她陪他去的理由。可什麽緣由呢？他喜歡她嗎？可得是她歡喜他，她才會願意陪他去他的國家，當他的皇後呀。

但她喜歡他嗎？哪怕一點點歡喜也好，澹臺明滅不知道。

“阿樂阿樂……”他喃喃著她的名字，聲音飄得很遠很遠，“對不起，”他說，“對不起，我知道你會很愧疚，如果我不幸死了的話。可是可是比起你傷心難過，我更怕你死了。你知道嗎？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你是醫者，你活著可以救治很多的人，而我活著，除卻為母親報仇，制造很多無辜傷亡外，唯一的意義便是你了。當時我抱著你的時候，想到了我的母親，當年她也是像我護著你那樣護著我。只是她比我勇敢，她拼著最後一口氣也要把我送走，可我卻不敢讓你離開。母親死的時候，我非常非常難過，天天都做噩夢。這種滋味很不好受，我不舍得你也這樣為我，所以我不會死，我知道我不會死，我看到有人過來了，我會挺住。阿樂我知道我不會死，所以你不要不跟我說話，好不好？不要不理我……”

這麽一大段話，根本不像是阿財會說的。唐樂眨著眼睛，“我沒有。”沒有不跟你說話，也沒有不理你。只是有些情緒很莫名，怎麽想也想不明白，所以只能像烏龜一樣縮在殼裏了。

“阿樂，我好想念娘親。”

“真好呀，”眼淚順著臉頰流下，唐樂望著床頂，擡手抹掉淚水，吸吸鼻子，她說，“阿財還有娘親可以想念。”她卻連思念娘親的資格都沒有。

糯糯的聲音裏帶著鼻音，澹臺明滅頓時慌了。將唐樂拉開一點距離，寬厚的手掌撫上她的臉，他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唐樂笑著搖頭，也避開了他的親密動作。澹臺明滅卻執意，執意地將她臉上的淚痕擦掉，一絲一毫，仔細得很，溫柔得緊。

直至手指不小心拂過那軟軟的帶著一點點溫度的唇瓣，他盯著那裏，喉結滾動，好半晌，才克制住沖動，戀戀不舍收回手。

唐樂松了一口氣，如蒙大赦的表情令澹臺明滅無奈。他輕笑：“嚇到你了？”

唐樂誠實點頭：“嗯。”

“就這樣被嚇到了，”他俯身，存了作弄她的心思，也著實想要欺負她一下，蜻蜓點水般落到她的唇上，“那這樣該怎麽辦？”

唐樂無措了，想跑，手卻被抓著。正不知該怎麽辦呢，一個杯子砸過來，結結實實落在澹臺明滅傷口處。他悶哼一聲，手上松了勁，唐樂很容易便抽回了手。也顧不得阿財那裂開的傷口，此刻她只想悄悄溜走。

因為隨著杯子砸過來的還有唐鈺那涼涼又欠扁的聲音：“死阿財，你當我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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