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沒有時之鏡的消息，和時之鏡分開時的情況又不能說是好，洛淩這四年心中的擔憂與日俱增。

尹娟兒不是第一次看洛淩皺眉了。

小小一個孩子這樣總是皺眉，尹娟兒覺得心疼，卻也不知道洛淩在煩憂什麽。她心中猜測是因為齊少夫人的緣故。齊少夫人對洛淩始終保持了一些距離。這也不是齊少夫人討厭洛淩，只不過她更喜歡兒子，而從小受到的教養讓她也不可能抱著洛淩親昵。洛淩本身又不是會撒嬌的人。這名義和事實上的母女二人，相處時總有些隔閡。就是尚書夫人和洛淩相處，也不是那麽親密。洛淩對自己的弟弟，仍然是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好奇和喜愛。

尚書府的幾位主子不覺得奇怪，世家中人便是如此，總有些規矩和禮教要遵守。

尹娟兒出身平民，雖然已經習慣尚書府的情況，心裏面總還是想著自己從小耳濡目染的那一套東西。

“小姐，我們這就回去吧？夫人和璟小姐應該也說完了。”尹娟兒輕聲說道。

她都有些遷怒齊雲璟了，好好的，自己的生母不去找，找隔房的伯祖母說什麽少女心事呀？

洛淩搖搖頭，“不著急。璟姐姐應該還有話對祖母說。”

齊雲璟能和尚書夫人說的話太多了。要是可以，她估計恨不得取代洛淩，自己搬到尚書夫人的院子居住。

尹娟兒無奈。

跟著來的幾個下人中有尚書夫人的管事媽媽，聽洛淩這麽說，多看了洛淩一眼。

“找個墊子來吧。我在這兒坐一會兒。”洛淩看看周圍的草地。

管事媽媽忙道：“這怎麽使得？小姐要歇***婢找人給您擡個軟轎來。夫人和璟小姐那兒，奴婢去稟告一聲，您就先回院子休息。”

洛淩搖頭，“我想在這兒吹吹風。老是在屋子裏，悶得慌。”

管事媽媽無奈。

她以前帶過尚書夫人的嫡女，那也是個聰慧伶俐的女孩，但在四歲的時候，卻也沒洛淩這樣有章程和自己主意。

管事媽媽只好讓小丫鬟去取墊子來。

洛淩之後就坐在池塘邊，靜靜出神。

她其實是在試驗技能，奈何時之鏡那邊始終沒有回應。

洛淩暗自嘆氣。

一群下人陪著洛淩在這兒吹風。丫鬟婆子不知道洛淩在發什麽呆，互相擠眉弄眼，偷偷打量洛淩。

管事媽媽和尹娟兒憂心忡忡，總覺得洛淩一個小孩，擺出這樣傷春悲秋的姿態，有些不對勁。

桃芳不為所動，跟洛淩一樣安靜沈默。

過了一陣，洛淩自己站起來，“行了，我們回去吧。”

管事媽媽和尹娟兒都松了口氣。

一行人浩浩蕩蕩回到了涼亭。

洛淩對涼亭中笑語晏晏的兩人行禮，又將采摘的花分了一些給齊雲璟，“這些給璟姐姐。”

“多謝珊妹妹，珊妹妹有心了。”齊雲璟驚喜地接過。

“摘了不少。你這是要把家裏的花都給摘光了啊。”尚書夫人笑著說了一句。

“哪有都摘了？這是給祖母的，這是給母親的，這是我自己的。”洛淩點了幾下，又說道，“弟弟和祖父是男孩，就不用花了。”

尚書夫人哈哈笑，“你祖父可喜歡花，不然院子裏也不會有那麽多花了。”

齊雲璟正想要說話，洛淩立刻重新分配，“那就這樣，這些給祖父。”

尚書夫人點點頭，讓下人將花送去齊尚書的書房。

洛淩搬到了尚書夫人的院子裏居住，自然少不得和齊尚書見面。只不過齊尚書是最傳統的封建大家長，對小孫女都不假辭色，教養女兒、孫女的事情全權交給了尚書夫人。

洛淩不知道齊尚書的喜好，甚至對齊尚書有些敬畏，都是正常的反應。不過，事實上，洛淩當然知道齊尚書喜歡花。齊尚書年輕的時候也當過一陣風流才子，寫詩作畫，風花雪月，都是他的愛好。如今年紀大了，官威逼人，風花雪月都和他有些距離了。

尚書夫人提了，洛淩就順勢說送花。

齊雲璟暗自可惜自己慢了一步，對洛淩的反應另眼相看，又將齊尚書的這點喜好記在心中。

時辰不早了，齊雲璟知趣地告辭離開。

尚書夫人也帶著洛淩回了院子。兩人各自洗漱換衣。期間管事媽媽對尚書夫人低語了洛淩的異常。

尚書夫人詫異，“那孩子還有這樣的表現？”

管事媽媽點頭。

尚書夫人沈吟起來，“難不成是有誰怠慢她了？”

尚書夫人第一時間想到的也就是這個理由了。豪門大族內齷齪腌臜事情不少，奴大欺主也不是什麽稀罕事。何況是一個小孩，被成年人的家仆欺辱，這就更不稀奇了。

管事媽媽連忙搖頭否認，“哪敢有人欺負姍小姐？何況這尚書府內外您管理多年，可沒有這樣膽大包天的奴婢。”

尚書夫人輕笑，沖著西邊擡擡下巴，“怎麽就沒有這樣膽大包天的奴婢了？”

管事媽媽知道尚書夫人在說孫姨娘。尚書夫人對孫姨娘的不喜，多少有些兔死狐悲的不忿。齊二夫人雖然差著她老遠，兩人的出身、性格、經歷、命運都截然不同，但都是齊家的正妻。齊二夫人那般結局，尚書夫人看在眼中，記在心裏，所以總忍不住要提一提孫姨娘。

管事媽媽每到這時都不開口說話了。

尚書夫人也不奇怪，想了想，說道：“將珊兒身邊的那個媽媽和桃芳叫來。別驚動了珊兒。”

管事媽媽應是。

正好是尚書夫人每日午休小憩的時間，洛淩住在這兒，也跟著每日這時小睡一會兒。管事媽媽將尹娟兒和桃芳叫了去，洛淩躺在床上都聽到了外面的聲音，卻連眼睛都沒睜一下。

尹娟兒心中忐忑，桃芳則很淡定。

尚書夫人詢問二人洛淩的近況，兩人都如實稟告，從兩人的敘述中，尚書夫人自然沒發現任何問題。

桃芳擡眼偷瞄尚書夫人，主動說道：“奴婢有一事，不知道該不該說……”

尚書夫人一眼掃來。

桃芳將頭埋下，恭敬道：“奴婢大膽揣測，小姐這恐怕是覺得有些無趣了。小姐天生聰慧，無論學什麽都一學就會，轉瞬就能學精，平日裏也沒什麽事情可做……”

尚書夫人恍然。

尹娟兒怔怔。

尚書夫人在尹娟兒尚未想明白之前，就點點頭，“你說的是。珊兒的確是聰明。”考慮了一會兒，尚書夫人就做了決定，“這樣的話，得提前給珊兒啟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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