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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 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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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夏日

◎欲雨的雲◎

貼墻的桌面長窄,她本就無力坐不穩,此刻少了林瀚睿抵在身前,難免暈乎地歪斜傾摔,千鈞一發之際由他止住撲落的動作,趁勢攬抱入懷。

膝彎內側倏然受到他指關節輕按的力,梁爾璐下意識心存不滿地嚷聲瑟縮,聽見男人調笑的口吻。

“看來不怎麽顫了。”

她實在好奇林瀚睿病懨懨的喉嚨是如何說出這麽欠揍的話:“嘴不要的話,我可以幫你縫上!”

他卻壓根毫無收斂:“其實不用擦桌子,真的,我沒騙你。”

梁爾璐拒絕看向所指的方位,因林瀚睿轉身走回主臥的步伐,目光險些觸及,當即重新將腦袋偏回他肩前,垂眸防止二人視線交匯。

狗東西……

這狗東西再出浴室,便是端著副西裝革履的衣冠楚楚派頭,往床頭櫃放下一杯溫水:“渴了吧。”

應是用了洗烘機旁的嵌入式直飲機,她剛才洗澡時覺得新鮮,自家豪宅的裝修與之相比顯然有些樸素。

“對啊。”圈緊懷中的枕頭,梁爾璐沒好氣,“晚上別睡太死,我一定把你的手剁了。”

好想報警抓林瀚睿,但沒人會管合法夫妻玩游戲。

“那我再去學學小三該怎麽陪夫人。”

見了鬼的小三,再演?

梁爾璐攏眉,雙眼剜他煞有介事的臉容:“狗東西!你有種再說一遍?五十四分鐘已經沒剩多少,你該滾去上班了。”

“在滾了,等我下班。”

要瘋,她真難以忍受林瀚睿愈挫愈勇的厚臉皮,還是說他難道也會背著她躲哪兒偷偷哭?

想看想看。

梁爾璐隨即手下留情地呼了自己一巴掌,清醒腦子。

*

誰知傍晚五點零幾就重新和林瀚睿見面,她甚至還磨蹭著沒換衣服,忘我地癱在沙發看電視,算是極其無奈林瀚睿這唯恐老婆丟了的速度。

“我回來了,你今天逃了嗎?”

“嗚嗚嗚,你終於回來了,我好害怕,好想你啊。”繼續塞些薯片吃,梁爾璐朝他瞥去視線,聲調平平,無感情輸出配合他病嬌戲碼的即興臺詞。

挪離了雙方對視間的目光,她撇嘴起身離開客廳。

失算,這滑稽回應竟是玩得林瀚睿眉眼沾笑,神情饜足。

他們並未直接下負樓層的地庫,而是中轉了酒店包廂的一場飯局,梁爾璐百無聊賴等在門口,林瀚睿倒是也快,走過場似的。

“簽證下來之後,你跟他們研發藥物。”

她稍稍回憶從門縫瞧見的部分與餐人員:“你再說一遍?”

“讓梁醫生做生活秘書是絕對的屈才,研究所在港島算老牌,研發了不少上市流通至今的中成藥,團隊手上有個項目長達二十年,成員之一出於年齡和身體原因,暫時離開調養,在臨時招人,而我是投資人之一。”

“招人很久可惜長時間空缺,也沒說為了塞你一個關系戶,惡意搶占其餘人已有的名額,這種事向來講究一個履歷資格和先到先得,我已經聯系過你師叔,你工作單位那邊不會有問題。”

活像說著噓寒問暖般的稀松平常話題,梁爾璐怔怔盯看彎唇示意她考慮的林瀚睿:“但我本碩博主修的不是藥學,雖然也會做實驗……總之跨專業的關系戶更尷尬。”

揪夠裙腰的系帶,她痛定思痛:“那我試試,當萬人嫌去了。”

原本的人生計劃是打算循序漸進熬到主任醫師這一職業最高目標,像師叔那樣評教授,帶學生搞科研,父親認為待了醫院,中醫會變得不夠純粹,但老梁家這臨近幾代總得出一個爬到山頂的。

跑遠的思緒由林瀚睿扯回,梁爾璐楞,聽他重覆原話:“梁秘書,下班了。”

“廢話。”她甚至按照老板的要求,翹了班。

遭此嫌棄語氣的男人也不退,顧自攬過她的雙肩入懷,偕步走向電梯。

梁爾璐推卻無果,擡頭怨懟視他銜笑的嘴角:“你這些酒店員工下班之後就蛐蛐你是戀愛腦!”

“戀愛腦丟人嗎?”

“你看過一個視頻嗎?貓和鳥之間相距不遠,鳥一直不飛,貓摸摸它的頭,滿屏彈幕幾乎全是‘嗑到了’之類的。”

她嘖聲,侃林瀚睿不知羞反自喜的模樣:“看吧,戀愛腦真下頭,請問鳥敢飛嗎?還沒飛起來就直接被貓爪子撓得沒命了,摸頭?寵溺?這是愛情嗎?是捕獵前的試探。”

“我愛你,所以你能接受我嗎?哪怕只是晚上也行。”

看吧,怎麽趕與罵都沒用,戀愛腦真難殺。

梁爾璐對他毫無受傷意味的眸色表示投降:“謝謝,和你上床真的很累。”

“和你老公呢?”

狗東西這是又演上了,面容稍凜,不算爽利,她無謂攤手:“你猜啊。”

“無論白天黑夜,你只能是我的。”

懶得搭理林瀚睿固執圈定界限的幼稚行為,梁爾璐裝聾作啞到超市,才用各種語氣詞或鼻音敷衍他針對買菜的交流。

偶然瞥見男人伸手撥開蓮藕上的淺層碎冰,她當即拍向人手背:“你病好了?手溫本來就冷。”

應是情急之下沒確準力道,皮膚瞬間發紅,林瀚睿頗為意外,神態可憐:“就碰碰,又沒貪涼吃冰,你未免也太誇張了?”

“讓你怎麽樣就照做。”橫豎並非致命傷,梁爾璐挪地兒拿過一包蓮藕放入購物車,皺眉示意他看清楚,“你怎麽能挑七孔蓮藕呢?你剛說的是想做成蓮藕釀肉,沒打算燉湯用,所以得是要九孔的,豪門太子爺什麽都不懂。”

“你就只是來買菜的?”

好似什麽天大的笑話,她漸松的眉再次攏回,歪頭打量不滿且欲言又止的林瀚睿:“難道像你是來談戀愛的?或者享受甜甜的婚後日常?”

絕對是戳中他肺管了,男人頓時委屈推走購物車:“太子府不缺傭人買菜。”

“戀愛腦……”她當真佩服得五體投地,不情不願跟去。

水果區能試吃,梁爾璐後仰些頭,避開林瀚睿遞過的一塊菠蘿,但半道被截回。

屬於是逢人見了都得嘆一句感情好的近距離,而實際上,這笑容溫溫的狗東西完全沒做人:“吃吧,嗯?否則晚上再欺負你。”

她突然忘了人類該如何笑,老實吃:“挺貴的,買三個回去。”

“聽你的。”

今天這坑太子爺的散財童子,她當定了。

瓜果蔬菜沒買太多,她不忍直視林瀚睿在零食區加重購物車負擔的模樣,與父母打電話:“嗯,住他家唄。”

隨即因父母囑咐的事發楞,不明所以著瞥向身旁男人:“知道了,我會告訴他的。”

遲鈍收回凝視通話結束界面的目光,梁爾璐撞撞他胳膊肘:“少買點,你那些錢是大風刮來的?我爸媽說你外婆在祖宅等你吃飯。”

除了一瞬的怔忡,林瀚睿表情無太多異樣顯現,唯獨攥在購物車的五指收緊好些,但也極快恢覆正常握力:“那我先送你回去。”

梁爾璐欲言又止。

他情緒不對,卻並不想她陪著一起。

*

入夜。

她睡得早,礙於實在害怕獨居過分空大的房子,始終沒安穩,總之絕不承認也是因為擔心林瀚睿。

醒來借助室外微弱光線,察覺林瀚睿正坐地,靠枕在床沿呼吸均勻,竟如此草率地眠了……

梁爾璐捂嘴忍住尖叫,之前就跟他說過這樣很嚇人的!

鼻息間混入絲絲酒氣,她皺起五官,凝他平日裏病態白的臉色被醉意氤紅潤,壞心思上頭,幹脆故意探手輕捏他熱乎乎的側頰。

梁爾璐躡手躡腳下床,聽著懵懂初醒的林瀚睿弱聲哼唧,連忙攬他坐起些,使其靠來懷裏。

未料他居然挨近幾分,柔軟發綹順勢蹭她頸窩,絲縷牽帶的癢意持續會兒才消停,更是伸手搭去她的腰。

可以忍。

可以忍。

床頭櫃不遠,梁爾璐取過黑漆漆的貓耳發箍,先前女兒因喜歡家裏的兩只黑貓,非要買這小玩意,卻不知怎麽就進了她的行李箱。

多欣賞了一陣長出貓耳朵的林瀚睿,她努力忍笑:“睡什麽睡?是誰綠茶味?喜歡裝可憐的?是不是你?再裝可憐給我看好嗎?這個耳朵是可以下垂的哦。”

即使略微撥弄,毛絨內部的小鈴鐺也清越作響。

興許是嫌吵,男人於酣困中小幅度地斂眉,繼續任她欺負的隨意擺布狀態。

可惜控制笑聲導致的臉酸難受,梁爾璐迅速開手機拍攝,沒關系的,再多多錄像紀念吧。

不確定視頻能否錄入林瀚睿微弱昏沈的幾聲喃語,她倒足以聽清,全是“媽咪”,依然在無固定頻率地重覆。

此刻喚完母親,卻添一句銜接的。

“媽咪,我有愛人了。”

這話似是沾惹了酒液滾入喉的灼燒感,燙烈得梁爾璐久久放空。

不行,眼下合該煮點醒酒湯清清腦子,林瀚睿和她都得喝。

可稍有動作,便被他抱著攔回:“宛宛,我們的初吻也是酒味的。”

“你睡傻了?面包店外這個酒味的是第二次,你前一晚夢游時的才是初吻,我先偷親你,然後你……餵!”

梁爾璐震驚他滿臉“我不聽”的叛逆架勢,抵放頸側的腦袋又亂蹭,故意鬧得她癢絲絲,不許出聲反駁。

醒了?

她十萬火急般摘掉貓耳發箍,塞進被窩藏匿這作案工具:“夢游醒來沒記憶又怎樣?所以你這是更早奪走我初吻,卻想賴賬的意思咯?”

心虛仍存,梁爾璐垂頭,適時交匯了林瀚睿掀擡的倦眼。

“喝多了,又夢見你了。”

敢情沒醒啊……害她虛驚一場,便緩了神,順他的話:“以後別喝這麽醉,對身體不好。”

顯然,林瀚睿此刻夢裏的梁爾璐,是還不知道他患有哮喘的傻子。

這狗東西當年是真會隱瞞,甚至不惜編造假病。

“我能輕易找到你,也想找你,但每天都說服自己不能去抓你,因為你討厭這樣,我乖了,你不要討厭我,好嗎?”

梁爾璐咋舌,難怪時隔四年,病情愈發嚴重了。

林瀚睿醉臉緋紅,雙眸低垂而滯緩翕合,其實照樣難掩蒼白的病態。

“我沒討厭過你。”她只是無法釋懷欺騙這疙瘩。

“你還沒告訴我,想找的那個人具體信息。”

深夜黑燈瞎火的,梁爾璐倏楞,驚訝他眼眶不知何時泛了紅,直直凝她:“你……你什麽時候醒的!”

找人的事她才剛說不久,林瀚睿肯定徹底清醒了。

她後知後覺避開的念頭卻被他一如既往中斷,男人環擁腰沿的力道愈緊,哭腔溢出少許:“剛醒,原來不是夢,你真的在我身邊。”

梁爾璐楞怔點頭,那她能說不是麽……

“對了,你下次去見外婆就帶上我吧?省得你這個哮喘病人亂喝酒。”

“借口。”

林瀚睿簡短利落的倆平靜字音,令她無措。

隨即見他揚唇扯笑,解釋:“你已經越來越對我狠不下心了。”

那又怎樣?

梁爾璐沈默數秒,哼聲:“胡說八道,你那戀愛腦自以為是而已。”

“我說過太多次了,你的演技很爛。”

眼看林瀚睿不加收斂揶揄的意味,她氣惱嗆回:“你別說話了!”雖然深知沒用。

男人挑眉,果不其然地繼續進犯,嗓音含笑:“睡覺的時候,我幾乎不和你說話。”

“不然呢?睡著了誰還說……”哦,原來是她睡傻了,“哎不是,等,等等!”

狗東西是指上床。

那倒也確實。

省得林瀚睿由於剛醒而腿腳出走不穩妥,梁爾璐不敢對他的擁抱多掙紮,只心有餘悸地虛虛勾人脖頸,朝人眨巴眼:“那個,我們能不能正常普通平凡簡單地睡覺?”

“誰說我們要異常特殊稀奇覆雜地睡覺?”

腦子宕機的滋味可不好受。

救命,她又誤會了!丟人丟人!

坐在身下的盥洗臺涼意侵襲,梁爾璐微微擰眉,適應著疑惑與林瀚睿對視:“所以?”

他神情淡然,瞧不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我們久別重逢的那一天,聽夫人說沒玩過水車,別怕,小三帶你坐。”

“我沒說過這……”救命,她說過!經過男人這樣轉換詞語描述,更加羞恥。

狗東西又騙她!她二話不說往旁邊鉆逃,可輕而易舉被林瀚睿壓制回原位,借吻勢剝奪她不顯乖順的氣力。

梁爾璐不習慣身後泛冷的鏡面,但也不願意貼近男人偏低的體溫。

趁空呼吸時,持續抵在林瀚睿胸膛的雙手由他扣了搭去肩膀,因此擁緊她,嚴絲合縫。

睡裙後背的拉鏈忽然松垮些許,梁爾璐急聲:“林……”

餘話遭他的來電鈴聲打斷,隨即聽林瀚睿道一聲德文的“晚上好”,聲線略啞,話語間的呼吸盡數噴灑在她頸側。

不知對方說了什麽,她腰身處的力道驟然收緊:“Aria就在我身旁,我會告訴她。”

男人幾乎是秒掛電話,手機隨意放去石質盥洗臺面的聲響略重。

“你老公說公司事務繁忙,需要盡快回國,但聯系不到你,明早我會去接女兒。”

梁爾璐懵半天才明白Loewenstein居然被林瀚睿這假小三當成她老公了,從沒這麽無語過:“話不能亂說,梁卓熹不是你女兒,是我的,我的!”

確認這話對他無傷,她咬牙,恨不得撕爛男人僅僅付之一笑的平和臉容。

“夫人,你放我四年鴿子,也該還我些什麽了。”

“我通宵失眠,對不起啊,夫人。”

腦子似乎不夠用,梁爾璐再度遲鈍理解林瀚睿的話,清醒之際瞬間瑟縮了肩,耳畔落聲他的輕笑。

還夫人呢。

她當了一回好心的農夫,卻被蛇濕濕黏黏地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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