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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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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婚禮

阮笙從沒有起來得這麽早過。

才淩晨四點,她就要起床化新娘妝,換婚紗。

只是為了一場根本就不能成的婚禮。

直到天色大亮的時候,妝容和發型才將要做好。

這時,蔣莊儀走進屋子裏來。

看著正昏昏欲睡打呵欠的阮笙,她走過來:“吃過早飯了嗎”

阮笙:“還沒有。”

“想吃什麽我去餐廳給你取些來。”

阮笙其實並沒有多大的胃口,腦子裏盤旋著昨晚沈知竹給她下達的“命令”,便隨便給了個選擇。

過了一會兒,蔣莊儀提著一盒瑤柱粥和奶黃包回來了。

阮笙接過粥碗和勺子,小口小口地吃著。

蔣莊儀就背靠在梳妝桌的邊緣,低頭看著她。

鏡片下向來清冽的眸中,流露出幾分柔軟——

“林家兩位長輩雖然古板了些,都但是出身書香世家,脾性溫和好相處,林嘉明也是個可靠的人,嫁到他們家,你應該用不著擔心什麽。”

“……嗯。”阮笙垂下眼喝粥。

蔣莊儀:“不過要是受到什麽委屈的話,一定要及時和我講。”

她在商場上一向是說一不二的做派,唯獨面對阮笙這個妹妹,偶爾會展現出獨一無二的關心。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兩人的關系變得融洽的呢

阮笙開始回想,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她只記得在小的時候,隨趙佳麗第一次住進阮家時,年僅十一歲時,還是個孩子的蔣莊儀狠狠盯著母女倆——

“這裏是我的家,你們滾出去!”

“蔣莊儀!”阮康成拿出父親的威嚴斥責她,“她是你的妹妹,身體裏流著一半的血和你一樣,誰準你這樣對她的”

年少的女生將淚水逼了回去,一言不發轉過身,踩著樓梯咚咚咚跑上了樓,重重關上了臥室門。

“沒關系的,孩子現在還小,等她再長大些,就會明白笙笙和她的血緣親情了。”

趙佳麗笑著打圓場,人前也總是用這樣的說辭,來掩飾姐妹倆的不對付。

然而——

在大人們不知道的角落裏,蔣莊儀會不小心將阮笙推下樓梯。

會趁著大人們出去應酬,將阮笙一個人遺忘在花園的雜物間,從外面反鎖上門,讓她一個人在黑暗中待上整夜。

會帶著阮笙去參加同齡人的聚會,卻故意把不會水的她獨自晾在泳池裏。

孩子的世界並非童話世界中那麽天真,而是充斥著不亞於成年人的殘酷和險惡。

阮笙還記得那次她被嗆得半死,在池邊的岸上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和鼻涕一齊流出來。

蔣莊儀卻抱著雙手,冷冷註視著她:“誰讓你是害死我媽媽的殺人兇手,這都是你活該。”

這樣的報覆行為持續了小半年,直至阮錦鵬呱呱落地。

蔣莊儀開始漠視阮笙,將仇視的目光落到那個嬰兒身上。

可惜趙佳麗將阮錦鵬眼珠子一眼看護得緊,她似乎從來都沒有過得逞的機會……

“怎麽了精神*不振的樣子”蔣莊儀道,“是昨晚沒有睡好”

被她的詢問聲從記憶中拉回現實,阮笙忙道:“嗯……可能是吧。”

蔣莊儀:“再堅持一會兒,等下接親的時候,可以在車裏好生歇一歇。”

所謂接親,應該是從古時就傳下來的儀式。

在新娘的房間裏敬過長輩改口茶後,新郎會接新娘上車,兩人坐到車上,再到新郎家中逛一圈,算是熟悉新家。

一路上當然是熱鬧極了,浩浩蕩蕩的車流,每輛轎車窗上都貼大紅的囍字,車頭裝飾著燦爛艷麗的鮮花。

林嘉明父母都是體制內,為了不張揚,開的都是比較低調的轎車。

但接親的隊伍後方,跟著雙方親朋的車,就是藏不住的奢華,惹得路人都忍不住目光追隨著打量。

隊伍的最後方,是一輛黑色邁巴赫,輪轂如同一道閃電,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車內,蹭車的衛游風坐在副駕駛上,時不時觀察沈知竹的臉色。

——和平常差不多,只不過略冷沈些。

短短一截路,衛游風已經看了她好幾遍,直到沈知竹終於忍不住道:“想說什麽,開口就行”

“你手指上這戒指哪兒買的,還挺好看的,呵呵……”

見沈知竹沒有反應,衛游風忍不住切入正題,“你不會真的就這樣看著她結婚吧”

沈知竹沒有應聲。

衛游風真是找塊豆腐撞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她也是一周前,收到林嘉明的請柬時,才得知阮笙居然是他的未婚妻。

她的第一反應,還在想是不是遇到了重名的人。

怎麽也不敢想沈知竹這樣孤高的人,居然會和有夫之婦扯上牽連。

但打聽過後,現實給予了她重重一擊。

衛游風費了好一番力氣,將打碎的三觀重新拼湊起來,就等著沈知竹搶婚。

以沈知竹的性子,既然都做得出來和有夫之婦接吻,並用三個月的帶薪休假和自己交換纜車裏那張親吻照這種事,還有什麽是她做不出來的

可現在沈知竹看起來從容得很,好像打算就這樣看著阮笙成婚。

反倒是衛游風這個看客皇上不急太監急……呸,她沒事罵自己做什麽

衛游風逼著自己將心態平靜下來,接受了自己的朋友將來可能會為愛當三的事實。

——得先想辦法通知公關部,讓她們做好這一重磅消息被媒體爆出來後的應對預案。

從歐式莊園酒店出發到新郎家逛了一圈後,按照習俗,是不能原路返回的。

於是便繞了一大圈,在一個多小時後,重新回到酒店。

婚宴的儀式在湖邊的草坪上舉行,尤加利葉和綠鈴草,黃色洋牡丹和桔梗花,還有許多叫不出來名字的花草,搭建成高大的拱門。

在禮炮和歡呼聲之中,阮笙和林嘉明穿過人群,朝禮臺的方向走去。

人群之中,有一道冰冷的視線始終追隨著她。

阮笙不用看過去,也能清晰感應到對方是沈知竹。

她正在等待著,阮笙兌現昨夜被逼著應下的承諾。

新郎和新娘走到了鮮花拱門下方,面向賓客並肩而立。

阮笙視線掃過下方的人群,每一張臉上都洋溢著熱切的笑,唯獨坐在第一排的沈知竹靠著椅背,面無表情。

四目相對,她顏色極淺的唇方才輕輕揚起。

然後,上半身微微前傾,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方,手肘撐著膝蓋,長指懶散地托住半張臉。

似無意之中,將戴在左手無名指處那枚本該屬於新郎的婚戒亮了出來。

阮笙瞳孔猝然一顫,身前握著花束的雙手收緊。

眾目睽睽之下,沈知竹用一種極為隱秘的方式,提醒著她兩人之間暧昧不清的關系。

初冬的戶外,身上的綢面婚紗又不足以防寒,阮笙分明應該感到冷才對,可肌膚之下的血液開始變得滾燙,呼吸也逐漸沈重。

思緒變得有些混亂,她快要聽不清站在一旁的司儀在說些什麽。

“……那現在,讓我們有請牧師上臺,為新郎新娘的愛情作見證。”

掌聲嘩啦啦響起,一位穿著寬大牧師袍的男士走上臺。

沈知竹亦擡起了手,不緊不慢地鼓掌。

她的視線,始終鎖定在阮笙身上。

這條婚紗果然很適合她,襯得阮笙本就柔軟的身形更加娉婷。

鎖骨舒展,脖頸纖長,似一只優雅的白天鵝。

鎖骨上方,還有一抹顯眼的薄紅——就算是在冬天,南方的山裏也難免多蚊蟲,沒有人能將它聯想到沈知竹身上。

也只有沈知竹知曉,在她將這枚吻痕印上去的時候,阮笙的神情是多麽脆弱而又可憐。

就像此刻。

在牧師一字一句的宣讀之中,懸在阮笙頭頂的那柄達摩克利之劍即將落下。

她眼睫顫抖著深呼吸,看上去似乎是在因為這場隆重的儀式而緊張。

時間仿佛變得緩慢,卻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刻——

牧師:“新郎,請您認真回答,你是否願意把新娘當作你的妻子,在神面前與她結為一體,愛她,安慰她……一直忠於她直到她離開世界”

林嘉明:“我願意。”

臺下傳來歡呼和喝彩聲。

牧師將臉移向阮笙。

她連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渾身僵硬地聽對方問道:“新娘,請您認真回答……”

這時,臺下傳來幾道詫異的咦聲,似發生了什麽意料之外的狀況。

短短幾秒之間,疑惑的感嘆聲越來越多,伴隨著幾句議論——

“不是吧,屏幕上這是什麽”

“是新郎嗎他怎麽可以和別人的男人……”

“我的天吶,這是AI合成的,還是真的照片啊如果是真的,那不就是騙婚了”

議論聲越來越大,牧師的臺詞不得不終止。

站在阮笙面前的林嘉明,應該也是聽到了這些話,臉色突然變得難堪。

阮笙不明就裏地轉過頭,朝臺下看去——

只見大多數人的視線,都看向禮臺右側的大屏幕。

這是一面豎起來的大屏,原本循環播放著這對新人從小到大的照片,以及他們的婚紗照。

然而不知怎麽回事,屏幕上洋溢著歡樂的照片,被旁的照片所取代。

這些照片的拍攝視角昏暗而又隱蔽,一眼就看得出來是偷拍。

但重點不是這個,而在於照片裏,海邊,商場,電影院……身為新郎的林嘉明,都與另一名陌生男人走得很近。

無論肢體語言還是表情,顯然都越過了朋友那條線。

有客人興奮地舉起手機,將屏幕上的照片拍下來,像是吃到了什麽了不得的瓜。

雙方父母的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

最先反應過來的人是蔣莊儀,她沈著臉走上臺,從牧師手中接過話筒——

“非常感謝大家今天能夠參加這次聚會,但由於這場婚禮是基於欺騙而產生的,現在它作不得數。”

“從今天開始,阮笙和林家,和林嘉明,都沒有半點幹系。”

說罷,她拉住阮笙的手,將還在楞神中的她帶離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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