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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為了儲存好運,趕緊留朵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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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次見面 ...

“爸爸今晚不在家,你忍心讓媽媽一個人吃飯?………真的不吃?那晚上餓了別找我哦。”

陸蘭做好晚飯喊女兒吃飯,裴泥躺在床上,屁股對著她一句話也不說,哄了她幾遍,還是不吃飯,陸蘭也只好隨她去。

裴泥聽著她的腳步聲漸漸遠離,閉上了眼睛繼續睡覺,她做了一個夢,夢到小鵝歡快的在她腳下跑,毛茸茸的毛時不時刷到腳心,她癢的笑出聲,正美著的時候,模模糊糊間卻聽到嗡嗡的聲音,像是父母刻意壓低的爭辯聲。

“這個時候你怎麽能把他兒子帶回來?”

“蘇晚救過我的命,她死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顧好她的兒子。”

“……屍體都沒找到你怎麽確定是死了?警察還沒抓到宴博嗎?”

“還不清楚……宴家徹底完了。”

裴泥恍恍惚惚的睜開眼睛,小鵝的影子早已遠去,可腳心那股癢的感覺卻揮之不去,感覺有東西抵在腳心,她蹬了蹬那東西,裴泥頓時傻眼,自己單獨的小床上居然有另外一雙腳?!

“誰?”她驚坐起來,猛地掀開被子!

只見床的那頭和衣躺著一個小男孩,聽到她的聲音,他睜開眼睛,墨黑如星夜的眸子望向她,裏面波瀾不驚,十分平靜,裴泥卻驚得下巴都掉了。

“你是誰?!”

他不吱聲。

裴泥震驚了,她從來沒見過這個人,他是怎麽來的?為什麽會在她床上?還不說話?啞巴?

她的目光移到他的兩只腳上,剛才就是他的腳頂在她的腳心的,讓她十分奇怪的是他腳上的襪子,一只很幹凈,另一只卻灰塵滿布,黑漆漆的腳後跟和腳掌顯示他在地上走了很長的路,卻沒有穿鞋子!

裴泥盯著他的同時,男孩也盯著她,墨黑如星子的眸子看不清情緒,他還是側躺的姿勢,沒變過,像個木偶。

裴泥也不是啰嗦的人,他不理她,她可以直接去問媽媽!她剛穿好鞋子,廳堂大門突然轟隆一聲被撞開,接著,對面的房間裏傳來水盆翻到,和陸蘭突然淒厲起來的聲音。

“不要!--------”

“那個雜種呢?!快交出來,不然砍死你!”

“不要!求你-------!”

………

裴泥不明所以的跑到臥室門口,隔著廳堂,父母的臥室裏刀光血影,一個滿身是血的男人舉到一把刀架在爸爸的脖子上,事發前,爸爸顯然正在洗腳,褲腿卷到一半,此刻,水盆打翻在地,陸蘭跪在地上,拽著那個男人的衣服,渾身顫抖的哭叫。

裴泥心一跳,感覺旁邊站了一個人,她回頭,看見男孩站在她旁邊,一臉驚恐的看著裏面的情況。

陸蘭首先看到他們,她哭喊起來:“快跑!去找你叔叔!泥泥!”

“狗雜種?!你果然在這!”那個男人隨後反應過來,看到裴泥身邊的人,放開裴振海,拿著刀就朝他沖過去。

“宴青,快跑!”

“泥泥!”

~~

夜深露重,本來寂靜的村莊突然喧囂起來,男女混合的尖銳呼喊聲在她身後越來越近。

“快跑,快跑……”

裴泥知道那是陸蘭的聲音,她不敢回頭,後面有人在追!她和男孩子站在一起的,當那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拿刀沖過來的時候,她和他幾乎同時的往外飛奔。

他們兩個人像是賽跑的戰士,只聽到雙方喘氣的呼呼聲,誰都不敢停留,男孩對南塘根本不熟,裴泥到時熟悉至極,他們十分有默契的往田野跑,那裏最開闊,可以跑向四面八方,宴博落後他們一大截。

“到這兒來。”裴泥喊。

前面一個坑,漆黑不見底,那個小妮子往坑裏一跳,男孩沒有猶豫,隨即跳入。

這不是深坑,而是一個半邊靠著山坡,半邊對著水的小洞,若不是兩個都是孩子,怎麽藏不進這麽小的地方,裴泥跳下來的時候差點跌進水裏,她靠著身後的泥土墻,拼命往後縮,一不小心踩在他的腳上,她本能的視線往下查看他的“傷勢”,這一看,才終於明白他的襪子為什麽這麽黑了,原來他只有一只鞋子,剛才慌忙跑出來的時候,也只是穿著一只鞋子。

泥土繼續掉,裴泥繼續往後縮,踩了好幾次他的腳,終於,“嘩啦--------”她把人家唯一的那只鞋子踩進水裏了!

裴泥不好意思起來,她看著月光裏男孩子的臉,他倒是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她卻不幹了,蹭掉他一只鞋就還他一只,她從不欠人家的!

“還你,一人一只。”裴泥爽快的脫下自己的一只鞋子,給他套上。

裴泥沒穿襪子,那只脫去鞋子的腳一點也不怕冷似的暴露在外,男孩的視線在她白凈凈的小腳上停留了一會,接著,利索的脫下自己那只幹凈的襪子,給她,他也不欠人。

裴泥笑了, “一人一只鞋,一人一只襪子,要凍一起凍。”

男孩卻不領她的情,兀自望著遠處隱隱約約的小山,夜露將他的臉打的一片濕,月光裏,裴泥見到水珠從他睫毛上掉下來,一顆又一顆的,他哭了。

他的眼睛茫茫的一片,在水霧裏晶瑩發亮,裴泥呆呆的看著那個男孩子的肩膀在夜裏發抖,一句話也不說了。

裴振海找到兩個孩子,天已經大亮,裴泥這時才看清男孩的長相,俊秀明朗的臉上,超出實際年齡的波瀾不驚,她還小,什麽也看不懂,只記得他的眼睛,在白天的時候就像湖水,波紋蕩漾,十分好看,後來,裴泥在美國漂泊的幾年裏,一刻也沒忘記過初次相見時他的那雙眼睛。

裴泥被媽媽抱走,爸爸抱著男孩和幾個警察上了警車。

“他們去哪?”

“派出所,那個壞人被抓了,他們要帶宴青回去錄口供。”陸蘭神色憔悴。

“他叫宴青?”

“恩。”

~~

派出所。

一個警察審訊完畢,把資料往桌上子一拍。

“宴博堅持不肯說出蘇晚屍體的下落,現場看來,蘇微出血過多,必死無疑,可屍體找不到的話,只能算失蹤了,這也太便宜他了!”

“就算是失蹤,宴博這回也栽了,他在南市制毒,真是史無前例,至少二十年呢!”

“二十年太輕了,早該抓他了,否則也不會多出一條人命。”有人憤憤不平,手指著窗外,“你們瞧,他多囂張!自己被警察盯上,還以為是老婆告的密呢!”

宴博靠著手銬從提審室出來,不堪入耳的辱罵聲充斥整個派出所。

“狗雜種!那個□出賣我你也跟著她一起逃跑?!我養了你五年,我會一分一秒都不少像你討回來!□養的東西!我不會放過你的!!”

宴青孤零零的站著院子中央,看著父親被警察押著從走廊穿過,整個身體都在發顫,他的瞳仁裏全是恐懼,他無法忘記,母親被砍時的樣子,這個噩夢般的畫滿糾纏了他一輩子。

裴振海錄完筆錄出來看到他腳上磨破的襪子,心酸無比,聽說宴家出事後他立刻趕過去,就看到這個孩子手上拿著宴博從蘇微頭上扯下來的一縷長發,坐在門口哭泣,蘇晚有一頭烏黑秀麗的長發,卻在死前被丈夫扯的滿地都是,她給孩子留下的最後一件東西可能就是那屢長發了。

裴振海於心不忍,想到蘇晚,心裏越來越難過

他在跑船的時候落入水中,差點死了,是蘇晚救的他一命,這些年他一直都和宴家來往,多少清楚他們夫婦二人的事。

蘇晚年輕的時候就跟著宴博,還為了他和家裏斷絕了關系,兩人的關系一直不錯,等宴青出生後,二人的關系直轉急下了,每天爭鬥度日,大打出手,有幾次蘇晚差點被他打死,當然,裴振海也是此刻才知道,宴博是因為吸毒才性情大變的。

警察局的人在等宴家的人來領這個孩子,裴振海心裏清楚,不會有人來領這個孩子,宴博夫婦是外來人口,親友甚少,家裏只有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

裴振海滿心煩躁,踏著大步往審訊室走去,裏面還在討論。

“裴振海會告他嗎?”

“應該不會,他明知帶孩子回去是有風險的……”說話的人見他進來,都閉了嘴。

這個表情不善的男人,將一張白紙往桌前一放,聲音老大。

“開一份證明,我要收養他。”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章要過度一下,大家要忍耐,男主的性格很快就會出來。

裴宴青絕不是白兔級的人物,裴泥強,他只會比她更強!

你的花就是我的動力!!請相信自己,給我力量吧!(≧▽≦)/

3、收養之爭 ...

警察為難了。

“依照收養法,這個證明不好開,蘇晚屍體沒找到不能確定監護人死亡,而且宴青家裏還有一個老人,他不算孤兒,你要想收養他,只能看老人怎麽說。”

裴振海這時才覺得自己大意,宴博的媽還在世,要收養孩子必須要爭得老人家的同意,這不是關鍵,關鍵是陸蘭。

陸蘭不同意,從昨晚就為他帶孩子回來惹來禍端的事而爭吵不休了,她不愧是他的妻子,把他看的透透的,還沒開口,就已經知道他有想收養宴青的想法,她堅決不同意,甚至以離婚相威脅。

裴振海無奈只好暫且作罷。

出了這麽大事,宴家過了很久,才有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來領孩子,老人頭發花白,深陷的眼眶因為哭泣幾乎腫的像核桃,宴博的母親常年病臥在床,遭此一擊,更是蒼老的像是隨時逝去一樣。

宴青一直單獨的坐在門口,看到老人進來,忙跑了過去,牽著她的手。

“伯母,別難過了,孩子沒事就好。”裴振海迎上去,安慰,老人家說話有氣無力,只點頭,說,“謝謝,謝謝……”

宴青跟著老人回家。

裴振海說,“你們先等我一下。”

宴青墨黑的眼睛看著他跑出派出所,等他回來,手上拿了一雙鞋,當裴振海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給他穿上鞋子,他的小手都握成了拳頭,想哭卻沒人能讓他哭,這個高大的叔叔卻總是幫助他。

裴振海幫他穿好鞋子,站起身,滿是不舍,“回去後,和奶奶好好生活,叔叔過幾天會去看你們。”

“恩。”他從喉嚨裏發出一個嘶啞的聲音。

一老一小,攙扶著消失在晨曦裏。

裴振海回到家,他直接找到陸蘭,還沒開口,陸蘭就尖聲尖氣的發問:“聽說你在派出所就要收養他?”

“是的。”裴振海毫不隱瞞,顯得很堅定。

“我們又不是扶貧站,不能收養他!”

“你說的什麽話?!”裴振海動了氣,“沒有蘇晚我能活到現在?宴青必須收養,他跟著他奶奶能做什麽?這個孩子一輩子都要廢了,還不知要走上那條路!”

陸蘭臉色漲紅,她的聲音因丈夫的固執而顫抖著,“你要收養他,讓他叫你父親?宴博在他面前殺死了他的媽媽,此刻,父親在他眼裏的形象是什麽?以後他的心理怎麽發展,你能管教好?就算我們收養了,宴博只是坐牢,並沒有判死刑,不管二十年,三十年,總會出來,他總歸是他父親,到時候,他們怎麽相處?你這個父親又怎麽和他們相處?!”

陸蘭說的句句在理,拒收的理由充分極點,裴振海不是沒想過她說的這些問題,怎麽管好宴青,怎麽處理他和宴博的關系,宴博出獄後會不會再次禍害裴家?問題很多,都阻擋不了他收養他的心,只因,那個孩子看他的眼神。

蘇晚啊蘇晚,你要是看到你的兒子連鞋子都沒的穿,會是什麽表情?

裴振海背對著妻子,一個大男人仿佛一下子就疲憊不堪了,他的聲音很低,“你跟我這些年,船上的危險,你沒見過嗎?我能活過來就不怕以後生活裏的挑戰,我堅持要收養。”

陸蘭面如死灰,她冷笑著。

“等我們離婚了,你再收養吧。”

“你?!……”

__

裴振海當然不舍和老婆離婚,這事就擱淺下來。

宴博判了21年,蘇晚找不到屍體。

宴青和病危的奶奶住在一起,裴振海去看過祖孫倆幾次,每次一次,就悲傷一回,老母親看來是活不了了,宴家是外來人口,又出了制毒殺人這事,根本就沒人接近他們,或者說幫助落難的祖孫,裴振海開車要送他奶奶進醫院,老人家不願去。

“去了怕沒人收屍,在家我孫子好歹還陪著我,我死了,村裏會幫忙料理,他們總不能讓我發臭了。”

“伯母,你放寬心,別想這些。”

老人家抓著裴振海的手,自顧自的說著,“只是擔心孩子,不知道他以後怎麽辦,他有個外公,和她媽媽斷了關系,不知道能不能收養宴青。”

“我去找他。”

宴青的外公是臨市人,裴振海托人找了很久,才得到的消息,對方只給了一句話。

“不認識蘇晚。”

——

夫妻倆冷戰,裴泥無法插進,坐在家裏好無聊,沒有小鵝作伴的日子,孤獨的可怕,她想要養狗,媽媽不準,這個有潔癖的媽媽最近心情很不好,裴泥也識趣的不敢惹她。

陸蘭牽著裴泥從外面回來,就聽到有人喊住她。

“大嫂,大哥最近很忙啊,聽說在幫那個孩子找他外公?”原來是老四的老婆:“看他這麽用心,那個蘇晚對大哥的恩情可是不淺啊,聽說蘇晚比你還年輕些?你見過麽,也不知道長的什麽樣子……大哥真是的,這麽替那女人操心也為自己的聲譽想想。”滿口的暗指陸蘭年輕不在,蘇晚和裴振海關系不當。

陸蘭聽完,僵著臉笑笑也不回應。

她是上海來的知青,插隊在南塘,家中父母雙亡,獨生子女一個,回城的也沒多大意思,在南塘找了個自己喜歡的就結了婚,她比裴振海小十一歲,自然被人認為是看上他的錢,這些年,家業越來越大,裴家的幾個妯娌就老四不省心,恐怕是嫉妒恨了,順便嚼舌根。

裴振海對她怎麽樣,她是最清楚的,這個男人雖然五大三粗,看起來沒什麽細心,卻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對她更是始終如一,他們結婚這幾年,跟著他在船上飄南闖北苦是吃過不少,氣卻沒有半點給她受,也就前幾天為宴青的事,吵得有點過火。

陸蘭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搖搖頭。“如果沒有蘇晚,就沒有現在的裴振海,她死了,他當然要為恩人做些事情,我們在船上跑的和四妹不一樣,我們求的安心,是踏實,沒那麽多嘴上功夫說空話。”

“大嫂這麽說,是要收養那個孩子了?”

陸蘭只笑著,不答話。

裴泥跟在母親後面,聰明如他也聽不懂二人的對話,她只是單純的不喜歡四媽,四叔是個市儈的商人,賣鋼材起家,娶了個老婆很兇狠,當年四叔還很窮得時候,夫妻二人天天吵架,爸媽去勸架,還被四媽給打了。

裴泥對大堂姐的映像很不好,自從小黑被她踢死,越是難以接受。

“媽,我們走吧。”

“恩。”陸蘭笑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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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裴振海回來,神色悲傷,“聽說老媽媽快不行了。”

陸蘭洗碗的手頓了一下,“明天你去看看吧,老人家要是不行了,你就安排人好好送終。”

自從吵過一回後,她不主動說宴青的事,現在松了口,裴振海大喜過望,她這個老婆,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你同意收養了?”

“我不同意行嗎?越是不同意你越是做。你可想好了,他不是個普通的孩子,想到那個孩子看著滿身血跡的蘇晚,我就發顫,這樣的孩子將來會長成什麽樣子?他的心理身體都能健康發展嗎?”不是她心狠,實在是沒那麽大的自信把宴青教好。

裴振海保證:“你放心,我不會讓宴青在我們家出岔子,你只管待他和小泥一樣就行。”

裴泥吃的滿嘴都是湯汁,暫時沒工夫聽這個事情。

四歲的她根本不知道,那個人會這麽輕易的踏進自己今後幾十年的人生裏,就算知道也不能阻止的吧。

長大後,她連根剪斷養了十四年的長發,對宴青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裴宴青還不姓裴。”

他說,“裴泥,你別逼我。”

那個時候,她在心裏說,原來你真的可以笑著哭,眼淚真的會流進酒窩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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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老婆同意,第二天,裴振海帶著裴泥就去了宴家,陸蘭說,“把小泥帶著,那個孩子也不會太拘謹。”

宴博這幾年在南市混的不行,家住在離南塘很遠的青塘,也是水流交錯的村莊,與現代化程度較高的南塘相比,這裏頓時變得暗淡。

宴青家住在一個小山上,山邊都是人家,裴泥第一次來這裏,對山上低矮的瓦房很感興趣,還有青草旺盛的山地上散放著那群牛羊,地上有一坨有一坨的牛糞,還有一粒一粒的黑色羊糞。

裴振海抱著裴泥走進宴青家的屋子,三間瓦房子,門前是黃土的大場子,草堆還是老媽媽能活動的時候挑回來的,現在已經發黴。

家徒四壁,空曠曠的。

宴青提著一個籃子從屋裏出來,見到他們,顯然一楞,然後局促不安的笑起來,清秀的臉上立刻多了兩個很深的酒窩,裴泥當時就心驚了,她從沒看過這麽好看的酒窩,像是他笑的時候,可以裝點水在裏面,很神奇。

宴青走到他們面前,裴振海看到他笑,很高興,“你幹什麽去?采地達菜給奶奶吃?”

宴青點點頭,回頭撇了裴泥一眼,好像是認出她,不過,沒有對她露出能盛水的酒窩,而是兩道皺在一起的眉毛,好像在說,你怎麽也來了?

裴泥來不及告訴他:我是接你去我家的。

“你來了,老人家去了。”一個穿藍色外衣的中年男人從屋裏迎出來,大概是村長。

裴振海神色一凜,把裴泥放下地,“爸爸有事要忙,你和宴青去山上玩,別跑遠。”

“好。”

裴泥落了地,屁顛屁顛的跑到山上去,她巴不得要看看那個小啞巴做什麽去,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對他有很強的好奇心。

天剛下過雨,草地還是濕漉漉的,水澤在陽光裏發著光芒,如果那個男孩不是衣衫襤褸,很狼狽,裴泥會覺得他長的真好看。

宴青蹲在地上,撥開小草,尋找一種黑色的小小的軟軟的像木耳之類的小東西,撿了很多,裝在籃子裏。

裴泥第一次見這東西,她也撿,扔進他的籃子裏。

宴青擡頭看了她一眼,眼睛像是被陽光照耀的水,波光盈盈,卻是帶著鄙夷,配上他兩道糾結的濃眉,那種鄙夷刻畫的更是入木三分了,他把裴泥扔進籃子裏的東西丟了出來,很嫌棄的樣子。

原來是顆羊屎。= =!

這時,裴泥也發現自己撿的的確是羊屎,她沒有洩氣,仔細的觀察他籃子裏的東西,然後撥開草,撿到一顆,在他目前一晃,好像在顯擺,這下對了吧。

宴青的眉毛這時才放松下來,又自顧自的撿去了。

兩個人就像在演啞劇,一切都通過動作和眼神在交流。

裴泥很聰明,這個男孩不愛說話,她就不羅嗦追問他。不說話也好,就像她的小黑,小鵝,他們之間是心靈的交流,不在乎語言,她甚至想立刻把他接回家,親自為他準備一個幹凈的鞋盒子,將他好好安置,沒事剪點小鵝草給他當零食啥的。

草地很開闊,兩個蹲著往前方走,偶爾,她的屁股會擦到他的屁股,兩個人回頭看看對方,雙方幹凈的帶著疑惑的眼神裏,他們懂了對方,原來沒事叫我,只是不小心碰到而已,那就認真地繼續撿吧。

裴泥撿到太陽落山,她不知道這些東西是能吃的,當兩個人跑回家,他倒進碗裏才知道那是能吃的,宴青打了水進鍋裏,把地達菜洗幹凈倒進去,竈臺高,他站在板凳做這些這事。

裴泥在後面給他加柴,這些活 ,她在奶奶家是做過的。宴青下來見她把火點起來,顯然很放心她這個後勤,就安心的在前面掌勺了。

裴泥在火光裏聽到鍋鏟刺啦刺啦的聲音。

兩個配合很默契,像是第一次奔跑,不用說任何話,就知道一起往田野跑。太了解對方,到底是好還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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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青炒好木耳,在鍋裏添了一碗幹巴巴的飯,端著去了大屋,裴泥也跟著去。

簡陋的能透出風的臥室裏,老奶奶睡在涼床上,大冬天的被子依然很薄,屋裏有裴振海,也有村裏的幾個男人。

宴青擠進人群,把午飯擺好。

裴泥也擠進人群,等著奶奶睜開眼吃飯。

過了一會,還沒有睜開,屋裏的人說,“咽氣了。”

裴泥就眼巴巴的看著那個男孩在第一次見面時,在月光裏的樣子,淚珠從他的睫毛裏慢慢滴下,一顆一顆的,她在想,如果你笑的話,你的眼淚會掉進你的酒窩裏。

他笑不出來,眼淚流光了淌在臉上。

裴泥知道不好了,奶奶大約是死了。

她曾在小黑死的時候,整整聽了一夜它的哭聲,她比一般的孩子都知道死亡走進的聲音是什麽樣子的,奶奶臨走的聲音就是那逐漸冰涼的地達菜。

宴青端過來的時候還冒著熱氣,現在,冰涼冰涼的了,這個過程就是奶奶臨走的聲音。

於是,宴青就成孤兒了,沒有爸爸媽媽,也沒有奶奶。

裴泥覺得很難過,孤單很可怕,在父母不在的日子裏,她一直很孤單,宴青和她有一樣的傷。

裴泥把手伸過去,接著他豆大的眼淚,這個舉動讓男孩子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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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泥經歷的第一場葬禮就是宴青奶奶的葬禮。

那是一個很簡單和簡陋的葬禮。

裴振海出錢出力,將奶奶安葬了,沒有親人來悼念,裴泥看到很多人遠遠的站在外圍看著四壁空空的家,竊竊私語,裴泥只覺得,這些人的臉很醜,當他們的嘲諷是面對一個離世的老人和五歲的孩子時。

裴振海一家將奶奶送上山,本來要火葬的,老人家生前卻有遺言,她說,“自己是跟著兒子遷過來的,一直都是外鄉人,如今死了也該占一塊屬於自己的地方了。”幾個壯碩的男人擡著一個黑色的棺材去了山上,樹木蔥籠,人跡罕至的只聽得到烏鴉聲。

回來的時候,居然下起大雨,很急的一陣雨。

裴家四個人都無處可逃,加快腳步往山下沖。

裴泥和宴青的頭上各頂了一件衣服避雨,是父母的。裴泥騎在媽媽肩膀上,宴青騎在爸爸肩膀,他們兩個人騎著大馬,視線很高的看著底下的泥土小路,加上彎彎曲曲高低不平的坡度,有種過山車的刺激。

陸蘭突然叫起來。

裴振海趕緊剎住腳步,看著淋的濕透的妻子,又心疼又擔心的問:“怎麽啦?”

“蛇!!”她顫顫巍巍的。

裴泥卻極其興奮,居高臨下的看著那條水蛇滑著優美的身體在他們面前游過去。

裴振海大手一使力就將妻子拉過來,“辛苦了。”

陸蘭瞪了他一眼,眼底卻滿是不在乎的盈盈笑意,裴振海呵呵的笑起來。

雨下的急,下的大,還不如慢慢走,彎彎曲曲的山道上,四個人走得很穩,一點不怕雨淋濕的樣子,直到後來宴青回憶,那樣的雨蒙蒙,下的起霧的雨,田野變得飄渺,他的腳下卻是這家人穩穩當當走出來的路。裴振海就是那樣一個人,遇到風雨,不驕不躁的一步一步走穩,如果不是這個男人,宴青的後來會是什麽樣子沒人知道。

當時的他,很荒涼,小小的記憶裏一直試圖使自己忘記血淋淋的爸爸,媽媽,當他痛苦掙紮的時候,這家人闖進來了。

宴青坐在裴振海肩頭,抱著他的脖子,他堅硬的頭發戳的他下巴有點癢,雨聲慢慢裏,裴泥從衣服裏鉆出小腦袋,看著他,“餵,你不會說話嗎?”

宴青的眼睛盯著她,睫毛忽閃忽閃的,當時他的真弄不明白,這個小女孩為什麽這麽淡定。不會哭不會鬧,和他一起逃命,也不叫。就連問他是不是啞巴也顯得這麽無所謂,只是好奇而已。

“你會說話嗎?”她又問了一遍,聲音有力。

“泥泥!”陸蘭叫了她一聲,顯然在表達她對她不懂禮貌的不滿,陸蘭對孩子的要求可是很嚴格的,小孩子要懂禮貌,何況是一個即將成為她哥哥的人。

“小丫頭,誰告訴你宴青不會說話了?”

裴振海喊回去,一只手把宴青從肩頭拿下來抱在懷裏,笑的眼睛都彎在一起了,說,“宴青,你願意叫我一聲爸爸嗎?”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星期我答應某人要日更,連續日更一個星期,如果做不到,我就一月來兩次大姨媽。- -

寶貝們,新文才三章,請求留言支援,我一直在忐忑,沒接觸過種田文,所以忐忑的崩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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