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長了一對狐貍耳朵和大毛絨尾巴，圓臉蛋，嬰兒肥，兩只眼珠子滴溜溜的，十分可愛。只是，他看臺下的獸人表演，無精打采，眉間輕輕皺著，顯出了和一般孩子不同的高傲來。皺褶的眉峰之上，那個代表國王的圖騰紅得似是要滴血，兩頰上的鮮紅紋飾則要淡一些，只有陽光照在其上時，亮堂起來，顯得詭譎妖異，將孩子的懵懂可愛沖得煙消雲散。

這孩子和絲絲、胖胖、棉花迥然不同。

洛淩微笑，從口袋裏摸出一個錐形物體，上面纏了線。洛淩揪著線，手一甩，陀螺就飛了出去，在地上不斷旋轉，表面上浮現出了一個奔跑的紅色狐貍的圖像。

小孩精神一振，饒有興趣地看著那個陀螺。

本在展示自己力大無窮的牛獸人急了。這種旋轉的小玩意兒有什麽好看的？他能力拔山兮，不是更有意思嗎？

洛淩從口袋裏又拿出了兩個不同的陀螺，也甩了出去，和地上陀螺相撞，彼此之間彈開後，轉地愈發快了。那兩個陀螺上出現了豹子和山鷹的圖案。

洛淩手中繩子一抽，狐貍的那個沖著山鷹和豹子撞去，將兩個陀螺撞飛。

“好！哈哈哈！”小孩拍手大笑。

牛獸人鼻子中噴出一股子熱氣，蹄子跺了一下地面，憤恨不平地上前將旋轉的陀螺給踩碎了，對著小孩說道：“這小東西都比不上我的力氣。貴族大人，我能……”

小孩勃然變色，指著牛獸人罵道：“把他給我宰了！”

牛獸人楞住了。

小孩身邊站著的老狐貍咳嗽一聲，揮揮手。立馬有兩個奴隸變身成獸態，對牛獸人撲了過去。

牛獸人反應及時，躲避開來，還要說什麽，卻被那兩個奴隸攻擊得左躲右閃，看這情況，也不敢留下來了，撒開蹄子就往外跑。

其他人見到這情景，神情各異。奴隸們對此習以為常。剛來國都的平民獸人們則一臉震驚，接著是大受打擊後的茫然。

小孩卻不管這些，神情陰郁地盯著地上碎片。

“你若是喜歡，我還能做些，用珠寶來做，請力氣更大的獸人來使用。”洛淩微笑說道。

小孩點點頭，高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灰。”洛淩回答。

“好，我同意收你了。去給她烙印。”小孩指了旁邊的老狐貍。

洛淩瞇起眼，“可我並不準備當奴隸。”

小孩瞪大了眼睛。那個老狐貍微微擡眼，打量洛淩。

“我想要成為貴族。大人，你想要更多的玩具，我想要成為貴族，我們這樣不是一拍即合嗎？”洛淩微笑著說道。

換在其他位面，洛淩還要想點彎彎繞繞，來接近貴族，在獸人這個位面則直白多了。洛淩就是彎彎繞繞，還要擔心獸人聽不懂，到時候簡單粗暴，給自己燙個烙印，那她上哪兒哭去？

小孩開始認真思考。在他看來，奴隸、平民和貴族其實沒什麽區別。他腦海中還沒清晰的階級概念，只知道自己有什麽想要的、想做的，一張口，就會有人替自己辦到。辦事的獸人是什麽階級的，又有什麽關系呢？

老狐貍清清嗓子，“你還有什麽玩具？”

部落獸人的幼獸彼此打鬧，就能玩得開心。在榮光國，自然沒有幼獸會聚一塊兒打鬧玩耍。他們要玩也是看奴隸們討好自己，獻殷勤，比拼的不是誰身強體壯，而是誰的奴隸厲害。

老狐貍是小孩祖先賞賜的貴族，和禿鷲那種情況不同，他們家族沒脫離賞賜自己的大貴族，反而和大貴族緊密聯系在一起，一直幫大貴族辦事。這會兒小孩想要洛淩，老狐貍當然要幫著把把關。他心中是不喜歡洛淩的。弄個新奇的小玩意兒，就能當貴族？他家勞心勞力算什麽呢？

洛淩早有準備，從口袋裏拿出了木頭制成的竹蜻蜓和紙飛機，一搓、一扔，兩個東西就在空中飛舞起來。

小孩看著，又是連連叫好。那木頭飛機滑翔一陣，正好落在他手中。他學著洛淩的樣子，將飛機扔了出去，又是開心大笑。等飛機落地，讓奴隸趕緊撿回來。

小孩玩了好幾次，最後一次飛得遠了，奴隸要跑去撿。他等得不耐煩，拍著椅子扶手叫罵。轉頭看到洛淩，小孩才想起來這麽個獻玩具的人，矜持地說道：“你不錯。”

洛淩微笑頷首。

他學著自己父親的樣子，摸著下巴，沈吟道：“好吧。我賞你當個貴族。”

老狐貍嘴角瞅了瞅，白胡子跟著一抖一抖，“紅炎大人，這恐怕不行。能賞賜平民為貴族的，只有你的父親。”

紅炎板了臉，惡狠狠瞪著老狐貍。

老狐貍欠著身體，腦袋低垂，但沒什麽懼意。他只是奉了紅炎父親的吩咐來照顧紅炎，又不是成了紅炎的奴隸。何況，紅炎的父親有好幾個孩子呢，誰知道最後接替紅炎父親成為大貴族的是誰呢？若是紅炎成不了大貴族，他也不用怕他。

紅炎也知道這老狐貍不怕自己，只能粗聲粗氣地對洛淩說道：“那你先跟我回去。”

洛淩應下，瞥見老狐貍發冷的目光，裝作沒看到。

紅炎拿著紙飛機，上了一個奴隸獸人的背。那只五米高的老虎身上綁了一把椅子。紅炎舒舒服服地坐著，一路不是扔紙飛機，就是搓竹蜻蜓，讓跟隨的奴隸疲於奔命。

洛淩走在老狐貍身後半步，就在紅炎的“座駕”旁隨行。老狐貍沒給洛淩好臉色，可也沒對她做什麽。

紅炎家是三層樓高的大屋，用整塊石頭雕砌而成，非常霸氣。有兩面墻上有爬山虎裝飾，又添了溫馨。

紅炎踩著奴隸的腦袋下了地，急匆匆就去找自己的父親，要賞洛淩。老狐貍和洛淩跟在身後。等到了寬大的房間門口，老狐貍停住腳步，洛淩跟著停下。

老狐貍瞅了眼洛淩，眼神暗沈。

洛淩神情淡淡。

禿鷲跟他說得再多，也不會涉及榮光國的一些生活常識。就像洛淩要跟人介紹自己生活的位面，也不會說他們街上有紅綠燈，進門前要先敲門。

洛淩雖有詢問榮光國有沒有發展出繁瑣的禮儀，可禿鷲一個小貴族，家中的奴隸都是當勞工使喚，平日他又沒見大貴族的機會，有什麽禮儀可談？

不過，不知道也沒關系，旁邊有個被大貴族封賞的貴族在，洛淩照著做就行了。

房間的門開著，傳出裏面父子的對話。

不多時，一個長大版的紅炎從裏面出來，看了眼洛淩，對洛淩的形態舉止很是滿意，隨口道：“那就賞吧。給她一道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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