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昀記得他見費行雪的最後一面，答應了下次見她要幫對方帶一盒進口的巧克力過去，可緊接著他就被家裏人給控制住了自由，這個諾言竟然到現在都沒能實現。

舒昀又輾轉坐車回了市區，買了一盒進口的巧克力，回到墓園放至對方的墓前。

墓碑上的小姑娘微微揚著笑意，像是永遠不會難過一般，可天知道此刻的舒昀有多想看到她難過的樣子。

那樣足以證明對方還鮮活的存於世間。

與費行煜並肩從墓園出來，春風吹得發梢微揚，空氣之中似乎彌漫著一種晚冬的氣息，仍是寒冷的，只是沒那般凍的讓人連手指頭都伸不出來了。

兩人並肩前行，一路沈默，直至上了車，舒昀的手機鈴聲突然大作。

打來電話的人是楚瑜因，舒昀無端覺得有幾分煩躁，沈了沈心神才接起來。

“下飛機了麽？”楚瑜因問道，“我都有點餓了。”

“抱歉。”舒昀的餘光從開車的費行煜身上掃過，有些無奈的道，“我這邊臨時有點事，還沒上飛機——忘了跟你說了。晚上行麽？”

“好吧。”楚瑜因有些失落的嘆息道，“沒事，你先忙你的，那晚上得給我做得更豐盛些。”

“嗯，還想吃些什麽？我記著，回來給你做。”舒昀偏頭看向窗外，風景游移。

楚瑜因那頭念了一長串大菜的名兒，兩人又多閑聊了幾句，才將電話掛斷，車內的氣氛一下又沈默了，費行煜握著方向盤的手看上去很緊，手背青筋暴起。

過了很久，他突然開口問道：“是楚瑜因？”

“嗯。”

費行煜不安的動了動坐姿：“你什麽時候學會做菜的？”

“我不是在非洲待了幾年麽，”舒昀坦然道，“在那邊，沒什麽好吃的，只能自己做。我就跟著網上的教程瞎琢磨，久而久之就學會了。”

費行煜沒說話了。

舒昀側頭看他：“你呢？做菜的味道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嗎？”

“舒昀……”費行煜深吸了一口氣，似有話如鯁在喉，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看到舒昀此刻的態度略有幾分惶恐——本以為誤會結清，兩人會重修舊好，卻萬萬沒有想到對方待他更像是一個客氣的老朋友。

只是朋友而已。

“你……還是不肯原諒我？”最後他只能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舒昀一楞，旋即笑了：“說什麽原諒不原諒，其實我早就不介意了，怎麽說呢……時間過去那麽久了，再介意豈不是顯得我小心眼？再說，我馬上就要結婚了，還跟你這個前男友介意什麽？”

真的不介意了嗎？舒昀在心裏反問自己。

得到的答案卻是他也不知道。

他如今給出費行煜的反應，是他理智中覺得最合適的反應。

保持距離，給彼此一個緩沖的空間和時間。

至於以後……誰知道呢？舒昀低聲笑了笑，調侃道：“怎麽，費同學真的對我餘情未了啊？我還以為你開玩笑呢。”

費行煜這一次沒再回答這個問題。

沈默讓舒昀的調侃顯得尷尬，他清了清嗓子，側過頭去，也不再開口了。

費行煜徑直將舒昀送到了機場，舒昀臨時買了最近的一班航班回A市，分別的時候舒昀很平靜的和對方道別，費行煜卻用一雙黝黑的瞳孔深深地望著他。

舒昀笑道：“你別這麽看我，挺嚇人的。”

“舒昀，你知道我這個人的。”費行煜淡淡道，“決定了的事情我不會放棄。”

“嗤。”

舒昀只回給他一個狀似冷嘲的笑容，然後轉身離開，簡直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楚瑜因今天大概不太忙，問了他的航班號之後幹脆來機場接他，兩人又去超市買了要用的食材，這才回家開始烹飪。

有些菜舒昀也不會，臨時看著菜譜解決的，楚瑜因一邊等著投餵一邊開口問道：“你突然跑蘇城去幹啥？公司出什麽事兒了？”

“沒有。”舒昀將魚放在菜板上刮鱗，“就……今天突然得知有一個認識很久的老朋友，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啊……”楚瑜因有些楞神的看他一眼，然後上前輕輕抱住他，“抱歉。”

“行了，”舒昀哭笑不得，“別過來，我這正刮鱗呢，你這不純粹搗亂呢嗎？”

楚瑜因說：“我很理解身邊有人去世的感覺。”

“嗯，可不，我比你還理解，”舒昀道，“我估計我今年是水逆了，我爺爺才走了沒多久，怎麽又來一個呢。”

舒昀表面看似不在乎，但楚瑜因比誰都清楚他心裏肯定特不是滋味。

好歹跟舒昀認識了幾年，朝夕相處了幾年，他清楚得很，這個人有事兒都埋在心裏，不會表現在外面。

算他楚瑜因自戀一把吧，舒昀不想太讓他擔心。

有時候楚瑜因也覺得自己挺對不起舒昀的，這人對自己真的沒得說，只可惜他心中記掛著一個渣男，楞是沒辦法全身心的投入到這段感情之中來。

他過不去心裏那關。

甚至可以說，現在只要一想到下半輩子就這麽定了，就這麽跟舒昀在一起了，他還挺害怕以及惶恐的。

不是什麽所謂的婚前恐懼癥，純粹是因為這個人不是他想要的那個人。

而這些道理，舒昀又怎麽可能會不懂？

但他沒辦法，一方面是實在是認了慫，不想再栽入費行煜那個坑中，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楚瑜因畢竟是爺爺喜歡的人。

他想給爺爺一個交代。

所以才會幹脆順手推舟，愛怎麽滴怎麽滴吧。

不過，若是楚瑜因有一天想開了，要從他身邊離開了……他也什麽都不會說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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