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小魚低著頭, 仔細抿了一口嘴裏的棒棒糖。她再擡起頭來的時候，臉上掛著最普通的表情，隨意翻著面前的詞單。雖然她早就將《晨曦》的歌詞倒背如流。

柯爵偏過頭，深深看了她一眼。

第二遍錄歌的時候，康小魚發揮很好。只是她對自己不是很滿意，柯爵也是個苛求完美的, 就和她又錄了幾次。四五次之後, 徹底搞定。

“辛苦了。”柯爵將耳麥摘下來, 看向康小魚。

康小魚站起來, 笑著說：“不辛苦的，挺好玩的。那……我回家了。”

“等等。”柯爵沈默了一下，“今天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嗎？”

“吶？”康小魚有點沒反應過來, 茫然地望著他，“是還有別的工作沒做完嗎？還要再繼續錄歌嗎？還是上次拍的mv要補鏡頭？我沒有什麽事情的, 回去也是在家裏而已。”

“不是, 不是專輯的事情。嗯……”柯爵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 才繼續說：“想請你幫一個私人的小忙。”

康小魚在心裏回答“好呀, 好呀！”，可是臉上卻始終掛著淺淺的笑容，十分平淡地詢問：“什麽忙呀？”

“想請你陪我去一趟商城購買一些家具。家裏需要重新布置一下, 布置成少女系的粉色……”柯爵嘆了口氣，“所以覺得女孩子可能會比較會選東西。”

康小魚在心裏打了個大大的問好，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把家裏布置成少女心的粉色系。不過縱使心裏再疑惑，她也沒有把疑問問出來, 而是點點頭，彎著眼睛，說：“好呀。”

·

柯爵和康小魚一起從錄音棚出去，迎面遇見溫世嘉和J姐，J姐把柯爵叫住。

“柯爵，你跟我來一下。”

柯爵讓康小魚稍微等他一下，跟著J走進一旁的一間工作間。

康小魚站在原地看著柯爵走遠，直到關上的門將他的身影隔離。康小魚轉過頭，走到一旁的大魚缸，彎著腰看著裏面養的色彩斑斕的熱帶魚。

溫世嘉走到她身邊，笑著說：“你在躲我嗎？”

康小魚有些驚訝地回頭看她，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說。

“沒有呀。”

溫世嘉抱著胳膊，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才說：“那你剛剛看見我為什麽不打招呼？”

康小魚一窒，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她……她為什麽要跟溫世嘉打招呼？她和溫世嘉很熟嗎？康小魚在心裏劃過這個疑問，只不過她不好意思直接說出來。她看著溫世嘉，倒是編不出別的謊話來，只能沈默地站在那兒。

溫世嘉忽然笑了，笑得很甜很甜的那種。她朝著康小魚又走近了一步，將手十分親昵地搭在康小魚的肩上，說：“小魚，你想不想進到娛樂圈裏？我幫你好不好？”

康小魚腦海裏不由浮現上一次，溫世嘉趾高氣揚地想要用錢讓她退出柯爵新專輯拍攝的場景。那一日溫世嘉不可一世的高傲姿態，和此時她親昵微笑的樣子擺在一起，反差大到讓康小魚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緊接著，溫世嘉更是挽起了康小魚的胳膊，湊到她耳邊，開心地說：“小魚，我是誠心邀請你的。邀請你和我一起組合女團怎麽樣？”

“啊？”康小魚更驚訝了。她驚得睜大了眼睛，清澈的眼眸裏浮現慢慢的驚訝和茫然疑惑。

“是呀，姐妹花組合。我們可以一起唱歌一起跳舞，一起參加綜藝。現在組合都很火的！我聽過你唱歌，你聲音真的很不錯，只不過是缺乏專業的訓練，到時候我給你找幾個專業的老師教一下，那就會很完美啦！雖然你沒有任何娛樂圈的經驗，可是我可以幫你呀。你不要害怕，凡事兒都有我頂著。怎麽樣？”

溫世嘉臉上的笑真的很真誠，她的邀請也真的很真誠。

如果不是當初她沖進影棚打算用錢財逼康小魚在柯爵的mv裏故意演砸，康小魚差點就要信了她的真誠。

康小魚看著溫世嘉挽著自己的胳膊，和和氣氣地說：“不好意思呀，我暫時還不想參加到娛樂圈裏面。現在只想在學校裏好好覆習，準備高考。”

溫世嘉脫口而出：“那你來這裏幹嘛？”

康小魚抿著唇，沒立刻回話。

溫世嘉驚覺自己說的話不對勁，她立刻將臉上笑容的真誠度又誇大了十倍，笑著說：“小魚，哪個女生沒有做明星的夢想？其實你必要隱藏自己的心事嘛。大家都是女生，都懂呀。高考算什麽呀，你先把名氣闖了出來，到時候粉絲無數，追隨者無數，誰還在意你是什麽學歷？再說了，到時候你有錢有名，再想讀書還不容易？不僅是國內的大學，國外的大學也都隨便你上呀。”

“不好意思，我暫時真的還不打算去娛樂圈發展。”康小魚疏離地說。

“小魚，走了。”柯爵已經從J的工作間走了出來，雙手插在褲兜裏，倚靠在墻邊，也不知道在那裏站了多久。

“好，這就來！”

康小魚將自己的胳膊從溫世嘉的手裏抽出來，略歉意地說：“不好意思，我要走了。”

溫世嘉假意對康小魚的拒絕、疏離疏而不見，微笑著說：“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康小魚沒說話，跟著柯爵往外走。

臨出門前，柯爵說：“要想進娛樂圈當歌手，和我一起組合唱歌，比和她一起發展會更好。”

康小魚知道柯爵是故意說給溫世嘉聽的，她抿著嘴角笑了一下，沒接話。站在魚缸旁的溫世嘉果然將這句話不輕不重的話聽見了，她臉上的笑有些尷尬。等柯爵和康小魚走了出去，她深吸一口氣，臉上的笑全然沒有了。

家具城距離這裏不是很遠，外面的天氣也難得不錯，柯爵沒坐車，和康小魚步行過去。他穿著黑色的外套，超大的帽子扣下來，幾乎把眼睛遮上，又戴著口罩。可是康小魚還是有些緊張，她多次偷瞄身旁的柯爵，又時刻警惕地打量著經過的路人。

“這麽緊張幹嗎？”柯爵笑。

康小魚等對面迎面走來的兩個路人走遠了，才壓低了聲音，說：“我看見新聞裏很多都是說明星去哪哪兒被發現，然後圍堵的。還有啊，前一陣子有個偶像劇，偶像劇裏的主角是個大明星，那個大明星出去吃個路邊攤，就是被很多人認了出來。他為了躲避那些人，還差點出了車禍呢……”

“別緊張，不會有事的。我都包成粽子了，沒那麽容易被認出來。”柯爵安慰似地拍了兩下康小魚的肩膀。

他很快就收了手，可是康小魚不由自主地偏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雖然知道是再尋常不過的動作，可是她還是覺得有點親密了。她胡亂地說：“對於粉絲來說，就算包成粽子，一個背影也能認出來的。”

“哪有那麽誇張。”柯爵隨意笑笑，並不把康小魚說的話當回事。

看著柯爵大步跨上臺階，康小魚落後了一步，望著他的背影。她想說：不誇張，一點都不誇張。我……就能把你認出來。

之前有一次在網上曝光了一張劇組的照片，主角是另外兩個明星。可是當時康小魚看見那張照片時，一眼就認出來角落裏的柯爵。雖然那張照片裏的柯爵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背影。事後，照片裏的兩個主角@了柯爵，哈哈笑著打趣他誤入鏡頭，證實了康小魚沒有看錯。

“你這小笨魚怎麽又發呆了？走啊。”柯爵站在臺階上，回過頭來，看向康小魚。

康小魚仰著頭望柯爵，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停在原地沒有跟上他。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幾步小跑，跑上十來層的臺階。

“別跑啦，別急。”在康小魚還差一兩層臺階的時候，柯爵朝她伸出手。

看著柯爵遞過來的手，康小魚猶豫了一下，才將自己的手遞給她。等到康小魚上去之後，她立刻松開了手。她將手收進衣兜裏，悄悄握了起來。掌心裏還有一點他留下的溫度。

康小魚忽然覺得，這是一種煎熬。然而對於她來說，卻是一種甘之如飴的煎熬。

呵，多麽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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