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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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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逃離

羽隊長開的車停在車隊最後邊,卻是第一輛啟動起來的車,汽車四周擁滿積雪,汽車駛離停車的位置,雪地上就留下了一個和汽車一樣大小的雪坑,仿佛弄疼了茫茫雪海,鄙視桀驁不馴的暴風雪存在。怒不可遏的狂風咆哮如雷,不服氣的從遠處刮來無窮無盡的積雪,在雪坑裏打著旋聚集著抹平,仿佛找到了報覆的途徑,或者是找到了安家落戶的最佳地方高興壞了。

羽隊長和黑子劉曉強聚在一起,在一起安排剩下的路怎麽走,只聽羽隊長說道:“現在我打頭你收尾,劉曉強指揮加油,每次只能放行五臺車加油,加滿油的車不停頓往前走。嗯——現在是早晨八點鐘,如果沒有特別的狀況出現,十二點鐘停車例行檢查,你們倆還有啥想法?”

黑子和劉曉強都搖了搖頭沒什麽可說的,這哪是研究,純粹是居高臨下的一言談嘛。杜一波開著車從後面緩緩地開過來,大有劉備過江東招搖過市的味道。今天的他時來運轉,用心良苦運氣不錯,動作麻利捷足先登,第一個啟動起車來一雪前恥,成了萬眾矚目的焦點人物,那些還沒有啟動起車來的軍人們一看,心裏面自然就有了無言的壓力。

都在同一條起跑線上,誰都想爭得第一名,哪有那麽容易?只是您的想法而已,不要落後的太離譜就不錯了。今天不可能,說不定明天你就是第一名,等到明天再努力吧!

羽隊長一聲不吭上了杜一波的車,劉雪早就在車裏等待出發。加滿油的汽車一輛輛重新駛向了回歸之路,有一種鳳凰涅槃六道輪回,死而覆的生感覺。作為開了許多年車,翻山越嶺走遍祖國各地的羽隊長,都有一種不同的感悟。

壯麗的青春年華不可永駐,在淚水與汗水的交織中默默流走,自身的素質和修養也在走過的路上不斷升華,打磨雕飾。往事隨風而去,留下的只有傷痛和記憶,還有多少路要走?還有多少艱難險阻在等待……

只要有路就得走下去,不管是美麗的風景,還是荊棘叢生的痛苦煎熬,都是必不可少的伴侶,就看用何種心情去體會了。天已經有些蒙蒙亮了,天和地還是粘在一起分不開,紛紛擾擾視野不清。

隨著隆隆發動機轟鳴聲,驅動車輪駛離棄車點,一個讓人膽戰心驚的魔鬼地域、終身難忘的起死回生的風雪之夜,留在了沒齒難忘的記憶深處,接踵而至的是新的一天,依然如故的是新的征途,在新的感悟中又開始了。

一聲不吭的羽隊長表情凝重,雙手扶著方向盤身體前傾,在彌漫風雪中東張西望尋找著什麽?按照汽車的速度和距離計算,此地就是黑子第一次與狼群交火的地方,想看看黑夜中倒在槍口下的狼群有多少。

平展展的雪地上有十幾個凸起的包,迎風的一面已經被積雪埋住了,背風的一面,也只有星星點點與雪不同顏色的狼毛,在疾風吹拂下搖弋著,訴說著不堪回首的過去。看到汽車到來,越發的張牙舞爪,似乎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睚眥必報,也只能眼睜睜看著汽車像一片樹葉似的從身邊吹過,凜然隨風而去了。

過不多時到了用炸藥驅散狼群的地方,天完全放晴了,放晴了的天空中,還是充斥著迷迷茫茫的暴風雪,阻礙著視線看不清多遠,能見度相對於昨天還是有些改觀,起碼能看到四五十米的距離,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心情隨著能見度加大,自然是有所改善,敞亮了許多。羽隊長把汽車停在用炸藥炸出的大坑跟前,坐在車裏觀賞著被迫無奈的傑作。大坑已經被風雪掩埋了許多,坑邊上和坑周圍堆積著大大小小的泥土和狼群的殘骸,經過積雪掩埋,看不到血腥場面,只有高豎著的狼腿和狼頭清晰可辨。

有幾個粗大的狼尾巴,像雞毛撣子一樣蓬松豎起來搖弋不定,在風雪中獨樹一幟,昂然挺立,在強勁的風暴吹拂下,不屈服的搖擺不定,展現著不可一世的桀驁不馴。

看到這慘狀,心中莫名的就有些隱側之心湧動。所向睥睨的狼群不知道軍人厲害,在與軍人的沖突中付出了慘重代價,也是個慘痛教訓。痛定思痛,也許在以後的日子裏會有所收斂,再有軍人到這裏來執行任務,狹路相逢時能一改往日目空一切、唯我獨尊的心態退避三舍,敬而遠之,以免惹禍上身。

看過坑邊上的殘骸後,他收回目光又看了看劉雪,心中不覺得一凜。經過昨夜磨難,劉雪凝脂般潔白的臉上沒有了傲人的光華,星星點點的凍瘡,就像粉刺一樣布滿在鼻子周圍,疲憊和焦脆更是展露無遺,仿佛經過一夜煎熬,許多的滄桑讓她蒼老了不少。

眼睫毛上凝結著細小的冰珠,不知道是淚水還是哈氣凝結,粒粒晶瑩剔透,隨著眼睫毛抖動在歡快的跳躍著。皮帽子的羊毛上也是潔白一片,看起來就像冰美人,別有一番風韻。

劉雪讓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眉毛一挑翻了個白眼,咂了咂嘴巴說:“看什麽看?是不是我很難看呀?”

他一聽渾身一顫,就像被蜜蜂蟄了似的,趕緊的收回目光,踩離合器掛檔,把汽車速度提起來後,悻悻的說:“難看不難看,你自己不知道呀?”

劉雪一聽,嘆了口氣說:“好看你就多看一眼,不好看就別看。呃……王倩可是嚇得不輕,確確實實嚇壞了,我勸了老半天也無濟於事,哭著哭著就笑開了,有一點嚇瘋了的癥狀……”

“啊……”他一聽就像踩了尾巴似得,不由得啊了一聲說:“哪哪——這這這——嚇瘋了能治好嗎?”

“能治好。”劉雪平靜的說:“只要環境改變了,沒有了恐懼感就會好起來,只是痊愈的時間比較長,也會有後遺癥。”

“哦——哼哼。”他惡狠狠的說:“都怪劉曉強那個臭小子呵護不到位,要是——唉——要是王倩真的嚇瘋了,他小子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說不定會離開這裏。”

“呃……”劉雪吃驚的說:“離開這裏?怎怎,怎麽會?王倩瘋了,與劉曉強有什麽關系?”

他換了個檔位,看了看汽車四周的地形地貌,身子往坐墊上一靠,穩住油門放松身心說:“嗯嗯,你想想看,王倩回到醫院後實話實說,周圍的人就會知道我們在幹什麽了,劉曉強的奶奶和媽媽自然也會知道了,還不把她們嚇壞呀?為了劉曉強的安全,以他們家的地位和權勢,把劉曉強調到軍區的任何單位去,只是打個電話的事,太簡單了。”

“哦……”劉雪覺一聽,得不無道理,若有所思的說:“嗯——哪哪,那可是真的。嗯嗯,你估計劉曉強會離開你嗎?”

“不會。”他口氣堅決的說:“他離不開我和他師傅。一個人最難得是適合自己的環境,還有能容忍他,懂他的人,就像孫悟空一樣沒有了師傅,即是有通天徹地的本事,也會一無是處,成為無用的廢物。況且,我們之間有過命的交情,在這裏他天馬行空,如魚得水,才能活的舒心快樂,就看他能不能頂住家庭的壓力了。”

一股強風吹來,裹挾著積雪擋住了視線,劉雪緊張的看著積雪過去後說:“嗯,假如劉曉強真的離開了你,你怎麽辦?”

“呃……”羽隊長一時語塞,他還真的不知道沒有了劉曉強的日子會是個什麽樣?抽了根煙,撇了撇嘴角說:“唉——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更沒有不散的宴席。沒有了劉曉強的日子,一定是寂寞孤單,會少去許多情趣,可日子總得過下去,不會因為沒有了劉曉強,我和黑子就不當兵了,你說是嗎?”

劉雪莞爾一笑說:“我想劉曉強不會離開你的,沒有你就沒有他。呃……他在你住院的時候,表現出來的那種不離不棄的精神,感動了我們所有的人。那時候我就想,天底下難道真的有一命換一命的戰友嗎?通過劉曉強的舉動,我知道了真的有,而且還真真切切發生在眼前,讓人動容。我們那班丫頭片子在一起,經常說起你們兩個人的故事就唏噓不已,真讓人羨慕。”

羽隊長不以為然的看了看劉雪,想想過去都已經成為昨天,往事如煙歷歷在目,就像此刻的昨天,演繹著可歌可泣的故事已經過去了。今天,又是如此的不可思議,神奇的不可想象,用不了幾個小時,車隊就會平安到達駐地,所有關心車隊的人們,就會放下揪著的心,一切將從頭開始。

劉雪笑瞇瞇的看著他說道:“咦……隊長同志,你現在怎麽不走在最後邊?這是為什麽?”

“近鄉情更怯。”他隨口吟了一句詩,打了個哈欠說:“就要到家了,每個人都會有一種按捺不住的激動在心頭,而激動的心是好事,就會忘乎所以,也會帶來災難。我現在走在前面,就是要控制好這種激動的心情,走好最後一公裏,不要讓車隊倒在家門口,倒在即將到手的成功面前,那不是前功皆棄了嗎。嗯——再說了,我現在走在前面,也是別有用心起著領頭羊的作用。現在每個人的體力忍耐已經超過了極限,我不知道如何再給他們激發鬥志?挖掘潛能把剩下的路走完。只有我走在前面,就會像一面旗幟一樣在他們眼前晃動,他們就會使出渾身解數不掉隊,完成最後的壯舉。”

劉雪默不作聲聆聽著,體內的熱血驅趕著寒冷,似乎車裏面溫暖了一點點。幾公裏長的車隊,宛如一條巨蟒在雪地上奔馳著,所到之處勢不可擋,就像被暴風雪綁架了似的隨風而去,有著說不出的堅韌與頑強。

一晃而到了十二點鐘,車隊停在了風雪中,例行的檢查只有十幾分鐘,羽隊長刻不容緩還是第一個出發了,所有的車就像被他拖著跑似的緊隨其後,兩個小時後,整個車隊又停在了一個岔路口。

羽隊長欣慰的下了車,看了看通往軍分區的岔路口,難掩情緒激動,就站在路中央對通訊員說:“全體集合。”

“是——”風雪中蹦出來的軍人們,看到熟悉的岔路口都有些激動,雖然彌漫的暴風雪吞噬了前面的路,可每個人都知道吞噬了的路那面是什麽地方。看著路,還有些不相信是真是假,更不相信還能活著看到夢寐以求的岔路口。

就在大家還緩不過勁來的時候,羽隊長聲音低沈的說:“弟兄們,經過我們不懈的努力,我們毫發無損走出了雪海,每個人都是好樣的。現在還剩下一點點路,那就是把我們被救的陌生戰友們送到軍分區去搶救,沒有拖車而車上坐著陌生戰友的,把他們集中到拖著陌生戰友車的車上。拖車的弟兄們,從現在開始聽從三排長劉曉強的統一指揮,到軍分區交接完成後返回駐地休息。三排長劉曉強,負責向軍分區首長交接車輛和人員,杜一波留在軍分區當我們的代言人,對想了解我們情況的首長和地方政府以及相關的人們,如實回答他們的疑問,有問必答,實話實說,不許添油加醋胡說八道,出發。”

精疲力竭的軍人們,行動起來沒有了往日的虎虎生威,他們機械的扭動著身體往車上走,一個個顯得步履蹣跚,老態龍鐘,搖搖欲墜。杜一波看到羽隊長就要車上,他往前走了幾步,好像有什麽疑問要問,而羽隊長回頭看了看他,他就不敢往前走了。緊接著一輛輛拖著車的車,從羽隊長面前駛過,他對每一輛駛過的車都舉手敬禮,既是鼓勵士兵們再接再厲,也是向陌生戰友們告別。

這些陌生戰友們,以前沒機會相識,以後也不可能再相逢,即便是在路途中偶遇,也是毫不相幹的陌路人擦肩而過。人海茫茫,人生如夢,不過如此。

送走了拖車的車,羽隊長緩慢的拍了拍身邊黑子的肩膀看了一眼,什麽也沒說,轉過身車上出發了。多麽熟悉的環境,就像做夢一樣展顯在目光中,一眨眼的功夫,淹沒在雪海中的學校,就像海市蜃樓般若隱若現在風雪中岌岌可危,隨時隨地就有被暴風雪淹沒吹走的危險,顯得是那麽弱不禁風。

聳立在學校空地上的軍旗,僅僅才幾十天時間,已被狂風摧殘的只剩下巴掌寬窄了,仿佛藏族同胞的經幡,依然在狂風中獵獵飄揚著,“嘩啦啦”嘶鳴,展現著一副不屈不撓的氣魄,召喚著精疲力竭的軍人。

迷迷蒙蒙的停車場裏,有一輛車在運動著,屁股後面拖著車廂後擋板,兩個軍人扶著擋板在來來回回清理積雪,等他們看到突然從風雪中跳出來的車隊,吃驚的程度,不亞於哥倫布發現新大陸,手中的擋板讓汽車拖走了都不知道,遲鈍了片刻,突然間原地跳起來,仿佛被蠍子蜇了似的,落下去時腳底下打滑,重心偏離摔倒在雪地裏,不知道摔痛了沒有,連滾帶爬翻起身,大呼小叫跑到房子裏招呼戰友們。

頃刻間,屋子裏湧出了所有留守在駐地的軍人,他們跳躍著,歡呼著奔向車隊。不講情面的積雪裏滑不溜秋,把情緒高漲,不計後果他們一個個摔倒在雪地上,他們依然爬起來還在跑,依然還是逃不過摔到的結局,激動的心情,在他們跌跌撞撞中展露無遺。

羽隊長的車剛剛進入停車場,就被蜂湧而至的士兵們堵住了去路,他逼迫停住車後,也激動的忘乎所以跳下車,同樣被無情的積雪滑到了,還沒有來得及站起來,湧上來的軍人們把他拽起來,又毫不留情的拋向了空中。

上上下下都高興,幾個來回後,羽隊長就有些受不了了,覺得頭暈眼花,就大聲讓他們快住手。士兵們是住手了,他卻天玄地暈眼冒金星,暈暈乎乎站不住了,在士兵們攙扶下,和他們一個個握手問好,熱情相擁。等到後面的車隊到來後,他們又湧向後面,他才得以僥幸赦免解放了。

他開的車,讓軍人們開到了停車場放水,自己卻踉踉蹌蹌支撐著無法保持平衡的身體,轉著圈打量著彌漫在風雪中的學校。屋頂上堆積著一米多厚的積雪,就像突然間屋頂臃腫了起來,看起來胖胖的像憨態可掬的蘑菇一樣。

從屋頂上吹下來的雪沫,像瀑布一樣往下傾瀉,形成了一道風光綺麗的幕布,看起來異常壯觀。若不是士兵們及時清理積雪,堆積起來極其壯觀,大有大雪封門的趨勢,那也是一道不可多見的風景。

熟悉的校舍,熟悉的校院,總覺得缺了些什麽?少了些什麽呢?縈繞在心頭卻一時想不起來。不斷湧進停車場的汽車,在士兵們的歡呼聲中,井然有序停放在自己固有的位置上,還要做最後檢查,這是習慣,也是規範,馬虎不得。

下了車的劉雪,孤單的拖著疲憊的身子踉踉蹌蹌,一步一步來到旗桿下,抱住旗桿後,才用眼神打量對她來說並不熟悉的環境,就像在做夢似的恍若隔世,是真的到了這個地方?還是夢境中常常出現的地方?怎麽和這裏沒有多少區別?

她左顧右盼,在極力確認是不是幻覺?是不是真的逃離了那些驚心動魄的恐怖之地?一時難以決斷此地就是終點站。擡頭仰望剩下不多一點的軍旗,依然在呼呼啦啦獵獵作響,仿佛久別的親人一樣在拍手歡迎,昭告她不是幻覺,這就是溫暖的家,真真切切到家了啊。

士兵們的歡聲笑語,和暴風雪一樣彌漫在校園裏,相互間抱在一起噓寒問暖,關心備至,唯獨劉雪孤身一人,抱著旗桿無人問津。男女有別,男孩子不可能主動跑到女孩子跟前多說一句話,更何況她是隊長的準新娘名花有主,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把多餘的熱情表現出來?保持距離是明智的選擇,激情過頭會招來災禍。

愛情是自私的,可不是傳說,七情六欲正常的人,都知道底線不可突破。羽隊長巡視的目光落到了劉雪身上時,向她招了招手,轉過身就盯住了李老師的那間耳房,一種莫名的感覺傳遍全身,總覺得少了些什麽的感覺,突然間找到了答案。

車隊歸來,怎麽不見她出來迎接?難道是她病了?還是留守的兵得罪了她?還有滿院子活蹦亂跳的“狼軍團”不見蹤影,消失殆盡,怎麽連一只都不見?往日熱鬧的場面習以為常,現在怎麽就冷冷清清不覆存在了?這裏到底發生了是什麽?真的有出乎意料的大事嗎?

身心渙散的他,猛然間被李老師的不存在搞緊張了,他調動全身僅有的一點點氣力剛邁腿時,劉雪又雪上加霜保住了他胳膊,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趔趄站穩腳步後,大步流星拖著劉雪來到了李老師的耳房門前,自然而然擡起手推門的時候,卻突然間就像觸電了似的停止了所有的舉動,眼睛死死地盯著那扇窗戶,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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