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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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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一帆的嘴唇動了動,無聲地吐出了幾個字。

墨老爺子沒有明白,急切地張了張嘴:“……算我這個做父親的,求求你……他已經悔過了……”

墨一帆輕呵了一口氣,說:“本來不想把話說出來,給彼此都留點面子,可就有人聽不太懂怎麽辦?”

墨老爺子呼吸一滯,緊緊盯著墨一帆,手在拼命推他的手臂。

墨一帆似才發現一樣,擡起了手臂,將輸氧管從手臂下拿出來:“抱歉,一不小心壓著了您的氧氣管,您現在還能呼吸順暢麽?”

墨老爺子已經快要說不出話來了:“你只要……保釋一志,墨氏就……”

墨一帆重新直起身子,系好西裝外套的扣子:“這樣的交易我不稀罕。與其你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你還是想著怎麽樣多活久一點吧,除了你,沒有人會對他們父子手下留情。不單單是我。”

墨老爺子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朝著墨一帆幹瞪眼。‘

墨一帆微微欠身:“如果老爺子沒有什麽其他的吩咐,我就先出去了。畢竟病房外邊還圍堵著一群狼,他們誰都不願意我在這裏單獨與您呆很久。我很惜命,我還有太太要疼愛。最後祝老爺子您身體早日康覆。”

墨一帆轉身,邁步拉開病房門。病房門一開,好幾個人差點就摔了進來。

墨一帆冷然如秋水的目光徐徐掃過每一個人的臉,忽然笑了:“不就是想知道我和老爺子談了什麽事情嗎,有什麽好偷偷摸摸的,直接進來聽就是了。”

墨一成有些尷尬,畢竟年紀這麽大了,輩分也擺在哪兒,偷聽墻角被當場發現實在有點點背,他拉了拉墨一和退後一步:“一帆,你應該知道的,我們都是擔心爸的身體,沒有要針對你的意思。”

墨一帆擡起手掌示意墨一成不要說話,隨即往旁邊一側,讓開了進入病房的通道:“醫生,請您先進去檢查一下老爺子的身體狀況,確定是否適合接見這麽多人吧。”

“墨一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墨一和當場就不快了,“爸能見你就不能見我們了?你真以為你自己是誰了?我告訴你,剛才爸醒來後立即又叫了吳律師過來。你用卑鄙手段逼迫爸修改的遺囑誰知道現在有沒有發生變動。你最好別在我眼前充大哥的模樣,我不吃這一套!”

狗在犬吠的時候,你要跟他爭辯嗎?

當然不,這簡直是降低自己智商的最快速途徑。

墨一帆懶得與墨一和爭論,反而同墨一成的兒子搭了幾句腔。明眼人都可以覺察到墨一帆故意在冷落墨一和。此時,剛從墨老爺子病房中出來的墨一帆,一定程度上成為了墨家墨老爺子死後,墨氏集團內部勢力重新劃分的指向標。

給墨老爺子身體檢查完後,醫生臉色肅穆地把墨家人都引到走廊上的等候椅子上:“墨老爺子的身體已經不能再經受折騰了,我們能盡力的都盡力了。能不能熬過去這一次,主要看墨老爺子的生存意志,但可能性微乎其微,還是請各位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

墨一成發揮出了家中長子的風範,立即安排墨家重要的幾個人進去看墨老爺子的情況。墨一志還在警察局,就讓墨瀾清作為墨一志的代表,與墨一和一起跟自己進入病房。

墨老爺子躺在病床上,看起來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他的眼睛渾濁得有些看不清楚站在自己病床前的是誰,只是茫然地張口問:“一志呢?一志呢?叫一志過來。”

墨一成握住墨老爺子的手,輕輕拍了拍,讓墨老爺子的情緒平穩下來:“一志就在趕來的路上了,爸你有什麽話要對一志說,可以先跟我們說,我們會轉達給一志。”

墨老爺子根本認不清誰在握著自己的手,嘴裏一直喊著“一志”的名字。

墨一和沈著臉,撇了撇嘴,只想問墨老爺子遺產分配的問題,可是墨老爺子除了一直嚷嚷著“一志”這個名字,其他什麽話都沒有說。看來在墨一志趕到病床前,墨老爺子是鐵定不會松口的。

墨一成忽然眼睛一亮,扯過墨瀾清到墨老爺子面前:“爸,一志趕到了,你看看。”

墨瀾清與墨一志雖然只有那麽幾分相似,但面對目光渾濁的墨老爺子來說,這就是自己一直牽掛的兒子來了。

墨老爺子努力聚焦著視線望著墨瀾清。墨一成從背後推了墨瀾清一把,讓墨瀾清趴在病床上,好讓墨老爺子看個清楚。

墨瀾清:“爺……爸,我趕來了。您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墨老爺子想擡手去撫墨瀾清的臉龐,目光卻好像在透過墨瀾清看著其他人:“一志,爸對不起你媽啊。這麽多年了,我時常還會夢見你媽半夜來找我……跟我哭訴她生前過得有多麽不容易,沒名沒份地跟著我,連自己的兒子到快成年了才被認回墨家……”

聽著墨老爺子只會嘮叨著陳年舊事,半個字都不提遺產的分配問題,墨一和有些急了,輕聲催促墨瀾清:“你快問老爺子正事。”

“爸,你剛才請吳律師趕到病房,是跟他說了什麽事了嗎?”墨瀾清心裏其實也很著急想知道,任憑墨老爺子摸著自己的臉,順勢問了出來。

誰知,墨老爺子根本像沒聽到似的,依舊沈浸在回憶裏:“當時你媽媽跟著我,周圍的人都在羨慕她,可背地裏都在罵她。我能阻止得了別人對她的直接傷害,可是防範不了別人對她的指指點點……哪一家大家主沒有幾個女人的?我應該直接把你媽娶回家的……等我死了,把我同你媽的骨灰放在一起,墓碑上一定寫我們是夫妻……”

墨瀾清聽墨老爺子繞來繞去,還是沒有繞到正題上,額頭急得都滲出了汗,情急之下緊捏著墨老爺子的手掌:“爸,你快告訴我,你讓吳律師修改遺囑了沒有?”

墨老爺子終於覺察到痛意,看向墨瀾清:“啊?遺囑啊……遺囑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給你留了一筆錢足夠你後半生衣食無憂,只要你躲著墨一帆就行了……連我都沒辦法掌控墨一帆,你們就千萬不要妄想從他手上討回什麽?維持現有的生活就行了……墨一帆既然這麽快把你保釋出來,一定是同意了我的條件,我當然會把允諾兌現給他。你放心,我有考慮好你的生活……”

聽到這裏,守在病床前的墨瀾清三人忽然覺得好像哪裏有不對勁的地方,而這個不對勁跟墨瀾清冒充自己的父親墨一志有關。

墨一和心中暗叫不妙,趕緊把墨瀾清壓得更前了一些:“爸,你仔細看看,這個不是一志,是一志的兒子,你的孫子瀾清啊!”

墨老爺子此時已經平躺在病床上,眼睛望著天花板,神色渙散:“他雖然嘴上狠心,但還是幫我辦到了。你們都聽我一聲勸,別和他鬥了,你們鬥不過他的。只要你們安安份份地過日子,想必他也不會為難你們……”

墨瀾清也著急起來,去扭墨老爺子的頭,強迫他看向自己:“爺爺,爺爺!你睜大眼睛看清楚我,我是瀾清。墨一帆沒有把我爸弄出來,我是瀾清啊!”

身體器官已經瀕臨臨界值的墨老爺子,聽覺已經失去了,他沈浸在與初戀相逢的回憶裏,直至眼中的最後一縷光芒消失殆盡。

病床邊的生命特征監控儀上,不斷起伏的線條變成筆直的一條,發出持續的警報聲。

病房門被推開,醫生護士疾步而入:“病人家屬快讓開,不要影響我們最後一次施救!”

墨瀾清這才有一種“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滅頂災禍之感,拼命搖晃著墨老爺子的頭,大聲喊道:“爺爺,我是瀾清,不是一志,爺爺!你快睜開眼睛看看我,墨一帆沒有把我爸弄出來……”

醫生大力把墨瀾清推到一邊,護士推上了電擊儀器。

“加!”

“腎上素!”

“第一次電擊!”

“無生命反應。”

“再加!第二次電擊!”

“無生命反應。”

“最後一次電擊!”

整個病房還是只能聽見生命特征監控儀發出的刺耳警報聲。

醫生示意護士收起了搶救設備,朝著墨瀾清他們道:“我們已經盡力了,請病人家屬節哀。”

病房外的太太們齊齊沖了進來,圍著病床大哭:“爸,您怎麽就這麽走了啊?”尤其墨三太太哭得最為撕心裂肺,最為情真意切:“爸,你一走,一志可怎麽辦啊?我們娘倆可怎麽活下去啊!”

“三太太!三太太!”

墨三太太見墨老爺子一死,自己丈夫從牢裏撈出來的希望基本為零,下半生可以預見地無光起來,直接悲痛得兩眼一黑,癱在地上。

醫生趕忙又指揮只護士把墨三太太擡到隔壁病房搶救。

墨一帆單手插兜,立在人群之外,遙遙可以看見墨老爺子衰老疲憊的面容,卻透露著一股安詳。他剛才在病房外聽到墨瀾清大喊的那幾句,有些明白墨老爺子這時死也瞑目的原因,大概是以為自己把他最心愛的兒子保釋出來了吧。

他平靜地跟著醫生回到辦公室,處理墨老爺子死亡後的手續。

唐心語看了墨老爺子遺容一眼,心裏道了一聲抱歉,隨後一路緊緊跟著墨一帆,她擔心墨一帆會有什麽不正常的反應。可據她仔細觀察,墨一帆一直如同一個局外人一樣,按部就班地做事,看不出半點其他情緒。

唐心語心裏提著一口氣,不敢放下。

墨老爺子過世的消息很快就令各大新聞媒體聞風而動,不出一個小時,醫院的門口就圍堵了好多記者,關註的點都集中在墨老爺子的遺囑內容上。

各家記者好像跟說好了一樣,互相有分工,分別跟拍墨家不同的人,以便於獲取墨家人最新的動向,因為這關系到墨氏集團掌權人的最終歸屬。

墨一帆沒有派人阻攔這些記者潛入醫院。無處不在的鏡頭剛好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別有用心的人在暗中動手腳。

當日下午,墨氏股票呈震蕩式下跌,直至收盤時,跌幅達百分之四點三。

吳律師拎著公文包出現的時候,差點被媒體記者的話筒戳死,接連不斷的閃光燈讓他根本就辨認不清方向,還好墨一帆安排了保鏢過來護著吳律師殺出了一條血路。吳律師跟墨家眾人會面的時候,保鏢才提著吳律師被記者們踩掉的鞋子上來。

負責這麽多遺囑文件,只有墨家的遺囑公布現場是最為兇殘的。

富有職業精神的吳律師面不改色地穿上了皮鞋,擦掉了皮鞋面上的腳印,打開公文包,正式宣讀墨老爺子的遺囑。

還沒等吳律師宣讀完,墨一和最先跳了起來,一口咬定吳律師一定被墨一帆收買了,而墨瀾清完全處於震驚還沒回過神的狀態。

墨瀾清盯著吳律師喃喃自語:“爺爺手裏百分之二十一點八的股份,全部都給了墨一帆?怎麽可能?!”

墨一帆長腿交疊,閑淡地坐在單人沙發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憂。

吳律師義正言辭:“請墨先生收回您剛才沒有事實根據的造謠,我有我的職業精神和道德操守,最新的這一份遺囑立下的場景都有視頻和錄音為證,你們誰如果不相信的話,可以去請專家做筆跡鑒定。但我先聲明一點,如果證實所有的材料都是真實無虛假,合符法律效力的,請您登報公開向我道歉!”

墨一和悻悻地坐回了沙發上,狠狠地瞪了一言不發的墨一帆一眼。

吳律師繼續宣讀遺囑的內容。除了墨老爺子分給墨一帆百分之二十一點八的股份以外,其他所有基金,股票,動產,不動產基本平分給除了墨一帆之外的墨家人,其中墨一志多分了一大筆基金,單靠每年的紅利都足夠他那一分支生活無憂。

吳律師宣讀完畢墨老爺子的遺囑,合上了文件:“各位遺產繼承人都對遺囑的內容清晰且無異議嗎?”

墨一和冷冷笑道:“有異議啊,我懷疑遺囑訂立的時間點,我爸神智不清楚,不具備訂立遺囑的條件。大家都知道我爸病了很久,身子大不如從前,臨死前都認不清站在病床前的人是兒子還是孫子。”

吳律師嚴謹地回答:“為了確保訂立遺囑的當事人具備法律上遺囑訂立的條件,我們都有進行完全行為能力人的確認。如果墨先生對遺囑有異議,可以搜集證據後,向司法鑒定機構申請鑒定,對鑒定結果仍有異議的,可以向法院起訴。”

墨一和一時語塞。

吳律師將文件放入公文包中:“接下來,沒有異議的遺產繼承人可以委托自己的律師與我辦理遺產移交手續。這是我的名片。”

吳律師將自己的名片挨個發放過去,發到墨一帆手裏時,正好對上墨一帆毫無波瀾的目光。在處理了這麽多豪門遺囑業務中,比墨家更加充滿矛盾和糾紛的比比皆是,可吳律師從來沒有見過像墨一帆這樣無論周圍怎樣動蕩,我自巍然不動的遺產繼承人。

尤其是在繼承這麽一大筆人人羨慕嫉妒都來不及的遺產。

墨一帆給吳律師一個錯覺,仿佛這筆巨額財產本來就是屬於墨一帆的,之前只不過是暫時放在墨老爺子那兒,現在是他名正言順拿回來的時候。

吳律師把名片雙手遞至墨一帆手中,飛快地轉向下一個人。

能讓墨老爺子在不到十個小時內,做出這麽重大遺囑修改的人,絕對不是善類。自己要保求平安,一定要在這個時候與墨一帆保持距離,否則會引來不可避免的災禍。

墨一帆把吳律師的名片隨意地插入外套口袋,皮鞋尖一點,站了起來,撈起外套搭在臂彎處。修身有型的馬甲把墨一帆上半身線條勾勒得利落簡潔,渾身散發著利劍出鞘的鋒芒,即便立在一幹商場人物中,也是最顯眼的那一個。

墨一帆朝在座的墨家人淡淡頷首:“我還有事,先行一步。期待在最近的股東會與各位見面。”

說完,也不等其餘墨家人是什麽反應,直接邁著長腿離開,消失在大門處。

墨一和再也忍受不住,擡手拍在桌子上:“你們看看,這個白眼狼現在是鼻孔朝天看人了吧!等他出任墨氏董事長,墨氏裏哪裏還有我們的立足之地!我們要……”

大門又被推開。

去而折返的墨一帆推開了大門,擡眼看向唯一站起來看似義憤填膺的墨一和,淡聲開口:“打擾到你了?”

冷不防被墨一帆殺了一個回馬槍,企圖煽動大家聯合起來給墨一帆找麻煩的墨一和,臉上面子有一些掛不住了,如鯁在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墨一帆的目光掠過他,落在墨一成身上:“老爺子生前曾經把兩任妻子的骨灰供奉在元靈寺超度,我已經把我母親的骨灰接回來了。你們母親的骨灰你們商量著怎麽處置吧。”

墨一成沒有想到墨一帆調頭回來說的是這個事。他楞了好一陣才點頭致謝。

墨一帆沒有期許墨一成兩兄弟會怎樣感激自己,只是把消息帶到了就走了。墨一成望著墨一帆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年幼時的許多事。那時候,他們兄弟間可不是如今這樣相互算計的模樣。

墨一和驚異道:“大哥,他怎麽會知道媽的骨灰在哪裏?爸生前可是把媽骨灰的地址藏得嚴嚴實實的,從來不準我們去祭拜,他哪裏查到的線索,會不會又是在使什麽壞主意?”

一向溫和的墨一成罕見地對墨一和沈下了臉:“別說了!是不是壞主意我們去元靈寺不就知道了。”

墨一和沈默了下來。外面的傳言他們聽說了不少,雖然有些怨恨墨老爺子,但他們沒有墨一帆的本事和能力能同墨老爺子對抗,只能熬死墨老爺子。這或許也是他們同墨一帆一直不對付的原因,因為他們羨慕他,嫉妒他,不願意承人他比自己強。

而今,墨一帆真的取代了墨老爺子的位置,成為了他們一直渴望成為的那種人。

……

清明時節,細雨紛紛。

墨一帆一身黑色西裝,撐著一把黑色的長柄傘,摟著一襲黑裙的唐心語,沿著青石路蜿蜒而上。一束怒放的金盞菊被捧在唐心語的懷裏,隨著細雨清風微微擺動。

縷縷清風夾帶著絲絲細雨,迎面拂來,落在臉上,帶來了絲絲沁人肌膚的冰涼。

唐心語望著身邊一排排整齊的墓碑,裏面長眠著曾經在世上鮮活存在的人,如她在生活中認識的人們一樣,或者出身顯貴,一生享盡繁華,或者起點平凡,但努力活得精彩。無論他們生前是經歷著怎麽樣的故事,最後都塵歸塵,土歸土,最多墓地的位置不一樣。

忽然想到人這一生,父母會被自己送別,自己也會送別自己的孩子,仿佛只有身側的人才是陪伴自己走最長久的路途。唐心語一手摟住墨一帆的腰身,將頭靠在他的胸口。在茫茫陰雨中,只有墨一帆才是自己此生唯一的依靠。

墨一帆帶著唐心語經過了一個個墓碑,最後在一個樸素的墓碑前停下。

唐心語第一次看清楚墨一帆的母親是長什麽模樣。齊肩的秀發,大大的眼睛眼角微微下垂,嘴角永遠噙著溫婉的笑意。唐心語心想,她應該是一位溫柔賢淑的美人。

唐心語接過雨傘,墨一帆蹲下來,擡手把墓碑上的雨水擦掉,把金盞菊小心地放在墓碑前,沈默了好久,嘴唇無聲地張合了幾次,似乎不知道怎麽開口。

唐心語一手搭在墨一帆的肩膀上,笑著說道:“媽媽,初次見面!我是一帆的妻子唐心語。一帆帶我來看您了。”

有了唐心語的起頭,墨一帆心裏的不適應慢慢消散了。他反手搭在唐心語的手背上,輕輕摩挲:“媽,你喜歡這裏嗎?位置是心語選的,風景挺不錯,背靠著青山,面朝著大海,四季都有鮮花。你一定會喜歡的吧……”

墨一帆頓了頓,接著說:“老頭子走了,走之前還在掛念著他的初戀,希望他到地底下後,你見到了不要搭理他。墨氏的大權我已經拿到了,雖然有些七七八八的小波瀾,但總體大局還在我的掌控之下,你應該安心了吧。”

唐心語心裏有些悲戚和心疼,感覺清風過耳的聲音都好像人在嗚咽。她握著墨一帆的肩頭,告訴他自己會陪在他身邊。

墨一帆又說:“媽,你兒子事業算是小有所成了,接下來就希望能有一個跟心語一樣可愛的女兒,媽你能保佑我心願達成嗎?”

正想著要如何安慰墨一帆的唐心語:“……”

唐心語擰了墨一帆耳朵一下。墨一帆側頭看她:“怎麽?你不想要?在媽面前可不能撒謊。”

唐心語看向墓碑上的照片,感覺照片上的美人也在看著自己,期待自己的答案,一時間有些又羞又窘,只能撇過頭默認。

墨一帆笑著站了起來,解開外套,把唐心語包在自己的外套裏,淺吻著她的額頭:“你已經在媽面前答應了,不能反悔的。”

唐心語窩在墨一帆溫熱的懷裏,帶著墨一帆體溫和氣息的外套把清明細雨的陰冷隔絕在外,和著“沙沙”細雨聲,唐心語聽到自己的聲音:“好。”

墨一帆笑出聲來,像談成了一筆幾十億的生意,長臂托起唐心語,把她抱起來,望著她。唐心語被猛地抱起,立即摟住他的脖頸,不讓自己掉下去。

看到墨一帆像孩子一樣高興地笑著,唐心語也被感染得開心起來,點了點他的鼻子:“好了,放我下來,讓別人看見不得笑死。”

墨一帆吻了吻她的手指尖:“墨太太,我真的太高興了。”

唐心語掙紮著從墨一帆的身上下來,卻依然賴在墨一帆的懷裏汲取溫暖。她聽見墨一帆又開口了,語調裏都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墨一帆:“我想好了,我們死了之後也埋在這裏好了。找一塊大一點的墓地,把我們兩個人合葬在一起,永遠相互守著,死亡都不能把我們分開。”

剛剛還沈浸在孕育新生命期許中的唐心語:“……”

唐心語冷汗道:“你這話題也跳躍得太快了吧。剛才才講到想要個小公主,現在直接跳到我們倆死後埋在哪裏,這有點驚悚了哈。”

墨一帆鄭重道:“如果遇見一個人,在見到她的那一刻,你們倆孩子叫什麽,你們倆墓地買在哪裏都規劃好了的話,那你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你很愛她。”

唐心語只能笑笑不語:“……”

墨一帆用力摟住了唐心語,讓唐心語的頭貼在自己的胸口上,可以聽見自己胸腔內“砰砰砰”有力的心跳聲。

唐心語聽見了墨一帆低沈有磁性的嗓音,透過胸腔的共鳴傳到自己的耳蝸內。

墨一帆:“墨太太,我真的很愛你……”

……

自從公墓回來後,墨一帆一改清冷禁欲的形象,只要一有空閑就往唐心語身上黏,不停地求親親,求抱抱,搞得唐心語都厭倦死了這只巨型的人形掛件。在禦龍首府還好,該死的是墨一帆回林家的時候都不知道收斂。

好幾次被林家人撞見墨一帆摟著自己求親親的時候,唐心語都恨不得一掌拍飛墨一帆,讓他不要再出現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才好。

林天佑私下偷偷問唐心語:“你是給墨少灌了什麽迷魂藥,把他搞得這麽……精神不正常,逼格一下跌了好幾個檔次。這樣的妹夫我真的很拿不出手去吹牛逼啊。”

唐心語:“……”

灌了什麽迷魂藥?!我他/媽/地也很想知道怎樣才能讓他恢覆正常啊!

唐心語生拉硬拽著墨一帆到房間,低聲警告他:“墨一帆,你搞什麽鬼啊?你不要面子我還要面子呢!”

墨一帆低低地笑了,整個人搭在唐心語的肩膀上,帶著她往後一仰,摔在柔軟的大床上:“我不想搞鬼,只想搞你。”

唐心語一掌就拍在墨一帆壓下來的嘴上:“我才不跟神經病搞!”

墨一帆一擊不成也不放棄,摟著唐心語的大掌開始不老實了,悄悄從唐心語因為仰躺裸露出來的腰肢上探入,順著玲瓏的曲線徐徐而上。大掌上些許粗繭摩挲在唐心語細滑的肌膚上,掀起一層層密密麻麻的戰栗。

唐心語心下一急,擡起胳膊肘捅在墨一帆結實的胸膛上,撐起自己的上半身:“不行!馬上就要吃午飯了,你讓我媽我舅舅我外公怎麽看我啊!”

墨一帆仍然不死心,手掌心仿佛有火,順著唐心語的長腿蔓延,跟著唐心語擡起上半身,追逐著她不停閃躲的小臉,從她的耳垂啄吻到後頸,嘴裏模糊不清:“沒事,外公批準了。他今早還在督促我,叫我早點讓他報上重孫。”

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自己人賣了的唐心語:“……”

唐心語還想在掙紮一下:“但是現在不行,劉媽馬上就要上來叫我們吃午飯了。”

墨一帆毛茸茸的頭頂蹭在唐心語的鎖骨上,語氣難得地放軟,沾染著難以抑制的情/欲/和乞求:“寶貝兒,你可憐可憐墨先生吧……”

唐心語纖細的手掌被墨一帆的大掌帶著,緩緩移到墨一帆的小腹處,讓她清楚又直接地感受到自己對她極其渴求的熱情和/欲/望/。

在臭不要臉墨一帆的帶領下,唐心語也默默地開始自我放縱,就在她的衣帶從肩頭滑落的時候,臥房的門被敲響了。

唐心語似被猛地一下驚醒了,立即從墨一帆的身上彈跳了起來,倉惶地背過身去拉起自己的衣裳,清了清嗓子喊道:“怎麽啦?”

臥房門外傳來林天佑的聲音:“心心,黑心肝好像不肯吃東西,你快出來看看是怎麽回事?”

唐心語輕舒了一口氣,拍拍自己的臉頰,散了散熱氣:“哦,馬上就來。”

墨一帆撐著床面起身,對於林天佑的聲音恨得牙根癢癢的,他邊系上襯衫的扣子,邊意難平:“呵,黑心肝重要還是我重要?我在家裏的地位居然還比不過一條狗!”

唐心語只得俯身給他一個安慰的一吻:“乖,當然是你重要。要不是黑心肝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禮物,我也不會這麽在乎它呀。”說完開門匆匆下樓。

墨一帆沈下的眉頭,這才舒緩了一些,去浴室用冷水洗了一個臉,平息下身體內的火焰,才下了樓。

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看見一身白裙的唐心語在花園裏拿著食物耐心地逗弄著黑心肝,一步一步引導黑心肝吃東西。黑心肝一開始不肯吃,唐心語用手掌溫柔地撫順著黑心肝的毛發,將食物放在自己的掌心,遞到黑心肝面前。黑心肝嗅了嗅,終於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唐心語頓時輕松地笑開了。

金色的陽光灑在一人一狗身上,就像一幅歲月靜好的畫面。

“我們家心語是個很好的女孩吧。”林彤走到看得專註的墨一帆身邊,“之前我很擔心,害怕在墨氏的權力鬥爭之中,你沒辦法護她周全,現在我很欣慰,慶幸自己沒有看走眼。”

墨一帆欠了欠身,語帶輕松的喜悅:“覺得慶幸的應該是我。慶幸當時的自己能下那樣的決心,破釜沈舟跑到林總面前求娶心語。”

林彤一回想起那天墨一帆有些莽撞地沖進自己的辦公室,提出那樣驚人的請求時,一時間覺得有些感慨。如果當時沒有發現唐瑞峰出軌,如果當時不是自己決定盡快收拾唐瑞峰,又擔心給心語帶來傷害,她很有可能不會應允墨一帆的求娶。

林彤:“人生真的是一個很奇妙的旅程,有時候不能早一步,也不能晚一步,必須要剛剛好碰到一個恰巧的時間點。你們能在一起,是你們有緣。”

墨一帆凝望著落地窗外唐心語垂頭時燦爛的笑顏,大拇指又忍不住在食指指節上摩挲:“大概是老天爺眷顧,上輩子積累的緣分延續到了這輩子。”

林彤不由得看了墨一帆一眼:“沒想到這樣唯心主義的話會從你的嘴裏說出來。”

墨一帆神色認真:“以前,我一直認為自己是標準的唯物主義者,但遇到心語的幸運簡直讓我難以置信。如果能讓這份幸運一直延續下去,我願意唯心。”

林彤滿意地笑了:“嗯,眼光不錯!”

在花園裏的唐心語回頭看見落地窗內,墨一帆和林彤並排站著望向自己這邊,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唐心語朝他們揮了揮手,墨一帆也把手從褲兜裏伸出來揮著,回應她。

沐浴在陽光裏的唐心語忽然覺得,人生最美好的事情莫過於此。

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都幸福地活著。

……

這段時間過得太過於快樂了,以至於雲修瑤打電話給自己的時候,唐心語反應了好半天才覺察到雲修瑤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同自己聯系了。

唐心語接起電話,語調輕快:“修瑤,你最近跑哪兒去了?怎麽都沒有約我?”

雲修瑤那邊的聲音有些低沈,聽起來像刻意壓低的樣子:“我在盛唐公館,是姐妹你就趕緊來這兒幫我助陣。”

唐心語“啊”了一聲:“不是,你要去幹架嗎?那我帶幾個保鏢過去。”

雲修瑤:“不是幹架……但也差不多吧,我在跟蹤孔鳴那根呆木頭。真的是氣死我了,這根呆木頭什麽話都沒有留下就消失了這麽久,害得我差點把閔城翻個底朝天,本來打算管他去哪兒死都好,老娘我也不再想他了,今天準備出國旅游散心,誰知道在候機廳居然發現了他!老娘那個氣啊,就一路跟蹤過來了。”

唐心語腦海裏忽然想起雲修瑤腦殼被敲破,孔鳴守在手術室外戾氣外洩的樣子,心裏有些不安:“修瑤,你呆在原地,不要輕舉妄動,一定要等到我來了再說。”

雲修瑤似乎在嚴密監視著孔鳴的動向,所以十分敷衍地應了唐心語一聲。

唐心語邊拿起車鑰匙邊再一次叮囑:“我不是開玩笑的,你必須給我乖乖地呆著,我馬上就到。”

等唐心語飛車飆到盛唐公館的時候,順著雲修瑤的短信找到了她的方位,一看到當時當景,唐心語立即覺得頭疼起來。

雲修瑤果然沒有聽自己的話,正一腳高跟短靴踩在孔鳴的椅子上,一手按著孔鳴的肩膀,氣勢洶洶地不準他離開座位。

唐心語疾走幾步,走到兩人面前,拉著雲修瑤放下她的腳:“雲大小姐,您好歹註意一下你大家閨秀形象吧,萬一被你爸知道了非得又禁你的足。”

唐心語又撥開了雲修瑤按著孔鳴肩膀的手,對孔鳴歉意道:“孔鳴,抱歉啊,修瑤她是太久沒有你的消息了,擔心你,你……”

雲修瑤立即揮手打斷唐心語的話:“我哪裏擔心他了?他死哪裏都不關我的事!”

唐心語無奈:“那你把閔城翻個底朝天找他幹嘛?”

雲修瑤眼睫毛一顫,撇過臉:“哼,他想出現就出現,想消失就消失,當本小姐好消遣是不是啊?我是因為忍不下這口氣才要逮他來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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