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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末的擔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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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死亡。”

林末清楚的記得,當醫生宣布韓矜再也醒不來時,陸遇白的無助懊惱,以及自己心底的自責。

倉庫爆炸時,林末之所以那麽的擔憂緊張,是因為在她曾經的經歷裏,這起爆炸,韓矜成了植物人。他被人打撈上岸,然後搶救無效。所以,當她反應慢半拍地看到完好無損的韓矜,慶幸之餘,是幾分後怕。她不知道為何看似重疊的記憶,出現了偏差,雖然是好的偏差,韓矜完好地站在她面前,她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所以她急不可耐地告誡韓矜,讓他好好活著。每每想到身手敏捷的韓矜躺在病床上紋絲不動,陸遇白眼底的暴戾懊惱,她愧疚之餘,滿心疼惜。她不能讓他再出事了。他要是出點什麽事,陸遇白該怎麽辦?

時間是不是在改變了?隨著她再一次進入這時間夾縫,一切是不是都在改變?

林末心事重重地望著韓矜離去,收斂了下滿腹心事的面孔,推開了病房門,走近陸遇白,陸遇白看到她,問道:“你去哪裏了?”

“沒去哪裏,只是和韓矜說了幾句話。”

“韓矜?叫的真親密。”陸遇白不滿地嘟囔一句,林末把手裏剩餘的紗布放在桌上,陸遇白一直緊緊盯著她的動作,哼唧一聲道:“你給他去包紮了。”

“噢,他受傷了。”

林末淡淡解釋,陸遇白不滿說:“我也受傷了,還是為你受的傷。”

“醫生不是給你包紮了嗎?”

林末再一次悠悠回答,陸遇白冷哼一聲:“醫生也可以給他包紮。”

“你生什麽氣?”林末狐疑問他,陸遇白別扭地偏過腦袋,道:“我才沒有生氣。”

“……”

韓矜回了警局,著手調查趙寒案子的小鄒對韓矜說:“韓隊,趙寒死前多次去過文瀚小學,A大,聞遠家,還有明景醫院。他死前在調查聞遠的事。”

韓矜聽得他的話,眸間漣起陣陣覆雜的異樣情緒。他接過小鄒手裏的資料,沈甸甸的壓在手裏,仿佛千斤重。

“老大,把車鑰匙借給我。”

“幹嘛?”

“不是你說的,不能太得瑟,等我辦成了再告訴你。”

恍惚間,韓矜好似又看到了趙寒眉飛色舞的面孔,那濃厚的秀眉生氣勃勃地上揚,漆黑的眼瞳裏毫不掩飾他的得意。原來趙寒一直在偷偷查聞遠的事,還故作神秘不告訴他,是想給他驚喜嗎?這個笨蛋。韓矜手覆在資料上,眼眶突然有些紅了。

韓矜翻開資料,一頁頁都是趙寒這一年來辛苦搜集來的有關歐陽鈺,韓秋的資料,還有他在每次查找線索時寫下的備註。

歐陽鈺會是聞遠嗎?——9月10日。

韓秋和一個消瘦的男子走的很近,曾經一起去過B省,便利店的老板說,聽見韓秋喚男人阿遠。B省是聞遠的家鄉,韓秋是在和聞遠談戀愛嗎?——9月30日

聞遠的同謀會是誰?許靜?蕭知瑾?林培?——10月5日

聞遠去墓地見過韓秋,很多次。我遠遠看到他的背影,突然有一瞬間的可憐,他真的是有心殺害韓秋的嗎?——10月18日

在聞遠家發現的11月15日兩張去B市的汽車票,聞遠是和誰去的?

最後的備註,趙寒沒有寫完,連時間都沒有寫上。他是和自己說,要去B市,然後就死了。他還沒有來的及寫。

韓矜盯著字跡出神,驀然想起了下午在快艇上發生的事。當他們兩個人看到跌出來的□□,他被聞遠用力推進了水裏,要不是聞遠用力一推,他可能也葬身在這爆炸裏了。他不知道為什麽聞遠要救他,但是他肯定,□□不是聞遠放的,太過多此一舉,是有人要聞遠死嗎?那又是誰呢?

韓矜還記得聞遠死前拽著他的衣領說:“救聞歌。”

聞歌死了,為什麽要救?唯一的解釋是,偷走聞歌屍體的人不是聞遠,那個人可能利用了聞遠,至於是誰,韓矜不知道。

韓矜想不通為何聞遠會放過他。以他曾經對歐陽鈺的了解,聞遠不是那麽心善的人。也許只有聞遠自己知道,他不會傷害韓矜,就好像一年前他挾持韓秋的時候,他就沒有想過傷害韓秋。即使他看起來喪心病狂,卻也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他愛韓秋,所以當韓秋抓過刀刃刺向自己時,聞遠震驚之餘,是滿滿的心疼。他聽到她輕聲喚他的名字:“阿遠。”

那麽動聽的聲音,那麽明亮的眸子就這麽看著他:“阿遠,我知道是你。今天是我的生日呢,我能不能向你許個願?”

她看起來弱不禁風,顫顫巍巍的,卻不怕他這個殺人犯,她甚至英勇無畏地對他說:“我喜歡你,就算你是殺人犯我也喜歡你。”

“你不怕我嗎?”

“我為什麽要怕你?我知道你是不會傷害我的,你是好人。”

她亮晶晶的眼眸就這麽盯著他,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說他是好人,不怕他。就連他的好妹妹,也沒用這般單純勇敢的眼眸直視過他呢。可是最後,他還是把她害死了。他聽見她用世間最動聽的聲音對他一字一字柔聲道:“不要傷害我哥,也不要傷害、你自己。”

她用最殘忍的方式逼迫他答應她,讓他一貫迷戀的獨一無二的聲音就這麽消失了。她沒有等到他回答,就闔上了眼睛,她知道他會答應,她很了解他呢。其實她很懦弱,她突然膽小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她最愛的兩個人,一個是警察,一個是殺人犯。她不會收拾殘局,只能交給她的哥哥了。

聞遠把韓矜推開,自己等待死亡的那一刻,仿佛又看見了那張笑靨如花的臉,用著世間最動聽的聲音喚了他一聲又一聲:“阿遠。”

當快艇在眼前四分五裂,江岸邊的許靜突然發瘋似的要沖進江裏,可惜她才踏進水裏,就被人拽住了胳膊,她偏頭狠厲看著阻止她的人,淡漠說:“你如願了。”

牽制她的男人不做聲,趁著沒有人註意到他們,把許靜拖走了。

林末去了警局見卓蕤。卓蕤見到林末,驚喜萬分,他舉著聽筒,望著一扇玻璃之隔的林末,道:“林末,沒想到你會來看我,好久不見了。”

林末把聽筒覆在耳畔,不滿地冷哼:“我不久前可是見過你呢?”

卓蕤皺著眉頭,一臉茫然。他老早就看出林末是未來來的人,林末也不遮掩,對他道:“我不久前在展覽中心見過六十歲的你。”

“是麽?”卓蕤也覺得新奇,忍不住好奇問:“六十歲的我是什麽模樣?”

“很老很老的模樣唄,那時候你已經成了名人了,只是不記得我了。”

林末抱怨連連,卓蕤偏著頭一頭霧水,道:“因為年紀大了,所以忘性大?”

“誰知道?”林末低頭思索了下,又問道:“我有件事很好奇。”

“什麽事?”卓蕤被林末神秘兮兮的模樣搞得也緊張兮兮,小聲對聽筒問。

“你曾經是不是喜歡過什麽人?”林末問完,卓蕤的臉明顯地僵了僵,對上林末熾熱的眼眸,林末卻是了然,她又問:“方便告訴我她的名字嗎?”

“……”

林末狐疑把自己在那本《逆旅之門》上看到的話道了出來:“小枝,你在哪裏?”

林末明顯看到卓蕤因為震驚放大的瞳孔,卓蕤顫著聲音問:“你是不是見過她?”

“她?她是誰?”

“小枝,栗枝。”

卓蕤順著她的話,失聲地回應,林末詫異地反問:“栗枝?”

卓蕤以為她沒有聽清,解釋:“栗子的栗。”

“荔枝的枝?”林末越發驚訝地接著他的話,卓蕤突然眼眶發紅了,他激動地把手覆在玻璃門上,望著她道:“你見過她的,對不對?”

林末想起那個年輕的怪異女孩,對他道:“我見過她。”

“她在哪裏?”一向淡定的卓蕤突然不淡定了,激動地起身了。

林末遲疑了下,還沒有來的及回答,卓蕤就已經被警察帶了進去。

林末看著他被拖走的背影,突然想起她以前來對卓蕤也問過相似的話。她記得當時她說:“在你的簽售會上,她成了你的粉絲,看起來很年輕,但是你不記得她了。”

林末走出了探監室,她覺得很多東西都發生改變了。比如她對卓蕤還沒有說完的話,比如現在朝她筆直走來的韓矜。

林末之所以在醫院裏對韓矜說些沒頭沒尾的話,是因為在她過去的記憶裏,韓矜在快艇爆炸後,腦死亡了,他一直都沒有清醒過來,如今完好的站在她面前,難以置信之餘,多了幾分慶幸。一切都改變了,都可以改變的不是嗎?

“林末,聽說你來找卓蕤?”韓矜站在她面前,柔聲問。

“嗯,卓蕤也算我的朋友,來看看他。”林末回答完,沈吟了下,又問:“韓警官,你還好嗎?”

“……”

一片沈默,韓矜把林末送出了警局,韓矜突然叫住了林末,問:“林末,當時你說,我妹妹不是聞遠殺的,是自己自殺的。”

林末雖然不懂他為何突然又提到了,她點頭,道:“是。”

“能和我說說嗎?”

“好。”

林末告訴他,她看到的一切,韓秋與男人相處的一切,從容地把刀刺進腹部,韓矜全程靜靜地聽林末說話,沒有打斷她一下。

“今天是我的生日呢,我能不能向你許個願?不要傷害我哥,也不要傷害你自己。這是韓秋臨死前對聞遠說的。”

空氣裏的沈重一直彌散不去,林末見他不做聲,偏頭看著他。只見他背對著她,林末狐疑繞到他面前,看他低著頭,帶著幾分失落,她喚了一聲:“韓警官?”

良久,他望著她道:“林末,謝謝你。”他低柔開口的話裏夾雜著幾分沙啞,他的眼睛因為他隱忍的淚給憋紅了,林末有些錯愕,她想伸手去拍拍他的頭,卻發現踮著腳也夠不到,只能放棄,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說:“沒事的,都過去了。”

一陣寒風吹來,夾著金色的麥芒拂在他們的臉上,輕柔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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