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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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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燕沈山握著蘇融的手將他扶到桌邊坐下,蘇融自然而然開口問道:“你什麽時候會醫術了?我怎麽沒瞧出來。”

“粗通些藥理,以前和師父學過。”燕沈山回道。

“你師父是誰?”蘇融起了些興趣,以往他是怠懶於盤問這些的。

燕沈山微微一笑,“說了主子也不認得,是一個江湖中人,號作金蛇長老。”

蘇融細細思索片刻,果然沒什麽印象,只好悻悻轉頭,“沒想到你還闖過江湖。”

“那都是從前的事了,現如今早就不去了,得在家中伺候主子。”燕沈山說的暧昧,眼眸也含著笑。

蘇融忍不住輕輕斥他,“口無遮攔的,往後在外得封住你的舌頭。”

燕沈山見蘇融這般遷就他,更是笑得饜足,“主子說什麽就是什麽。”

不多時,趙瀾匆匆取了兩份紙包著的藥渣趕來,見蘇融神色寬和疏懶,每每與燕沈山說話時便不自覺增添幾分笑意,那般輕松愜意的姿態卻是從未在他身邊展露過。

趙瀾緊緊抿著唇,步子不由得也快了幾分,像是在追趕著什麽。

“這就是煮藥的藥渣,你自己來看吧。”趙瀾將兩份藥渣放在石桌上,對燕沈山開口說道。

燕沈山沒理會他,反而看向蘇融。

蘇融這時微微頷首,隨口道:“你去看看吧。”

燕沈山應聲走去,兩指撚著那紙張輕輕晃了晃,將裏面殘存的藥渣撥動翻找,仿佛只是隨意幾眼,看完就去看另一個。

蘇融也有些好奇,這麽隨意地翻動幾下能看出什麽來?不如還是讓林大去找個大夫來瞧瞧吧……

趙瀾忍不住出聲,“你看出什麽來沒?不要在這兒拖延。”

燕沈山沒理會他,伸手將兩份藥渣中殘存著的須子拿出來聞了聞,劍眉輕輕蹙起,濃墨似的眸光微動,像是發現了什麽,繼而將那須子輕輕丟了回去。

蘇融見狀不禁也升起了幾分好奇,“怎麽樣?發現什麽了?”

燕沈山拍了拍手,擡眼看向趙瀾,“這藥誰煮的?”

趙瀾停頓片刻,才不甘不願地回答,“我妹妹。”

燕沈山笑道,“那你這小妾險些滑胎的事得去找你妹妹要說法才是。”

燕沈山說的直白,趙瀾也不是傻子,立刻便回過味來,臉色唰地一下陰沈,眉頭緊蹙矢口否認,“不可能,她和蕓娘從未有過不快,又何必害她肚子裏的孩子!”

蘇融輕笑一聲,反唇相譏,“那你怎麽就認定了我要害她呢。”

趙瀾頓時語噎,想到方才蘇融與燕沈山相處的一幕,心中竟不自覺有些發酸,忍不住道:“我……那時一時情急”

蘇融指尖搭在冰冷的石桌上輕輕敲了敲,“燕沈山,你繼續說。”

趙瀾話還沒說完就被蘇融打斷,顯然是不想聽他辯解,趙瀾一口氣哽在心口,思及自己方才一時腦熱沖去質問蘇融的事也不禁有些懊惱。

現在再想來,蕓娘出事的第一時間,趙津與趙蕊得知後便一口咬定是藥出了問題,字字句句都直指蘇融下毒……

難道真的和自己一雙弟妹有關。

“我把他們叫來。”

燕沈山還沒開口,趙瀾便咬著牙說話,一轉身朝內院趕去,再回來時身後便跟著兩道唯唯諾諾的身影。

趙津還是那副鼻青臉腫的模樣,一路走來連頭都不敢擡一下,反倒是趙蕊不知早就做好了準備還是怎麽,大大方方地看著蘇融,似乎還記恨著上次被欺負的事,沒好氣地冷哼一聲。

“人都到了,你想說什麽就直接說吧。”趙瀾面色不善開口。

燕沈山指了指那藥渣,對趙蕊和趙津問道:“誰煮的藥?”

趙蕊冷聲道:“我煮的,怎麽?你們居心不良送個帶毒的藥過來,害得我嫂嫂喝了見紅,如今人還虛弱著,我們不去報官就罷了,怎麽還敢上門來了?”

趙瀾低聲斥責,“不許胡說!”

趙蕊不滿地推了一把趙津,似乎嫌他膽小,怒道:“哥!你總護著他!他都要害死你兒子了,還把趙津打成這樣,一點錢都不出也就罷了,送個人參給祖母都舍不得帶點好的……”

“趙蕊!”趙瀾驀地低吼出聲,煩躁地打斷了她喋喋不休的話語,“住口。”

燕沈山看夠了這一家子做戲,看向趙蕊道:“你煮的藥,那我問你,左邊的是你嫂子的安胎藥吧?右邊我看了一下,多半都是些安神順氣的補藥。”

“藥材不同,熬煮的時間不同,湯藥亦有顏色氣味的淺淡之分。”燕沈山將那幾根須子撚了起來,轉身來到蘇融身邊給他看。

蘇融會意,撚著一根須子湊到鼻尖聞了聞。

他之前受傷時也喝過一段時間的補藥,對這氣味也熟悉,當即開口道:“這人參上有一種七香草的氣味,熬煮時間越久,氣味便越濃郁。”

燕沈山莞爾,“七香草一般都是用作安神湯的主藥,但決計不可給孕婦服用,為何你這人參上會染上七香草的氣味。”

趙蕊臉色微變,硬著頭皮反駁,“用同一個藥爐煮,肯定會有氣味留下啊!”

蘇融也冷笑道:“那你當天用了幾個藥爐?”

趙蕊不假思索欲答一個,卻猛的想到煮藥當天趙瀾親自去廚房端的藥……

趙蕊張了張口,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發不出聲。

趙瀾神色覆雜看她一眼,默然道:“當天,是兩個藥爐煮的,蕓娘經常需要喝安胎藥,一般都是單獨給她一個藥爐。”

燕沈山施施然繼續道:“也就是說,這人參莫名其妙和七香草在一起煮了一會兒,又自己跑到了安胎藥那邊去,到頭來趙公子卻怪罪上我主子好心送予你們的人參……”

蘇融適時開口嘲諷道:“我就這麽被人冤枉了,不如一起去官府走走,也找些大夫來瞧瞧這人參到底有沒有問題,也問問清楚你那好妾室見紅滑胎,到底是和人參有關,還是和這七香草有關。”

一聽要去官府,趙蕊神情慌亂,站在原地死死抿著下唇不開口,卻也不敢去看趙瀾的臉色。

燕沈山見好就收,畢竟趙瀾此時一張俊臉黑如鍋底,想必心中有數,若是鬧去官府,最終查出還是家眷所為,那丟的臉可就不是如今這一方小院裏能解決的了。

不過蘇融還是挺想鬧一鬧的,畢竟老太太最看重家風清譽,萬一這事兒捅了出去,指不定一下子郁結於心,還要在床上再躺多久呢。

燕沈山看見蘇融那躍躍欲試的神態便不由得會心一笑,故意遞話茬給他。

“主子,咱們受人非議汙蔑了,不得去府衙自證清白嗎?”

蘇融愛極了燕沈山這般有眼色的模樣,恨不得痛快笑上幾聲。

“蕊兒,給蘇公子賠不是。”趙瀾驀地出聲,打斷了蘇融將要出口的話,卻將話鋒直轉對向趙蕊,神色嚴厲喝道。

趙蕊瞪大了眼,“我……我不要!”

趙瀾也罕見地動了怒,他本就不想與蘇融鬧大,今早也是被憤怒沖昏了頭才會去質問,若是冷靜下來細細思考一番,未必不能察覺出不對勁。

至少……不必再像現在這樣和蘇融針鋒相對。

想到蘇融與燕沈山的親密模樣,趙瀾便渾身都不痛快,就像是屬於自己的寶貝被他人覬覦著,偏生自己還不能將那覬覦的賊人給趕走。

“道歉!”趙瀾粗聲怒斥。

趙蕊何曾被自己大哥如此兇過,那雙眼裏再也沒了半分疼愛,看向她的目光也格外尖銳,好似一根根針紮著她的血肉。

委屈翻湧著,憤怒也隨之襲上心頭。

趙蕊梗著脖子不肯低頭,“不要!”

一直畏畏縮縮不敢開口的趙津頂著自家大哥飽含怒意的目光,忍不住扯了扯身邊趙蕊的手臂,“你……你就服個軟吧。”

趙蕊狠狠甩開趙津的手,此時自家人都站在她的對面指責她,仿佛她是什麽十惡不赦的人一般,明明他們才是一家人!憑什麽一個兩個都要去捧那蘇融。

“你少來!”趙蕊對著趙津怒道:“要不是為了你,我去拿那人參給你煮藥幹什麽!自己被人打了還不敢出頭,像個烏龜似地縮在家裏,要鬧就鬧啊!一起鬧去公堂,順帶把你被打的事情也好好查查!”

眼見話已出口,趙蕊也不再壓抑,索性一吐為快,“藥是我煮的,就那幾根人參須能有什麽用?我拿來先給趙津煮藥怎麽了?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什麽香會對孕婦有害。”

“祖母向著那未出世的孩子,大哥你又向著蘇融,誰來管我們啊?趙津被打了,你讓我們忍氣吞聲,祖母有好藥材也想著給那女人,我還要每日給她煮藥……誰還記得我也曾是侯府千金啊,不是你們的丫鬟!”

趙蕊越說越悲戚,忍不住哭道:“早知道來這裏活的這麽窩囊,我還不如在京城就和爹娘一起死了!”

趙瀾看她越說越不像樣,簡直頭疼無比,耳畔聽著那陣陣哭聲只覺得魔音灌耳令人煩躁不堪。

“趙津,快把她帶回去!”

“用不著!我自己走!”

趙蕊哪裏用得著人趕,見趙瀾態度堅定,跺一跺腳捂著臉跑了,趙津猶豫了一瞬,還是追趕上去。

一場鬧劇結束,隨著那哭聲漸遠,趙瀾神色覆雜地看向不遠處悠然坐著看戲的主仆二人。

蘇融一手支著下頜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切,燕沈山卻不怎麽感興趣,只將目光落在蘇融身上,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蘇融瞇了瞇眼,笑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但道歉就不用了。”

趙瀾冷硬的臉色微有些松動,正深呼吸又要作那款款深情的模樣,卻冷不防聽見蘇融繼續說道。

“既然我好心好意送你們人參,你們不領情,那就公事公辦吧。”

蘇融說著話就站起身,看向趙瀾笑得宛若一只小狐貍,滿眼都是算計。

“我那人參按照藥鋪裏的價值,可以當得起數百兩銀子,那些須子也不跟你多要,只給我二十兩就行。”

“二十兩?!”趙瀾瞪大了眼,二十兩足夠他們一家子花銷了,一旦將錢拿出去,至少幾個月內都得緊衣縮食過日子,更遑論蕓娘和老太太還需要買藥補身……

蘇融撫了撫鬢邊散發,動作優美而閑適,似乎許久都不曾這般暢快開心了,說話時語調也不自覺地上揚,“我給你七天時間,將銀子送我府上交給林大,否則我就得去官府走上一走了。”

“絨絨……我……”趙瀾放軟了聲音,不等說完便被蘇融毫不留情打斷。

“以後也不要叫這個名字。”蘇融淡淡道,“我也不想從你口中再聽見。”

“燕沈山,走了。”

蘇融說完,也不去看原地怔然的趙瀾,輕飄飄一瞥自己身邊的男人,率先舉步離開了趙府。

來到馬車旁,蘇融先一步走進車廂坐下,燕沈山則自然而然地坐在了馬夫的位置上,將林大給擠到一邊去了。

“你也進來,讓林大駕車回去就行。”蘇融撩開車簾,對燕沈山道。

燕沈山一點兒也沒猶豫,十分爽快地就鉆進了馬車。

這還是他第一次和蘇融一起坐在車廂裏呢。

燕沈山大咧咧地敞開雙腿坐在蘇融對面,原本車廂並不狹小,坐下兩個成年男子也綽綽有餘,可偏偏燕沈山個子大,手腳修長,這麽大馬金刀地坐沒坐相,兩條長腿便不可避免地蹭到了蘇融的腿。

蘇融忍無可忍,伸腿踢了踢燕沈山的小腿,“把腿收回去。”

燕沈山很無辜,“收著就緊巴巴坐著,太難受了。”

你這樣我就緊巴巴坐著了!

蘇融沒好氣地心想。

不過燕沈山剛剛才幫他解決了一件事,蘇融心道自己是一個大度的主家,索性也懶得開口了。

坐就坐吧,反正坐也沒多久。

蘇融一邊想著一邊開口道:“方才的事倒是多虧有你,想要什麽獎賞?”

燕沈山眨了眨眼,一向溫柔的俊臉上忽地閃過幾絲促狹,“我吃穿住都由主子提供,還能要什麽呢?不如……主子答應我一件事吧。”

蘇融面無表情看著他,“你先說什麽事,我再考慮要不要獎賞你這個。”

燕沈山低笑幾聲,馬車穿過街巷,日光從窗框的縫隙中灑落在他的臉上,本就深邃英俊的臉因消融而多了幾分桀驁疏狂。

蘇融沒看太久,只因下一秒燕沈山就傾身湊了過來,在他還沒反應之時便在他耳畔吐露著灼燙氣息開口。

“絨絨這個名字好聽,我也想這樣喊主子……”

絨絨二字從燕沈山的口中吐露,在這一方窄小的馬車內響起,就像是那低啞的琴音一般悅耳,帶著無盡癡癡纏綿的輕喃,化作早春的一縷風往蘇融耳朵裏鉆。

單調的一句話卻被燕沈山含在唇齒間咂摸了數遍,猶覺不過癮,像是非要掰開了揉碎了,從舌尖一點點品嘗到舌根,將每一個字眼都品嘗出其中的甜,嘗盡了才舍得再次喚出。

“絨絨……”

“我來喊你好不好?”

蘇融咬牙切齒,看著眼前膽大包天的家奴,耳朵紅的徹底,已經不被他所控制,像是被火燒著了一般,若非此時尚是青天白日,都要誤認為是晚霞染紅了它。

“你休想!”

蘇融如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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