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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 邊關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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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 趙夕辰躺在尹尚毅為她安排的陌生的床鋪上, 毫無睡意, 滿心滿腦都是段曄海的樣子, 以及段曄海的話語。

一想到段曄海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寒冰一般的話語,趙夕辰就難受得厲害, 心裏卻又暗暗勸自己道:“就這樣了吧, 以後我們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在我離開大理國之後,我們便再無交情。”

只是她沒有想到, 短短兩月而已,段曄海已經在她的心底紮下了這麽深的根,稍稍碰觸,便會牽動劇烈的痛楚。

也不知想了多久,趙夕辰終於有了一點兒睡意,對於正常的生理反應, 人終究是逃不過的。迷迷糊糊地閉上眼睛,帶著眼角處的點點濕意睡去,她賭氣一般地咬住了被子。那被子潮濕一片, 淹沒了夢魘。

半夢半醒之際, 她突然覺得額頭一涼,好柔軟的觸覺, 讓她忍不住全身一顫,睡意驟消。

是什麽人,怎麽會在半夜潛進我的房間裏?趙夕辰不敢貿然睜開眼睛去看, 只在心裏焦急地思索著。

正在趙夕辰錯楞之時,那團柔軟又轉夠到了趙夕辰的手背上,輕輕地移動著。趙夕辰微微睜開眼睛,露出了一條很小的縫隙,終於看到了趴在自己床邊的人:即使只是半邊側臉,也要美過窗邊的月光。他的眼角掛著晶瑩的淚滴,小心翼翼地親吻著她的手,還不時發出輕微的嘆息聲。

是段曄海!趙夕辰在心裏怪自己大意,怎麽就沒想到是他呢?她一個激靈,立時完全清醒了過來。

因為此時趙夕辰完全醒了,所以感官更加敏感,被海柔軟冰涼的唇柔柔地親吻著,這種心理上和感官上的雙重刺激已經快要讓她抓狂了,到底該醒來面對海,還是繼續裝睡呢?趙夕辰內心十分糾結。

正在趙夕辰猶豫不決的時候,一聲輕微的嘆息自耳邊傳來:“翎兒,你這個壞蛋。”

這一聲“壞蛋”,讓趙夕辰很難說出包含了多少的寵溺,多少哀傷和委屈。她只能在心裏道:“是的,我就是個大壞蛋,我傷了你的心,讓你流下了眼淚。海,如果罵我能讓你覺得快樂一點兒,那就接著罵吧。”

段曄海在床邊喃喃自語了一會兒,但是趙夕辰聽不清楚,隨後,欣長的身影站起,留戀地看了一眼,就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繼而關上,腳步聲漸行漸遠。

因為段曄海的到來,趙夕辰心裏更難過了,再也沒了一絲睡意。

清晨,趙夕辰打著哈欠,帶著黑眼圈起床,剛走到院子裏,就得到消息,說大理與西面明玉國邊關情勢緊急,段曄海同尹尚毅一道上戰場殺敵去了。

趙夕辰的心跳得異常猛烈,段曄海將自己冰封了許多年,這會兒突然出征,都不知能不能平平安安歸來。

但她轉念一想,尹尚毅多少會照看些,也就強勸自己鎮靜了下來。

趙夕辰在忐忑不安中又熬過了好些天,衣帶漸寬,人漸消瘦。

邊關狼煙裊裊,焦土一片。四處是殘垣斷壁和未來得及掩埋的屍體。

一日,大理國邊關飛鴿傳來噩耗,四皇子段曄海慘死在敵方將領的襲擊之下!聽到這個消息,趙夕辰的腦袋“嗡”地一聲炸開來,數日來的擔憂和焦心一股腦傾瀉而出,人立時昏倒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窗外天已全黑。段曄海走了,皎月如今也不在了,剩下自己一個在這兒要多孤單有多孤單啊。可是,她還不能走,她想最後再看一眼段曄海的屍體,同他說說話。

趙夕辰走出門去,遇到一正欲上前線支援的將士列隊,如瘋子一樣撲過去便問:“誰能告訴我,四皇子他是怎麽死的?”

隊伍中人並不理會趙夕辰,將其推倒在一邊。後來一公公路過,見她可憐,便將她拉了起來。

“四皇子怎麽死的?你知道嗎?”趙夕辰又問。

公公無限傷感道:“交戰中被敵方猛地從馬背上推下來,頭撞到地上,就不行了。”

“怎麽會這樣?海,你怎能不聽我說句話就走了?”趙夕辰呆滯的目光望著地上,眼淚“撲簌簌”就流了下來。

就這樣悲悲切切不想吃不想睡地過了七、八日,趙夕辰整個人又瘦了一圈,臉色也更加不好了。

一天黃昏,邊疆的大部隊風塵仆仆地回來了,聽說戰事已暫時得到平定。一眼看到尹尚毅,趙夕辰便撲上去,問尹尚毅要見段曄海的屍首。

“他被埋在沙場了!”尹尚毅道。

趙夕辰一把拉住尹尚毅滿是灰塵的袖子,用央求的語氣道:“毅你就帶我去看看吧,埋哪兒了你會記得的吧?趁現在屍骨尚未化掉,你趕緊帶我去看看海呀!”

“屍骨估計化得差不多了。”尹尚毅表示無奈。

“我不管,我不管,”趙夕辰拼命搖頭,“你就讓我看海最後一眼吧,好讓我知道他埋在哪兒。”

“人死不能覆生,翎兒,節哀順變吧,我們又何嘗不難受呢?”尹尚毅勸道。

“毅你不要同我說這些,這些我都曉得,但我還是沒法說服自己,既然你不帶我去,我也體諒你,畢竟你太疲累。那給我弄輛馬車總行吧,我自己去!”趙夕辰說罷,便朝馬棚的方向奔去。

尹尚毅將馬車套好,馬鞭放到趙夕辰手中,又道:“實在不好意思,明日百官要上朝論事,我不能陪你去了,我給叫個侍衛一起去吧,他也知曉海所葬的位置!”

“既然這樣,那你快去吧!”趙夕辰話未說完,尹尚毅便急匆匆轉身走了。

侍衛很快被請了來,聽說是個前半日從沙場回來的小哥。小哥也是命苦,將將歇息了沒幾個時辰,這回又得連夜奔波了。

趙夕辰雖然可憐這小哥,但一想起段曄海還睡在異鄉孤零零的土包裏,她狠了狠心,將馬鞭替給了他。

隨著一聲馬嘶,馬車緩緩朝西邊馳去。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馬車過處,驚起滿樹昏鴉。做車夫的侍衛寡言少語,趙夕辰也懶得同他說話,只熱切地期待馬車能跑得快些、更快些,好早些見到段曄海。

來到城門邊上的時候,兩個守門士卒拿著家夥攔住了去路,一士卒冷冷道:“通行證!”

侍衛似乎忘了帶通行證,思索片刻,正不知所措間,兩侍衛過來搜身,從懷裏摸出一塊不知什麽令牌過去,看了一眼,隨後誠惶誠恐喊了一聲:“四皇子!對不起,冒犯冒犯!”

趙夕辰驚得目瞪口呆:“四皇子?不可能吧!”

侍衛將身上武裝除下,趙夕辰突然喜極而泣:“海,真的是你,太好了,他們竟然騙我,說你死了……”

“瞧你,高興成這樣,我的事情你不是不管了麽?”段曄海道。

趙夕辰這才記起,段曄海走之前她扮演的是促成他與高嫣冉在一起的角色。

“哎,都是天意!”段曄海嘆口氣,沮喪地將馬頭調轉,“五弟心知我不想待在宮裏被煩,於是商量著等戰爭一結束,我們就用一個與我長相酷似的屍體造成我戰死的假象,然後我趁機帶你出宮,去外面過自己的生活,可是,我卻忘了帶通行證,如今身份給識別出來,看來計劃是徹底失敗了。”

“算了吧海,你也累了,就回去歇息吧,我真的不想你為了我受累。”趙夕辰道。

段曄海撫著趙夕辰的臉,暖聲道:“翎兒,你才更要休息呢,你看你,既瘦了還黑了。”

“很難看是不是?”趙夕辰淡笑。

“怎麽會呢?這是相思病給折騰的,只要養個三五日,就又容光煥發了!”段曄海一面心疼,一面又調笑道。

“海你居然……居然說出這種話……我不理你了。”趙夕辰說罷假意欲走,卻給段曄海攔腰抱住,放到了馬車的車廂裏。馬鞭一揚,車子朝著白蓮苑的方向駛去。

馬車剛回到白蓮苑,皇上皇後的隊伍便來了,見段曄海好端端的,兩個人都激動得不行。

皇後拉住段曄海的手,哭哭啼啼道:“海兒,母後還以為再也見不著你了,嗚嗚……”

皇上道:“海兒你也是,不早出來解釋一下,弄得我們都為你難過。”語氣中有些些譴責,更多的是關切。

寒暄了好一陣,皇後見趙夕辰在,眼神中又多了些戒備,心裏或許也聯想到了段曄海先前不解釋的原由。

臨走的時候,皇後又私下提醒趙夕辰:“尉遲姑娘,記得你答應本宮的事。”

“民女記得。”趙夕辰道。

接下來,文武百官也三個一群五個一夥相繼跑來看四皇子是不是真的活著,段曄海只得將自己“被死亡”的誤會澄清了一遍又一遍。

如此折騰了大半夜,段曄海實在困得厲害,送走最後一撥人之後,只得將大門緊閉,落了鎖,準備休息。

此時,趙夕辰站在大門內,道:“海,我要回冬竹苑了,幫我將門打開一下呀!”

“哦,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原來你先前給我攆走了的,”段曄海抱歉地笑笑,“從今晚開始,你就繼續住我這兒吧。”

皇後走時的交代依然繚繞耳畔,趙夕辰只得使出權宜之計,一臉嚴肅道:“今晚不行,我還得跟毅說一聲的,所以,我得過去了。”

說罷,趙夕辰又接著冷冷道:“再說呢,那日你趕我走,毅跟嫣冉都聽見了的,我也不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吧!所以,我過去冬竹苑,多少也給自己留點兒薄面。”

聞言,段曄海不動聲色地開了鎖。

夜色中,兩個身影隔著一扇門,自顧自地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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