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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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咕嘰。
沈重的機甲踩在泥濘的地上, 微微向下凹陷。
再擡起時，粘稠的爛泥掛在平整的表面，淅淅瀝瀝地往下墜去。
邊溪雲扛著一人多高的巨型能源武器,走在無人的樹林之中。
雖然不確定高隊長一行人的具體位置, 但肯定是在小屋周圍，至少不會相隔太遠。
邊溪雲決定先原路返回, 抵達高隊長早些時候拍照的樹林, 再以此為起點, 尋找戰鬥的蹤跡。
“他們的戰況那麽激烈，聲音應該能傳得很遠。”
“到時候,直接跟著聲音走就行了。”
“哪兒吵哪兒有我。”
“咕嘰咕嘰”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邊溪雲返回早些時候的樹林：“他們沒有來這裏？”
“為什麽？”
從高隊長發出的消息來看, 他原本的計劃應該是“原路返回”，直奔舊南四星光耀公園的出口。
是什麽讓他改變了計劃？
總不會是在騙自己一行人吧？
銳利的目標左右掃射，停在不遠處的樹冠上。
邊溪雲放下巨型能源武器, 輕輕一躍, 便躍上了參天的大樹。
她蹲下身子,撫摸樹枝上的濕.滑：“這是什麽？血嗎？”
看上去像血。
有什麽受傷的東西曾趴在這裏，小心翼翼地隱蔽自己的行蹤。
邊溪雲幻想了一下它的姿勢, 同樣趴下。
她耐心地調整角度, 直至看見枯木。
“為什麽要看向這個方向？”邊溪雲有些困惑。
她再一次調整角度……
沙沙。
幾不可聞的聲響從樹木下方傳來。
邊溪雲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放在樹下的巨型能源武器正在向後滑動, 馬上就要脫離視野。
“原來如此！是聲東擊西啊！”
她滿意點頭。
“找出古怪線索的源頭”總是會帶來一種解謎成功的快.感。
邊溪雲心情大好，一躍而下, 穩穩追上武器。
“你為什麽要偷我的武器？”她扭頭看向身側。
身側的機甲師大駭。
他不再小心翼翼, 而是猛得提高步速, 大步流星，向前沖去。
想要賽跑嗎？
邊溪雲一把按住武器末端,將它截停。
激烈的移動忽然停止，由加速度所帶來的慣性使得那名機甲師跌了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機甲師伸手拉動武器。
武器一動不動。
機甲師費力拉動武器。
武器一動不動。
機甲師整個人都趴上去了！
武器依舊一動不動。
邊溪雲好暇以待地靠在巨型能源武器上，看著機甲師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她再一次開口問道：“你為什麽要偷我的武器？”
機甲師露出了恥辱的表情。
他保持沈默，後退幾步，扭頭就跑……
他發現他自己也移動不了了。
機甲師前後擺臂，邁動雙腿。
雙腿在空氣中來回踩踏，一切皆為徒勞。
機甲師不得不開口：“放開我！”
是沒聽過的聲音。
邊溪雲問：“你是誰？你知道這附近有一群人在和汙染物打架嗎？”
陌生的機甲師警惕起來，牢牢閉上嘴巴。
他用行動表示拒絕。
邊溪雲嘆了口氣，伸手拆下機甲師的面罩。
在對方無比驚恐的目光之下，她拔出了自己的數據傳輸線，插.入接入口中。
“雖然我也沒有學過'駭入'技能，不過我懂得'如何物理駭入'。”
“只要把數據傳輸線插.入接入口，我就可以讀取你身上的公開數據。”
“比如……你的移動軌跡。”
邊溪雲望向在頭盔內不斷浮動的參數，把幾個較為眼熟的坐標輸入導航系統。
“原來是從光耀泥潭那邊逃過來的……那肯定知道高隊長他們的下落。”
她輕輕踹了機甲師一腳：“你為什麽一言不發？”
“這到底有什麽好隱瞞的？——我又不是你們的敵人。”
機甲師牢牢抿緊嘴巴，眼眸中透出“寧死不屈”的光芒。
邊溪雲倍感困惑：“真是奇怪的人。”
“不想說就算了，反正我可以照著你來的方向倒著走回去。”
“我看看……你在一公裏外短距離移動了很久，想來是在戰鬥？”
“首先要跨過一小片泥潭……難怪我找不到戰鬥發生的地點。”
因為聽說過“光耀泥潭”的恐怖，所以邊溪雲下意識忽略了這片區域。
她左手扛起巨型能源武器，右手扛起不願說話的機甲師，大步流星，向前跑去。
咚！咚！咚！
三倍重量讓邊溪雲的腳步異常沈重。
她放棄隱蔽，轉而用最快的速度沖向上一次戰鬥發生時的地點。
“就是這裏！”
滿地的血汙和樹木的碎片。
潮濕的泥土犁地三尺，翻成蓬松的模樣。
邊溪雲目光掃射，很快找到線索。
“一只斷手……”她看見了眼熟的機甲，“是南區綜合機甲學院的學生！”
“找到了，沒來錯地方！”
南區綜合機甲學院的團隊和從水中爬出的怪物大戰了一番。
期間還留下了一個又一個密集的小洞，以及許多煙熏火燎的燃燒痕跡。
這些小洞可能是子.彈留下的，也可能是金屬飛鳥留下的，邊溪雲暫時無法分辨，便將這條線索棄置一邊。
她提起手中的機甲師：“這麽說來，你也參加了戰鬥？”
機甲師視死如歸，絕不開口。
邊溪雲“嘖”了一聲：“你的雇主到底是誰？居然能讓你死都不說。”
她把他放到沼澤上方。
數秒後，平靜的沼澤冒出少許氣泡。
邊溪雲問：“說不說？我不需要你告訴我具體的情況，只需要你開口表明態度。”
“要是你非要扮演死人，那我就只好請你去死了。”
身下的沼澤愈發沸騰。
機甲師掙紮了一秒，果斷開口：“我說。”
邊溪雲道：“你是不是不能說出有關'戰鬥'的事情？”
機甲師“嗯”了一聲。
邊溪雲問：“自願的還是被迫的？”
機甲師情緒激動，忍不住揮舞手腳：“自願的，我要保護他！沒有人能傷害他！他是無辜的！”
這麽激動？
邊溪雲靈光一閃：“你愛上了他？”
機甲師猛得噎住。
好半天後，才喃喃低語：“沒……我沒有，我只是一名低劣的傭兵，怎麽有資格去愛他呢？”
說話間，機甲師那兇惡粗暴的臉龐上莫名浮起一片紅暈。
邊溪雲皺起眉頭：“這個調調，好像有點眼熟。”
“既然你要保護他，你跑到這裏來幹什麽？”
機甲師抿緊嘴唇，連帶著目光也變得警惕。
秒懂。
邊溪雲岔開話題：“我被你們連累了，現在外面全是汙染物，要怎麽才能離開這片區域？”
“別告訴我直接殺出去，我可不是那種楞頭青。”
機甲師沙啞開口：“沒……有……其他辦法。”
“只能殺出去。”
他目光微轉：“其實……”
邊溪雲耐心追問：“其實什麽？”
機甲師道：“其實你在這裏等一會兒，就可以安全離開了。”
他似乎變得好說話了一些：“像你這樣強大的機甲師，應該不會輕易出事。”
邊溪雲琢磨了一會兒機甲師口中的隱意：“這裏的異常只會持續一段時間，很快就能消失？”
機甲師如小雞啄米般點頭：“說起來，我也是無辜的，我什麽都沒有幹。”
“你可以把我放下，和我一起等待。”
邊溪雲直白開口：“你想偷我的武器。”
機甲師心虛辯解：“這附近太危險了，沒有強大的武器，很難從中幸存。”
“我沒想偷你的武器，我只是想撿一把武器用用……”
邊溪雲無視辯解，切入下一條線索：“所以，樹枝上的血痕也是你弄的嗎？”
機甲師微微一楞：“什麽血痕？”
他不知道這件事情。
那道血痕不是他的！
邊溪雲歪了一下腦袋。
機甲師趕緊求饒：“別……別殺我，我真不知道那條血痕的事情啊！”
“我只是來這裏撿垃圾的，碰到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我也很絕望啊！”
“你以為我就想被困在這種鬼地方嗎……我……我……”
他忽然扼住自己的喉嚨，失去聲音。
邊溪雲旁觀片刻，很快便失去耐心：“你怎麽了？”
機甲師眨動雙眼，呢喃囈語：“……我怎麽可能一個人來這裏呢？”
“這裏可是光耀泥潭啊！”
他陷入混亂之中。
邊溪雲嘆了口氣，輸入幾個參數：“你的身體掃描密碼是多少？”
望向直指自己的槍.口，機甲師迅速報出一串數字。
邊溪雲輸入數字，掃過成片的字符：“激素水平突然升高……你發現你被汙染了嗎？”
機甲師楞楞搖頭。
想也沒有。
要是發現了，早就采取措施了，怎麽可能蹲在樹林裏搶她的武器呢？
邊溪雲伸出右手：“把抗汙染註射劑交出來。”
機甲師臉色一白，轉而變得漲紅：“我……我沒有……這……”
邊溪雲道：“那給我轉賬二十萬聯盟幣，我賣你一支。”
機甲師艱難開口：“我……我也沒有……二十萬那麽多。”
好窮的窮鬼。
邊溪雲放棄救援，轉而拾起了掉在一旁的面罩，準備給他蓋上。
機甲師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他的五官驀地扭曲，拼命掙紮起來：“別、別殺我！我用別的東西換！”
“我用別的東西換！”
“這點汙染指數不會讓我馬上變異的！我還有救！”
“我不需要抗汙染註射劑也能活！”
“真的！我還有救，我可以給你別的作為補償！”
他大口喘氣，說出了自己最大的籌碼：“我可以把他介紹給你，讓你也有機會瞻仰美神的顏容，成為他最為忠實的信徒！”
“你那麽強大，肯定能當上祭祀，說不定還能當上主教！”
……這難道是什麽好事嗎？
他憑什麽覺得這種破機會可以和二十萬聯盟幣的凈利潤相比？
邊溪雲嘴角抽搐，勉強答應下來：“好，你帶我去見他，我也來看看神的樣子。”
她松開了握住機甲師的手指。
機甲師大口喘氣，連滾帶爬，朝著沼澤深處跑去。
是在沼澤深處嗎？
和高隊長他們的前進方向似乎並不相同。
邊溪雲斟酌一秒，當即選擇跟隨。
她們團隊的任務目標是“活著返回學院”和“擊殺襲擊鎮民的真兇”。
並沒有說一定要營救碰見的同行。
如此看來，高隊長不救也罷。
反正並不相熟，也不是團隊裏的一員。
邊溪雲理直氣壯地跑向沼澤中央，順手給小群發了一條消息。
沼澤中央的信號也很爛。
斷斷續續的，時有時無，非常隨機。
邊溪雲反覆發送數十次，終於發送成功。
【邊溪雲】：我沒找到高隊長，但是我找到了一個被汙染的機甲師，現在正跟著他去光耀泥潭的中央見BOSS 。你們那邊的情況如何？
【任紅】：我們這邊還好，有一些汙染物想要入侵小屋，不過都是逃跑過來的難民，所以實力並不強悍。
【蕭華章】：邊溪雲，我覺得不太對勁，沖擊小屋的汙染物一撥比一撥強，就像是故意的一樣！這不正常，可是我找不到證據，只有不對勁的預感！如果可以的話，請一定要在一刻鐘後回來！我真的感覺不對！我們可能會死在這裏！
蕭華章一口氣發了一大堆。
大概是害怕自己的消息無法順利送達，所以把要說的事情全都放在一起說了。
邊溪雲計算時間：“返回小屋只需要五分鐘就行，我還有十分鐘可以探索。”
她一把抓住帶路的機甲師，將他重新提起：“哪個方向？”
機甲師匆忙回答：“向、向東。”
邊溪雲“嗖”的一聲竄出一公裏：“然後？”
“繼、繼續向、向東五六公裏……”
又是“嗖”的一聲。
“向……向南了，看見一大片連在一起的沼澤時停下。”
“慢、慢一點！從橋上走過去啊啊啊啊！不要跳啊！會掉下去的！”
“別別別跑了，馬上就到了！”
“要跑過頭了！”
邊溪雲停下腳步，氣息平穩：“我知道了。”
她確實已經抵達了BOSS的老巢。
因為，一靠近這片區域，她便感受到了一種頗為熟悉的氣息——
身側的汙染因子莫名密集，讓人呼吸困難。
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水中行走，到處都是阻力。
真是熟悉的體驗。
直叫她夢回過去。
邊溪雲松開右手，丟掉了帶路的機甲師。
她目光冰冷，扛起巨型能源武器，朝著更深處走去。
越往深處走，周遭的景物就越陰森可怖。
低矮的灌木與匍匐的藤蔓遍地都是，取代了挺拔的樹林。
偶爾有幾棵參天大樹佇立其中，也在樹皮的表面長滿了惡心的苔蘚，擺出扭曲的姿態。
啪嗒。
邊溪雲放慢腳步。
腳下的泥土正在變得松軟濕滑。
每一次擡腿，都要花費更多的力氣，亦會陷得更深。
艱難地走出數百米後，邊溪雲看見了一盞亮起的路燈。
路燈下擺著幾條長凳。
長凳上坐著一名人類。
人類沒有穿戴機甲，而是穿著整潔的西裝制服。
他坐在明亮的光暈下方，雙手交疊，擺在翹起的膝蓋上。
邊溪雲放大前景，面露古怪之色：“鎮長？”
泥潭鎮的鎮長笑容依舊：“邊溪雲，我也沒有想到，你會跑到這裏來。”
“你們的任務不是擊殺水中怪物嗎？為什麽要摻和南區綜合機甲學院的事情？”
邊溪雲反問鎮長：“我還想問你呢。”
“你不是應該坐在鎮長辦公室裏處理公務嗎？為什麽會跑到中汙染區裏來？”
問題的答案彰明顯著。
邊溪雲也不是真的想要得到鎮長的答案，她只是隨口一問。
巨大的能源武器高高舉起，對準鎮長的方向。
只要扣下扳機，無論是鎮長、長凳還是路燈，都會從這個世界裏徹底消失，化為看不見的原子。
鎮長舉起雙手，無辜開口：“你不要誤會，我就是來履行公務的。”
“有人告訴我，舊南四星光耀公園裏出了點問題，需要我親自過來瞧瞧。”
他神容坦然，仿佛這就是邊溪雲想要知道的真相。
“你以為我很想跑到這種鬼地方來嗎？”他嫌棄地點點地面，“好臟啊，我也是被迫的。”
邊溪雲不為所動：“普通人類沒辦法在中汙染區裏正常行走。”
“你連機甲都不需要穿，鬼知道你是什麽東西？”
她直接按下開關。
猙獰的響動從武器內部咆哮傳出，讓金屬制成的表面隱隱顫動。
微弱的光亮於巨型能源武器的炮.口中悄悄浮現，隨後向藍色發展。
光越來越亮了。
邊溪雲認真地註視著坐在長凳上的鎮長，以免打錯位置。
巨型能源武器的蓄能時間只要一秒不到。
鎮長的面容上出現了一道裂紋：“等一下，你怎麽直接動手啊！”
他瞪大雙眼，不可置信道：“'謀殺鎮長'是要被判處死刑的！”
“你瘋了嗎？”
“你可是南四星機甲學院的學生，未來前途光明，肯定能過上幸福的生活！”
“何苦因為這些小小的誤會，葬送自己的一生？”
他的聲音喋喋不休地傳來，甚至讓時間都變得緩慢。
從蓄能到發射的短短一秒也變得格外漫長。
邊溪雲瞅了一眼武器：“'時間減速'？你果然不是人類。”
鎮長笑容依舊：“我敢坐在這裏，必然有所依仗。”
“你瞧，雖然你之前不願意聽我說話，但現在還不是得乖乖聽講？”
他擡起右手，抵住了自己的下巴：“不過，我也沒有想到，你居然知道'時間減速'。”
“他告訴我這個能力非常罕見，看來也不算特別準確。”
邊溪雲問：“他是誰？”
鎮長攤開雙手，聲音略顯狂熱：“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神祇，你不配聽見他的名字。”
邊溪雲無言以對：“這個世界上哪來的神祇，你不要亂搞封.建.迷.信。”
鎮長站起身來。
昔日的和藹如霧般散去，他聲音冷漠：“無知的凡人自然看不清世間的真相。”
“不過，對此我早已習以為常。”
“畢竟你從來沒有得到過神祇的賜福，無緣踏入真實。”
“不像我，我什至可以掌控時間！”
邊溪雲感到好笑：“神祇的賜福？你是想說'汙染因子'嗎？”
“你已經被汙染了，所以才能侵入到其他人的神經之中，進行思維同調。”
“時間的流速並沒有發生變化，只是我們想得更快了，才會造成'時間減速'的錯覺。”
“你連'時間減速'的原理都不知道，還好意思自稱'看清了世間的真相'？”
她搖搖頭，憐憫開口：“看來，你什麽都不知道，只是一個被別人坑了一把的可憐蟲。”
“是誰坑了你？”
“說出來，我可以替你覆仇。”
鎮長冷笑：“想騙我說出他的名字？別做夢了。”
“你殺不了我的。”
“……死的只會是你！”
剎那間，周圍的景色恍然一變。
陰暗的沼澤光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間空曠的客廳。
一位年邁的老者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眼中飽含怒意：“邊溪雲！你怎麽可以用武器指著我？”
“你難道不記得我是誰了嗎？”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放下武器，我就當作無事發生！”
邊溪雲先是錯愕，隨後大笑出聲。
“我當然記得你是誰了！”
“曙光安全區的負責人，你早就被炸成碎片啦！”
“墳頭草都三丈高了，怎麽還那麽恥高氣昂？”
笑著笑著，她就哭了起來。
在絕望的崩潰之中，一道藍瑩瑩的光柱從巨型能源武器的炮.口直直射出，擊碎了泥潭鎮的鎮長。
轟——
聲波轟鳴，大地震動。
邊溪雲半跪在冰冷的泥漿之中，回憶起了虛影的臉龐。
那是曙光安全區的負責人，還有一大堆熟悉的科學家。
他們在人類潰敗之時，用盡全部能源，將自己送回了過去。
……送回了那個，生機尚存的年代。
“記住，一定要拯救這個世界！”
“你是我們最後的希望！”
“只有拯救了那個世界，我們的世界才能安然無恙，從中幸存……！”
……
具體的原因和方法都已經記不太清了。
邊溪雲待在寂靜的沼澤之中，陷入無盡的沈思。
在穿越的過程中，她的記憶損失大半，少掉許多細節。
現在，哪怕她想回憶起負責人的計劃，也只能回憶起毫無邏輯的只言片語。
“拯救星際世界……”邊溪雲頭痛欲裂，“星際世界挺正常的啊，它根本不需要我來拯救。”
“帝星聯盟的發展也蒸蒸日上，正是最為繁榮的階段。”
她雙手抱頭，表情扭曲：“想不起來，我真的想不起來啊！”
要是沒有泥潭鎮鎮長的幫助，她連“負責人給了她一個計劃”都忘得一幹二凈，談何更加具體的細節？
邊溪雲幾欲瘋狂。
“滴滴滴。”
急促的消息提示音響了起來，將她從回憶中拉出。
邊溪雲打開隨身星網。
【任紅】：不知道為什麽，信號又暢通了。我們已經通知老師們前來營救，他們馬上就到。
【任紅】：你呢？你現狀如何？你離開了好久啊，都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
【任紅】：蕭華章、鐘明和高隊長他們在到處找你——你到底跑到哪裏去了？
【任紅】：還有一件事情……
【任紅】：那個，邊溪雲啊，雖然有點離譜，但是，之前那個非常恐怖的蘑菇雲，該不會是你搞出來的吧？
【任紅】：高隊長他不相信，但是我們三個人一致認為……或許應該去蘑菇雲升起的地方看看。
【任紅】：你覺得呢？要是還活著的話，請給我們發條消息吧。
【蕭華章】：如果五分鐘內再不出現，我們就直接殺進光耀泥潭的最深處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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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嘰。
沈重的機甲踩在泥濘的地上, 微微向下凹陷。
再擡起時，粘稠的爛泥掛在平整的表面，淅淅瀝瀝地往下墜去。
邊溪雲扛著一人多高的巨型能源武器,走在無人的樹林之中。
雖然不確定高隊長一行人的具體位置, 但肯定是在小屋周圍，至少不會相隔太遠。
邊溪雲決定先原路返回, 抵達高隊長早些時候拍照的樹林, 再以此為起點, 尋找戰鬥的蹤跡。
“他們的戰況那麽激烈，聲音應該能傳得很遠。”
“到時候,直接跟著聲音走就行了。”
“哪兒吵哪兒有我。”
“咕嘰咕嘰”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邊溪雲返回早些時候的樹林：“他們沒有來這裏？”
“為什麽？”
從高隊長發出的消息來看, 他原本的計劃應該是“原路返回”，直奔舊南四星光耀公園的出口。
是什麽讓他改變了計劃？
總不會是在騙自己一行人吧？
銳利的目標左右掃射，停在不遠處的樹冠上。
邊溪雲放下巨型能源武器, 輕輕一躍, 便躍上了參天的大樹。
她蹲下身子,撫摸樹枝上的濕.滑：“這是什麽？血嗎？”
看上去像血。
有什麽受傷的東西曾趴在這裏，小心翼翼地隱蔽自己的行蹤。
邊溪雲幻想了一下它的姿勢, 同樣趴下。
她耐心地調整角度, 直至看見枯木。
“為什麽要看向這個方向？”邊溪雲有些困惑。
她再一次調整角度……
沙沙。
幾不可聞的聲響從樹木下方傳來。
邊溪雲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放在樹下的巨型能源武器正在向後滑動, 馬上就要脫離視野。
“原來如此！是聲東擊西啊！”
她滿意點頭。
“找出古怪線索的源頭”總是會帶來一種解謎成功的快.感。
邊溪雲心情大好，一躍而下, 穩穩追上武器。
“你為什麽要偷我的武器？”她扭頭看向身側。
身側的機甲師大駭。
他不再小心翼翼, 而是猛得提高步速, 大步流星，向前沖去。
想要賽跑嗎？
邊溪雲一把按住武器末端,將它截停。
激烈的移動忽然停止，由加速度所帶來的慣性使得那名機甲師跌了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機甲師伸手拉動武器。
武器一動不動。
機甲師費力拉動武器。
武器一動不動。
機甲師整個人都趴上去了！
武器依舊一動不動。
邊溪雲好暇以待地靠在巨型能源武器上，看著機甲師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她再一次開口問道：“你為什麽要偷我的武器？”
機甲師露出了恥辱的表情。
他保持沈默，後退幾步，扭頭就跑……
他發現他自己也移動不了了。
機甲師前後擺臂，邁動雙腿。
雙腿在空氣中來回踩踏，一切皆為徒勞。
機甲師不得不開口：“放開我！”
是沒聽過的聲音。
邊溪雲問：“你是誰？你知道這附近有一群人在和汙染物打架嗎？”
陌生的機甲師警惕起來，牢牢閉上嘴巴。
他用行動表示拒絕。
邊溪雲嘆了口氣，伸手拆下機甲師的面罩。
在對方無比驚恐的目光之下，她拔出了自己的數據傳輸線，插.入接入口中。
“雖然我也沒有學過'駭入'技能，不過我懂得'如何物理駭入'。”
“只要把數據傳輸線插.入接入口，我就可以讀取你身上的公開數據。”
“比如……你的移動軌跡。”
邊溪雲望向在頭盔內不斷浮動的參數，把幾個較為眼熟的坐標輸入導航系統。
“原來是從光耀泥潭那邊逃過來的……那肯定知道高隊長他們的下落。”
她輕輕踹了機甲師一腳：“你為什麽一言不發？”
“這到底有什麽好隱瞞的？——我又不是你們的敵人。”
機甲師牢牢抿緊嘴巴，眼眸中透出“寧死不屈”的光芒。
邊溪雲倍感困惑：“真是奇怪的人。”
“不想說就算了，反正我可以照著你來的方向倒著走回去。”
“我看看……你在一公裏外短距離移動了很久，想來是在戰鬥？”
“首先要跨過一小片泥潭……難怪我找不到戰鬥發生的地點。”
因為聽說過“光耀泥潭”的恐怖，所以邊溪雲下意識忽略了這片區域。
她左手扛起巨型能源武器，右手扛起不願說話的機甲師，大步流星，向前跑去。
咚！咚！咚！
三倍重量讓邊溪雲的腳步異常沈重。
她放棄隱蔽，轉而用最快的速度沖向上一次戰鬥發生時的地點。
“就是這裏！”
滿地的血汙和樹木的碎片。
潮濕的泥土犁地三尺，翻成蓬松的模樣。
邊溪雲目光掃射，很快找到線索。
“一只斷手……”她看見了眼熟的機甲，“是南區綜合機甲學院的學生！”
“找到了，沒來錯地方！”
南區綜合機甲學院的團隊和從水中爬出的怪物大戰了一番。
期間還留下了一個又一個密集的小洞，以及許多煙熏火燎的燃燒痕跡。
這些小洞可能是子.彈留下的，也可能是金屬飛鳥留下的，邊溪雲暫時無法分辨，便將這條線索棄置一邊。
她提起手中的機甲師：“這麽說來，你也參加了戰鬥？”
機甲師視死如歸，絕不開口。
邊溪雲“嘖”了一聲：“你的雇主到底是誰？居然能讓你死都不說。”
她把他放到沼澤上方。
數秒後，平靜的沼澤冒出少許氣泡。
邊溪雲問：“說不說？我不需要你告訴我具體的情況，只需要你開口表明態度。”
“要是你非要扮演死人，那我就只好請你去死了。”
身下的沼澤愈發沸騰。
機甲師掙紮了一秒，果斷開口：“我說。”
邊溪雲道：“你是不是不能說出有關'戰鬥'的事情？”
機甲師“嗯”了一聲。
邊溪雲問：“自願的還是被迫的？”
機甲師情緒激動，忍不住揮舞手腳：“自願的，我要保護他！沒有人能傷害他！他是無辜的！”
這麽激動？
邊溪雲靈光一閃：“你愛上了他？”
機甲師猛得噎住。
好半天後，才喃喃低語：“沒……我沒有，我只是一名低劣的傭兵，怎麽有資格去愛他呢？”
說話間，機甲師那兇惡粗暴的臉龐上莫名浮起一片紅暈。
邊溪雲皺起眉頭：“這個調調，好像有點眼熟。”
“既然你要保護他，你跑到這裏來幹什麽？”
機甲師抿緊嘴唇，連帶著目光也變得警惕。
秒懂。
邊溪雲岔開話題：“我被你們連累了，現在外面全是汙染物，要怎麽才能離開這片區域？”
“別告訴我直接殺出去，我可不是那種楞頭青。”
機甲師沙啞開口：“沒……有……其他辦法。”
“只能殺出去。”
他目光微轉：“其實……”
邊溪雲耐心追問：“其實什麽？”
機甲師道：“其實你在這裏等一會兒，就可以安全離開了。”
他似乎變得好說話了一些：“像你這樣強大的機甲師，應該不會輕易出事。”
邊溪雲琢磨了一會兒機甲師口中的隱意：“這裏的異常只會持續一段時間，很快就能消失？”
機甲師如小雞啄米般點頭：“說起來，我也是無辜的，我什麽都沒有幹。”
“你可以把我放下，和我一起等待。”
邊溪雲直白開口：“你想偷我的武器。”
機甲師心虛辯解：“這附近太危險了，沒有強大的武器，很難從中幸存。”
“我沒想偷你的武器，我只是想撿一把武器用用……”
邊溪雲無視辯解，切入下一條線索：“所以，樹枝上的血痕也是你弄的嗎？”
機甲師微微一楞：“什麽血痕？”
他不知道這件事情。
那道血痕不是他的！
邊溪雲歪了一下腦袋。
機甲師趕緊求饒：“別……別殺我，我真不知道那條血痕的事情啊！”
“我只是來這裏撿垃圾的，碰到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我也很絕望啊！”
“你以為我就想被困在這種鬼地方嗎……我……我……”
他忽然扼住自己的喉嚨，失去聲音。
邊溪雲旁觀片刻，很快便失去耐心：“你怎麽了？”
機甲師眨動雙眼，呢喃囈語：“……我怎麽可能一個人來這裏呢？”
“這裏可是光耀泥潭啊！”
他陷入混亂之中。
邊溪雲嘆了口氣，輸入幾個參數：“你的身體掃描密碼是多少？”
望向直指自己的槍.口，機甲師迅速報出一串數字。
邊溪雲輸入數字，掃過成片的字符：“激素水平突然升高……你發現你被汙染了嗎？”
機甲師楞楞搖頭。
想也沒有。
要是發現了，早就采取措施了，怎麽可能蹲在樹林裏搶她的武器呢？
邊溪雲伸出右手：“把抗汙染註射劑交出來。”
機甲師臉色一白，轉而變得漲紅：“我……我沒有……這……”
邊溪雲道：“那給我轉賬二十萬聯盟幣，我賣你一支。”
機甲師艱難開口：“我……我也沒有……二十萬那麽多。”
好窮的窮鬼。
邊溪雲放棄救援，轉而拾起了掉在一旁的面罩，準備給他蓋上。
機甲師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他的五官驀地扭曲，拼命掙紮起來：“別、別殺我！我用別的東西換！”
“我用別的東西換！”
“這點汙染指數不會讓我馬上變異的！我還有救！”
“我不需要抗汙染註射劑也能活！”
“真的！我還有救，我可以給你別的作為補償！”
他大口喘氣，說出了自己最大的籌碼：“我可以把他介紹給你，讓你也有機會瞻仰美神的顏容，成為他最為忠實的信徒！”
“你那麽強大，肯定能當上祭祀，說不定還能當上主教！”
……這難道是什麽好事嗎？
他憑什麽覺得這種破機會可以和二十萬聯盟幣的凈利潤相比？
邊溪雲嘴角抽搐，勉強答應下來：“好，你帶我去見他，我也來看看神的樣子。”
她松開了握住機甲師的手指。
機甲師大口喘氣，連滾帶爬，朝著沼澤深處跑去。
是在沼澤深處嗎？
和高隊長他們的前進方向似乎並不相同。
邊溪雲斟酌一秒，當即選擇跟隨。
她們團隊的任務目標是“活著返回學院”和“擊殺襲擊鎮民的真兇”。
並沒有說一定要營救碰見的同行。
如此看來，高隊長不救也罷。
反正並不相熟，也不是團隊裏的一員。
邊溪雲理直氣壯地跑向沼澤中央，順手給小群發了一條消息。
沼澤中央的信號也很爛。
斷斷續續的，時有時無，非常隨機。
邊溪雲反覆發送數十次，終於發送成功。
【邊溪雲】：我沒找到高隊長，但是我找到了一個被汙染的機甲師，現在正跟著他去光耀泥潭的中央見BOSS 。你們那邊的情況如何？
【任紅】：我們這邊還好，有一些汙染物想要入侵小屋，不過都是逃跑過來的難民，所以實力並不強悍。
【蕭華章】：邊溪雲，我覺得不太對勁，沖擊小屋的汙染物一撥比一撥強，就像是故意的一樣！這不正常，可是我找不到證據，只有不對勁的預感！如果可以的話，請一定要在一刻鐘後回來！我真的感覺不對！我們可能會死在這裏！
蕭華章一口氣發了一大堆。
大概是害怕自己的消息無法順利送達，所以把要說的事情全都放在一起說了。
邊溪雲計算時間：“返回小屋只需要五分鐘就行，我還有十分鐘可以探索。”
她一把抓住帶路的機甲師，將他重新提起：“哪個方向？”
機甲師匆忙回答：“向、向東。”
邊溪雲“嗖”的一聲竄出一公裏：“然後？”
“繼、繼續向、向東五六公裏……”
又是“嗖”的一聲。
“向……向南了，看見一大片連在一起的沼澤時停下。”
“慢、慢一點！從橋上走過去啊啊啊啊！不要跳啊！會掉下去的！”
“別別別跑了，馬上就到了！”
“要跑過頭了！”
邊溪雲停下腳步，氣息平穩：“我知道了。”
她確實已經抵達了BOSS的老巢。
因為，一靠近這片區域，她便感受到了一種頗為熟悉的氣息——
身側的汙染因子莫名密集，讓人呼吸困難。
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水中行走，到處都是阻力。
真是熟悉的體驗。
直叫她夢回過去。
邊溪雲松開右手，丟掉了帶路的機甲師。
她目光冰冷，扛起巨型能源武器，朝著更深處走去。
越往深處走，周遭的景物就越陰森可怖。
低矮的灌木與匍匐的藤蔓遍地都是，取代了挺拔的樹林。
偶爾有幾棵參天大樹佇立其中，也在樹皮的表面長滿了惡心的苔蘚，擺出扭曲的姿態。
啪嗒。
邊溪雲放慢腳步。
腳下的泥土正在變得松軟濕滑。
每一次擡腿，都要花費更多的力氣，亦會陷得更深。
艱難地走出數百米後，邊溪雲看見了一盞亮起的路燈。
路燈下擺著幾條長凳。
長凳上坐著一名人類。
人類沒有穿戴機甲，而是穿著整潔的西裝制服。
他坐在明亮的光暈下方，雙手交疊，擺在翹起的膝蓋上。
邊溪雲放大前景，面露古怪之色：“鎮長？”
泥潭鎮的鎮長笑容依舊：“邊溪雲，我也沒有想到，你會跑到這裏來。”
“你們的任務不是擊殺水中怪物嗎？為什麽要摻和南區綜合機甲學院的事情？”
邊溪雲反問鎮長：“我還想問你呢。”
“你不是應該坐在鎮長辦公室裏處理公務嗎？為什麽會跑到中汙染區裏來？”
問題的答案彰明顯著。
邊溪雲也不是真的想要得到鎮長的答案，她只是隨口一問。
巨大的能源武器高高舉起，對準鎮長的方向。
只要扣下扳機，無論是鎮長、長凳還是路燈，都會從這個世界裏徹底消失，化為看不見的原子。
鎮長舉起雙手，無辜開口：“你不要誤會，我就是來履行公務的。”
“有人告訴我，舊南四星光耀公園裏出了點問題，需要我親自過來瞧瞧。”
他神容坦然，仿佛這就是邊溪雲想要知道的真相。
“你以為我很想跑到這種鬼地方來嗎？”他嫌棄地點點地面，“好臟啊，我也是被迫的。”
邊溪雲不為所動：“普通人類沒辦法在中汙染區裏正常行走。”
“你連機甲都不需要穿，鬼知道你是什麽東西？”
她直接按下開關。
猙獰的響動從武器內部咆哮傳出，讓金屬制成的表面隱隱顫動。
微弱的光亮於巨型能源武器的炮.口中悄悄浮現，隨後向藍色發展。
光越來越亮了。
邊溪雲認真地註視著坐在長凳上的鎮長，以免打錯位置。
巨型能源武器的蓄能時間只要一秒不到。
鎮長的面容上出現了一道裂紋：“等一下，你怎麽直接動手啊！”
他瞪大雙眼，不可置信道：“'謀殺鎮長'是要被判處死刑的！”
“你瘋了嗎？”
“你可是南四星機甲學院的學生，未來前途光明，肯定能過上幸福的生活！”
“何苦因為這些小小的誤會，葬送自己的一生？”
他的聲音喋喋不休地傳來，甚至讓時間都變得緩慢。
從蓄能到發射的短短一秒也變得格外漫長。
邊溪雲瞅了一眼武器：“'時間減速'？你果然不是人類。”
鎮長笑容依舊：“我敢坐在這裏，必然有所依仗。”
“你瞧，雖然你之前不願意聽我說話，但現在還不是得乖乖聽講？”
他擡起右手，抵住了自己的下巴：“不過，我也沒有想到，你居然知道'時間減速'。”
“他告訴我這個能力非常罕見，看來也不算特別準確。”
邊溪雲問：“他是誰？”
鎮長攤開雙手，聲音略顯狂熱：“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神祇，你不配聽見他的名字。”
邊溪雲無言以對：“這個世界上哪來的神祇，你不要亂搞封.建.迷.信。”
鎮長站起身來。
昔日的和藹如霧般散去，他聲音冷漠：“無知的凡人自然看不清世間的真相。”
“不過，對此我早已習以為常。”
“畢竟你從來沒有得到過神祇的賜福，無緣踏入真實。”
“不像我，我什至可以掌控時間！”
邊溪雲感到好笑：“神祇的賜福？你是想說'汙染因子'嗎？”
“你已經被汙染了，所以才能侵入到其他人的神經之中，進行思維同調。”
“時間的流速並沒有發生變化，只是我們想得更快了，才會造成'時間減速'的錯覺。”
“你連'時間減速'的原理都不知道，還好意思自稱'看清了世間的真相'？”
她搖搖頭，憐憫開口：“看來，你什麽都不知道，只是一個被別人坑了一把的可憐蟲。”
“是誰坑了你？”
“說出來，我可以替你覆仇。”
鎮長冷笑：“想騙我說出他的名字？別做夢了。”
“你殺不了我的。”
“……死的只會是你！”
剎那間，周圍的景色恍然一變。
陰暗的沼澤光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間空曠的客廳。
一位年邁的老者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眼中飽含怒意：“邊溪雲！你怎麽可以用武器指著我？”
“你難道不記得我是誰了嗎？”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放下武器，我就當作無事發生！”
邊溪雲先是錯愕，隨後大笑出聲。
“我當然記得你是誰了！”
“曙光安全區的負責人，你早就被炸成碎片啦！”
“墳頭草都三丈高了，怎麽還那麽恥高氣昂？”
笑著笑著，她就哭了起來。
在絕望的崩潰之中，一道藍瑩瑩的光柱從巨型能源武器的炮.口直直射出，擊碎了泥潭鎮的鎮長。
轟——
聲波轟鳴，大地震動。
邊溪雲半跪在冰冷的泥漿之中，回憶起了虛影的臉龐。
那是曙光安全區的負責人，還有一大堆熟悉的科學家。
他們在人類潰敗之時，用盡全部能源，將自己送回了過去。
……送回了那個，生機尚存的年代。
“記住，一定要拯救這個世界！”
“你是我們最後的希望！”
“只有拯救了那個世界，我們的世界才能安然無恙，從中幸存……！”
……
具體的原因和方法都已經記不太清了。
邊溪雲待在寂靜的沼澤之中，陷入無盡的沈思。
在穿越的過程中，她的記憶損失大半，少掉許多細節。
現在，哪怕她想回憶起負責人的計劃，也只能回憶起毫無邏輯的只言片語。
“拯救星際世界……”邊溪雲頭痛欲裂，“星際世界挺正常的啊，它根本不需要我來拯救。”
“帝星聯盟的發展也蒸蒸日上，正是最為繁榮的階段。”
她雙手抱頭，表情扭曲：“想不起來，我真的想不起來啊！”
要是沒有泥潭鎮鎮長的幫助，她連“負責人給了她一個計劃”都忘得一幹二凈，談何更加具體的細節？
邊溪雲幾欲瘋狂。
“滴滴滴。”
急促的消息提示音響了起來，將她從回憶中拉出。
邊溪雲打開隨身星網。
【任紅】：不知道為什麽，信號又暢通了。我們已經通知老師們前來營救，他們馬上就到。
【任紅】：你呢？你現狀如何？你離開了好久啊，都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
【任紅】：蕭華章、鐘明和高隊長他們在到處找你——你到底跑到哪裏去了？
【任紅】：還有一件事情……
【任紅】：那個，邊溪雲啊，雖然有點離譜，但是，之前那個非常恐怖的蘑菇雲，該不會是你搞出來的吧？
【任紅】：高隊長他不相信，但是我們三個人一致認為……或許應該去蘑菇雲升起的地方看看。
【任紅】：你覺得呢？要是還活著的話，請給我們發條消息吧。
【蕭華章】：如果五分鐘內再不出現，我們就直接殺進光耀泥潭的最深處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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