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昀回老宅時長桌上已經坐滿了人，除了二叔二嬸一家，三叔三嬸一家也來了，舒爺爺最小的女兒在國外，已經很多年沒回來過，這次也不過只打了個電話過來。

見舒昀走進來，三嬸立馬殷勤的站起身：“小昀來了啊，來，坐你爺爺身邊去。”

舒昀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老爺子，對方的視線盯著桌面，一句話也不說。

氣氛有些尷尬。

舒昀清了清嗓子，在原地定了會兒，才邁開步伐。

他拖開二嬸女兒舒甜身邊的位置坐了下去。

舒甜眨了眨眼，有些天真的問道：“哥哥，你跟爺爺吵架了呀？”

舒昀捏了捏她的鼻尖：“小家夥，個子挺小，想得倒是挺多的。”

“誰叫你回來的？！”一直都沒說話的舒爺爺此刻終於發難，皺著眉頭看向舒昀，道，“我說的話你都給忘了？！”

舒昀和舒爺爺之間的爭吵畢竟沒鬧到全家皆知，二嬸一聽這話就有些慌了陣腳，尷尬的道：“我讓小昀一起過來吃飯的，爸，您這是怎麽了？您不是一貫最疼愛你這個孫子，怎麽眼下生氣成這模樣……”

舒昀坐在那裏，有些僵硬。

舒爺爺氣怒的哼一聲，道：“你倒也不問問他都做了些什麽事兒？！”

二嬸忙起身打圓場：“小昀，你這是怎麽了？做錯什麽事兒你就跟你爺爺道歉，一家人還有什麽事兒是過不去的麽？”

舒昀咬著牙，沒開口。

舒爺爺也沈默以對。

桌上的氣氛頓時有些尷尬起來，眾人面面相覷的對視一眼，一時間沒有一人開口說話。

最終還是舒昀往後推了推椅子，站起身來，淡淡道：“既然您不歡迎我，那我就先走了，不惹您生氣了。”

他說著轉身欲走，卻突然被三嬸給拽住了手，對方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小昀，一家人哪有什麽話是說開了過不去的，不就是吵了一架嗎？說開了也就好了，借著這個機會，你給你爺爺道個歉，他還能不原諒你？”

舒昀猛地甩開對方的手，冷著臉道：“我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麽。”

“你——”

“三嬸，您不是很想知道我到底為什麽跟爺爺吵架麽？”舒昀看向對方，眼神裏銳利的光芒一閃而過。

三叔三嬸一家子都心術不正，這件事兒他是早就知情的。

爺爺拿他當最寶貝的孫子，甚至於早在他還很小的時候就立下遺囑，家裏的資產大部分是要落在他腦袋上的，所以三叔一家一直都對他很不滿意——雖然表面沒有表現出來。

三叔家有個兒子跟他年齡差不了多少，成績不錯，但人品也不怎麽樣，爺爺不是很喜歡。

即便不為其他，為了這個兒子，他們一家也不可能喜歡舒昀。

舒昀不傻，這些事情看得比誰都清楚，這種情況之下對方的用意他自然也清清楚楚。

但舒昀是在蜜罐裏泡大的，從不缺錢，對錢這事兒沒什麽概念，對家產也沒什麽貪戀，他只求人生活得清清楚楚坦坦蕩蕩，故此在這種情況之下，幹脆明明白白的開口坦誠：“我跟爺爺吵架的原因想必三嬸那一日也聽得清清楚楚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在這一瞬間集中在了舒昀的身上。

他淡淡道：“我談戀愛了，對象是跟我同性別的同學，就這麽簡單。”

“鐺”的一聲，不知道誰的勺子敲在了碗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而這一聲響過後，便沒人敢發出其他的動靜，連呼吸都變得遲緩起來。

沒人敢動。

舒昀扯了扯嘴角，轉身就走，身後的爺爺猛地一把揮掉了桌子上的碗，怒意勃發的聲音終於在耳邊炸開來。

“滾！滾了就不要再回來了！”

舒昀推開門，費行煜和費行雪正在吃飯。

一菜一湯，兩碗飯，電視機裏放著少兒頻道的動畫片，費行雪的眼睛都快掉到裏面去。

聽到動靜費行煜扭過頭來看了一眼，微微一楞：“怎麽回來了？”

舒昀黑著臉往臥室走，費行煜便知道這是出了什麽事兒了，跟費行雪說了聲，他擱下碗也往屋裏走去。

屋裏沒開燈，黢黑一片，費行煜靠著記憶才沒撞上東西，他的手摸到了舒昀的臉，順著捏了捏對方的鼻子，低聲問道：“怎麽了？”

舒昀抱住他：“沒，你讓我緩緩。”

費行煜於是不說話了，有的時候他是一個非常好的傾聽者。

舒昀在他的懷裏靠了挺久，才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又跟他們吵起來了，雖然看上去是我單方面的吵，但我知道我爺爺心裏肯定特別不爽。”

費行煜捏了捏他的耳垂，沒說話。

舒昀嘆了口氣：“費哥啊，我為了你可努力了，在我爺爺面前各種表真心，但他就是不信。”

“我信就行了。”費行煜說。

“但我爺爺的目光我沒辦法不在意。”舒昀嘆了口氣，“我喜歡你，我對你是認真的，所以也想讓他喜歡你，想讓他知道我對你是認真的。”

舒昀抱住費行煜的頭，吻了吻他的發頂，道：“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嗯。”費行煜點了點頭，借著微弱的月光看清楚對方臉上的表情，竟是難得一見的脆弱，他不由得心軟，湊上前吻住對方的嘴唇。

舒昀咬了咬費行煜的下唇，含糊不清的開口問道：“費哥，你喜歡我嗎？”

“喜歡。”費行煜毫不猶豫的點頭。

“有多喜歡？”舒昀想了想，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們不能在一起了，你會不會特別傷心難過啊？難過得比得上你丟掉行雪那一次？”

費行煜頓了頓，有些無奈：“這事兒不能這麽比較。”

“就是得這麽比。”舒昀硬是要一個答案。

費行煜嘆了口氣，幹脆直接封住對方的嘴，將他往床上壓去，他不住的揉捏著舒昀的後腰，不給對方絲毫再度詢問的機會。

這問題實在是不想去思考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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