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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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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聽到楚酒酒發出的聲音,溫秀薇驚訝的看向她,然後,她又看了看站在上面的郭有田,她沒有立刻問,而是等走出去幾百米,確定上面的人聽不到了,她才問向楚酒酒,“你不喜歡他?”

楚酒酒想都不想,直接點頭,“對,不喜歡!”

以前是沒有感覺,但現在,不喜歡,絕對不喜歡!

溫秀薇很少看到楚酒酒這麽直白的表示對一個人的討厭,畢竟郭有田又什麽都沒幹過,她以前也從沒在楚酒酒嘴裏聽說過這個人。不過想想也是,小孩子的喜歡和討厭,不一定都需要理由,有時候看你不順眼,也可以理所應當的討厭你。

溫秀薇沒再糾結這個問題,而楚紹,他看了一眼楚酒酒,抿直唇角,他又把視線放回了前方。

楚紹有預感,等周圍沒人了,楚酒酒肯定要跟自己說郭有田的事情,而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楚酒酒危機感很嚴重,楚紹卻沒有什麽感覺。自從溫秀薇到了青竹村,大隊長把她分配到知青的隊伍裏,楚紹也一向是跟知青們一起幹活的,所以他經常能看見別的男人對溫秀薇獻殷勤,而溫秀薇顯然習慣了這種生活,她自己有一套高明的拒絕搭訕方式,不管對方想給她獻殷勤,還是想找她聊天,都被她或無形或明確的拒絕了。

青竹村沒有變態,也沒有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男人,看見溫秀薇是這樣的態度,知道自己沒戲,他們就不再過來了,最執著的人也不過堅持了五六次,不存在死纏爛打這種情況。

因此,楚紹也習慣看見別的男人對溫秀薇另眼相待了,不需要他出手,那他就在一旁看著,可以說,他一點都不擔心。

但楚酒酒看見他是這種心態以後,立刻瞪大了眼睛。

你老婆都要被人拐走了,你居然還不擔心?!

楚酒酒就是這樣,總是把事情想的很誇張,什麽就拐走了啊,郭有田只是多看了溫秀薇兩眼,八字沒一撇,但她已經可以想象郭有田和溫秀薇結婚,而楚紹在婚禮的角落上暗自垂淚的畫面了。

楚紹:“……”

很好,聽楚酒酒描述以後,這個畫面也在他腦子裏揮散不去了。

溫秀薇不知道楚家兩人在商量什麽悄悄話,她把香菇都放在盆裏,用清水泡著,準備一會兒回來清洗。走出院門,溫秀薇來到韓家,她跟韓奶奶請教了一番怎麽做香菇醬的問題。

韓奶奶也會做香菇醬,味道也很好,最起碼楚紹就喜歡吃,不過她也有個硬傷,就是不放肉,還不敢多放油。溫秀薇從韓奶奶那拿到了她的方子,然後又對比了一下自己的方子,一個是北方的做法,多放鹽,非常非常多的放鹽,另一個則是南方做法,多放糖,幾斤幾斤的往裏放糖。

幹脆,溫秀薇用這兩種方法,各做了一小鍋,然後放到飯桌上,讓大家品嘗。

楚酒酒拒絕吃香菇,點評人就只剩下楚紹和韓生義了。

他倆拿著筷子,各自嘗了一點。

楚紹咽下去,說道:“我覺得鹹的更好吃,但咱們這邊,還是更喜歡甜口的東西。”

韓生義:“兩個都挺好吃的,但楚紹說得對,這裏是南方,北方的醬菜,大家吃不慣。”

溫秀薇自己是廚師,她嘗不出來哪個更好,蹙起秀氣的眉毛,她苦惱道:“那還是應該讓南方人來嘗一嘗。”

話音未落,楚紹和韓生義同時看向坐在一旁晃腿的楚酒酒。

對上他們倆的目光,楚酒酒:“……我拒絕。”

溫秀薇一直以為楚酒酒跟楚紹一樣,都是北方人,畢竟兄妹嘛,但看他倆的反應,她這才反應過來,楚酒酒竟然是個南方人,太奇怪了,怎麽會這樣?

註意到溫秀薇疑惑的神情,韓生義對她解釋,“她是南方長大的,不是南方人。”

溫秀薇恍悟,不過心裏還是有疑問,同為兄妹,怎麽還能一南一北的長大。

越在楚家住著,溫秀薇越覺得楚酒酒身上謎團很多,身世是其一,還有她偶爾的行為,感覺也怪怪的,不是奇葩的怪,而是,就像南北差異這種,另一種維度上的怪。

那邊,楚紹試圖讓楚酒酒嘗香菇醬,好話說盡了,楚酒酒都不同意,耐心耗盡,他板起臉,問楚酒酒到底吃不吃,聽到他這個語氣,楚酒酒立刻慫了,苦著臉,她舉起筷子。

各自嘗了一小點,楚酒酒艱難的咽下去,然後在兩個難吃中,選了一個不怎麽難吃的,“放糖的好吃。”

聽到她的回答,三人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看,這就是口味的差異,看來還是溫秀薇的方子更受當地人的歡迎。

決定了要做香菇醬,幾人就行動了,先是從供銷社把鐵罐買回來,這罐子說是鐵的,不過材質和鐵還不怎麽一樣,看著有點像鋁,因為買的多,溫秀薇還跟供銷社還了還價,楚酒酒第一次知道,原來在這裏買東西是可以還價的,她看著溫秀薇用四分錢一個價錢,買下了五十個罐子,用她的話說,這一批如果賣完了,下一批還能接著用。就算賣不完,罐子留著也能賣錢。

溫秀薇不像楚酒酒,一談錢腦子就高速的轉,她會的都是生活上的小智慧,能給自己創造一些小利益。

女生買罐子,男生則去買肉。油可以用品質稍差一點的,其實當地大多數人家都用最便宜的棉籽油炒菜,只有家庭條件好的,才用菜籽油。但肉不能將就,因為在溫秀薇的方子裏,肉比香菇還重要,肉足夠香,炒出來的香菇醬才香。

楚紹他們把所有肉票都用上,這才買了二斤回來,因為這一出,未來一個月,楚家都別想吃豬肉了。

東西都買齊了,就看溫大廚怎麽施展廚藝了,之前的試菜裏,溫秀薇沒加肉,所以還是做不出她外婆做的那個味道,現在加了肉,楚酒酒看報紙看到一半,就被香味引的跑了出來,她渴望的看著滿滿一大鍋的香菇醬,最後還是受不了香菇在裏面,只能悻悻的離開。

晚上,再去韓家吃飯的時候,溫秀薇帶上了一盤新鮮出鍋的香菇醬,韓奶奶炒的菜都沒人吃了,每個人都拿著自己的雜糧饅頭蘸醬吃,只有楚酒酒,她滿足的吸一口香菇醬中傳出來的肉香,然後再去吃桌上的菜。

自己做的香菇醬這麽受歡迎,溫秀薇也很有成就感。當時摘的香菇,溫秀薇預估是七八斤,其實他們摘了十幾斤回來,香菇足夠,肉也全部放了進去,最後做出來整整四十八罐,比預計的多了不少。四罐送給柴耀祖,四罐寄給楚立強,剩下的四十罐,他們準備賣掉,就不給自己家留了。

反正溫大廚一直都在,他們想什麽時候吃,就能什麽時候吃上。

四人一起去鎮上,楚酒酒和楚紹一起,去給馮如意送東西,韓生義則跟溫秀薇一起,先去供銷社看看行情。

要是直接就能賣出去,那他們也不用借柴耀祖的東風了,畢竟借著別人的名頭賣東西,在這個時代說出去不好聽。

楚酒酒是看慣了明星代言產品,才覺得好的東西都必須有一個知名的代言人,但她沒想過,這是一個禁止自由買賣的時代,跟商人扯上關系,在這時不是一件多好的事。

楚酒酒抱著香菇醬,楚紹則拎著兩包點心,這些東西加一起也就是幾塊錢,不貴,只是一點他們的心意。

來到郵局,打聽之後才知道,馮如意調休了,她二姐的女兒結婚,她要回去幫忙,聽說以後,楚酒酒有點擔心柴耀祖也不在,等他們找到水利局,發現柴耀祖就在自己辦公室裏。

他正對著圖紙冥思苦想,楚酒酒兩人進來是經過他同意的,也是他助理帶進來的,但等他倆走進他的屋子,柴耀祖擡起頭,卻茫然的看著他們兩人,“你們是誰?”

楚紹:“……”

楚酒酒:“……”

這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看大圖紙啊。

她笑起來,“柴總工程師,你不記得我啦,我是楚酒酒,那天在書店,馮科長跟您介紹過我呀。”

柴耀祖努力的回想了一下,終於想起來了,他放下圖紙,站起身,“對對,剛才小鄧還告訴我你們倆要過來,有什麽事嗎?我聽說徐傑還沒出院,怎麽,徐長河又找你們的麻煩了?”

“沒有沒有,”楚酒酒連連搖頭,“我們是來給您送謝禮的,要不是您幫我們找到楊主任,我早就被徐長河帶走了,這些是我們自己家做的香菇醬,都是剛從山上采下來的香菇,配上新鮮的肉丁炸的,您帶回家嘗嘗,還有這個。”

從楚紹手裏把點心接過來,她一並放到柴耀祖桌上,“這是李家莊的麻烘糕,馮科長喜歡吃,麻煩您帶給她。”

鐵罐沒有玻璃罐密封性那麽強,隔著罐子,他已經聞到裏面的香味了,想收下,但想起馮如意對他的囑咐,他搖了搖頭,“不行,我不能收。”

楚酒酒一楞,“為什麽呀,我們又不是找您辦事,也不讓您介紹工作。而且,馮科長經常送我們東西,也經常收下我們送的東西。”

這只是一個開頭,她後面還有很多話呢,但柴耀祖一聽馮如意早就收過了,想起自己吃的各種城裏根本沒得賣的蔬菜和小吃,柴耀祖頓時打消了疑慮,他笑笑:“那好吧,我收下了。”

楚酒酒:“……”

還真快。

既然他收下,自己感謝的話也說完了,楚紹便想帶著楚酒酒離開,柴耀祖還在工作,他們不好在這裏多打擾。

跟柴耀祖道別,楚紹剛轉身,門就被從外面推開了。

一個頭發花白的男人邊說話邊進來,“柴工,咱們還是得談談工程的事,圖——”

看見楚紹和楚酒酒以後,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望著兩個陌生的孩子,他楞了一下,然後換上慈祥的表情,“你們兩個是誰,看年紀不像柴工家的孩子,你們是柴工的親戚?”

柴耀祖連忙走過來,替兩個孩子解釋,“他倆是我愛人的晚輩,您也知道,楊主任,這個小姑娘,就是上回我跟你說的楚酒酒。”

這就是楚酒酒。

楊主任頓時多看了她一眼,他可不是徐傑那種變態,他就是很驚訝,原來楚酒酒真的這麽小。

人家要談公事,楚紹只跟楊主任點了點頭,然後就帶著楚酒酒離開了,看著他倆出去,又把門關上,楊主任才笑呵呵的回過身來,“確實是美人坯子,長大了還不知道有多好看呢。”

柴耀祖對楚酒酒長啥樣不感興趣,他把話題拽回到之前,“您剛才說什麽,要跟我談圖紙的問題?”

說起這個,楊主任皺起眉,“對,你說四月就能合龍了,但現在四月都快過去了,我問徐長河,他說四月來不及,壩上進度太慢,最起碼還得再等一個月。”

柴耀祖問:“那郭處長呢,徐長河只是帶領村民們幹活,真正的工程進度,還是郭處長負責的吧。”

提起郭黑子,楊主任心情就不好,“他說他只管自己的工人,徐家灣的村民還是徐長河帶著。”

這個大壩從一開始就有問題,明明柴耀祖是總工程師,圖紙他畫的,現場他勘察的,但一開始動工,也不知道怎麽運作的,陳大柱就把這件事全權接過來了,他讓郭黑子負責工程的進度,柴耀祖除了每天去壩上轉一圈,跟工人們一起賣力的幹活,其他的什麽都管不了。

他也知道自己被架空了,但他不知道,這些人架空他是想幹什麽。

柴耀祖不說話,楊主任也沈默,沈默了一會兒,他看向柴耀祖,“上面又給咱們鎮批工程款了,而且催了咱們,說進度太慢,必須盡快完工。”

他靜靜的看著柴耀祖,希望他能察覺到自己話裏有話,然而柴耀祖這個木頭,他根本沒聽懂,“這樣啊,那我再去找徐長河問問,您放心,我一定每天都去催他。”

楊主任:“……”

看來柴耀祖是真有本事,不然以他的情商,他怎麽可能當上總工程師。

……

這邊的人都在為大壩操心,而遠在首都,也有人在為大壩操心。

楚月坐在書桌前,別人以為她在寫作業,其實她在自己的本子上亂畫,她旁邊有一臺收音機,這是她爸爸剛獎勵她的,因為她考了班裏第一,而且替學校出去參加比賽,輕輕松松就打敗了其他的學生,聽說還有領導要給她頒獎呢。

自家有個小天才,她爸爸特別開心,咬咬牙,拿出錢給自家買了一臺收音機,而且特意叮囑家裏人,如果楚月要用,就先給她用。

收音機調到了中央臺,裏面的播音員字正腔圓,正在播今天的日期和天氣,接下來就是早間新聞,楚月聽著聽著,她在紙上劃拉的動作忽然一頓。

收音機裏說南方雨季已經到來,雨量充沛。而她記得,1970年南方的雨季一直都很充沛,直到九月份,漸漸的停下來,本來大家以為這樣雨季就結束了,誰知道,十月份,突然天降暴雨,連續了好幾天,導致各地洪水頻發,長江流域有洪水是正常的,幾乎每年都需要戰士們去抗洪。

而她為什麽單獨記住了這一年,是因為某市爆出貪汙案,青石鎮的領導因為貪汙建立大壩的款項,導致大壩偷工減料,暴雨來襲,原本應該保護附近百姓的大壩成了害死百姓的催命符。大壩被沖垮,下游地勢低窪的下西村死了將近兩千人,另外還有一個叫徐什麽的村子,死了三百人,這件事震驚全國,連續報道了好久。

楚月那時候在上學,她都聽說了這件事,可見有多轟動。因為這件事被立成反面教材,所以她清晰記得那些人的結局,負責大壩的總工程師畏罪自殺,直接負責的上級領導全部槍斃,其他連帶責任人取消職務,送到勞改農場接受改造,林林總總,加在一起一共一百多人。

鉛筆的筆尖點在紙面上,楚月若有所思。

十月份啊……

現在才四月份,如果她讓自己爸爸去舉報,應該來得及把這件功勞攬在自己家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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