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那信晃晃悠悠的到了東北，都快過年了, 成成也在那邊安頓下來了。

他一去就是技術員, 單位就缺這樣的人才, 開采石油是個技術活, 你下去了，容易出問題的，動不動工人就出事，安全首先就是個大問題。

還有那效率的問題, 你開采出來多少，提煉出來多少，純度如何，都涉及到實實在在的利益。

人家就盼著他來呢，領導親自接的, “就等著你來了, 我們盼著很久了, 一直想著找專業的人才來幫我們解決問題。這次終於等到了，謝謝您能來啊。”

單位是年年要，年年要，可是人家不來啊，不願意到這裏來，天寒地凍的, 但是這專業人才，還真的是只有北京有，別的地方沒這個專業, 也培養不出來。

中午接風宴，食堂內部招待，人家考慮的很周到，先休息一下，第二天再開始唄。

但是到了下午，就看到成成穿著工作服，直接就去了油田。

他們這一片，其實不是一般的單位，是建設兵團，無論是什麽時候。人民子弟兵，尤其是建設兵團都出了不少力氣的。

那時候講究個響應號召，上面一說話，下面的老百姓就擁戴，呼呼呼的就去了。

一個是這邊的建設兵團，還有就是西北地區的，地廣人稀，搞不起來生產。

那怎麽辦？

就號召東部中部地區的人往這邊走啊，光榮的事情。

到這邊來，帶來先進的技術跟勞動力，就開始搞生產。

建設兵團，是放下鋤頭就拿起來槍，放下槍來就能拿起來農具。

戰爭時期是能上戰場，一等一的戰士，等到備戰時期，就搞建設，付出了很大的努力跟心血的。

所以這邊才一點點的繁榮起來的，無數的人就慢慢的在這邊紮根了，政策優待，並且鼓勵家屬一起來。

但是因為太大了，所以還不是單純的部隊性質的，也帶著一些單位的工人性質，也是招收工人的。

但是當兵最光榮啊，成成是屬於技術一類的，他一過來就是正式的職工，享受待遇的。

人家給分的房子，就是兩室一廳的房子，一個小套房，不大，但是你住夠了，家裏要是來探親也不錯。

去油田不是什麽好差事，成成這樣的工科類，是要到最前線，到一線去的。

油田的勘測，然後挖井，然後出油，再到過濾凈化，存儲，運輸。還有這中間無數的細節，都是要技術的，不然工人就是白忙活了。

油田開采一半的成本，其實就是挖井了，你挖的地兒不對，不出油，那就白幹了。

你這一白幹，那挖井那麽深，花費那麽多的人力還有管道，就拉倒了。

成成就看看，老師傅帶著看，師傅姓朱，沒什麽文化，但是他爸爸，他爺爺就是這一片兒的，他勘測油田用的是經驗，不是成成那一套理論，頗有點瞧不起人的。

“我在這裏這麽多年了，我們祖上三代，從我爺爺那一輩兒起，就是祖傳的手藝，勘測地址，挖井打油，在這一片兒，說起來沒人不服氣的。”

說起來很自豪了，這一片兒都是有名的，人家挖井不出油，他們家十回裏面總有六七回是有的，不說是全中，但是能有十之六七就不錯了。

成成聽著朱師傅這麽說，也沒說什麽，他剛來，不說話的，大多數時候就是站在那裏聽著，然後默默的看著。

一種隱忍的蓄勢待發，他想要一鳴驚人的效果，就跟老虎吼一下的感覺一樣，讓人覺得心裏面發怵，要立威的。

朱師傅看著他不說話，就覺得跟自己想的一樣，這就是試探，背地裏就跟大家說，“讀書都讀傻了，學校裏面課本上的，跟實際情況他不一樣。”

“我在油田上摸滾打爬幾十年了，難道比不上一個大學四年，沒這樣的道理。”

“書上的東西，不切實際的多，不能跟我們油田的實際情況結合起來，這大學生啊，我看也就這樣了，虧領導還看的很重，當成大功臣一樣的。”

其實很多大學生，你覺得笨，覺得不會生活，那是因為人沒有完美的，他聰明在不是這個地方的，是在別的地方的，你開始覺得木訥，不像是你想的那樣。

但是接觸時間長了，你會發現，突然一下子，你怎麽也辦不到的事情，人家一下子就會了。

一般人會的，只要人家學學就會了，但是人家會的，你可能一輩子都學不會。

就像你說張頂頂不會包餃子，這個東西一般人都會，她笨嗎？

成成不會縫衣服，這個一般人也會，但是他笨嗎？

現在朱師傅看成成，就跟看自己的徒弟一樣，想教你一下了，就教你一下，不想教你了，你也得喊一聲師傅，好好的伺候著。

教會徒弟，餓死師傅，朱師傅手底下好幾個徒弟呢，都是學勘測的，那對師傅必須是畢恭畢敬的，就等著學會這門手藝呢，一個月的工資，有那些機靈的，基本上一大半都孝敬師傅了。

請師傅吃飯就是了，就這樣一個月過去了，領導開始也很關心的，對著著新來的大學生好奇啊，是不是真的有本事，期望值就很高了。

可是無論是談話還是聽著群眾的反映，都是很普通的一個人，就是能轉悠，這裏看看，那裏看看的，也不多問，就是看。

大家都很有意見了，背後笑話，看看，這個就是大學生，白拿工資。

有楞頭青，對著成成就開始陰陽怪氣的，是為了房子的事情，“蔡技術，你那麽大房子住著，是要結婚的啊？”

這話怎麽茬兒這是，不知道什麽意思，但是成成看著他的神色，覺得不是好事。

“不是。”

“不結婚，那可不可以借給我住一住呢，我這要等著結婚了，家裏都沒地方呢，不只是我，你看看這單位裏面，誰家有閑置的房子啊，都等著排號呢。”

成成來的時候，是孤身一人，人生地不熟的，到新地方來，是人家的地盤，又沒有跟當地的朋友交好，人家是無所顧忌啊。

就是欺生，但凡成成家裏是這邊的，或者是跟單位裏面有個鐵磁兒，不敢這樣的。

以為成成不說話就是好欺負，這樣的事情都提出來，成成其實生氣了，但是臉上看不出來，心想我讓你住啊，也得看看有沒有那一天了。

“不好意思，我不喜歡跟你一起住。”

“我的意思是，跟你換房子啊。”

“不能夠啊，您家裏難道是三居室，那跟我換房子，豈不是要吃虧的，我不能讓你吃這個虧。我向來是不占別人的便宜，別人也不好占我的便宜。”

說到最後鏗鏘有力，看的出來是映射，那人點點頭，“行啊，不換是。”

扭頭就走了，成成冷眼瞧著，就是個刺兒頭，這明目張膽的欺負人占便宜，在北京只怕是要被人打死的，混不過兩天去。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月，朱師傅就點名要成成請客吃飯，帶著師兄弟們一起，“小蔡啊，不要太摳門了，你一個人在這裏過日子，吃住都是單位的，攢錢幹什麽，也拿出來大家一起高興高興，不然是不是瞧不起我們啊。”

他們吃喝都不帶成成的，知道朱師傅不喜歡他，但是這次，厚著臉皮就要成成請客。

真夠丟人的，其餘人都好，就是朱師傅下面這幾個，大概是同行相斥，看不慣成成呢。

人家領導對著成成不錯，後勤上也很關懷，單位的一些年輕同志還有些阿姨對著也好，就是跟朱師傅掛鉤的這些人，還有些看熱鬧的，生怕成成不出醜。

成成自從來了以後，無論早晚，油田這一塊地兒，他至少是兩趟，晚上回去的時候就自己畫地圖，一點點的勾勒。哪裏是幾口井，井深多少，管道多粗，壓力多少，濕度多少，都給標註出來了。

他也需要熟悉環境，他看著朱師傅跟幾個師兄，心想也就是今晚了，明兒只怕就不是什麽狗屁師兄跟師傅了。

老子來這裏是為了享福的，難道是為了受你們這些鄉巴佬的鳥氣的？

他心裏面一直憋著一股子火氣呢，每一口井他都記得，勘測出不出油他都仔細的測算過了，所無遺漏啊。

他學的是科學的理論，這段時間就是印證跟實驗的過程，做到萬無一失才好，不然一開始大家對你失望了，這就固話印象了，沒有了信任感。

所以一開始寧願平庸，也不願意出錯，成成這一手玩的，爐火純青啊，所以說，有的時候，他像是何明澤的孩子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當厚積薄發，做人如此，不能過於喧囂聲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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