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不大，卻是用在這個時代十分昂貴的玻璃打造的，是一間純玻璃的房間，如同暖房，裏面擺著的卻不是植物。屋內點了蠟燭，蠟燭背後放了銅鏡。那個男人就躺在燭光匯聚的地方，渾身****，洗幹凈了身上血汙。那兩個徒弟站在蠟燭邊，隨時可以移動光線。

這可讓洛淩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她有些明白為什麽神醫谷的大夫不出診了。如果是中醫，出診會簡單一些，但西醫，尤其是要做大手術的西醫，根本不可能隨便出診！

洛淩其實是想多了。神醫谷最初定下這規矩，是因為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身在江湖，要行走在外難免危險，幹脆抱團自保，輕易不出谷。這樣一來，那些求醫的人有什麽敵人仇家，找事兒也找不到神醫谷，反正神醫谷位置半公開，他們可以在半路截殺嘛！何必得罪了神醫谷，說不定將來自己有求到人家的地方呢？後來，神醫谷大夫膽子大了，他們的死宅屬性就成了主因。

“沒見過？”鄭大夫看了眼洛淩。

“是沒看過這樣的。”洛淩謹慎回答，讚嘆不改，卻不那麽大驚小怪了。

鄭大夫兩個徒弟推了小木臺子到手術臺邊，上面整齊擺放了各種工具。和現代醫學工具有些區別，但洛淩有通用技巧，能辨別出它們的用途來。

鄭大夫考校道：“你是怎麽剖腹治療的？”

“先麻醉。有藥就用藥，沒藥可以施針。”洛淩回答。

“哦？你還懂針灸？”鄭大夫驚訝。

這主要還是因為洛淩年紀輕。洛淩現在二十七八歲的模樣，放古代，那孩子不光可以打醬油，還可以參加科舉了。可放在大夫這個行當，還是太年輕。古代可沒有醫科大學，師徒制度下，一個大夫的培養是很花時間的，要做到面面俱到，花的時間可就成倍增長了。

“我現在沒有針。能借用您的嗎？”洛淩問道。

鄭大夫點頭。

他一個徒弟拿起臺子上的金針，遞給洛淩。

洛淩接過，在男人腦袋上找到了穴位，三針過後，男人的呼吸平穩，肌肉徹底放松下來。

鄭大夫看著微微點頭。

洛淩沒客氣，直接占據了鄭大夫的位置，對他徒弟伸手，“刀。”

他徒弟看了眼鄭大夫，見鄭大夫沒反對，就將手術刀遞給了洛淩。

沒有手套，沒有口罩，這裏的醫療環境多少還是不合規的。

明秋當時沒有拜訪過神醫谷，她自己給人動手術，都是讓蔚思賢打造建議移動手術室，弄點幹凈布圍一圈，拿自制消毒水洗個手，就算完了。洛淩深深覺得，明秋能無往而不利，大概歸功於這個位面沒有什麽細菌，也沒有什麽手術並發癥吧。當然，明秋的那套手術道具比鄭大夫的要好很多，是按照現代醫學工具打造的，用的是最好的材料和最好的工匠。

洛淩有屬性和技巧加成，用這從來沒見過的工具，也順利流暢地剖開了男人的腹部，沒有造成多餘傷害。

這一手，讓鄭大夫終於是信了洛淩的醫術。

他那兩個徒弟也投入到這場手術中，忙碌了起來。

洛淩很快找到了男人傷處的一截腸子，縱向撕裂傷，只能做切除手術了。

接下來，洛淩手腳麻利地切掉了男人裂開的腸子，將兩個切面縫合起來，動作行雲流水，手不抖，眼睛不眨，好像做了好多次一樣。

最後將男人的腹部縫合，洛淩在一旁換了幾次水的洗手盆裏洗幹凈雙手，順口就對站在一邊的鄭大夫說道：“拿紙筆，我開兩個方子。”

鄭大夫顯然脫離學徒階段多年，很長時間沒被人這麽吩咐過，站在那兒沒反應。

洛淩回過神，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沒註意到是您。”

“哪裏哪裏。”鄭大夫也客氣連連，“姑娘，你準備開什麽方子？”

“一個內服，一個外用，促進傷口愈合。”洛淩說道。

“嗯。”鄭大夫點頭，“我們到外面開方子吧。神醫谷除了個別稀有藥材，其他藥材都是後頭公共藥田種著的，你要用什麽藥，我讓徒弟給你領去。”

“那就麻煩您了。”

“你不必對我尊稱。我是看出來了，你這哪裏需要拜師啊！”鄭大夫笑了笑。

他之前一直冷淡得很，這會兒一笑，洛淩發現這中年大夫居然有兩個酒窩。

鄭大夫馬上抿起唇，有些不好意思。

神醫谷有公共藥田，每個大夫的徒弟都需要輪班去那裏值勤，這就跟門口茅草屋有人值勤一樣。但神醫谷並沒有統一的住院部，病人需要留宿的，就住在大夫的房子內。至於病人家屬，倒是有個簡陋的客棧可以居住，其中也有藥童值勤，但那服務態度和水準，就跟所有社會資源壟斷性企業一樣。

鄭大夫讓徒弟將男人推到他這邊的病房，讓壯漢們看了一眼，確定人還活著，就向壯漢們繼續收錢了，“他住一天五十兩，包括用藥和夥食，有我徒弟照顧。你們住到那邊客棧去，交多少錢問那邊的人。”

壯漢們看自己大哥呼吸平穩，付錢倒是爽快。

鄭大夫沒收，叫了自己一個徒弟，“跟著他去付錢。”

洛淩看西洋鏡似的，好奇問道：“交錢到哪裏？”

“到長老們那兒。”鄭大夫對洛淩態度很好，“你開了藥方，我待會兒帶你去見見幾位長老。”

神醫谷的長老就是神醫谷的管理人，負責神醫谷的日常事務。他們也都是大夫，就是年紀大了，要再給人看病，體力不濟，就退到了後勤崗位，平日做點研究工作。神醫谷的錢財，統一收取，誰治療的病人，誰能多分一些，神醫谷抽成一部分，用於日常管理，這其中，也包括各種物資的采買、建築維護、招募學徒之類的事務。所以錢是不分到大夫們手上的。

等洛淩開了藥方，鄭大夫果然守諾，帶他見了長老，誇獎了洛淩一番。那些長老很是稀罕，看看洛淩開的藥方，又去看看洛淩治療好的男人，嘖嘖稱奇。

“剛才忘了詢問，姑娘你怎麽稱呼？”老態龍鐘到需要拄拐杖的大長老慢吞吞地問道。

“明秋。”

“哦。那你師承何處？”大長老問道。

“是家族祖業，只是幾代下來都不為世人接受……”洛淩露出哀傷之色。

長老們立刻心有戚戚，長籲短嘆起來，看向洛淩的眼神都變得慈愛，好像在看自己的親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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