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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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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正月十六,溫秀薇正式入廠拍戲,楚立強也帶著楚紹等人,來到了他早就選好的中學。

這個學校小初高都有,不僅離家近,學校的品牌還響亮,它本來就是為了響應國家政策而建立的,建校十來年,校內師資力量一直很強,在過去嚴打的幾年來,別的學校都不教知識了,上課也是玩,只有這所學校,還能教一些書本上的東西,雖然不多,但聊勝於無。

現在環境沒有那麽嚴格了,學校的風氣也稍微好了一點,楚立強決定把他的兩個孩子送到這來上學,韓爺爺韓奶奶見狀,也把韓生義送了過來。

有楚立強在,韓奶奶他們就沒有跟著來。

到了學校,一行人先進了教務處,最近轉學生變多了,教導處主任聽說他們是來辦轉學手續的,他問了一下幾個孩子的情況,然後就從書桌裏抽出了兩張卷子。

“沒有初中畢業證,那就把卷子做了,要是每一科都能及格,我再帶你們去辦手續。”

主任拿出來的是高中試卷,他想發給三個孩子,但楚立強攔了一下,說楚酒酒年紀還小,她只有十四歲,還是上初中比較好。

主任楞了楞,楚酒酒長得比一般女孩高一點,他下意識就以為她已經十五六了,收回多餘的卷子,主任指指旁邊的老木課桌,讓楚紹和韓生義面對面的去寫卷子。

一共四張卷子,政治、語文、數學、英語,教導主任也沒說要他們多久做完,他倆則是拿過卷子,看了一眼,然後就刷刷刷的寫起來。

大概是第一回 看見答題如此迅速的學生,教導主任被吸引了註意力,他站起來,背著手,在兩人身邊沈默的看著。

嗯,字不錯,是個好苗子。

算數很快啊,看來及格是沒問題了。

楚酒酒跟楚立強站一起,今天的楚立強沒有穿軍裝,他穿了一身如今很常見的衣服,下身是黑色的褲子,上身是的確良的襯衫,這樣打扮的他,跟普通大眾沒什麽區別,就是看著更精神一些。

楚酒酒站在他身後,她看了一會兒楚紹和韓生義答題的模樣,心裏有點糾結,她咬了咬下唇,過了幾秒,她伸出手,拽了拽楚立強的袖子。

楚立強回過頭,怕影響那邊做卷子的兩人,他沒出聲,只用眼神詢問楚酒酒。

怎麽了?

楚酒酒小小聲的張開口:“……我能不能也上高中啊。”

楚立強楞了楞,扭頭看看那邊的幾個人,見沒人聽到他們說了什麽,他領著楚酒酒,走出主任辦公室。

關上門,他問楚酒酒:“怎麽突然改主意了?”

楚酒酒扭著手指,有些猶豫的回答:“就我一個人上初中,太孤單了。過兩年楚紹他們畢業了,我還要在學校裏待著,我成績不差的,剛才主任發卷子的時候我看見了,上面的題我都會做。爸,你給我也報名高中,好不好。”

楚立強一時沒有回答,他在思考。

以楚酒酒如今的知識水平,就是讓她上大學都沒問題了,楚立強卻不想讓她跳級那麽多,因為在學校裏除了學習知識,還要學習人際交往,楚酒酒身邊的同齡人一直都很少,讓孩子們來上學,本身他也是抱著讓他們多交幾個朋友的心思來的。

如果周圍的人都比楚酒酒大,說不定楚酒酒會受到排擠。

楚立強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楚酒酒,發現他看自己,楚酒酒連忙擡起頭,不經意的撞進楚酒酒的眼睛裏,看到她眼中滿滿的期待,楚立強呼吸一滯。

臭丫頭,又來這套。

老父親怎能拒絕可愛女兒的請求,楚立強沈默片刻,問她:“你想去哪個年級?”

楚酒酒想也不想的回答:“高二!”

楚紹和韓生義就在高二,本來楚紹的年紀可以去高三了,但這本來就是下半學期,要是把楚紹送進高三,沒半年,他就畢業了,這哪是上學,分明上了個寂寞。

兩個男孩都在高二,這時候也沒有避嫌的說法,主任肯定會把他倆安排在一個班級,楚酒酒當然想跟著他們,然而,望著楚酒酒臉上的笑,楚立強呵呵一聲,“不行,你去高一。”

楚酒酒還想為自己爭取一下,“可……”

楚立強:“沒有可,要麽跳兩級,要麽就去上初中。”

打了一棒子,然後,楚立強又安慰楚酒酒,給了她一個甜棗,“如果你去高二,等你畢業出來,你才十五歲,到時候你要幹什麽?十五歲太小,正常的工作都不要你,高中畢業以後,也沒有學可以上了,總不能一直待在家裏無所事事吧,所以,你就從高一開始上,多在學校裏待兩年,沒有壞處。”

見楚酒酒還是不太情願,楚立強又說:“等報完名,我帶你去潘家園玩一玩,給你買點東西。”

楚酒酒耳朵動了動,她知道潘家園,幾年前那裏是最大的古董集散地,後來取締了,只剩下黑市在活動,去年年底開始,黑市變得大膽了一些,楚酒酒一直想去,但總是沒機會。

她刷的一下擡起頭,高興的問:“給我買個古董?”

楚立強微笑:“給你買個贗品。”

楚酒酒:“……”

重新回到主任辦公室,楚酒酒乖乖站在後面,楚立強則客客氣氣的找主任又要了一套卷子,聽他說楚酒酒也要上高中,主任不禁詫異了一會兒,他沒把卷子拿出來,直接拒絕了他:“不行,我們學校不允許跳級。”

楚立強:“這也不算跳級,她跟她的兩個哥哥一樣,都是很久沒再上過學了,一直在家裏自學,您通融一下,她成績很好,不會掉出大部隊的。”

教導處主任大爺般的坐在椅子上,他對成績好的學生非常有耐心,但對著家長們,態度就特別隨意,撩起眼皮,又把楚酒酒打量了一遍,他動動下巴,磨磨蹭蹭的拉開抽屜,“行,那就給你一次機會。不過,跟他倆不一樣,你的每一科,都必須九十分以上,不然的話,你還是老老實實回去讀初中。”

楚酒酒接過卷子:“主任,滿分是多少?”

主任:“一百。”

楚酒酒一聽,頓時高興的對主任道謝:“謝謝您!我去做卷子了!”

主任:“……”

他說的是一百,又不是一百二,這孩子怎麽回事,好像她已經板上釘釘能進高中了一樣。

主任一頭霧水,楚酒酒跑一邊去了,就剩下楚立強站在原地,對主任笑了笑,楚立強左右看看,找了一把空閑的椅子,坐下來以後,他就氣定神閑的閉目養神起來,一點沒有其他家長緊張的心情。

主任默默的看著他,覺得他的心可真大。

……

一個小時過去,韓生義寫完了,語文沒有作文題,最長的就是政治論述,不過他提筆就能寫,所以用不了多少時間。

韓生義把卷子交給主任,主任頭都沒擡:“四科都做好了再拿給我。”

韓生義:“就是四科都做好了,您過目。”

主任接過卷子,看著上面行雲流水的答案,差點沒把眼睛瞪出去,他先把語文和數學的看了一遍,越看他眼睛瞪的越大,正要看政治的時候,那邊,楚酒酒也跑了過來,“主任,我都做完啦!”

主任:“你、你怎麽也這麽快?!”

楚酒酒無辜的眨眨眼睛,“題簡單啊。”

身為出題人的主任:“……”

這還簡單?!今年轉校生太多了,為了把一些學生卡下去,只留下最優秀的,他把卷子的難度直接調整到了高三!!

這套卷子能合格的話,入學以後,絕對都是成績上等的學生!

主任嘴巴微張,過了一會兒,才感覺到自己的失態,他趕緊把楚酒酒的卷子也拿過來,他是教數學的,所以一上來先看數學卷子,這一看,不得了。

跟韓生義那張就像是覆制的,除了兩個地方不一樣,扣了幾分外,其他全對。

楚立強仍然坐在一旁,看著主任那沒見過世面的模樣,他有點想笑,但轉念一想,驕傲不可取,他就把嘴角又壓了下來。

三張卷子都是主任出的,英語卷子是專門的英語老師出的,主任看不懂英文,但他看得懂形狀,跟數學卷子差不多,韓生義和楚酒酒的答案就像是覆制粘貼,更離譜的是,數學卷子他們好歹還有回答不一樣的地方,英語卷子則是完完全全的一模一樣。

平常主任要是碰見這種情況,肯定認為他們互相抄襲,然而今天,主任咽了咽口水。

該不會他倆全都答對了吧……

這邊的兩人做的這麽快,主任三下五除二就判完了,都不用再看合格不合格的問題,韓生義數學滿分,語文九十九,政治九十八,英語不好說,很可能也是滿分。

楚酒酒數學九十六,語文滿分,政治九十五,英語就姑且按滿分來算。

拿著他倆的卷子,主任一臉覆雜,其實他是想用這套卷子把楚酒酒卡下去的,但現在,他沒卡到孩子,倒是把自己卡了個不上不下。

這些卷子難度高,只高在知識點上,不高在理解能力上,除了政治,其他的卷子都有標準答案,因此,得滿分是很容易的事情。又反反覆覆的看了兩遍,確認不是自己眼花了,主任對他倆的態度頓時轉變。

“別站著了,坐,渴不渴,我給你們倒杯水?”

剛才還公事公辦,現在就如沐春風,知道自己能進高中了,楚酒酒很開心,她挨著韓生義坐下,跟大家一起等楚紹也把卷子做完。

現在才過去一個半小時,楚紹沒做完很正常,但有韓生義和楚酒酒在前面當例子,教導主任心中的標準頓時提高了一大截。

來到楚紹身邊,他不解的問:“你怎麽還沒做完,我把人家兩人的卷子都判完了!”

楚紹:“……”

內卷是不對的。

楚紹別的早就做完了,然後,他一直卡在政治的論述題上,被主任催促,他心裏更煩躁,瞎劃拉了幾下,把最後一道題做完,楚紹放下筆,主任見狀,直接把卷子拿了起來。

邊看,主任邊搖頭。

數學滿分,但語文和政治都不行啊,語文勉強上了九十,政治,都已經八十多分了!

此時的主任,已經徹底忘了,這是一份只要及格,就已經答得很不錯的卷子了。

確定幾個孩子的成績都沒問題,主任就幫他們錄入了,填名字,年齡,家庭住址,還有父母的名字和職務,楚立強先把韓生義的報上,提到父母的時候,楚立強頓了一下,旁邊的韓生義看見,替他回答道:“我沒有父母,現在是跟爺爺奶奶一起生活。”

主任寫的動作稍微停了停,他擡起頭,對韓生義說道:“那就填爺爺奶奶的名字,你爺爺叫什麽?”

韓生義:“韓庭輝,庭院的庭,光輝的輝。”

主任一邊寫,一邊問:“退休了吧?”

韓生義:“沒有,他現在是XX部部長。”

主任握著筆,過了兩秒,他才緩緩擡起頭,“哪個公司的XX部部長?”

聽見這個問題,楚酒酒跟楚紹對視一眼,他倆都覺得主任的問題很古怪,哪個公司敢設立這個部門啊,也不怕被請到國防部去喝茶。

韓生義似乎也沒想到主任會問這個,他默了默,回答道:“不是公司的,就是……中國的。”

主任淡定的跟他對視,就是握著筆的手抖了兩下。

學校裏的官二代不少,主任覺得自己也算是見過世面了,沒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

再把韓奶奶的名字填上,輪到楚紹跟楚酒酒了,主任拿出兩張表,這邊寫完了,那邊再抄一遍。

韓家還能填兩個家長,到了楚家這裏,就只能填一個了,把部隊的番號填上去,再寫下師政委三個字,教導主任的心裏一點波動都沒有。

呵呵,小場面。

……

楚立強他們來的時候,主任一直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沒起來過,等他們離開的時候,主任就是再膽子大,也不敢繼續大爺的坐著了,把四人送走,主任擦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思考片刻,然後火速趕往校長室。

校長,不得了了,韓部長的孫子來咱們學校上學了啊!

——

學校正月十六就開學,但是因為他們幾個都是轉校生,就安排在正月十八報道。學校沒有校服,都是自己穿自己的衣服,楚酒酒也跟楚立強一樣,給自己找了一件的確良的襯衫出來,然後裏面再套一件羊絨衣。

站在衛生間裏,楚酒酒對著鏡子給自己打領結,溫秀薇則在她身後,給她梳頭發。

把頭發高高的梳上去,也不加什麽修飾,這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高馬尾,但不知道為什麽,從溫秀薇手裏紮出來,就顯得楚酒酒頭發柔軟又順滑,不像她自己紮的那樣,緊貼頭皮,看著就感覺很疼的樣子。

紮好了,擺弄著她的額頭,溫秀薇繞到正面看了一下,確認沒有歪,然後,她問楚酒酒:“為什麽要打領結?”

楚酒酒回答的理所當然,“因為要上學了呀。”

她小時候上的小學,人人都要打領結,打領帶,楚酒酒會的領結打法不多,她只會蝴蝶結,用力把領結帶拉好,溫秀薇看了一會兒,不忍直視的伸出手,替她松開一點,然後輕柔的整理起來。

“這樣打扮是挺好看的,不過……”

把蝴蝶結弄得更自然以後,溫秀薇放下手,楚酒酒等了半天,都沒聽到她的下文,她不禁問道:“不過什麽?”

看著楚酒酒這個清爽又明亮的學生妹打扮,溫秀薇輕笑一聲,“沒什麽,出去吃飯吧,第一天上學,別遲到了。”

楚酒酒哦了一聲,率先走出去,溫秀薇在她身後,望著她的背影,溫秀薇在心裏想。

不過,就是有點招人。

高中啊,最是容易春心萌動的地方。

溫秀薇懷念起自己的高中來,她也是跳級上學的,不過跟楚酒酒的主動不一樣,她是父母安排的,他們原本的計劃是,讓她在國內上完高中,然後他們就送她出國深造。計劃被打亂就不說了,在一群比自己大的人中間上學,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是,大多數人都會下意識的讓著她,照顧她,壞處就是,別人都長大了,自己還沒有,好多事情,她都聽不懂。

走馬燈一般在腦子裏過了一遍自己的高中生涯,不知道想起什麽,溫秀薇笑了一聲,把微濕的毛巾掛好,她也走了出去。

第一天上學,楚酒酒特意打扮了一下,另外兩人就沒有這種自覺了,韓生義隨意穿了一身這個冬天他常穿的衣服,而楚紹,他更過分,他在衣櫃裏翻出一身兩年前的衣服,上面還有老舊的棉花味,他也不在乎,穿好以後,套上一個黑外套,把手插在外套的口袋裏,楚紹就跟胡同裏沒事遛彎的大爺一樣,站在門口,他默默等著楚酒酒和韓生義過來。

學校離得近,不用騎自行車,而且冬天這麽冷,也沒人想騎自行車,楚立強一大早上又出門了,也不知道幹什麽去,溫秀薇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她出來的時候,韓生義也剛好到這裏。

她問他們三個:“東西都帶齊了嗎?本子,筆,報道單,還有飯盒筷子。”

楚酒酒拍了拍自己的斜挎包,“都帶好了。”

溫秀薇也背著一個斜挎包,跟楚酒酒的如出一轍,都是韓奶奶用毛線勾出來的,不過楚酒酒的更大,更能裝。

她望著地面,沈默了兩秒,每次她要想什麽事情的時候,都是這樣的表情,過濾了一遍記憶,溫秀薇擡起眼,看向楚紹,“錢帶了嗎?要是學校的飯不好吃,你們今天就去外面買著吃。”

楚紹:“帶了,要是真的難吃,我們就回家了,就這麽幾步路。”

也是,溫秀薇沒問題了,她轉了轉身前的小包,剛要走,又聽楚紹問她:“你今天晚上幾點回來?”

溫秀薇:“這哪有準,要是順利的話,可能下午六點鐘就回來了。”

六點天也是黑的,溫秀薇來去都坐公交車,現在天太冷,楚家和韓家各自都買了一輛自行車,然而只是放在家裏落灰,根本沒人用。

楚紹還想再說什麽,他想試著關心一下溫秀薇,然而他實在是不擅長這個,他還在想臺詞的時候,溫秀薇看他說完了,就轉身走了。

見狀,楚紹只好轉過身,剛想跟楚酒酒和韓生義說一句,咱們也走吧,然後,他就看到了楚酒酒的鄙視,以及韓生義的看戲。

楚紹:“……”

——

到了學校,他們幾個先去老師們的辦公室,然後由各自的班主任帶著去教室。高二年級在二樓,高一年級在一樓,楚酒酒跟他們分開,到了陌生的地方,周圍一個熟人都沒有,楚酒酒立刻變乖,跟著班主任走進教室,她望著教室裏的眾人,眾人也在望著她。

不管男生還是女生,此時都是直楞楞的看著她。

十五六歲的孩子,已經模模糊糊意識到了性別的重要性,卻還不知道異性,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麽。

楚酒酒長得好看,打扮又不俗,她穿著一件特別的外套,這不是棉的,所以看起來沒有那麽臃腫,大家不知道,這種布料叫做羊毛,這是楚立強從百貨大樓的最高層,給楚酒酒買來的一件最新款大衣。這件大衣是純白色,因為太不耐臟了,放了好長時間都賣不出去,也是因為這個,這件大衣沒要僑匯券,最後被楚立強拿回了家。

純白的修身風衣,再配上立體俏皮的蝴蝶領結,楚酒酒的氣質頓時又上了一個檔次,都不用問,大家就知道,她的家庭一定很厲害,不然,怎麽能養出她這樣的女孩。

班主任說了楚酒酒的名字,然後就要給她指座位。一個班裏才三十個人,有的班級連三十個人都沒有,聽起來感覺人很少,其實在這個時代,已經算很多了,畢竟好多人都是初中和小學學歷,能考上高中,就是一種本事。

空的座位很多,但是旁邊基本都有人坐,班主任皺著眉頭,糾結一會兒,最後給她指了個靠墻的位置,“你坐齊寶珠同學身邊吧,就是那邊。”

別人都直勾勾的看著楚酒酒,班主任不想給自己惹事,她可是聽說了,楚酒酒的爸爸是師政委,而且她和韓部長的孫子關系特別好,萬一這班裏有人鬧她,她再犯了公主脾氣,那遭殃的就是自己了。

還是坐齊寶珠身邊吧,剛才她看了,這麽多人裏,就齊寶珠一直低著頭,對楚酒酒的出現沒有任何反應。

坐哪都一樣,楚酒酒對老師道了謝,然後就走過去了。

教室裏也點了蜂窩煤,溫度還挺高的,即使坐的遠,也不會覺得冷,楚酒酒把外套脫下來,疊好了,用內膽的一面暴露在空氣中,然後,她把外套塞進了課桌裏。

這時候的課桌都是連在一起的,中間沒有桌腿,所以同桌之間的關系更親密,楚酒酒把東西放好,轉頭想跟自己的同桌打個招呼,誰知,對方還在低著頭。

這是很明顯的拒絕信號,楚酒酒眨眨眼,收回目光,她把新課本擺出來,然後就再也沒看過身邊的女同學。

齊寶珠等了一會兒,發現楚酒酒真的沒跟自己說話,她這才松了口氣,抿著唇,她把手放在課桌上,過了幾秒,她悄悄擡起眼睛,觀察身邊的楚酒酒。

只一下,她就飛快的把目光收回來了,她這麽做,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看看楚酒酒長什麽樣而已。

一上午,楚酒酒都沒跟齊寶珠有任何交流,到了飯點,她從包裏拿出新買的飯盒,這也是百貨大樓的東西,最新款,鋼飯盒,比鋁的結實,還比鋁的好看,新飯盒拿出來的時候亮閃閃的,看的周圍同學一陣羨慕,誰不想用好東西呢。

楚酒酒抱著飯盒往外走,來到樓梯口,她等了一會兒,然後,楚紹和韓生義就從樓上走下來了。

他們幾個一起去向食堂,楚酒酒快步跟在他們身邊,期間,她不停的看向四周,不過,她沒說什麽,直到進了食堂,排在隊伍裏,楚酒酒才小聲的問他倆:“怎麽這麽多人看咱們?”

楚紹也察覺到了,他不喜歡這些人的視線,於是,他擡起頭,面露不善的看了回去。

被他嚇到,旁邊的女生立刻低下頭,裝自己什麽也沒看的樣子。

韓生義:“不用管他們,今天上午怎麽樣?”

楚酒酒:“挺好的,就是吃飯太晚,上最後一節課的時候,我差點餓死。”

楚酒酒在家裏什麽都不幹,每天除了聽收音機就是看書,體力沒有消耗,餓的自然慢,更何況,在家的時候他們吃飯都比較早,十一點就吃了,現在都快十二點了,早就習慣十一點用餐的腸胃,當然要提出抗議了。

韓生義:“晚上回去的時候,去供銷社買盒點心,明天要是還餓,你就先吃一點墊墊。”

楚酒酒揉了揉自己的胃,有氣無力的點點頭。

學校的飯無功無過,不好吃,也不難吃,就是很普通的家常菜水平。小初高外加教職員工,全在這吃飯,一到飯點,食堂人山人海,跟外面的國營飯店差不多。不少學生都是在這住宿的,聽他們說,晚上也是一樣的盛況。

吃完飯,跟韓生義和楚紹在校園裏轉了一圈,然後,楚酒酒就回自己班級了,上午沒什麽人來找楚酒酒說話,因為那時候大家都害羞,過了午休,有幾個大膽的女生來跟楚酒酒搭話,發現她脾氣挺好,根本沒有高嶺之花的架子,頓時,圍著她的人就更多了。

齊寶珠刷完飯盒回來,看見這種情況,她只覺窒息,不敢再進去,她就站在班級附近的角落裏,等著那群人離開,然後她再回自己的座位上。

上課前,楚酒酒想去一趟廁所,出來的時候,她正好撞見齊寶珠,看見她這個模樣,楚酒酒楞在原地,齊寶珠手裏的飯盒還在滴水,她卻把飯盒緊緊抱在懷裏,也不跟楚酒酒說什麽,她快步跑回到教室裏,直到坐下,她的心臟還在砰砰跳。

慢慢的,心臟平靜了,可她的心情沒法平靜,露出一點難過的神色,齊寶珠又不想上學了,新學期的第一天,她就想回家。

想起爸爸的嘆氣,還有媽媽的眼淚,齊寶珠抱著飯盒,微微彎著腰,她可能覺得這個姿勢比較有安全感,過了一會兒,她慢吞吞的直起腰,把飯盒塞進了自己的書包裏。

上課前的兩分鐘,楚酒酒從廁所回來了,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她扭頭看向齊寶珠,卻發現她比上午的時候還緊張,那時候只是低頭,現在她把身子都側過去了。

她是不敢看楚酒酒,但她這個動作,大部分人都會誤認為,她是不喜歡楚酒酒。

楚酒酒也有點忐忑,她第一回 遇到這種情況,她想跟齊寶珠說說話,消除一下她的偏見,可下意識的,她就感覺,自己不能這麽做,要是真的這麽幹了,齊寶珠可能就再也不理她了。

雖然,現在也沒理過就是了。

……

老師來了,開始上課了,齊寶珠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她一只胳膊撐在桌子上,安靜的看著書本上的文字,這時候,旁邊傳來特別慢的摩擦聲。

齊寶珠稍微扭過一點頭,看見楚酒酒坐在離她最遠的地方,然後慢慢的從桌上推過來一張撕下的小紙條。

齊寶珠又開始緊張,不過因為楚酒酒沒說話,所以她沒被嚇跑,抿抿唇,在楚酒酒把手收回去以後,她動作輕微的擡起手,把紙條原地翻開。

——對不起,我以後跟別人出去說話,不會再打擾你了。

這一行寫完,下一行還有。

——如果你不生我的氣了,就把紙條扔掉,好不好呀?

她沒讓齊寶珠寫個回覆,也沒讓齊寶珠跟自己說句話,生平第一回 ,齊寶珠遇見不會逼迫自己的人,連她的父母都做不到,他們逼著她上學、逼著她交朋友,雖然她知道他們是好意,但沒辦法,他們的好意,就是會讓她覺得痛苦。

齊寶珠沈默了好半天,然後,她捏住紙條的一個角,慢慢的,紙條在她手心裏變成了一個紙團。握住紙團,齊寶珠看了一眼上面的老師,發現老師沒註意,她就把紙團放進了課桌裏。

做完這些,齊寶珠跟上午一樣,偷偷看了一眼身邊的楚酒酒,卻沒想到,楚酒酒也在看著她,而且臉上掛著特別開心的笑。

齊寶珠怔了一下,連忙重新低下頭,只不過,沒有再把身子側過去。

——

第一天上學,沒起任何風浪,就是平平靜靜的一天,估計以後的兩年,也是如此。

本來也是,上學就是上學,又不是宮心計,哪有那麽多矛盾存在。別人不搭理楚酒酒,楚酒酒也不搭理對方,她不張羅任何事情,也不主動接近任何一個人,上課的時候,她乖乖的上課,課間休息,她也是安安靜靜的坐在自己位置上,好不容易可以自由活動了,她又去找韓生義和楚紹了。

她低調、安靜,學習還好,簡直就是老師最喜歡的學生類型。

帶著作業回家,那些作業也簡單,半小時她就做完了,做完以後,她就待在韓家的客廳裏看報紙,早飯在自己家吃,午飯在學校吃,如今只有晚飯,才是兩家人坐在一起吃的。

晚上七點,制片廠總算是收工了,這一天,溫秀薇除了看別人拍戲,就是私下裏跟別人對戲。明明沒她什麽事,但作為重要的角色之一,她還是得每天到這來,而且主演們不演完,她就不能走。

二月份的晚風十分肅殺,七點鐘,天黑的非常徹底,路邊的路燈亮度不夠,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溫秀薇總覺得,路燈邊的黑是更加濃郁的黑,好像裏面藏著什麽一樣。

收工了,有人提出要送溫秀薇回家,對方是個二十多歲的單身男人,溫秀薇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她怕黑,但她更怕有所圖的男人。

快步走出制片廠,溫秀薇在心裏回憶去往公交站的路線,之前她沒有這麽晚出來過,那條路上比較黑,不然還是走遠一點的大路吧,安全為上。

溫秀薇一邊想一邊走,別看她平時溫溫柔柔的,此時她速度還挺快,都要趕上競走運動員了,剛出了制片廠,一棵樹下,突然伸出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胳膊。溫秀薇心裏一驚,頓時看過去,然後,她警惕的面孔迅速軟化下來。

“你嚇死我了!”

楚紹從陰影裏走出來,十分沒有眼力見的反駁回去,“誰讓你走的這麽快,我再不抓住你,你就跑出這條街了。”

溫秀薇動了動嘴皮,她想跟楚紹好好掰扯一下,不過,她更想知道別的,“你怎麽會在這?”

楚紹:“看你回來的一天比一天晚,我就過來碰碰運氣。”

溫秀薇失笑:“那我今天要是回去的早,你不就白來一趟了?”

楚紹:“無所謂,我是男的,回去的再晚,也沒人敢占我的便宜。”

溫秀薇:“那也浪費時間啊,你是什麽時候過來的?”

楚紹回答:“放學就過來了。”

溫秀薇吃了一驚:“你們不是五點半就放學了嗎?你過來以後,就一直站在這兒?!”

寒風刺骨,溫秀薇連忙看向楚紹的臉,看他的鼻頭有沒有被凍紅,楚紹看見她的眼神,不禁鄙夷道:“我有這麽傻嗎?”

說完,他刷的一下,從外套裏面抽出一個牛皮紙包,上面還帶著熱氣。

他遞給溫秀薇:“宴賓樓的羊肉烤大餅,我買了倆,趁熱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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