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祁琦身上的氣勢一點點變強，就在小混混們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一個人影一閃掠過他們飛到了祁琦的面前。

易歐華冰冷著臉，伸手毫不猶豫的將祁琦抱在了懷裏固定住，同時出於本能的對那些小混混們喊了一聲：“快走開。”

此刻，祁琦的情況已經很差了，雙肩抖如篩糠隨時都有可能會狂暴。

饒是心硬如易歐華，在看到這樣的祁琦的時候也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一聲“祁琦”也被他叫的帶上了顫音，好似是在害怕。

害怕祁琦會狂暴，害怕這座城市被毀，害怕給人類帶來不可估量的災難，但更害怕的是他發現他居然下不了手殺掉祁琦。

這個認識，嚇了易歐華一跳。

是個驅爆師都知道，若祁琦最終要狂暴，那現在這個時候就是殺他的最好的時候，過了這個時間，一旦祁琦狂暴，以祁琦體內高於常人數百倍的狂暴因子，那就真的沒辦法了，就算聯合協會裏所有的驅暴師都不一定將祁琦擊殺……明明知道是這樣，而且自己接近祁琦的目的也是為了這一刻能提前將祁琦擊殺。

可當易歐華把匕首抵在祁琦的胸口的時候，眼前恍現的是少年全身浴血與狂暴者對戰的情景；倒下前還不忘說“謝謝”的畫面；聽自己講解如何對戰狂暴者時專註認真的神情；說到好吃的時兩眼放光自己卻毫無察覺的模樣；睡覺時乖巧毫無防備的樣子……

寸長的匕首在祁琦胸口心臟處來來回回好多次，好幾次差點就要插進去了，可一想到這匕首插進去的是祁琦的胸膛穿透的是祁琦的心，就怎麽也下不了手。

自接觸狂暴者以來十幾年的時間，手刃的狂暴者不計其數。自認為也公認為他易歐華對狂暴者沒有半點憐憫之心，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已是常事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可是今天卻這麽婆媽，猶猶豫豫……

懷裏的人還在顫抖，而且顫抖的越來越厲害，手腕上的狂暴因子檢測儀像是瘋了一般拼命的嘶吼，吵得人心煩，耳邊還殘留著小混混們離開時留下的那句顫抖著的“這人好可怕。”

祁琦什麽都不知道，可易歐華的心卻提到了嗓子眼上了，活了二十七八歲手刃了數不盡的狂暴者，卻從沒有像這一刻這樣緊張過，額頭上隱隱都滲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珠。

一顆心跟著祁琦的舉動忽上忽下，生怕自己一個不註意祁琦就狂暴了

易歐華有些苦悶，這樣的自己若是被協會那些討厭的家夥看見了肯定會當大猩猩一樣圍觀好多天，外附加問一些類似於“易小子也知道憐香惜玉了啊！”“易哥你哪根筋搭錯了，居然生出憐憫之心了。”之類的問題。

想來也是，他易歐華自從成為驅暴師以後就一直秉承“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的原則，只要有人表現出狂暴的跡象，他一般都二話不說直接擊殺。

可如今……懷裏這個人狂暴的跡象已經這麽明顯了，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不知道已經擊殺了多少次了，可這次就是下不了手。

是因為認識嗎？還是因為都是驅暴師？還是因為……？

腦子裏亂的像漿糊一樣，懷中的人抖如篩糠，易歐華咬了咬牙定了定神，心道：祁琦，希望你能堅持下來不要狂暴，如果你真的堅持不住要狂暴我一定會將你擊殺。

匕首已經按在胸口上，就差刺進去了。

易歐華緊緊地抱住祁琦，將人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身上以防人一會兒萬一狂暴自己控制不了。心中卻在一遍一遍的說：祁琦你一定要堅持住不要狂暴，一定要堅持住，你可以的。

說著說著無意識的，心裏的話就說出了口，易歐華也不清楚為什麽他不希望懷裏的這人狂暴。

或許——應該是因為懷中這人體內的狂霸因子太過洶湧，狂暴後的殺傷力是人類無法承受的吧？

嗯，一定是這樣的。

沒錯，就是這樣。

自動忽略了人狂暴還可以擊殺，理所當然的將原因歸結到了祁琦狂暴後殺傷力過大上了。

真是自欺欺人的好方法，至少易歐華這樣認為。

“祁琦，你堅持住。”易歐華不知道該說什麽，張口嘴裏就只有這一句，這一句“祁琦，你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

盡管有易歐華一直在身邊安慰，祁琦的眼睛裏還是泛起了血絲。很快，只要眼底的血絲變成徹底的血紅色人就狂暴了。易歐華臉上的汗珠越累越多，沾濕了細碎的黑發貼在了額角，有汗水滴滴答答順著他那張精致的過分妖異的臉頰滑下，卻不想灌進了祁琦的脖子裏。

熾熱的滾燙的汗珠滴進祁琦的衣領，落在脖子上，處於狂暴邊緣的人直接的脖子上一熱。手毫無征兆的被握住，一股暖暖的舒適的東西貼著相握的手心流進了身體，沿著血液的方向流向四肢百骸。

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的祁琦眼底的血色也一點點消失，神智也逐漸的回籠，人也恢覆了正常。低頭就看到了易歐華抵在自己胸口的匕首，和緊緊地握著自己一邊給自己傳輸能量一邊自責的說著“粑粑對不起，我錯了”的小七七。

心不由的一縮，說不疼是假的。

雖然知道自己剛才差點狂暴，也知道狂暴之後必須要擊殺，可是在看到易歐華抵在胸口的那把匕首時，心還是止不住的抽痛。

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但也只是一瞬間，立馬就被祁琦壓下去了，伸手推開了依舊抱著自己的易歐華，臉上掛上了客套疏離的淡淡的笑，溫聲道：“老師，我沒事了。”你可以放開了。

易歐華身體一震，立馬松開了祁琦，並後退小半步拉開了自己和祁琦之間的距離。擡頭看了一眼祁琦，見祁琦神色正常完全沒有了狂暴的跡象，又低頭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小七七，最後重新將目光落在了祁琦的身上，黝黑的看不見低的眸子裏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迷惘，只是緊緊地盯著祁琦，好似祁琦下一刻就要狂暴了一樣。

在易歐華看祁琦的同時，祁琦也擡頭盯著易歐華，準確的說是盯著易歐華手中那把差點要了自己小命的匕首。

光看外形就知道是一把難得一見的匕首。

應該很鋒利吧。

“回家吧。”祁琦把目光從匕首上抽回來，不理會易歐華的迷惘轉身就走。卻在轉身的瞬間手就被人抓住了，祁琦下意識的轉身看到的就是易歐華不斷放大的臉龐。

祁琦一楞，心跳猛然加速。

一陣錯愕，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祁琦已經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任由易歐華的手摟上自己的腰；任由易歐華親吻上自己的唇；任由他在自己的唇上輕舔細舐；任由他將自己緊緊地摟在懷裏。

雖然詫異，但至始至終祁琦都很配合，配合的出乎易歐華的意料，任由著易歐華毫無章法的在自己的嘴裏索取。

不斷加深的吻，變得紊亂的呼吸。

相連的唇齒間，有銀絲從嘴角流出沿著下巴流下滑過脖頸最後灌進系的不算緊實的衣領，黏糊糊的。熾熱如火的胸膛隔著衣服緊緊地貼在一起。

心神一陣錯亂，甚至有那麽一瞬間，祁琦以為這邊是永遠。

若這是永遠……

若這是永遠又能如何呢？

難道要宣之於眾,告訴別人自己喜歡易歐華，喜歡一個男人？

呵……

驟然分開的身體，喘著的粗氣。

易歐華眼神清明，那裏還有半點剛才親吻時的迷離茫然，黝黑的眸子泛著冷冽的光芒，一眨不眨的盯著祁琦。

冷冽的眼神好似剛才主動親吻的不是他，好似親吻的人不是他。

冰冷的眼神讓人心底發寒。

只是，只有易歐華自己清楚，自己冰冷的面容下已經有什麽東西改變了。只是這改變來的太快，太過驚世駭俗，他有點反應不過來。

活了二十七年，活了二十七歲。

人在他的眼裏永遠就只有：正常人和狂暴者兩種。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天會有除了狂暴者和正常人之外的第三種人存在，可是今天……

祁琦重塑了他的認知：當他看到祁琦狂暴時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擊殺祁琦而是怎麽阻止祁琦狂暴，這是以前絕對不可能出現的事情；而且當後來看見祁琦要離開時甚至下意識的抓住人家就親了上去；好似這樣就能留住那個人似得。

這個認知太過震驚，超出了易歐華的理解範圍。

易歐華覺得而自己需要時間來適應，適應生命中突然多出來的第三種人，適應這種以前從來沒有過的特殊的感情。

不同與易歐華的迷茫，此刻的祁琦很清醒，甚至清醒的有些過分。他知道他在幹什麽，也知道他幹了什麽，甚至就連和易歐華親吻的時候他也很清醒，一點都不像是在和喜歡的人接吻，倒像是在完任務。

當然，這並不是說祁琦沒有動情，只是覺得不真實。

所以他下意識的將這一切當做了夢境。

一直處於一種置身事外的態度，以旁觀者的身份看待這場親吻。

直到被推開，直到觸及到易歐華冷冽的眸光，祁琦才反應過來這是現實，易歐華是真的親了自己。但還沒來得及高興甚至沒來得及迷茫，所有的情緒就被易歐華那個冰冷漠然的眼神和離開時高傲的背影給徹底澆滅了。

看著易歐華離開的背影，祁琦下意識的揚了揚嘴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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