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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何處黃土不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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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何處黃土不埋人

急匆匆趕來的劉雪,看到他把手藏到身後不讓看,臉上還有淚痕,輪椅上也是斑斑血跡,驚駭不已俯下身子,關切的問道:“你——你是不是又受傷了?怎麽會一個人在這裏?咦——你的兵呢?他怎麽不來陪你?”

羽隊長怔怔的望著她一言不發,一副賴兮兮的模樣。

看不到手,也得不到回答的劉雪,豈是就此罷休的主?看著羽隊長一副無賴相,杏眼嗔怒一瞪,繞到輪椅背後,推起車就走。

這是釜底抽薪的絕招,羽隊長想,一旦被劉雪推出這僻靜的地方,他的糗事藏無所藏,就會昭然若市,大白於天下,剛才所受的一切痛苦就白費了,想到這裏,急急的說道:“等等——你你——你聽我說呀——”

劉雪一看心裏暗喜,停下厲聲的說:“那好——把手伸出來,怎麽受的傷?說——”

羽隊長看著不依不饒的劉雪,像個被抓了現行的小偷有口難辯,別無選擇了,乖乖的實話實說。劉雪聽到後頗為動情,看著他手上被浮土覆蓋的傷口,聳動著香肩,淚眼婆娑的說:“你你——這麽大的人了,受傷了怎麽不到護士哪裏去包紮?這裏是醫院,有這個條件,不是你去的那個荒蠻之地,沒辦法了怎麽都行。傷口怎麽能這麽處理?要是感染了,別說你的腿保不住,就連手都保不住了,你咋這麽無知?自殘呀——你——”

羽隊長一聽,有些小題大做,不以為然的說道:“切——擦破點皮而已,沒那麽嚴重吧——我們平時手破了,都是這麽處理,也沒有見得把誰的手報廢了?”

劉雪一聽,擡起手背,擦了一把雪白的臉上晶瑩剔透的淚水後,說:“我——我可不是危言聳聽,也不是嚇唬你,因為我是護士,只不過不是這個醫院的護士,起碼的醫學常識我還是懂得。走,趕緊去消毒包紮——”說完,推起輪椅就走。

羽隊長一看要壞菜,急的大喊大叫停下,劉雪無奈的停下來,再不停下,他就跳出輪椅了。誰都有以夷制夷的絕招,這世界公平著呢。

羽隊長一看輪椅停下了,可憐巴巴的說:“嗯——這個——我說小劉護士,我這傷不能到醫院裏去包紮……”

“為什麽——”劉雪不明就裏的問道。

羽隊長擔憂的說:“嗯——我去包紮,大家都知道我又受傷了,會帶來一連串意想不到的麻煩,說不定還會改變目前對我的治療方案,那可就不美氣了。”

劉雪一聽說的有道理,正在她猶豫的時候,羽隊長又說道:“還有,我這樣不守規矩,恣意妄為,不但要挨訓,還會連累我的兵。中午我準了一天假去看他奶奶,他要是知道了我又受傷,肯定會跑來看我,把一家人團聚的喜悅就攪黃了……”

“哼——”劉雪一聽眉毛一挑,杏眼一瞪說:“哼哼——我看你那個兵也不是什麽好鳥,說話油嘴滑舌不牢靠。你這麽重的傷,是離不開人照顧,他卻跑回家團聚去了,像什麽話——幹啥吃的麽——”

羽隊長一聽這女兵,也不是省油的燈,趕緊的說道:“你可別亂說,是我硬逼著他回家的,他沒有錯,是我不小心摔倒了擦破點皮,有什麽可大驚小怪地……”

“啥啥——有什麽——”劉雪低頭對著他的臉說:“你說得輕巧——要感染的話不在傷口大小,不知道千裏長堤,毀於蟻穴嗎?你怎麽能這麽袒護你的兵?他是陪你來回家的嗎?我就是要把他叫回來,我還要收拾他玩忽職守……”

“別——別——”羽隊長一聽,著急的說:“不不——不能這樣,他歲數小,要多照顧他一點才行。回家,相對於軍人來說多不容易?我可警告你,千萬別惹他,那可是一個二桿子兵。別看他歲數小,卻非常彪悍生猛,和你一樣,不是個省油的燈。這幾天你也看到了他對我如何?還要他怎麽著?你以後見到他,可千萬別提今天的事,他知道了就會責怪自己,給我鬧啊——哭啊的抱怨,我受不了。”

女孩子就是心軟,經他這麽一說,就有了惻隱之心,不再堅持自己的觀點,關切的說道:“哪哪——那你說怎麽辦呀——總不能不包紮傷口吧——”

羽隊長一看劉雪有些松動,乘機說道:“切——你不是護士嗎?弄點東西在這裏包紮一下遮人耳目,不就完了?千萬不敢叫醫院發現了。”

劉雪猶豫了一下說:“你你——這會兒我上哪裏弄東西去?嗯——要不這樣,我把你先推到病房裏去,我再去弄東西,等沒有人的時候我再給你包紮。現在先把我的手絹包上,忍住點唵——會有些疼。”

心痛不已的劉雪,掏出來一塊帶著她芳香的手絹,輕輕包紮在了羽隊長手上。無心插柳柳成蔭的舉動,演繹了他們倆一段淒美愛情,這是後話不提。

羽隊長默默的看著她那張鮮艷迷人的臉為他著急,自然而然想起了心中戀人。此刻,如果是她變成她,他就不會有這麽多痛苦了……

思念剛一燃起,他就渾身一顫,在劉雪還沒有感覺的時候,立刻偃旗息鼓,強行鎮壓下去,輕松的說道:“看你多冰雪聰明,心靈手巧,賢良淑德呀——這件事就全靠你了,一定要保密。”

劉雪頭也不擡的說道:“哼哼——光明正大的事,怎麽做的鬼鬼祟祟?真搞不明白你是怎麽想的?”

他嘆了口氣說:“這就叫人生有許多無奈啊——十之八九不如意,你還小,不明白的,長大了,就知道長大了的煩惱。”

劉雪一聽,擡起嫵媚動人的丹鳳眼,看著他說:“切——你很老嗎?萬裏長征的老革命?說不定還沒有我大呢——就看你帶的那個像兒童團的兵,就大不到那裏去。”

羽隊長一聽,渾身一哆嗦說:“你——我都是老革命了,你說話要悠著點。看你那張嫩的能掐出水來的臉稚氣未脫,還敢大言不慚和我比大小?不要自欺欺人,感覺太良好啊——你會失望的。”

劉雪用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的眼睛,嫵媚的看著說:“嘻——不知道誰在自不量力?那咱們就走著瞧。趕緊回吧——多少人都在找你哩。”

“好——”羽隊長不好意思的說:“可就要辛苦你推輪椅了,等我好了,我請客謝你。”

劉雪一聽,高興的說道:“好呀——請我什麽呀——”

羽隊長一時不知道請她什麽,就反問道:“嗯——你想叫我請你什麽呀——”

劉雪一聽,同樣一時也不知道請什麽,就矜持的說道:“哦——我還沒有想好呢——等我想好了再說……”

“那好——”羽隊長認真的說道:“想好了告訴我,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決不食言。”

劉雪一聽,一副天真爛漫的表情,看著他眼睛說:“真的——不騙我——”

羽隊長身子一挺,一副豪爽的口氣說:“那還有假?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吐口吐沫就是釘,怎麽能言而無信?豈不是自毀長城——”

劉雪似乎對他的話還是有些不信任,莞爾一笑說:“到時候,你可別耍賴呀……”

“切——什麽話——”羽隊長用堅決的口氣說道:“人,無信不立,樹,無根不活。誠信,是一個人一輩子的立世之本,言必信,行必果,才能取信於人,叱咤風雲改天換地,到時候你只管說就行了,一切看我的。”

劉雪一看他言辭決絕,心花怒發的抿嘴一笑說:“嘻嘻嘻……那咱們拉鉤,你敢不敢……”

“哈哈哈……”羽隊長一看劉雪一臉的頑皮,笑著說:“這都是兒童時代的把戲,現在怎麽還流行?你還是不了解我呀——我能讓我的車隊,揮手之間一往無前,風雨無阻的挑戰大自然,能讓我的兵悍不畏死,無懼無畏縱橫荒漠,為國家大義凜然的流血犧牲,要是說話不算數,怎麽能做到?你這丫頭竟敢蔑視我的誠信——哼哼——有眼不識金鑲玉,無眼更難認貴人。不過,也不能怪你,以後我們相處的時間長了,就會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了——嗯——拉鉤就拉鉤,誰怕誰呀——”

他說著話,伸出小拇指和劉雪拉鉤,兩個人還念念有詞的說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舉行完了儀式,兩個人相視一笑,劉雪冰雕玉琢的臉上,泛起了嬌艷羞澀的紅暈,而羽隊長卻不知就裏哈哈大笑。今天的拉鉤,必定為以後的故事埋下了炸藥,是炸藥就得爆炸。否則,就不叫炸藥了,誰說不是呢?等著瞧吧……

劉曉強不期而遇,偶爾回家,給一家人帶來了歡樂,喜不勝喜的奶奶媽媽更是忙忙碌碌,張羅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傾註了所有的思念之苦,就等他爸爸回來開席。

今天的劉副司令神情愉悅,百忙中抽出時間,也是為了兒子回家,破列按時回家了。

劉曉強到家後,就給爸爸打電話保平安,把他爸爸樂得都不知道北了,心中的甜蜜無一言表。

自從兒子當兵後,這是他第一次回家,說啥都不能冷了兒子的心。兒子離開家這段時間裏,他無時無刻不在提心吊膽。

雖然不在兒子跟前,可時刻關註著兒子的一舉一動,心驚肉跳的瞻前顧後,顧慮重重,就怕他桀驁不馴,不服管教,故伎重演,危害四鄰。在部隊上再闖出禍來,那可就是天上掏窟窿,自作孽不可活的亂子,不但會毀了兒子,也會讓自己無法彌補收場。

他對兒子的關心是無形的,也是不能直接言表,只能打電話去基地詢問老部下。在兒子還沒有到二一八車隊之前,還是三天兩頭不得安穩,喝酒打架,尋釁鬧事,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老部下也不敢實話實說給他匯報,怕影響老首長的情緒,更怕影響自己而帶來負面影響,就只能欺上瞞下,報喜不報憂搪塞了。

知子莫若父的劉副司令,對老部下的匯報一分為二,只能是半信半疑,隨風而去。自己兒子的秉性自己知道,能不天上掏窟窿,下海擾龍王就燒高香了,壓根就不指望他能有什麽出人意料的好表現。

時勢造英雄。讓他想不到的是,兒子不經意間去了二一八車隊,就讓他刮目相看了。

作為兩次調動車隊,進入荒漠無人區的他來說,前兩次都有去無回,車毀人亡,功敗垂成夭折了,都是因為缺乏對哪裏的了解,抗拒不了嚴酷的自然災害,不知道未雨綢繆如何防備?更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一切都是未知數,沒有依據可言。

所以說,他非常清楚車隊要去的區域是何等的兇險?前兩次的教訓還歷歷在目,觸目驚心……

不知道兒子處於什麽原因?偏偏就選擇了讓他都有些意想不到的車隊,有些出乎意料,更有些始料未及的心有餘悸。作為首長,他欣賞兒子的氣魄,可作為父親,他就有些心驚膽顫,擔心和後怕了。

兒子只有一個,不僅僅延續著生命,承載著夢想,也是薪火相傳的唯一依靠,一旦遭遇不測,回不來覆水難收,白發人送黑發人,繁華過盡空寂莫,老無所依的哪一天,豈不是悲慘到家了?他就不敢多想了……

戎馬一生的將軍,在對面抉擇的時候,毫不猶豫尊重了兒子的選擇。

既然別的父母的兒子能去,為什麽自己的兒子不能去?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長大的兒子,有他自己的理想選擇,為什麽要橫加幹涉,非要把自己的意願強加給他,走自己規劃好的路呢?

條條大路通羅馬。子一輩,父一輩,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機遇。

和平時期的軍人,能得到鍛煉的機會少之又少,放眼全軍,能去無人區的部隊能有多少?想想也是機會難得,何不讓他去經風雨見世面?說不定歷經風雨後,還能讓他有所改變。

退一萬步講,即便把兒子留在了荒漠,也是一個軍人的歸宿,那裏也是祖國的領土啊,總得有人去捍衛。

哪裏黃土不埋人?青山處處有忠骨啊!經過反覆斟酌後,覺得兒子的選擇沒有錯,瞞住家裏人給基地打電話,神不知鬼不覺,把兒子的調令放到了二一八車隊。

有錢難買願意。只要是自己願意做的事,也就是自己熱愛的事,有熱愛就會有激情,就會有無窮的動力。

兒子到了二一八車隊後,他的心也隨著車隊在高原上飄蕩,一趟趟歸來後,對兒子的看法也一點點改變,直到兒子完成任務立功受獎,讓他這個爹才松了一口氣,還是驕傲和自豪的一口氣,蕩氣回腸啊——

今天兒子回家,能不把所有的應酬辭掉,回家團聚一下嗎?他回家的腳步是那麽輕松,還有些匆匆忙忙呢……

劉副司令剛一進門,兒子一看,立正敬禮後說:“報告首長爸爸,軍人兒子劉曉強經過隊長批準,請假一天回家,和家人團聚,請指示——”

父親看到兒子一本正經在匯報,也擡起手還禮後說:“既然是隊長批準的假,你就開心玩吧……”

“是——”兒子上前,替父親把脫下來的軍裝掛好,又拉著父親的手撒嬌,把父親讓到了飯桌前坐下,端起泡好的茶杯遞給父親,父親就有些動容了。

兒子長這麽大,還是頭一回享受這般待遇,能不讓他感觸頗多,心中熱浪滾滾嗎?就連眼睛都有些潮濕,吃驚的看著兒子,似乎有些恍若隔世,不現實了。

兒子看到父親眼圈紅紅,嬌氣的說:“爸爸,工作一天幸苦了。茶是剛泡的,有些燙嘴,慢慢喝——”

父親更是動情,剛張嘴說些什麽,劉曉強的奶奶一臉溫馨的說:“呵呵——喝口茶還要娃伺候呀?看把你美得——趕緊動筷子,菜都涼了,就等你回來呢。娃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我讓他先吃,可娃非要等你回來一塊兒吃,看我娃多懂事——呵呵呵……”

劉副司令聽著母親的嘮叨,心裏美滋滋的說:“好——咱們動筷子吧——強強回家一次,真的很難得,更何況這一年來表現不錯,還立了功,給我們全家人臉上爭了光,讓我們全家人感到驕傲和快樂。來——我們大家共同舉杯,一是歡迎強強回家,二是慶祝強強立功,三嘛,祝老佛爺健康長壽——幹杯——” 大家都舉起各自面前倒滿酒的酒杯,而劉曉強卻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父親看到兒子面前也有倒滿酒的酒杯,為何不端起酒杯,而端起茶杯?就疑惑的問道:“強強,你怎麽不端酒杯端茶杯?你是把酒忌了?還是喝不成酒了——”

兒子一聽,面帶微笑的說:“爸爸,都不是……”

“哦——哪是為什麽——”父親不明白,詫異的問道。

兒子說:“這個——我隊長說,不能和自己的父母長輩同桌喝酒……”

“啊——”父親一聽一個趔趄,疑惑的說:“你——你隊長說的?你隊長還管你喝酒的事……”

“是的爸爸。”兒子一臉坦誠的說:“我隊長說,喝酒是一種儒雅的文化,是不可以亂喝的……”

“哦——” 父親一聽,更加是有些驚訝,驚奇不已的說:“哪——你說說看?你隊長是怎麽說的?他不是就很能喝酒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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