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要的再見，卻始終都沒有得到。後來。小兔子，再也沒有變成大兔子；小象，也沒有變成大象；唯一長大的，好像只有我自己。

9小傑，再陪我一下好嗎？

10小時候，和爺爺奶奶住在山上，爺爺常常和我說，只要擡頭看著星空，世界就會變得好大好大。

這些是電影《星空》裏的對白，藍玉看了才知道，自己對老外公的感覺和小美對爺爺的感覺那麽相像，所有的女孩和男孩都要經過13歲的夏天，經歷當初那種懵懂的感覺。

那年夏天，也是13歲。毛銳在數學課後忽然轉頭，嘆了口氣，藍玉擡眼，又漠然地垂頭看書。之後他又轉頭：“今天晚上有空沒？”

“幹什麽？”

“今天晚上，去教學樓旁的水溝邊。”

“去那幹嘛？”

“李冬冬會在那等你。”

“晚上去那？那不掉溝裏啊？”藍玉的話輕輕丟過去，這種事，從毛銳口裏說出來，鬼才信。

“反正我說了，去不去隨你。”

藍玉心下猶疑，在回宿舍時朝著水溝方向望了一眼，依舊回去睡覺去了。第二天毛銳問藍玉為什麽沒有去，那嬉笑的神情更加讓藍玉覺得毛銳是故意玩她。

班裏後來評過二十大醜男，藍玉本不想參與，在宿舍討論得非常激烈時，還是為毛銳投了一票。

說到班裏這些評選，估計是和尚發起的，最初是評“班級十大美女”，接著是“班級十大醜女”，最後是女生的還擊“班級二十大醜男”。藍玉以為自己會在這些開外，沒想到居然被納入了班級前五的美女範圍。

後來看見女生在宿舍評選醜男的標準就知道了，這些不是完全按相貌來分的，未入選“班級二十大醜男”的，基本是平時待女生很好的，而不是長得很帥氣什麽的，魏小樂和李冬冬都沒有入圍。估計美女的評選也是如此。

☆、桃花韻

提起桃花，便有無數名詞在湧動，桃花村，桃花源，桃花運，桃花劫，桃花扇，桃花夫人，桃花面，桃花期……桃花，總讓人遐想，給人美好想象。

雨婷寫了一篇作文“桃花韻”，語文老師將這篇作為範文念出，在念到這個標題時，全班哄笑出聲。

桃花韻

在所有的季節裏，我最喜歡春天，在春天所有的花裏，我最喜歡桃花。

……

家裏的橘子園中有三兩株桃花，風一吹過，便有無數桃花花瓣旋轉，下落，像起舞的精靈。嬌嫩的桃花花瓣，漫天的花雨，我也仿佛置身於紅色的願景中了，恍若電視劇中的場景。或仰躺在桃樹下，或隨桃花旋轉，或靜立於桃樹下……如夢，如幻。

……

也想像武陵人般，撒網捕魚，誤入桃源。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

……

讀著花開的雅韻，不知不覺陶醉其中。原來，絢爛總會迷人眼。

此間，桃花正□，醉人流連。

藍玉能想起的也就這麽多，在老師將雨婷的桃花韻讀完的時候，全班靜默，倒吸了一口氣。這樣的文章，出自13歲的女孩子手中，實屬不易。也就是這一篇的轟動效應，全校的人都認識了雨婷，或者說，重新認識了雨婷。

林墨卿的詞就是在那時到的。

蝶戀花

湖畔桃花今開否？遙想昨年，三月與君約。桃花含笑羞伊人，伊人含羞笑桃花。

低問桃花不見君。漸入桃林，粉蝶也爭春。東風不解桃花面，尤弄桃瓣灑新裙。

也就是這首詞，造就了林大才子的名聲。這首詞不能算作情詩，情書，只能定義成情詞了。

雨婷在收到這首詞時，著實驚艷了一把，心下對林墨卿好生佩服。“桃花含笑羞伊人，伊人含羞笑桃花。”上下全為重字，卻不覺累贅，反而是一番美好甜蜜的桃花美人圖。藍玉便覺得，現代版的才子佳人也不過如此了，雨婷和墨卿，著實般配。

後又牽系到雨婷的桃心發圈了，艷麗的詞句沒有人管，倒是管起別人的發飾了。雨婷的發圈是粉紅色的，上邊有兩圈的粉紅的桃心，層層疊疊，放在小女兒家的眼中，確實是好看。可就是因為這發圈，雨婷沒少受風言風語。

“看她的頭上……”丁琪說道一半就止了嘴，笑聲尖銳，又做出壓低聲音的樣子。

藍玉不喜歡那樣的笑聲，狡詐而奸佞，故意引起人的聯想，像大家族故意奚落別人又故意裝作不經意讓人瞧見的二少奶奶樣的。

旁邊的人也都笑了，不知道是笑丁琪，還是笑雨婷。

“雨婷戴上這發圈，就像花姑娘樣的。”丁琪將“花姑娘”咬的特別重。花姑娘是和日本人脫不了幹系的，在外招蜂引蝶，才會惹禍上身。

雨婷裝作沒聽見，和藍玉繼續聊天。丁琪朝同桌擠了擠眉眼，不屑的味道噴湧。

炎涼莫測，遙不可及，世事變幻。而關於桃花的事物卻不會改變，就如不管世道如何兵荒馬亂，月下總有唯美的愛情出演。

墨卿問雨婷要QQ號，班上的許多人在初二都申請了QQ號，藍玉和雨婷都沒有申請。說什麽有了QQ，以後方便聯系啊，但實際在畢業之後，真正聯系的又有幾人呢？藍玉一直覺得QQ是一個邪惡的東西，QQ是陌生人犯罪的搖籃，是墮落者的開端。

後明了，一件東西的本身是沒有好壞之分的，只有在人類對它定義之後才有好壞。對人類有好處的就是好，對人類有壞處的就是壞。

在初三畢業後的那個暑假，藍玉去了叔叔家玩。叔叔是做網絡工作的，家裏有一個房間是全是電腦，空調的溫度打得低低的，藍玉還是覺得裏面十分悶熱。表哥在裏面打游戲，叔叔說，那是表哥在工作。藍玉還看見了很多不認識的人在裏面工作。表哥說，他不喜歡這樣的工作。

在高二的時候，叔叔娶了一個媳婦。媽媽說那個是那個女孩子倒追的叔叔，好像倒追以一件很不好的事。叔叔的媳婦沒有叔叔好看，但是在婚禮那天，新娘頭上的粉色百合很漂亮。

藍玉就想，自己以後會嫁一個什麽樣的男孩子，雨婷會嫁一個什麽樣的男孩子，小艾會嫁一個什麽樣的男孩子。如果可以，那就在一天結婚，藍玉，雨婷還有小艾，我們一起結婚。一起生寶寶，讓他們青梅竹馬地長大，說不定會有三角的戀情，然後讓雨婷寫一本長長的小說，從初中寫到老去。

☆、雪

還記得小學六年級的那一場大雪，把所有的一切都淹沒在白色的飄雪中。奶奶說埋字不好，雨婷依舊固執的使用那個字，大雪把石頭埋了，把房子埋了……埋字，就如那空蕩寂靜的房子在潔白無害的雪下沈重而吃力地喘息般，壓抑到人難以呼吸。

過去的事，雨婷不想再提，可腦海裏還是會蕩起漣漪。不是留守兒童，卻成了真正的留守兒童。媽媽和爸爸的結合，本身就是一個錯誤，爸爸不是一個可以守護人的男子，媽媽不是一個可以對家庭負責的女子。一個責任感太強，一個任性淡情。如果在一起不幸福，為什麽還要賴在一起？

拿著“為孩子好”的無懈可擊的借口，繼續和對方蹉跎自己的餘生。在雨婷的印象中，爸爸老是嘆氣，在門口嘆氣，在田埂上嘆氣，在公交車上忽然嘆氣，雨婷不喜歡那樣的爸爸，媽媽也不喜歡。

在從政過程中受得打擊，轉嫁到家裏，影響著妻子和孩子的情緒。雨婷的爸爸常常跟雨婷講CP的黑暗，CP的扭曲歷史，CP的腐敗，CP的空頭支票……

“憤世嫉俗”都是loser，雨婷想，既然CP那麽不好，為什麽你還有一個勁地往裏面鉆？為什麽你還是 a member of CP？既然不能改變這個世界，那就利用這個世界，既然CP的腐敗滋生出那麽多東西，為什麽不取用？嗟嘆的人是不會等到面包的。

而媽媽，則是無休無止的賭博。才上二年級，雨婷已經會自己洗衣服，炒蛋炒飯，因為媽媽時常不在。奶奶一整天在外面釣魚，媽媽一整天在外面搓麻將。雨婷沒有鑰匙，只能在家外面等著，趴在窗臺上寫作業，那是雨婷所有關於放學回家後的記憶。

有一天，雨婷在丁琪家玩，忘記了回家，而媽媽在天快要暗盡的時候悠然出現，將她帶回了家。第二天，聽媽媽的牌友講起，才知道先天晚上，媽媽是多麽慌亂和緊張，找她找了那麽久。媽媽居然會著急她？雨婷淡漠，一個小學加起來為女兒送傘次數不超過一次的母親會擔心自己的女兒晚歸？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雨婷學會了沈默，學會一個人生活，學業，生活，所有問題一個人解決，除了家長會不能自己到。“一個很懂事，很省心的孩子”，這是長輩對雨婷的基本評價。

在那些親人面前，雨婷是一個文靜的不愛說話的女孩，在同學面前，雨婷是一個大大咧咧沒有煩惱的女孩，一個人的雙重性格。

雨婷最快樂的時光，是和同學在一起的時光。“記得那年的下雪天，你執著水彩筆畫不出雪人的臉。”雨婷將這句話寫在日記本上，六年級的大雪鋪滿了所有從家裏通向學校的道路，雨婷和丁琪還是去了學校，學校空無一人，連老師都沒有來。

雨婷，丁琪加上肖蘭蘭在雪地裏玩起了堆雪人，肖蘭蘭還不時把雪球放到雨婷的衣領裏，雨婷也不甘示弱地還擊，不小心襲擊到了丁琪，場面一片混亂。

在回程上，雨婷的鞋底在雪地上壓出漂亮的菊花花印，一腳一腳再一腳。雨婷低頭看著地面，假如時間在這個時候停止，假如這條路可以一直走下去，那該有多好。剛巧走到春天時，三個人最喜歡來的小山坡，現在也白雪皚皚了。

在春天，小山坡上會有很多很多黃色的小小的花，風拂過，就會有一波接一波的花浪，配上明亮的陽光和另外也結伴而來的蝴蝶，就可以淌過無數美好的春日。

山坡上還有一泓泉水，要撥開荊棘才能看得見，那裏的水，清冽而幹凈，倒映出藍天和白雲，有著畫家繪不出的動人光影。

在這個小山坡上，雨婷，丁琪和肖蘭蘭，摔過跤，打過架，賭過氣，牽過手，滾過身，交換過小秘密。比如，丁琪喜歡趙嘉明；比如，肖蘭蘭稱呼的爸爸，實際上是她舅舅；比如，雨婷的家庭狀況……

作者有話要說：慢慢來，俺的第二篇努力中……

☆、游戲

沙包和雪球都是用來扔的，繡球也是用來扔的。只不過扔繡球的是待嫁的姑娘，扔沙包和雪球的，是懵懂的兒童。同樣的是，它們都是對異性表達愛慕的一種方式。

在夏季的午後，總有七八成群的的男孩女孩在一起扔沙包。而且沙包的命中十分具有方向性，男孩子一般往自己喜歡的女孩子身上砸，女孩子一般往自己不喜歡的男孩子身上砸。

整個扔沙包運動，就像是一場集體的男女拋繡球運動。

就在那時候，雨婷隱約猜到丁琪喜歡趙嘉明。

幼時的游戲可遠不止這些。捉蜻蜓、鬥蟋蟀、捉螢火蟲、捉迷藏、過家家、造房子、滾鐵箍、轉陀螺、踢毽子、打彈子、跳繩、玩官兵捉強盜、唱童謠、跳皮筋、拍貼紙、五粒子……若是說起來，怕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的，連對著天空說雲的名字都可以算作是一種游戲。

雨婷的童年，翻過父母的那一頁，算是很完整的童年了。也好，總要有那麽一些不快樂的事，來提醒自己其實是快樂的。

第一頁：每年冬天，水庫的水都會跌落，等待下一年的春天，就會在水庫邊形成一塊平整的草地，小孩子就會牽著自家的牛去那吃草，沒有牛的就隨放牛的孩子去那草地上玩。很有“香草山上，藍天白雲，水草豐美”的意境，閑時在草地上打滾，累時在草地上小憩，無聊了就拿“你家牛跑了”這種話嚇唬有牛的孩子，雖知道很可能是騙人的，可依舊屢試不爽。

第二頁：抓魚基本是每個生長在農村的孩子的必修課。雨婷不會釣魚，只會拿網兜魚。隱約記得因為雨婷個頭不夠高，在水庫抓魚時走過一條深窄的溝時，本只是到膝蓋上面一點的水沒過了雨婷的腰際，雨婷一時不穩，將大半桶抓到的魚傾進了水庫裏，引來了爸爸好一陣責罵。然後，爸爸在經過那一條溝時趔趄了一下，世道安寧。

第三頁：野炊不僅是個體力活，還是個腦力活。先要分配各人帶什麽，還要分配各人煮什麽，以及洗菜，淘米，打水，選地等各類事項。具體做什麽雨婷不大記得，只知道肖蘭蘭做的蛋餅很好吃，給打水的那戶人家很好，有的組在山腰的凹進去的一小塊方桌大的地方煮東西，雨婷被煙熏得眼睛都紅了。

第四頁：買校服是一場老師與學生的拉鋸戰，學生不想買，老師要學生買。雨婷沒有買，倒不是真心不想，而是丁琪堅決不買，自己只好順著她，也不買校服，加上老師又不是逼得太緊。在兒童節的那天，要求全校的同學在跑道上列隊歡迎領導，看樣子，是很大的官，不過，很大的官怎麽回來橋石小學？雨婷不在意，列隊歡迎的，也只是有校服的同學。

後來的歌唱表演就是問題了，雨婷和一個穿校服女孩子在教工宿舍換了衣服，跑到臺上去唱“小黃鸝”，唱到一半就忘詞了，後來只記得旁邊有一個很高的男人擋住了她，男人旁邊的女人穿了件橙色的衣服。

第五頁：每次試卷發下來，雨婷的分數都要比實際的分數高那麽7、8分。試卷上有被改動過得痕跡，而且，雨婷用的是圓珠筆，改動的是鉛筆，這麽明顯，老師都不會好奇的嗎？

雨婷好生奇怪，看了看坐在前面的李冬冬，沒有什麽不正常的。到了後來，雨婷的成績直線上升，也不需要改動了。小學畢業，雨婷還是不知道，幫她改正錯誤答案的是誰。

第六頁：雨婷的印象中，二年級的那一年，鄰居堂哥總會和她一起去上學，堂哥很帥，是很帥的那種，背著她的紅色還珠格格小書包，很搞笑。堂哥一點也不擔心遲到，卻會在快要遲到時一個人走得飛快，然後又折回來對著雨婷緩慢的步伐一臉無奈。

堂哥會吹簫，會吹“兩只老虎”和“瀏陽河”，堂哥會玩折扇，將扇子嘩地打開，又啪地收攏，宛若古時的翩翩佳公子。

可就是這樣一個堂哥，在初一那年，成績急劇下滑，做了理發的學徒。雨婷再見到他時，已經讀初三了，那次他回家，剛巧是他生日，雨婷做了很多桃心送給他，他說只要一個就好，那麽多帶著不方便。

他離開時，那被挑出來的桃心還是突兀地躺在書桌上，雨婷的書桌上。

第七頁：時常有人圖近，走小路去學校，雨婷也是。小路多好玩啊，有架在田上的水渠，有帶刺的仙人掌，有青蛙和蝌蚪，還有豌豆花，嚇人的狗狗，還有狗尾巴草，夏天清晨還有很多螢火蟲。

雨婷有幾天一直早早起床去抓螢火蟲，希望等到晚上時，可以將他們放飛，一定很美，可那些螢火蟲等不到天黑就死了，雨婷就再也沒有抓過。

第八頁：在小路上，有一棵很大的樹，葉子綠幽幽的，不管樹的枝葉外有多大的太陽，走到樹下都是陰涼的，冷得人發顫，村裏的大人們都說那棵樹成了精。

低雨婷一個年紀的丁俊飛就在那棵樹下中了邪，雨婷想知道中了邪到底是什麽樣子，可第二天別人就說他好了，俊飛的媽媽在那棵樹下燒了紙錢，還給俊飛喝了符水。“符水的味道怎樣？好不好喝？”雨婷笑問，俊飛不答。

第九頁：早上很早就出發的同學，基本是沒有寫作業的。早上寫了作業還是很早出發的同學，說明有人在等她的作業。

雨婷還記得自己有一天晚上做出了一道很難的題目，第二天早上上數學課時，老師問雨婷怎麽做的，雨婷忘記了，老師就說是雨婷的爸媽替雨婷做的，不然怎麽會不知道。雨婷想起數學老師，就會想起自己被打得通紅的手板心，和那時忐忑緊張的心情。

第十頁：書笑是一個愛笑的女孩子，和她的名字一樣。雨婷對書笑說，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雨婷把書笑的名字刻在了墻上，多年後，書笑回到村裏串門，雨婷只記得有這麽一個人，她叫書笑，不知道她姓什麽，做過什麽事。

第十一頁：……

……

童年就是這麽脆弱而美麗的東西，如同泰戈爾的一句詩“I leave no trace of wings in the air, but I am glad I have had my flight.”，那些時光，我知道它們存在過，卻怎麽也捉不住了。

☆、紅豆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王維的《相思》，明白如話，溫暖繾綣。藍玉現在還能想起一幅電視劇裏的畫面，一個女孩子拿著一把紅豆，對男孩說這叫相思子，男孩叫高飛，女孩子有很舒服的笑容和披肩的頭發，田野裏的盡頭，三三兩兩的孩童笑著唱著《相思》，又飛快地跑開。

馬蓮不是那個可以作為女主的女孩，馬蓮是一個麻臉的姑娘，矮矮的，胖胖的，頭總像是縮在脖子裏。所有的女孩都期待愛情，馬蓮也期待，所有的女孩都穿起了裙子，馬蓮卻不穿。如果說，每個人都是上帝咬過一口的蘋果，馬蓮一定很好吃。

班裏有些女生故意匿名給馬蓮送了兩顆紅豆，馬蓮不知，以為是那個愛慕她的男生送的，誤會便開始了。

“馬蓮，你這紅豆會不會結果啊？”

“當然會啊。”

“這不就是市面上賣的那種紅豆嗎？還可以刻字的。”

“是的。”

“刻了字還可以發芽？”

“當然可以，我以前也種過。”

“馬蓮，不知道是我們班哪個男生送的呀？”丁琪湊近馬蓮的花盆問道。

“不知道。”馬蓮笑得一臉甜蜜。

馬蓮對紅豆的關懷和悉心呵護在事情被揭穿之後當然成了一個笑話。事實的真相是，茉莉瞧不慣馬蓮的囂張跋扈和大嗓門，聯合丁琪上演了這麽一出。

馬蓮的腿很粗，馬蓮的嗓門很大，馬蓮的媽媽也是麻臉，馬蓮有狐臭，馬蓮的身上總有一股壞雞蛋般難聞的味道，馬蓮不懂分寸，馬蓮很自私霸道……總之，馬蓮在初二一班就是一個瘟神一樣的人物，沒有人喜歡她。誰也想不到，最先跟她成為朋友的是丁琪，最先讓全班同學接受她的也是丁琪。

再有一個月就是就是暑假了，基本在這個時候，全班就會對暑假的計劃進行一次大規模的論戰。雨婷知道自己絕對又是在外婆家度過這個夏天，還是參與了討論當中來。

雨婷的夏天過得不算精彩，但一定算是舒服。外婆很疼愛雨婷，會滿足雨婷所有合理的要求，會問雨婷喜歡吃什麽，雨婷吃得不多時，外婆就會問她是不是不喜歡吃今天煮的菜……

這樣的感覺，才是一個家該有的感覺。雨婷不想回家，寒暑假基本是在外婆家泡過的。一天，不是和那些小孩子一起胡鬧，就是在家看電視。

暑期的電視劇，雨婷除了劇情，基本臺詞都可以背熟了。播的最多的是《西游記》和《還珠格格》。

看完《西游記》後在腦海中縈繞的臺詞基本是沙僧的專場：

大師兄,師傅被妖怪抓走了！

二師兄，師傅被妖怪抓走了！

大師兄，二師兄被妖怪抓走了！

大師兄，師傅和二師兄都被妖怪抓走了！

大師兄！我們在這兒！

大師兄！師傅說的對啊！

大師兄！二師兄說的對啊！

大師兄！師傅和二師兄說的對啊！

每一集中，有後臺的都被接走了，沒後臺的都慘死了。雨婷甚覺無趣，人一大了，看什麽都清楚明了了些，不清楚的也多了些，總是覺得找不回當初的感覺。

看完《還珠格格》後，最煽情的一句“皇上，你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老被人挑出來，作為問別人記不記得的統一語句。還有一句“皇上饒命，皇上饒命。”以及鸚鵡的“格格吉祥，格格吉祥。”

雨婷常常和外婆家的孩子們玩角色扮演，每一次都被迫無奈演夏紫薇。一不留神就把臺詞說錯，旁邊的小孩子就會咿咿呀呀地笑。雨婷還會將頭發紮得像古裝劇裏的頭發一樣，一個個的小辮子，很多女孩子都會央著雨婷給自己紮一個，只可惜雨婷沒法自己幫自己紮。

同學的暑假就不一樣了，有幫父母做農活的，有出去旅游的，有報了培訓班的，也有去親戚家的……最痛苦的就是放假回來的那幾天，基本在兩天之內要把暑假作業寫完。

藍玉則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在暑假作業發下來的三天內，藍玉就會把暑假作業做完，然後在家裏悶一暑假，看電視，看書，寫一些自己的東西，做點小手工。

恰巧在下課的時候，藍玉的媽媽送飯來學校，一臉的擔憂。

“今年放假，去你姑媽家吧。”媽媽的眼神劃過藍玉的臉。

“我想在家看看書。”

“沒關系的，暑假就是拿來玩的。”

在初中，成績並不影響一個人的快樂程度。總有自己屬於的一群人，嬉戲打鬧，不分彼此。藍玉後才知道，其實是班主任懷疑她有自閉癥，告訴了她的媽媽。在姑媽家的日子，藍玉並不好過。

☆、釣草魚

丁琪和雨婷的關系惡化，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形成的，也不是一天兩天可以解決的。每個女孩子都會有嫉妒心理吧，尤其是面對雨婷這樣的朋友。走在一起，不自覺就落了下風，成了雨婷的小跟班。

說到小跟班，還要提到肖蘭蘭。肖蘭蘭在小學二年級就是大姐大一樣的人物，以至肖蘭蘭在二年級下學期轉走時，都還要涉及到班級幫派的交接問題。班裏的人都傳言，是讓雨婷接班，後來卻成了另外一個黑皮膚的女孩子，同學送了她一個綽號“馬屁精”。

馬屁精這個綽號可不是白得的，派老師的馬屁，拍肖蘭蘭的馬屁，同學們都說是因為她拍了肖蘭蘭的馬屁，所以才會把班主之位傳給她。雨婷沒想過自己要當什麽班主，更加沒有想到，在馬屁精當上班主之後，自己會被全班絕大多數人孤立。

而全班絕大多數人，包括丁琪。雨婷的成績就是在那時候上升的，回家做作業，在學校，也只是跟同學說說話。情況的好轉，在三年級肖蘭蘭轉回橋石小學，肖蘭蘭說，她要那個“馬屁精”照顧雨婷，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

雨婷就明白，沒有人可以保護自己，不管那個人有多麽強大，只有讓自己強大，才能真正不受欺負。

丁琪教會雨婷的更多。雨婷不會罵人，丁琪在三年級領了一堆人跟雨婷開罵；雨婷不會拍貼紙，打彈珠，丁琪就拉著雨婷一起和男生玩；雨婷不會作弊，丁琪就教雨婷打小抄；雨婷不夠勇敢，丁琪就慫恿雨婷撕獎狀；雨婷不會逃課，丁琪就拉著雨婷在丁琪伯伯家的房頂上躺了一上午……

雨婷記的最清楚的，就是撕獎狀事件。當時，她說沒有考上第一名就撕獎狀，只是一句玩笑話，沒有當真來說。丁琪則像抓住了痛腳一般：“記得啊，沒考上第一名就撕獎狀，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雨婷默然。

剛巧那次，雨婷沒有考上第一名。開學典禮的太陽毒辣辣的，炫得人的眼睛生疼，雨婷接過獎狀一陣心慌，丁琪在一旁笑：“撕獎狀。”雨婷將獎狀撕了，從樓梯口的窗戶扔到了教學樓旁自然形成的垃圾堆裏。

整個過程沒有什麽驚險刺激的，後續的行進方向才是一發不可收拾。全班拿到獎狀的基本把獎狀都撕了，不想撕獎狀的也被一些沒拿獎狀的撕了，最後只留下一條漏網之魚。班主任狠狠表揚了那個剪著學生頭的女生，把雨婷一幹人等狠狠批了一頓。

撕獎狀之後的一天，雨婷寫了四張大紙的檢討書。因為老師在那嚇唬人，這事，可大可小，寫個檢討書就算完了，那是小事，如果把這件事記到檔案裏，以後上學工作都有很大影響。雨婷不太明白，只理解了：記檔案是一件很嚴重的事。

回家請教爸媽，然後自主發揮，第二天在晨讀課上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念完了。此後，風平浪靜，提起來倒像是一件很光榮的事了，跟老師作對是需要勇氣的。

雨婷趴在教室外的欄桿上出了神。

“雨婷，你會不會釣草魚啊？”丁琪一臉的笑意。

“不會。”

“還說不會，都調了好幾個草魚了。”

“真的不會，我都沒去掉過。”

經過教室門口的女生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釣草魚什麽意思？”雨婷的神色冷了半分。

“釣草魚，就是釣金龜啊，”丁琪見雨婷迷茫的樣子，接著說道，“釣金龜婿啊。”

雨婷斜了一眼丁琪，就進教室了。以前覺得丁琪的眼睛很漂亮，現在看見她只能想起皇後娘娘。

靠在欄桿另一頭的趙暉凝望著雨婷進了教室，為什麽明明那麽活潑可人，卻感覺無法接近？

☆、冰冰

藍玉在未上初中之前一直是發育不良的豆芽菜，頭發黃黃的，身板瘦瘦的，初一之後略有好轉，可也沒有實質性的轉變。什麽經期，對藍玉而言，還是個很遙遠的話題。

似乎男生都比藍玉懂得的多一點，至少他們知道香薰片，知道衛生巾的許多品牌，以及衛生巾分為夜用和日用。

李冰冰的衛生巾在班裏，可是造成了轟動效果的。否則，藍玉在初三畢業回憶班級成員的時候，絕對會把她忽略掉。李冰冰有著明星的名，沒長明星的臉。皮膚黑黑的，像是沒洗幹凈的那種黑，鼻孔裏有著常年不得幹凈的青綠色液體，衣服也臟臟的，唯一值得誇讚的烏黑的濃密的頭發，都被她亂糟糟的發型掩蓋了過去。

事發當天，李冰冰也是這個模樣。後排的男生打開了她的課桌翻看有什麽東西，結果，包裏面全是衛生巾，包下面躺了一本言情小說。李冰冰吃完晚飯回來時，男生正好將那本言情小說拿出來。

“你們在幹什麽？”李冰冰那天心情有些煩躁。

“什麽什麽呀，就拿一本書看看。”

“書？”李冰冰跑到書桌邊，“那這是怎麽回事？我的包怎麽被你翻開了？”

“你的包裏又沒什麽東西，有什麽不能看的。”

“你怎麽知道我的包裏沒什麽東西？”

“你包裏有東西，不就是衛生巾嘛，我們男生又用不著，”說著他便將小說抽了過來，“那麽小氣幹嘛？不就是一本書。”

“給我。”李冰冰霸道地搶過男生手中的書。之後則是一場激烈的口水戰，發展到實戰。

在經過好事者的添油加醋之後，則變成了一場由衛生巾引發的曠世之戰。某男拿了某女的衛生巾，某女剛好來了例假，心情煩躁，痛罵某男，某男氣不過，與某女幹架。事情的始末，便是如此。

藍玉後來在公交車上遇見了李冰冰，李冰冰坐在陽光下，沒有拉上窗簾，看起來白了不少。藍玉對她點頭微笑，公交車上沒有其他座位，藍玉無法，坐在了李冰冰的旁邊。藍玉湊近，才知道前排坐了語文老師，打招呼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只好忽略過去。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李冰冰往裏面挪了挪位子。

“沒有啊，”藍玉心下困惑，夠不上討厭吧？“怎麽問這個？”

“聽丁琪說，你和雨婷一直很討厭我，”李冰冰將視線轉到了窗外，“我就是問問。”

“沒有啊，怎麽會討厭你？”藍玉終於知道，雨婷心中對丁琪的那份情誼是如何被一點點消磨殆盡。

下車的時候，李冰冰對語文老師打了招呼，藍玉也應和了一下。藍玉驚覺，自己都長那麽高了，記得初見語文老師時，語文老師的背是挺直的，一臉和藹的笑。現在，自己竟然比語文老師高了一點。

高一時，藍玉回了一次橋石中學。語文老師在教初一，做了班主任。他看見了等在教室外面的藍玉，對她微笑，暫停了講解，叫藍玉去他的辦公室坐著。藍玉還是等在了外面，語文老師的課，很久沒聽了，教室裏是一張張青春的面孔，課桌都換成新的了，藍玉怔忡，這是自己呆過三年的教室嗎？

初進初中時刷在墻上的綠漆都脫落了，語文老師在每天早晨去食堂打早餐時必唱的高原紅也消逝在那泛黃的黑白幀片裏了。

在高中，雨婷依舊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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