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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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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我不怕

雲箬和百裏夜進了秘境, 靈犀也跟了進去。

靈犀忽而想起來:“要說秘境中有何不同的話,在曾經學院被妖獸入侵的那個晚上,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突然之間註視了我一瞬。”

靈犀想了好半天, 勉強總結:“一種被窺伺的感覺。”

雲箬在沼澤水域邊坐下, 水中頓時一頓沸騰, 冒出一個個小蛇腦袋, 藏在水裏的身軀全然透明,只能看到被攪動的水花和漣漪,引得百裏夜手腕上的小蛇感受到熟悉的氣息, 頓時活了過來,昂起腦袋抻著脖子往水邊看,被他取下來拋回了水裏。

雲箬手腕上那一條在無垠之水的覆蓋下裝死,一點都不想重蹈為了看熱鬧慘遭“拋棄”的覆轍。

雲箬奇怪:“你怎麽扔回去了?”

“走的時候再撈一條,讓它和夥伴團聚團聚。”百裏夜站得離水邊有些遠,聲音閑散,“我就不過來了, 林望不讓傷口碰水。”

“好。”雲箬點頭,“那你等著我, 走的時候我給你撈。”

被百裏夜拋棄的小蛇立刻擠開眾蛇伸直脖子,然後被團聚的夥伴們奮力擠了下去。

該輪到我們了啊!總要換一換吧。

雲箬擡手一揮,大大小小的水域中浮現出各方小世界的畫面,靈犀在她旁邊趴下, 把大腦袋枕在了雲箬盤起的腿上, 聲音嗡嗡地:“要每一個都檢查嗎?”

“嗯。”雲箬閉上眼睛。

“我跟你去。”靈犀也閉上了眼睛。

與此同時, 百裏夜的腦海裏也響起靈犀的聲音, 帶著濃濃的好奇:“你去吧,你身上現在的靈息簡直和雲箬一模一樣, 你怎麽做到的?”

“嗯,有什麽情況你及時叫我。”百裏夜並不回答,只在意識裏應道。

“哦,好。”靈犀也就不問了。

分寸這一塊,它覺得自己拿捏得很好,很善解人意。

沼澤水域裏悄無聲息地浮現出高不見頂的山壁,山洞就在百裏夜身後,他看了水域邊的雲箬一眼,轉身走了進去。

越往裏走越黑,沒了雲箬的三棱錐照亮,百裏夜好幾次差點磕在山石上,從水窪裏踩過去,高高低低寬寬窄窄的走了好久,他腳下的路逐漸變得平坦,四周的空間不再是逼仄的山壁。

快了。

他繼續摸索著往前走,終於和曾經那次一樣聽到了淅淅瀝瀝的滴水聲。

前方出現了一點亮光,他毫不猶豫的大步走過去,從黑暗裏一腳踏出,再次站在了兵荒馬亂瘴氣蔓延的城墻邊。

百裏夜沒有在城中亂轉,也沒有去看城外侵襲的瘴氣,目光找到了那個沖出人群救人的纖細身影,牢牢地鎖住了她。

沈蒼一從北州城帶回去的小師妹,庚桑箬。

這一次百裏夜直接跟了上去,他跟著庚桑箬回了城,跟著她在城中四處走動,看著她帶著好奇的笑和城中的人講話,眼睛清亮,笑容裏沒有一絲一毫跋扈囂張的氣焰。

他跟著她一起從北州城離開,一起進了玄陽宗。

上一次他不想看也不太感興趣,更多時候都心不在焉或者故意閉上眼睛,但這一次他看得很認真。

庚桑箬初進玄陽宗的時候帶著小心翼翼的好奇,第一次去屬於她的那座院落時有些拘謹,不敢碰屋裏的任何東西,等帶她來的沈蒼一走後,她在院子裏的大樹下站了許久,臉上浮現出一點不可思議的表情。

風聲吹動樹葉沙沙作響,伴隨著她小聲的低語:“怎麽會有這麽好的事,修仙世界果然不一樣,我也有運氣好的時候啊。”

她並不適應玄陽宗的生活,但她很努力讓自己去融入。

內門弟子聽課,她也想去聽,南宮少塵帶她去了一次,讓她坐在單獨的席位上聽講,她聽不懂,南宮少塵就溫和地笑著告訴她:“你何須學這些,你要想聽什麽想學什麽,我教你便是。”

去了兩次,南宮少塵便不再帶她去了,說到做到,開始單獨教她。

南宮少塵也不教她基礎,隨便庚桑箬問,她問什麽他就答什麽,聽到她說喜歡劍術,幾天後沈蒼一就給她找來了一柄好劍,庚桑箬高興了好久。

她身體不好,體質虛弱,三個師兄經常來陪她,尤其是南宮少塵,經常帶她出去玩,沈蒼一時不時往她這裏送來各種珍奇靈物,只要庚桑箬偶爾提起什麽,沒過幾天他就會送過來,白淩來的不多,冷言寡語,來了也總是在院子裏看書,庚桑箬也不吵鬧,跟他一起看書,遇到她不認識的,就伸手指一指,白淩就冷淡的解釋給她聽。

庚桑箬很少會出自己的院子,一個是身體不好,一個是玄陽宗內門的弟子不喜歡她,捉弄了她幾次,開始時小打小鬧,發現她不會告狀,也是真的毫無修為,漸漸變得過分,直到那次將她困在法陣中被發現,謝鳴之重罰了鬧事的弟子,從此她在玄陽宗弟子間就更不受待見了。

除了那間院子,她無處可去。

不過在玄陽宗還有另一個地方她也時常會去。

藏書閣。

這裏大部分弟子都不能來,庚桑箬有時在院子裏待不住了,南宮少塵又不在,她就會自己去藏書閣,裏面的書她幾乎看不懂,好多殘卷用的都是符紋字陣,需得有靈力才能翻閱,但這裏很安靜。

白淩在藏書閣裏找到過她好幾次,每次她都睡在書架後的隔間裏,臉上蓋著一本書,被叫醒了迷迷糊糊的,揉著眼睛被白淩送回去。

直到那次她下山去放河燈,不小心落了水回來,生了一場病,面對沈蒼一的問話,認真的說:“如果我身上有什麽師兄想要的,師兄告訴我就好了,能幫上忙,我只會覺得高興。”

她惶惶然覺得自己占盡了好運,或許對於之後的事一直是有預感的。

那之後的下一個滿月的夜晚,她在睡夢中被封入了玉棺。

漫長的折磨由此開始。

身上被刻上法陣,靈藥吊著命,庚桑箬在玉棺中挨過了一個又一個日夜,直至體內催生靈脈,極致的痛苦讓她幾乎咬爛自己的舌頭,死去的那一刻,她只覺得解脫了。

真神奇,她明明不想死,所以努力的撐著,可到了死亡來臨氣息漸漸微弱的那一刻,她心底卻是平靜的。

人果然是要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任的。

……

雲箬和靈犀一起把秘境中所有小世界都檢查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秘境中一切如常,也如靈犀所說的,居然有好幾個試煉場自動升級了,除了劍氣環繞的城鎮試煉場,還有月影泉,森林,幻境水域……

“或許是天地靈氣的作用。”靈犀說,“乾坤靈器本就由上古器術師借由天地靈息而制作,現在你喚醒了我,在你靈力的滋養下,我也能感受到變化。”

在秘境中沒找到什麽可疑的地方,雲箬緩緩收攏意識。

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靈犀的大腦袋從腿上推開,齜牙咧嘴的站起來蹦了好一會兒,轉身找百裏夜發現他不在,只有聳立的山壁和黑黝黝的山洞口。

“他進山洞去了。”靈犀嗡嗡地說。

“早知道要檢查這麽久就讓百裏夜先回去了。”雲箬往山洞中走去,“他傷還沒好呢。”

她剛踏進山洞,就聽到了裏面傳來的腳步聲,有人從裏面很快地奔了出來,洞外青白色的天光還未照到那人身上,只看到了一片黑色繡金的衣擺,雲箬就被一只手臂往裏一拽,拽進了黑暗的陰影中,隨即被緊緊抱住了。

“師兄?”雲箬沒有掙紮,反手抱住了來人。

她被抱得有些發疼,百裏夜一手按著她的背,一手扣著她的腰,像是要將她整個人按進懷裏,胳膊勒得得她有些喘不過來氣來。

“別叫師兄,叫我名字。”百裏夜低聲說。

“嗯?”雲箬擡手輕輕去摸百裏夜的脖子,確定他的傷無礙,有些莫名其妙,“怎麽了?”

“以後不要叫師兄,不叫我,也不要叫林望,直接叫名字就好。”百裏夜的聲音低低的,有些沙啞,溫熱的手掌抓住了她一只手,手指摩挲著她的手腕,動作很輕。

雲箬忽而意識到了什麽。

“百裏夜……”她輕聲開口,“上次我們一起進去找靈犀,我看到了你小時候……你是特意進去的?你在山洞裏看到了什麽?”

百裏夜沈默許久,艱難的開口:“我看到了三十年前的庚桑箬。雲箬,那是你對不對。”

雲箬倏地靜了。

百裏夜將她抱得更緊,雲箬心底卻湧上來巨大的驚惶和恐懼。

她忽然掙紮起來,猛地推開了百裏夜,往後退去,直到背脊貼上粗糙的山壁,她才停了下來。

百裏夜還站在原地。

雲箬喘了口氣,努力按下心頭不可名狀的巨大的空落落的驚惶,強迫自己開口:“師……百裏夜,現在你要我怎麽做?離開學院,還是離開閑雲宗?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訴月辭他們,我……我……”

雲箬只覺得自己腦子一片空白,話到了嘴邊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樣。

她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也想過被發現後會是什麽樣的情形,她是個死過了一回的人,是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孤魂野鬼,占據過別人的身軀,傻呵呵的被人當盤中餐養了三年,最後死在暗無天日的玉棺裏。

每一點說出來都是驚世駭俗,要被視為異類,被這個世界所不容的存在。

百裏夜的聲音頓了頓,像是沒料到她這樣的反應:“雲箬?你在說什麽?”

雲箬本不想說話,但她面對的是百裏夜,這麽久以來她都習慣了,對百裏夜想說什麽都可以,做什麽都可以,他是永遠站在她這一邊的,方才她陷在自己的驚懼中,此刻聽到百裏夜疑惑地聲音,只覺得一陣不受控制的委屈驅使著她脫口而出:“憑什麽不讓我叫你師兄,我就叫,師兄師兄師兄師兄,不喜歡不願意你也得聽著!是你帶我回師門的,是你說幫我要介紹信,是你追到學院去送我傳呼雞,你現在是什麽意思?”

“什麽……?”百裏夜聲音一滯,幾步朝她走來,聲音急了起來,“我並不是這個意思,雲箬,師妹……”

“別叫我師妹。”雲箬打斷他。

百裏夜哭笑不得,上前一步湊近了些看著她,山洞裏只有洞外照進來的一點光,其餘地方都是昏暗的,他擡手摸上雲箬的臉,一點一點擦掉她無聲掉落下來的眼淚,小聲道:“我的意思是,要是叫師兄會讓你想起來在玄陽宗的那些討厭的日子,你就不要叫,你不願想起那些過往,那就全都忘掉,雲箬,我不希望你被困在過往裏,恐懼也沒事,不想面對也沒事,你走出來,往後的路天大地大,我陪著你。”

他離著雲箬一臂的距離,收回了自己的手:“師妹,你要過來嗎?”

雲箬沒說話。

百裏夜安靜的站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雲箬總算往前走了一步,她的臉含混在昏暗中,眼底帶著水光,道:“師兄。”

她擡起手,百裏夜緊緊的握住,上前一步擁住了她,嘆息道:“師妹。”

雲箬靠在他肩膀上,聽到他溫柔的聲音,眼淚更加控制不住的流出來:“你會討厭我嗎?”

“不會。”

“會覺得我蠢笨嗎?”

“不會。”

“還會喜歡我嗎?”

“不……哎,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雲箬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我隨口問的。”

百裏夜笑起來,擡起袖子給她擦臉:“別哭了,一會兒眼睛腫了。”

“腫了不好看了嗎?”雲箬覺得自己問的有些無理取鬧,但她現在腦子裏什麽都不想思考。

“會害我被月辭和林望罵。”百裏夜說。

雲箬:“……”

雲箬心情莫名的好了起來,很神奇,百裏夜就是能讓她的情緒很快平覆下來。

“那我去熱泉泡一會兒。”她揉了揉眼睛。

“我陪你。”百裏夜牽著她的手往山洞外走。

“你的傷不能進去。”雲箬牽著他的手指捏了捏,“靈犀陪我去好了,你先回寢舍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安靜一下。”

“好。”百裏夜不再堅持。

“我的事……”雲箬有些猶豫。

“我不會跟其他人說。”百裏夜道,“你不用下決定,順其自然就好,我早就說過了,你的過往不重要,你和我們相處的現在才是實實在在的,這才是你最不用擔心的。”

雲箬點了點頭。

待她去了熱泉池,百裏夜從秘境裏出來,回到寢舍裏給自己泡了壺茶。

他頂著燒沸的水,眼眸黑的照不進任何光。

“百裏夜。”靈犀的聲音在他腦海裏響起,震顫地嗡鳴著,“你在裏面看到了什麽?你現在情緒很不對,你想幹什麽?”

百裏夜沒說話,屋裏點著的燭火無風晃動了幾下。

過了一會兒,他懶洋洋的聲音才想起來:“想殺人。”

語氣依舊閑散,卻淬了寒意,聽得靈犀有些不敢跟他講話了。

因為它意識到百裏夜說這話的時候是認真的。

百裏夜將靈犀從腦海裏驅逐出去,倒了一杯茶,端著茶盞忽而有些發怔。

他曾經就覺得雲箬身上一直帶著股疏離的感覺,不管是在北州城,還是在學院,或者在閑雲宗,她仿佛都隨時做好了離開的準備,當初被萬知閑趕走,她也走得很幹脆,他欣賞她通透,有時又心疼她從不沈淪,哪怕他那麽喜歡她,她對於除自己之外的人依舊沒有安全感。

現在他知道是為什麽了。

就連被發現她的過往,雲箬的第一反應是丟臉,害怕自己被討厭。

比起這個,她其實更應該擔心他現在心底有多憤怒,要是被閑雲宗其他人知道,萬知閑拼著老命不要估計就得去把玄陽宗的山頭炸了,因為他現在就想這麽做。

百裏夜垂下眸,將手裏端著已經涼了的茶一飲而盡。

回到學院,雲箬有種回了閑雲宗的感覺,大家都在,除了萬知閑在外奔忙,百裏夜被林望勒令好好修養,從南院材料處領了不少噬靈獸的骨片回來,是上次妖獸入侵雲箬擊殺的,都被處理好了,但骨片又薄又輕,也不知道能做什麽,反而是藥堂來領的比較多,可以制藥,但也還剩了很多,他就都領回來研究靈器了。

雲箬消耗靈力損傷的靈脈早就好了,百裏朗行送來的靈藥大部分是休養靈脈的,對她恢覆幫助很大。

百裏夜每天在自己寢舍裏刻法陣制靈器,雲箬就進秘境去試煉,有時候還帶著江北山,兩人什麽顧忌都沒有,只想盡快提升修為境界,一個放開了速度,一個靈力全開訓練靈技。

靈脈境界的提升只是一瞬間的事,但剛提升的境界和已經千錘百煉過的同階卻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的。

就如同江北山,他的體脈和天賦靈技一開始就覺醒了,體脈更是接近滿階,從他修習開始到現在也沒有境界提升,但雲箬現在和江北山打起來依舊吃力,她進步了,江北山也進步了。

兩人一起進了好幾個試煉場,最後一致同意多進城鎮試煉處,裏面的劍意真的如靈犀所說自動升級了,等階更高壓迫感更甚,快趕上天山島入口處的劍陣了。

雲箬和江北山現在進去根本不走劇情,不管分到什麽人設都選擇直接開打闖出去。

有時候兩人進去後被扔在相隔甚遠的地方,根本不需要找對方,哪裏打起來就往哪裏去,一找一個準。

一天兩人能在秘境裏闖陣闖個四五回,直到靈犀叫他們出去吃飯。

期間雲箬也加入了巡查小隊,分組那天教習帶著她過去,學生們看到她眼睛都亮了,雲箬隨便挑了一隊加入,隔天去就看到龍法在和她的隊員吵架,等她走近了他們就不吵了,反而是龍法老是兇巴巴的盯著她,盯得她懷疑自己晚上夢游去揍過他,每次想開口問龍法發什麽神經,這家夥一句話不說掉頭就走。

真的很莫名其妙。

就這麽在學院過了快一個月,每天都是固定的重覆的日子,過得雲箬都快要忘記外界的山雨欲來,直到會審堂送來消息,說玉京城出現變故了。

三天前,封鎖的內門城門開了一個口,有人從裏面走了出來。

守在外城的宗門大部分都回自己的山門去了,留下的一部分是自家宗主被請進了玄陽宗去做客,從此未歸,音訊全無,他們只能等在外面,另外一部分是玄陽宗的外門弟子,現在由陸子雲做領隊,一邊守護外城,一邊註意著內城的動靜。

他也曾想過辦法潛進去探查,但都失敗了。

從內城出來的一段路早就被戒嚴,百姓們也不會往這邊來,出來的人很快引起駐守的各家宗門弟子的註意,陸子雲立刻帶著人趕了過去。

有宗門弟子遠遠就認了出來:“誒,那不是鶴亭宗的弟子嗎,我記得他們的宗門服飾,就是這一身。”

走出來的兩個鶴亭宗弟子眼神茫然,一步一頓地走在街上。

陸子雲遠遠奔過去,看到了對方眉間一點紅痕,心覺不妙。

“餵!內城裏怎麽樣?”玄陽宗的外門弟子修為在其他小宗門的弟子面前依舊是佼佼者,趕來的速度最快,最先接近了那兩名弟子,“我們玄陽宗的人呢?”

他們聽陸子雲說了在腐海林中的遭遇,內心受到極大沖擊,想到那天被二話不說放棄的外城,只因為謝鳴之那個修為差勁的小徒弟在內城,為了保證她的安全就不顧外城所有人的死活,初聽他們只覺得荒謬,之後卻越想越心驚,然而他們對陸子雲的話依舊只是半信半疑。

畢竟這也只是他一面之詞。

聽到玄陽宗三個字,兩個鶴亭宗弟子渾身一顫:“救命,救救我們……玄陽宗,玄陽宗要剝了我們的靈脈,讓我們出來傳話,雲箬,閑雲宗的雲箬是誰,帶她來,帶她來玉京城,只要她進了玉京城,裏面的人都可以得救……”

“閑雲宗!雲箬!!讓她來,快讓她來!”兩人驚恐萬分,扯著嗓子瘋狂大喊起來。

沒等其他宗門的人到跟前,其中一個眉間紅痕一閃,一道金色的法陣一閃,他渾身抽搐,脖頸上數條紅痕出現,瞬間抽出了他的靈脈,銀光從他眉間鉆出來,他睜著眼睛倒了下去,銀光隨著他的死飄出來,化作光點散了。

另一個更加恐懼的大喊起來:“玄陽宗的人說了,要是雲箬一日不來,他們就每天剝去城中宗門弟子的靈脈,想要救自己宗門的人,就去把雲箬抓來!……救我,救我啊,我不想死!我還……”

尾音未落,他眉間的紅痕也閃了閃,這次還沒抽出靈脈,他就七竅流血倒了下去。

“玄陽宗瘋了嗎……”趕來的宗門弟子喃喃道。

玄陽宗的外門弟子看著眼前的一切,目光看向陸子雲,全都是茫然和不解:“怎麽會,宗主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們已經是首宗了……為什麽?”

陸子雲沈默地上前把其中一個死去的宗門弟子背了起來:“我當時也和你一樣不敢置信,但事實就是事實,你們自己決定怎麽做吧。”

會審堂的人也過來了,上來背了另一具屍體,和陸子雲先回會審堂總部去讓三小驗屍,以及說明情況。

玄陽宗的外門弟子們站在內城城墻外,一個個思緒混亂,其他宗門也懶得管他們,大家很快聚在一起商議,得知玄陽宗的目的是閑雲宗的雲箬,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沈默了。

其中一個宗門弟子猶豫地開口:“我師父還在內城……”

“我師兄他們也在……”

“玄陽宗想要用整座城裏的仙門之人換雲箬一個?我們該怎麽做?”

一邊是情同手足的宗門同門,另一邊是只有一面之緣,幾乎毫無幹系的閑雲宗弟子雲箬。

選哪邊,似乎很好抉擇。

玄陽宗給大家的,是個很劃算的交換。

而且一人換一城,怎麽看都很值得。

會審堂的使者趕了幾天幾夜的路來送信,進了學院後說完信息就暈死過去了,被送到藥堂去治療,雲箬剛從秘境中出來,今天她一個人去闖陣,少了江北山的配合,一人難敵,被城鎮中滿階的高手追殺得滿城跑,靠著地形優勢將他們分散開,這才闖了出來,受了點傷。

本想立即就趕路,被林望要求休息一晚再出發,養精蓄銳,也能更快趕到會審堂去。

雲箬喝了兩碗林望送來的藥,苦的嘴皮發麻,偏偏寢舍裏剛好沒水了,只好出去找水喝。

門一開,百裏夜穿著雪白裏衣站在外面,白晃晃地嚇了雲箬一跳。

百裏夜看著她的臉色有些難看:“你要去哪?”

“你怎麽知道我起來了?”雲箬不解。

百裏夜看了一眼她身後。

雲箬轉頭一看,靈犀無辜的蹲在她身後,琥珀色的大眼瞳眨了眨,默默把頭轉向了另一邊。

好啊,原來是這大家夥和人暗度陳倉。

雲箬只好解釋:“我不是要偷偷走,是晚上喝的藥太苦了,你知道的,林望師兄的藥,我可和你不一樣,你喝完直接暈倒,我比較耐苦,暈不過去……真的,我發誓。”

“好。”百裏夜看著她,“你發,我聽聽。”

雲箬:“……聽好了啊,我絕不一個人偷偷去涉險,就算要去,也得帶著師兄百裏夜,如違此誓,天打五雷轟,死無……”

百裏夜一把捂住她的嘴:“勿造口業,瞎說什麽。”

雲箬笑起來:“師兄信這個啊?”

百裏夜一挑眉:“原來師妹不信,所以隨口胡說麽?”

“那當……”雲箬及時剎車,嚴肅道,“我信。”

百裏夜:“……”

百裏夜去自己屋裏端了水過來,守著雲箬喝了:“好好休息,天亮我們就走。”

“師兄。”雲箬半張臉埋在被子裏,只露出一雙眼睛,“你放心,我還是珍惜我這條命的,況且我才不相信玄陽宗的人,不會自己送上門去的。”

“嗯。”百裏夜彎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別害怕,他們不可能再傷害你了。”

“我不怕。”雲箬的眼睛在黑暗中眨了眨。

那天在玉京城外的林中,她第一次完完全全直面自己的恐懼,怒火燒到心頭,她將南宮少塵逼到絕境,忽然知道了自己這麽久以來壓在心頭的恐懼來自於何處。

是真心錯付,是信任被踐踏,是遇人不淑。

然而這些不是她的錯。

她很好,她值得被真心的對待,配得上真正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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