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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大修過,沒看過新第一章的可以看一下。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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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開闊,路寬,天空高,明珠廣場,會展中心,大學城都在,裴泥特地選擇這裏,也是因為要見一個人。

天色漸黑,餐廳的客人多起來,鋼琴聲渾厚有力,低沈悠揚,外面下著雪,卻彈著一首《KISS THE RIAN》,演奏者修長的手指在琴鍵飛揚,很投入,英俊的面龐讓餐廳裏的女客人時不時望過來。

裴泥被琴聲吸引過去,看清演奏者的面容時,撲哧一聲笑出來。

那人隔著不近的距離居然也像是感受她的目光樣,朝她看過來,四目相視,他勾唇,微笑,整個人都溫潤如玉起來。

“柏勁陽,別來無恙。”裴泥睨著走過她面前的人,眼睛裏竟是皎潔的光。“鋼琴彈得不錯。”

柏勁陽似無奈的笑,並不願意承受她的誇獎。“你告訴我今天回國,下了飛機卻聯系不到,難道沒有預約我都見不到你嗎?”

“我倒時差關機了,這麽短時間你能找到酒店還打聽到我定下的餐廳,效率不錯。”在美國時,她和柏勁陽斷了聯系,回國後打開郵箱,赫然才想起他,原來,他已經從加拿大回國一年多,正好在季城。

“還記得六年前我們最後一次見面的情景麽,時間真快。”柏勁陽目光柔和的給她倒了一杯水,遞到她面前,那雙彈鋼琴的手指讓裴泥想到當初,他第一次向自己告白時給她擦掌心墨漬的樣子,青澀,不知所措,六年的時間,讓一個少年成長為溫潤如玉,從容自信的男人,還有什麽比再相逢更令人愉快呢。

裴泥笑著,“當然記得,我第一次戀愛就被甩,能不記得麽?”

柏勁陽放聲笑出來,很愉悅,“那麽,我可以請你吃晚餐,當賠禮道歉嗎?”

“我有約了。”裴泥十分幹脆的。

柏勁陽和她在一起兩年,早摸透了她的性子,他笑了下,半真半假的說。

“不介意我和你們一桌嗎,你要見的人我也認識,大家不會尷尬的。”

“哦?你知道?”裴泥倒有點驚訝了。

“是裴爾吧。”

裴泥笑了,“小瞧你了。”

柏勁陽不會自戀到她來季城單純是和他敘舊,在這裏,和她有關系的也只有在G大上學的裴爾,柏勁陽的眸光不著痕跡的暗了下,嘴角仍噙著笑。

“我和客戶在隔壁用餐,你們結束時,我送你們回去。”

“那謝謝了。”裴泥笑著。

夜幕籠罩,路燈的黃光照著樹上的雪塊,晶瑩發亮,望江飯店,距裴爾上學的地方很近。

裴泥在等待,過了一會,有人叫她的名字。

“泥泥……?”對方的語氣帶著不確定,不敢相信又夾雜著難以描述的激動。

裴泥站起來,與她相視,“爾爾。”

那個女孩留了一頭嫵媚的小卷發,很短,及頸的長度,黑白分明的眼睛光輝熠熠的訴說相遇的喜悅之情。

“真的是你。”。

裴泥滿心感動,被一個溫暖的身體抱住。

“你終於回來了,好久不見。”

她的喜悅感染到裴泥身上來,裴泥抱住她,兩個女孩在廳裏相擁,為重逢而欣喜。裴家這兩姐妹,關系說起來很曲折啊,裴泥和姊妹們都不太來往,裴爾又是個強性格,裴泥不搭理她,她自然也不理對方,還因一條小蚯蚓鬧得誓死不來往,二人的關系因為奶奶祝壽合演一曲《女駙馬》而握手言和,後來慕楊離開,裴泥也因陸蘭的事常在河堤散心,兩個人經常能碰到一起,卻不說話,就是各自呆著,等天黑了,就一起回家,於是,她們有了極大的默契,互不過問,各自沈默,友誼看似無形,卻深入彼此。

三年未見,說話還是那麽簡單,彼此笑容真心。

“在季城好嗎?”

“很好,你呢?”

“很好。”

兩個人同時笑笑又各自品嘗美味。

“為什麽不吃?”裴泥見她將肉類全部挑出來,碗裏只剩青菜,這和她無肉不歡的食性可截然相反。

“我不喜歡吃葷了。”裴爾很從容的微笑。

裴泥拿筷子的手一怔,突然,覺得裴爾變了。不是食性大改那麽簡單,即使笑容在嘴角,也阻擋不了她渾身透出來的清冷,這和之前天真活潑的她完全不同。

氣氛很安靜。

裴泥說,“我在紐約見過慕楊。”

對面女人的手停了一秒,接著,又動起來。裴爾笑容未變,聲音如風。

“他和我已經沒關系。”

裴泥頓住,真的是裴爾嗎?現在的她安靜的坐在那裏,如白開水一樣寡淡的談論這個名字,仿佛過去的撕心裂肺與淚水都成了窗外凍住的雪,空的只剩小細孔,微乎其微。

慕楊離開後的半年,裴爾為了他考來季城,可他不可能在這裏,於是,徹徹底底的死心了嗎?

裴泥眸光一暗,不再說話。

吃完飯,兩個人分手。

裴泥不想麻煩柏勁陽,準備打車先讓裴爾回去,除了飯店,她伸手攔車,被裴爾阻止。

“不了,我坐公交車。”

“現在是高峰期,人多不方便,加上下雪公交不一定什麽時候來。”

“我只坐公交,出租車會暈。”

裴泥詫異的笑了,“那年從南京到大連,你都沒暈,何況這十分鐘的車程呢?”

“不騙你,我每次回家都坐火車呢,汽車那麽小的地方,呆在裏面很不舒服。”裴爾說著,目光自嘲,嘴角的弧度仿佛固在嘴角,永遠保持微笑。

她居然學會面笑心不笑了。這還是裴爾嗎?

裴泥在心裏第二次問這句話,滿心的疑惑與震驚。

短發一如既往的沒變過,只不過頭發卷曲,變得嫵媚十足,身材凹凸有致,可是比以前清瘦太多了,笑容很迷人,卻擋不住的清冷光芒在眼底……面前的這個再也不是她認識的裴爾。

公交車來時,擠滿了人 ,裴爾輕車熟路從後門上去,由於人多,她只站在門口,扶著扶手,開車前,她對裴泥說。

“宴青哥找了你很久,天翻地覆,上天入地,他以為你落水裏,把南塘抽幹了,填平了。他說,等你飄起來就是屍體,你落過一次水,沈到塘底都沒死,他只會去水下找活著的你……我們不敢驚動大伯,他卻傳話,說你去美國了,那時阻止已經太晚了,你回去看看吧,南塘再也沒有南塘了。”

冷風席面,一片冰冷,裴泥伸手摸摸自己的臉,全濕了。

……

“等我有能力做一切決定,第一件事就是把南塘填平。”

南塘怎麽能填?那方水域是這個千年古鎮的風水,你怎能強著和整個家族逆來的?

35.欲.望深淵

冬天的傍晚,太陽不足,但還有點餘韻照的人暖和和的,此時正是三年未歸玩心重的孩子忐忑不安回家的好時刻,既沒有強烈的光線照射讓她的出現使人驚怔,也沒有黑暗的低迷讓人覺得她的出現很不向上,三年,才回來吶!

裴泥回家的心情極其忐忑,父親終究是事無巨細的,必定對她在外三年的事當面問透徹,頭一個問題就是,找不到母親,心就那麽狠啊,把病重的我丟在中國問也不問了?到時她怎麽解釋呢?總不能告知真相的……對於三年來從未聯系過的宴青,她更忐忑,依自己對他的了解 ,這麽火爆脾氣的人能三年不和她說一句話,後面必定有火坑等著她跳呢。還有馬上過年了,家中的長輩又要纏著她問,現在,她不想聽到任何關於陸蘭的問題,所以,裴泥在紐約見到慕楊,受他之托,在季城看完裴爾後,很低調的回家了,不驚動任何人。

南塘別墅,紅色的磚瓦墻壁,依舊沒變,門前的花草被退休在家專門養花弄草的裴振海修剪的整整齊齊,他的身體的確恢覆的很好,沒有半身不遂那麽嚴重,只是腿有點不利索了。

下午四點鐘的光景,院子裏只剩陽光的尾巴。

草地上擺著一張中式的矮桌,上面的熱茶還冒著熱氣,一個男人背著院口坐在藤椅裏,正低頭,品茶,一張輪椅就停在他身邊,隨時方便用。

是爸爸。裴泥躲在墻角,心臟怦怦的跳,決定一不做二不休,見到他,先認錯,使命的認錯!撒嬌,不會也要撒嬌,抱著他的脖子揉面團狀爸爸爸爸的喊來喊去!

這是瑞克教她的,說絕對管用!

裴泥背好大包,鼓舞了一下士氣,從墻角飛一樣的跑過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抱著“爸爸”的脖子,臉貼著臉,在對方耳邊,用興奮又懺悔,喜極而泣的音調大喊。

“爸爸!爸爸!爸爸!我是泥泥,終於回到家回到您身邊了!我錯了,不該去那麽遠的地方上學,見不著您,真的好想好想您!”

一番熱情洋溢的抒情後,裴泥都被自己“感動”的快吐了,相信此刻的老父親與女重逢定是老淚縱橫,激動地不能言語,只是父親未免過的太好了,返老還童,白發全部烏黑,眼角居然沒半絲皺紋,裴泥一怔,懷抱裏的人,哪是感動的狀態,分明是僵硬!

裴泥一個激靈,隱約覺得不好,放手一看!她驚得眉毛跳了半邊,“……你……怎麽是你……”

她一聲一聲喊著的“爸爸”此刻正坐在藤椅上,瞇著的瞳仁裏似笑非笑,看著她的臉,沒有情緒,仿佛消失三年的她只是不見三天而已。

“宴青……”裴泥由於太過失態,驚怔著大眼睛,有些結巴的解釋。“……我剛回來。”

宴青放下杯子,唇角往上挑,明明在笑,卻寒意森森。

他站起身,不疾不徐的上臺階,裴泥本著有話家裏好好說的友好原則隨他一起,她邁動腳步進家門,結果,宴青進去了,她要進去,門砰的一聲結結實實的撞上她的鼻子。

“啊!”她趕緊捂鼻子後退,擡頭莫名其妙的盯著關上的大門,方才聲音巨響,保姆在裏面驚呼,“怎麽了,怎麽了?”

裴泥也未反應過來,那邊看到落地窗裏,他修長的雙腿幾步走到窗前,瞧都沒瞧她一眼,長臂一拉,哐當一聲,窗戶關上了!接著,宴青像是在屋裏散步似地,從客廳到廚房,走了一圈,所到之處,只要有門有窗的全關上,連衛生間也不放過。

裴泥終於意識到那個男人要把自己關在門外,立刻火起來,跑到窗邊隔著玻璃對他喊話。

“裴宴青!你給我開門!裴宴青!”

宴青恍若未聞,最後一扇窗戶摔上,墻壁都在抖。

門窗全部關死了,一顆銀杏樹在院子中,樹幹延伸到二樓,裴泥扔了背包,三下兩下就爬上去了。陽臺的門果然開在那,秋千還在蕩漾,花房又大了些。

離門口盡在咫尺,一個黑影已經到了門口,匡的一聲鎖死。

“裴宴青!”裴泥隔著窗戶與他喊,已然發怒。

宴青聽到她的聲音,回頭看她,十分生氣。“還回來幹什麽?!給我滾!”

“宴青,怎麽能全部怪我?我留了紙條給你,是你沒發現,如果沒和你說,是我的不對,可我說了。至於理不理解,讓不讓我去,是我的事。”

他的側臉冰冷如霜,嘴唇緊抿,沒聽到她的話或者是不願聽。

裴泥的解釋到此為止。

……

冬天的夜幕降臨的很快,裴泥站在一夜的霧水裏,心拔涼拔涼,裏面的餐桌擺滿了食物,她的硬氣在張嫂無能無力表示同情的眼神和燒雞安靜等待主人享用的神態上蕩然無存,她想吃飯,餓了,坐了飛機趕到家,澡沒洗飯沒吃,連沙發都沒坐,就遇到這樣無情的待遇,看到輪椅她還以為是爸爸坐在那,哪知是個閻王爺!

這些年父親和她聯系都是報喜不報憂,從沒說過宴青挖幹了南塘,只說他進入公司成績如何如何的輝煌,而她和宴青也從不通話,她無意,不想面對關於母親的任何解釋,他也沒要求過,裴泥知道他在生氣,不肯理她,回來的時候她就有心理準備面對他,現在,被關在家門外不得進入,裴泥也不再掙紮。

在外面坐了一會,有人小聲翼翼的叫她。

“小姐,小姐。”

“張嫂?”

保姆端著一盤點心在廚房的小窗戶那喊她,笑容滿面又做賊心虛左顧右盼。

看到吃的,裴泥狂奔過去,眼睛裏都快要溢出水,在夜裏亮晶晶的。“謝謝你。”

張嫂似要哭,“這才是我家小姐,望著我時漂亮的眼睛都像會說話似地,你可終於回來了。”

裴泥面包塞在嘴裏,臉頰鼓鼓的,笑問,“爸爸呢?這麽晚還沒回來,我指望他帶我進去呢。”

“你爸爸去老夫人那了,聽說老夫人的朋友來拜訪,帶了他的孫子來,是位年輕有為鋼琴家,他聽鋼琴去了,今晚不回來了。”

“鋼琴家?”裴泥疑惑,這麽巧,柏勁陽也是鋼琴家,“你開門讓我進去。”

張嫂忙搖手,“這可不行。”

裴泥臉色一黑,“怕他吃了你?”

“比吃了還可怕。”張嫂十分恐怖的說著,似乎正為自己違背宴青的意思私下給裴泥吃的行為感到後怕起來,忙把食物塞到她手裏,關窗戶



“我得趕緊離開,我的小祖奶奶,去找你爸爸去。”

“張嫂?!”

裴泥簡直不可置信,還有自家保姆把自己關門外的。找父親必然驚動奶奶,那全家都知道她回來了,晚上還睡不睡了?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她在房子外徘徊了一圈,就發現一個容納她安然過夜的好地方,父親的花房。

花房在後院,足有一百坪,造價不菲,裴泥打開燈,立刻大亮。滿室盛開的鮮花炫目至極,道路中間一張榻榻米,平時是用來小憩的,剛好給她當床用。

“退休了就幹這些?”裴振海生活的很好,腦溢血使他的右半邊腿腳不靈活,因此提前退了休,六十歲了,養花,聽音樂,旅行,沒有陸蘭在,依舊過的很好。

這一切,都是宴青的功勞。

“辛苦你了。”裴泥笑著對一顆常青松說話。“想要和你一起分擔,你卻把我關在門外。”

二樓的露臺上,宴青端了一杯酒,看著在花房裏駐足的人,眼睛裏的血絲滿布,她離自己那麽近,又那麽遠,觸摸不到,他能抓到就是一張泛黃的紙張,上面簡單的幾句話,模模糊糊。

我去美國找媽,勿念。

宴青笑起來,語氣悲愴,“我到底算什麽?”哥哥?只要她有膽子說出這個詞,他一定會瘋的。

三年,他做的那麽好,不去追問她的一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事業上,當她離開時,他就決定這樣做了,既然你愛家如命,為了追陸蘭回來 ,能放心下重病在床的裴振海,只為追求一個答案,追不到,在美國呆著不願回來,這樣一個固執,自尊心又強大的人,如果他要得到她,那麽,先殘廢了如裴振海,消失了如陸蘭,才能在她心中畫上一道漣漪。

與其這樣,還不如先滿足了她的心願,安排好家中的一切,以後,是怎麽樣的,順其自然。

可裴泥那麽聰明,他身上背負親生父母的傷,心裏在想些什麽,她全能慢慢發現,現在,他心裏的密秘,她能不能發現?如果發現不了,他就不說了,做一輩子的兄妹,如果你聰明一點,我就告訴你。

宴青知道自己正在走一條很黑暗的路,他在後面情根深種,她在前方肆無忌憚,總有一天,會有交集。

寒風瑟瑟,他喝掉最後一滴酒,手裏的紙張捏成了團,手腕處一根黑色的帶鏈子叼著一顆玉珠,在夜光裏發著蒙蒙的光。

……

晨曦照人,玻璃外的水霧侵襲了一層,竟有嘰嘰喳喳的鳥鳴聲,裴泥恍惚了一下,才知自己身在何處,南塘何時有了這麽多鳥,冬天的清晨依舊高唱不止?

裴泥起身出了花房,見到大門是開著的,頓時一喜,背著包往裏沖,一夜風塵的她迫切的需要洗個澡,剛至大門口,宴青一身運動裝從裏面出來,顯然是去晨跑。

兩人在門口狹路相逢。

“早啊。”裴泥笑臉相迎,一夜過去,他的火也該洩了吧。

宴青睨了她一眼,眼底幹凈澄澈,冷哼了一聲,小跑著出門了。

裴泥上樓洗完澡,也出去晨跑,追了很遠才追到他,可出現在面前的景色讓她急急停住腳步,眸子驚怔不已。

就在南塘的中心,全是樹,成千山萬的樹在冬天生機勃發,一眼望不到盡頭。

南塘再也沒有南塘了,昔日那個水光幽幽,每到夜晚不敢讓她上前的南塘水域變成了一片樹林,長長的望不到邊際,風吹過,沙沙的聲響,寂靜又空曠。

他真的把南塘抽幹了,填平了,變成南樹林,裴泥不敢相信腳下結實的土壤曾是吞沒過她的幽暗水面。

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當初填平這裏動用的人力物力必然驚人,加上事關南塘風水,遇到人為的阻力也是強大的,宴青是怎麽做到的,和整個家族逆著,不顧一切?而結果呢,在他擔心她,焦急萬分的時候,卻突然得知,自己已經去美國,並且和父親打過招呼,那時候的宴青會是多麽失落呢。

驚怔許久後,裴泥問他。

“為什麽沒看見我的留言條?”

“那麽點大的東西被風吹跑了。”

“我用發圈掛在門上的,怎麽會吹跑。”

宴青停下腳步,望著她,平靜的面容又有波動,怒極反笑,“我在你心裏就值勿念這兩個字?爸媽出了事,你躲出去,我繼承家業,並發展的有聲有色,你不就是這樣希望的嗎?我如你所願。”

裴泥才覺得他的憤怒不是一時半會的,她是該道歉的,像父親道歉,像宴青道歉,你們是我最親密的人。

“對不起。”

因為這三個字,宴青後面要脫口的質問全部神奇般消失,因此,他十分無奈的挑著眉。

裴泥逆著光,抿唇笑,一個對不起,解決了多少麻煩啊。

清晨的日光穿透樹葉的縫隙飄灑在地上,晨練的人陸陸續續的出來,一個老人拄著拐杖,蹣跚而來,迎面晨練的人對他說,“你女兒回來啦,在林子裏呢。”

“真的?泥泥回來了?”老人喜不自禁。

裴泥在林子裏就聽到熟悉的聲音,扭頭看過去,她激動無比,跑去過,用力的擁抱住對方。

“爸爸。”

裴振海應著,高興的不得了。

宴青看著父女二人在林子裏相擁的畫面,勾唇微笑,所有的風波都過去了,如今的他可以阻擋一切危險靠近他們。裴泥也在看他,目光幹凈而純粹,帶著感激與無休止的幸福,沒錯,是幸福,看他的眼神,和看裴振海一樣,被親情淹沒,不剩其他。

宴青發現這點,脖子涼颼颼的,像是被大刀砍下了頭顱。

……

為了迎接裴泥學成歸來,幾個玩的好的朋友湊在一起聚會,從英國回來過年的堂弟裴峻也加入,還在聚會的會所裏弄了一場慈善“募捐”,從宴青趙虎之流“募”得近三百萬,準備給偏遠山區的學校進行取暖改造和校舍重建。

一班人混在臺球室,根本沒想著會被裴峻坑,那小子不僅愛國,更富有同情心,逮著這些堂兄堂姐們,盡在自家人身上拔毛了。

“各位幫忙,冬天南市氣溫都如此冷了,那西北的孩子們怎麽過呢?那裏不僅有孤兒沒有衣物穿,還有上課必須坐在泥土路的爛校舍,生長在富裕下的我們一雙鞋子,甚至一雙襪子都能抵得上孩子們一個冬天的開銷。”裴峻聲情並茂的描述著,看向裴安然時,語氣更是誇張,“何況有人才換了車,七百多萬的賓利,捐個車輪子下來,整個西部都安全過冬了。”

眾人笑了。裴安然十分苦惱的伏在球桌上。

“你也知道七百多萬,別張揚出去,你二叔非得問我錢從哪來,到時我怎麽回答。”裴安然如今聲名在外,三十多歲了,成家了,兒子女兒都有了,裴振鴻仍舊看不上他的職業,混黑道的。

“放心,二叔不會再把你掛在天花板上用皮帶抽的,哈哈。”

裴泥隨大家笑,身上的現金早被搜去一空,安心打球,和趙虎一組。

宴青和裴安然對峙,顯然,後者不是他的對手。一場下來,裴安然輸的徹底,裴峻見大家身上沒的拔了,趙虎給他指導,說了一番話後,裴峻走到宴青身邊,指著他手腕上的東西,說。

“大家都捐了,只有你還沒有捐,你沒帶錢,我要這個,日後你若想要回,必須拿一百萬來贖。”

宴青眼睛瞇起來,看向趙虎,後者笑的肆無忌憚。

“沒錯,用一百萬來換他三年不曾換下來的腕帶,說不定有特殊意義哦,是誰送的呢?這幾年一直單著,和這個有關?”

大家都感興趣起來。

裴泥也被勾起了好奇心,燈光下,宴青俯身開球,室內溫度很高,他的袖子微微挽起,右手手腕處有根黑色的鏈帶,一顆珠子穿著,表面凹凸不平,似乎有字,她還是第一次知道他有帶飾品的習慣,還是一帶三年。

宴青摸著球桿笑,“拿多少來都不換。”

“怎麽了,這麽貴重?”裴峻在眾人目光的慫恿下強出頭。

清脆的一聲響,最後一桿打的十分漂亮,宴青專註的看著桌面,聲音壓得很低,“明天到我辦公室來,你要多少我捐多少,別打這東西的主意。”

裴泥忽然覺得,那根黑色的帶子在哪見過,十分的熟悉。

……

星期天,被宴青的一通電話叫醒。

“我要送趟貨去臨安,小叔急用,來回車程四個多小時,坐在那裏沒意思,你反正沒事,一起去吧,陪我解解悶。”

裴泥一聽就來勁了,臨松置身江邊山下,她最喜歡野外,沒有理由拒絕。“你在路邊等我,我馬上來。”

裴泥收拾好,去了馬路邊等他,十多分鐘後,就看見公司的重型貨車開來,十七米五,滿滿的裝了一車,裴泥瞄了一眼後面的東西,全是圓形的墩子,大概就是小叔急需的材料。

車子停下,裴泥立刻踩著支架上車,她還是第一次坐這大的車,視線開闊,完全是俯視馬路上所有的車,十分粗狂。

“怎麽,你親自當司機了?”裴泥有點興奮。

宴青無奈的苦笑,“小叔在臨安高鐵接了工程,缺貨沒有司機送過去,問我要人,船廠剛好忙,司機都抽不開,只好親自給他送了。”

“臨安,遠嗎?”

“就是遠,才找個人解悶。”

裴泥不虛此行,一路所見,讓她感覺像是出來郊游,看風景的。

到臨安的路,十分不好開,都是沒建好的半成品,路面崎嶇像是在爬山,好在下了雪後,沒有灰塵起伏,顛簸了兩個多小時後,到了工地,迎面就是長江水滔滔,拍打著填江的泥土。

宴青找了負責人交貨。

裴泥爬上一堆隆起的土堆,眺望天邊的夕陽,那抹蛋黃就掛在江水之上,水中還倒映著一個,江風拂面,她張開雙臂,幾乎被眼前的美景震懾住。

“真美。”

風開闊的從四面八方吹來,她站著的土堆,像是處在世界的中心。

“小心掉水裏。”她張著的雙臂突然被人拉住。

宴青微笑著看她,黑的發絲被風吹得掉進眼睛裏,金黃的光影裏,連這個男人都變得如此迷人。

裴泥無所畏懼,大聲宣布,“裴宴青,我再也不怕水了,我在地上為王,在水裏也可以,在美國的時候我一個人游過密西西比,已經是游泳健將了,我答應你的,我做到了。”

抓著她胳膊的手慢慢地松了,宴青的笑沒變,看著她張開雙臂像是飛起來的樣子,想著,什麽樣的男人才能夠擁有她呢。

天很快黑起來,一剎那的功夫。

回去的路上竟然下起了小雪,到了郊區,前方的新路十分寬闊,燈光大亮,路燈一對一對的掠過,裴泥在座位裏睡著了,頭發散在頰邊,總是隨著顛簸的路面晃著她的困極的眼皮,他的視線在她臉上定住,想把那些調皮的發絲全部紮起來。

“到了。”

裴泥睜開眼睛,恍恍惚惚,男音低沈,很溫柔,連他的動作都是如此溫柔,很熟悉的紮起了她披散著的長發,松松的一把搭在肩頭,裴泥感受到頭發的重量才慢慢轉醒。

路燈斜斜的照過來,天空有很白的雪在飄,落在他的發上,宴青的眼睛望著她,仿佛到天荒地老的溫柔,裴泥忽然覺得眼前的景象存在的不合理,十分的突兀。

“到家了,還不起來。”他眸光未變,仿佛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看她的。

“哦。”裴泥起身。

下車時,才發現天空不僅有雪,還有冰涼的小雨,兩人都沒帶傘,裴泥才睡醒,視線根本不清,下車的時候還踉蹌了一下。

有人握住她的手,裴泥本能的望了下他的手,掌心的溫度很熾熱,握著那麽緊,她目光暗了下,發現他腕上的帶子不在了。

雨大起來,她的視線也清晰起來。

腳步不由自主的走的很快,是宴青帶著她走的。

世界空曠的仿佛只有他們兩個,裴泥試著抽了下手,被他緊緊的握住,接著,她看到自己被他紮起來長發被一根發圈束著,拖到胸前,而這之前,她沒有帶任何束發的東西在身上,這是誰的發圈?

裴泥很快找到答案,這是宴青手腕上的鏈帶,她認得那顆珠子。燈光照射下,光滑的珠子表面竟然刻著一個女子旁的妮字,裴泥的心臟忽地下沈,怪不得先前覺得熟悉,原來這是三年前她拿來掛信的那根發繩。

“這根繩子是我的?”她的聲音在安靜的黑夜裏擲地有聲。

宴青有點驚愕,回頭望她。

裴泥的大腦混沌一片,疑惑,不解,震驚的,他為什麽會留著她的舊物,貼身隨帶?她知道自己正一順不順的盯著他,才會被他蠱惑人心的眸子迷惑,所以,她沒有反抗,當他突然低頭壓上她的唇時。

……

這個吻像是饑渴很久,遇到甘露,不飲就會沒命。

宴青渾身都燥熱,血液在血管裏奔流,他饑渴,十分的,攬著她柔弱無骨的腰貼進自己的身體,一聲一聲的咬那雙紅潤的唇,發出聲音。

他知道世界在此刻崩裂,早在三年前,他就想好了一切,後路都鋪好了,首先和裴振海說明,他是個開明的父親,縱使一時不能接受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想開來,他們不是親兄妹,法律上只要解決收養關系,他們就能在一起的,唯一的擔憂就是向她表明心意的時機,裴泥不喜歡被動,他得找一個讓她更容易接受的時機,這個時機由她主動挑開最好,今晚,她這麽聰明的發現他的秘密,那麽,就不能怪他激進,他等太久了……

裴泥面前黑黑的,腦海裏兩個人的影像崩塌了,她被困在廢墟裏,混亂裏他的舌尖十分火熱又濕潤,是溫暖與水源的存在,探進她的嘴裏,她根本反抗不了,只覺得那是唯一的溫度,慎重良久良久那般,她虔誠又熱情的回應他,裴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心中有個聲音要沖出胸膛,撕裂似地疼痛。

失控的世界因為雨水越來越來大而慢慢地清醒,人得迷失只在一瞬間,被冷水叫醒時,醒悟就在睜開眼皮的瞬間。

裴泥直直的望著他,聲音因為被吞去太多水分,變得幹澀。

“你怎麽了,喜歡我?”

宴青笑了,發絲被打濕在眼底,他低頭又靠近了她一分,十分欣喜,“你呢,剛才我能感覺到,你心裏有我。”

裴泥應該是發怒的,可是她沒動,目光呆滯。

“你瘋了,我們是兄妹,我一直把你當哥哥。”

“從現在開始,不要這麽想!從另外一個角度看我。”

他的拇指揉著她紅腫的唇,目光變得狂喜,不顧一切,仿佛是這雨水縱容了他,是這天地縱容了他。

“我不逼你現在面對,好好的想一想我們的過去,我們的現在和將來,也許你和我一樣,早已經喜歡對方,只是不知道而已,裴泥,別那麽快說話,好好想想。”

裴泥仍是狂亂,驚慌的,想往前方人多的地方逃去,他拉著她不得動。一剎那,寒意爬滿自己的身體,一個哥哥,沒有任何顧忌,就像在父親面前,肆無忌憚的表現自己,突然他轉過身來,看了你一眼,笑意不明,裴泥無法阻止那股寒意滲透全身,從汗毛滲進皮膚,肌肉,到心臟,無處不在。

“我們是兄妹。”

“算什麽兄妹,沒有半點血緣關系。”

他渾身濕透,黑發沾濕在額前,看著她的時候目光漆黑如深潭,酒窩裏盛著雨水,從她回來到現在,他的笑沒有如此的簡單過。

這樣的他翻手為天覆手為雨,她不敢反抗家族的一切,做任何事都被束在親情的框子裏,他不一樣,腳下厚實的泥土就是證據,南塘差不多百年歷史,在一夕被填平,還有什麽是他不敢的。

“你還記得表叔嗎?”她突然這樣問他,也許是冷的,牙關都在抖,也許是真的傷心了,眼底有光影流動。

宴青最怕的還是來了,“你想說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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