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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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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大結局

阮嬈也明白她現在的處境, 她不明白為什麽上一世趙奕雲能輕易的放棄她,現在卻又變得那麽執著,但是她清楚的知道現在讓趙奕雲主動放了她的可能性很小。

不過她想到她帶出來的另一個東西。

“表哥, 這個太上皇做皇上時的私印, 你先拿著, 之後或許有用。”文昌帝把這個私印交給她,打得就是若是趙奕雲能穩定朝綱,便認了趙奕雲繼位正當。若是趙奕雲壓不住各路藩王, 那就讓阮嬈拿著這個私印帶一道口諭給遠在西北的趙奕和。

總之, 文昌帝病倒再床一個多月的時間,他漸漸接受趙奕雲逼宮造反的事情,成王敗寇,當初他為了登上皇位也不是沒有用過手段, 但是只有一點, 大禹的江山必須在他的血脈中傳承。

徐紹元看到私印時, 眼裏閃過深思:“你是如何拿到那道聖旨和這枚印章的?”

阮嬈把她去見文昌帝的事情大致告訴了徐紹元。

徐紹元沒有想到原來文昌帝已經知曉阮嬈的身份, 只是來不及公之於眾而已。

他的手指把玩著私印, 帶著玩笑問道:“你把私印給我就不怕我用來做壞事?”易地而處, 在他不知道在這段時間裏,趙奕雲肯定不會放棄時機詆毀他。再說,趙奕雲竟然以為他才是明昭太子的後人,再結合趙奕雲之前竟然說是他害死了阮嬈,以趙奕雲對他的敵意和對阮嬈的執念, 他會對阮嬈說什麽, 徐紹元大致也能猜到。

阮嬈的神情變得有些古怪, 她的素白的貝齒咬著下唇,糾結了半晌, 她問道:“表哥,趙奕雲對我說了很多奇怪的話,他說你根本就不t是徐紹元,還說什麽上一世,”說著她幹幹的笑了起來,“人怎麽可能有上一世,其實我也不相信他說得話。”

阮嬈腦海裏十分糾結,趙奕雲說得話有那麽多的佐證她其實是相信的,只是理智上來說又來荒謬了,而且要是表哥不是真正的徐紹元,那他又為什麽要對她那麽好呢?

徐紹元握著阮嬈的手掌,把她緊張掐著自己手掌的手指攤開,他的眼眸深深的凝望著阮嬈:“要是我不是真正的的徐紹元,曼曼會害怕嗎?”

阮嬈感受到徐紹元掌心的溫熱,他的手指有些緊繃僵硬,表哥竟然也在擔憂和害怕,這個認知讓阮嬈的緊張與擔心慢慢消散了。

她望著徐紹元的眼睛,嘴角掛著笑意:“表哥,你不會傷害我,還會繼續喜愛我對嗎?那我就沒什麽好害怕的。”

她心裏不是沒有想過徐紹元已經遭遇不測的可能性,當徐紹元又重新出現在她面前之後,她發現他那些曲折離奇的身世,她根本就不在乎。

不管他是不是高高在上的徐府嫡子,還是一個無名無姓的販夫走卒,只要他還活著,就根本不重要。

徐紹元沒有回答阮嬈關於前世的事情,阮嬈也沒有繼續追問。

兩人互訴衷腸的時間沒有太長,太監總管一直催促著阮嬈回到後宮,阮嬈也不敢再這個時候觸怒趙奕雲太多,只能依依不舍的和徐紹元告別。

——

京郊別莊。

屋外是冷銳的兵器擊打聲,屋內,一簇燭光輕輕搖曳。

陳玉彬玩世不恭的神情變成沈肅,他站起來聽著屋外的打鬥聲,搖了搖頭說道:“這都第幾批人了,看來趙奕雲是鐵了心要殺你,你該慶幸他對你還有理智,沒有一張聖旨把你打入天牢。”

現在的趙奕雲就像是一個瘋子一樣,完全失去了前段時間的運籌帷幄,原本他是下旨讓王馥出家為仙師,勉強保住了鎮北侯府的面子,可現在他直接把王馥打了冷宮,宮裏有消息傳出來,王馥不僅僅被宮人欺淩,而且似乎還被毀容了。

鎮北侯雖說放棄了這個獨女,但是泥人都要三分血性,趙奕雲這樣磋磨王馥,於鎮北侯府來說太過了,而且趙奕雲對王馥的所作所為,也昭示著他對鎮北侯府的態度,而鎮北侯府藏得最深的根基是在西北。

於是趕在趙奕雲對王家趕盡殺絕之前,鎮北侯帶著趙奕雲囚禁太上皇逼宮上位的消息,逃出了京城,投靠了慎王。顯然常年駐紮在西北的鎮北侯,也十分清楚慎王的野心。

慎王本來就缺少冠冕堂皇的借口,自然與鎮北侯一拍即合,現在打著營救太上皇的名義,野心勃勃的向著京城逼近。當然趙奕雲也不是省油的燈,把鎮北侯私通蠻夷的事情公之於眾,讓慎王交出鎮北侯,否則慎王也是與鎮北侯一樣是亂臣賊子。

慎王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怎麽可能輕易放棄,是以兩方的人馬開始交戰,慎王帶來的人不多,他本來是想秘密潛進京城再謀求機會,誰知道徐紹元會提前把他的行蹤洩露,是以雙方的戰況仍然在焦灼之中。

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慎王封地養得私兵也一路向京城挺近,與慎王又相同的想法的諸侯王也摻了一腳,現在誰勝誰負還是一個未知數。

徐紹元聽了陳玉彬的話,輕嗤一聲:“你真以為現在趙奕雲失去理智了?他的心思可是比誰都冷硬。”王馥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趙奕雲這一舉動,他自然就知曉了到底是誰的害得阮嬈這麽淒慘。但是徐紹元才不相信趙奕雲僅僅是為了給阮嬈報仇。

要是沒有鎮北侯投靠慎王,他哪裏來得這麽好的借口,把慎王打成亂臣賊子。更讓徐紹元不悅的是,趙奕雲采取暗殺的手段,而不是直接給他降罪,無非是擔心阮嬈的反應。

徐紹元嘲諷一笑,得知是他自己親手害死了上一世的阮嬈,現在趙奕雲怕是不敢讓阮嬈知道他對他的殺意了。只是,為什麽他就不明白,在他放棄太子側妃的阮嬈時,依附他而生的阮嬈就已經消失了。他根本就沒有資格再去爭取阮嬈了!

陳玉彬對徐紹元的話不置可否,他現在關心的是他們現在的處境:“我上次在朝堂上的行動,已經讓趙奕雲懷疑我了,只是慎王的事情暫時讓他騰出手來。但是現在我是徹底不知道趙奕雲的打算了,現在我們該怎麽辦?與慎王裏應外合嗎?”

徐紹元搖了搖頭:“慎王不行,他成不了大事。”當他見到趙奕雲那一刻,他就明白慎王是贏不了想起一切的趙奕雲,上一世他都能把慎王收拾妥帖,更不要說現在趙奕雲,所以他才會把慎王拖出來吸引註意力。

“那我們現在什麽也不做?”陳玉彬的神情沒有那麽鎮定了,只看著幾日來的幾批殺手,就能知道趙奕雲恐怕是與徐紹元不死不休了,但是徐紹元偏偏又說慎王成不了大事,難不成他們就幹等著兩邊鬥出個結果,到時候不論是哪一邊贏了,恐怕不論是慎王還是趙奕雲都不會放過徐紹元了。

徐紹元搖了搖頭,他望著皇宮的方向:“誰說我們什麽也不做,趙奕雲一心放在慎王的事情上,正好給了我們機會把阿嬈從皇宮裏救出來。而且你是不是還忘了一個人了。現在在西北有兵的人,不止慎王一人。”

陳玉彬恍然:“你是說安王?”陳玉彬站起來在屋內走了兩圈,安王趙奕和確實是一個很好的人選,在趙奕雲被打入天牢那段時間,文昌帝其實就已經在給趙奕和鋪路了。只是,陳玉彬想到趙奕和的秉性,皺著眉頭說道:“ 只是我聽說安王的性子有些迂腐,我看他未必回來趟這一灘渾水。”

“兩年前的安王或許是不會來,但現在的安王不想你想象的那樣毫無野心。再說,太上皇畢竟還有一口氣在,你覺得安王看到他的私印,真的能完全無動於衷嗎?”徐紹元淡淡的說道,阿嬈給他的私印用在趙奕和身上,真是再恰當不過。

上一世趙奕和在西北安分守己了一輩子,以趙奕雲的自負,恐怕在他看來上一世與這一世是一塵不變的吧?

等他和慎王元氣大傷的時候,趙奕和的出現恐怕會給你兩個人很大的驚喜吧?

再說,他這樣做,也沒有讓阮嬈完全辜負文昌帝的囑托,至少在趙奕和心中,百姓重要的多,他雖然迂直了些,但心中還有仁德正義,坐在那麽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上,趙奕和性格中的迂直至少能讓他做一個沒那麽壞的皇帝。

西北。

月朗星稀,夜晚西北的天空也非常晴朗,天穹高掛,似是墨藍色的絲綢。

“王爺,趙奕雲的心思詭譎多端,現在京城的形勢不明,這說不準就是趙奕雲設下的一個局還請王爺你三思呀!”

趙奕和的五官較一年前更加棱角分明,他所有的青澀都被西北粗糲的風沙給磨沒了,留下的是堅毅成熟。

趙奕和的手掌中握著文昌帝的私印:“身為人子總不能視父親的安危於不顧,而且——”趙奕和的目光落在西方,他的神情並不輕松,“我們對面的敵人是狡猾的蠻人,要是慎王與三皇兄之前拖得時間長了,那些比野狼還兇狠的敵人嗅到了腥味,肯定會撲上來狠咬一口。而我們不能給他們這個機會!”

副將聽了趙奕和的話,知道趙奕和是下定了決心,也不再勸。

西北夜裏寒涼,一陣西風吹過,跟刀子似得凍得人外露的皮膚生疼。

趙奕和解下腰間的酒囊,灌了一口,他的眼神閃了閃說道:“正好我這次回京也該去看看一位故人了。”

那副將一聽,對著趙奕和擠眉弄眼的笑:“王爺要見的不是什麽故人,而是情人吧?行,我老吳就跟著王爺你去京城一趟,幫王爺你搶一個王妃回來!”

趙奕和笑著搖了搖頭:“行了,王家在西北畢竟枝葉繁茂,邊防的士兵說不準就埋有他的釘子,到時候王家真的引狼入室,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償失。”趙奕和指著西邊的方向,“蠻人心思狡詐,我們不得不防,不過總有一天,我會打得蠻人不敢向東指染大禹的一池一城!”

副將聽了趙奕雲t的豪言壯語,忍不住朗聲一笑:“對!早晚打得那些龜孫子不敢再到大禹的土地上放肆!”

文昌帝下旨讓趙奕和進軍營的時候,其實吳副將和當時很多人的想法一致,一個沒見過血養尊處優的皇子,老老實實待在王府裏不惹事就行了,就軍營就是添亂。可漸漸的他也看明白了,趙奕和跟之前那些京城裏來的紈絝不一樣。肯吃苦,有天賦,而且他身上有大禹人的血性。

蠻人算什麽,艹他娘的,他們早晚把這群人打得不敢再侵犯大禹的地界。

宮外發生的一切,阮嬈都無從得知,自從她的身世被說破後,趙奕雲就以這個借口派了很多的宮人在她跟前伺候。在阮嬈看來,這些人說是來伺候她的,其實更像是要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趙奕雲雖然沒有再出現在她面前,但這些擺脫不了的宮人,總讓阮嬈有種她的一舉一動都在趙奕雲眼皮子底下的錯覺。這樣的感覺很不舒服,只是不管她再怎麽抗議發火,這些宮人只會謙卑的認錯,仍然一錯不錯的跟著她。

好在那日在離別前,徐紹元就預料到傳遞消息的不方便,他早早的就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阮嬈。

阮嬈看著她身邊亦步亦趨的宮人,坐回到躺椅上,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現在一點也不能慌,她要耐心一點,等前方的戰況再激烈一些,不管是趙奕雲還是這些宮人,都不能分那麽多心思在她身上了。到那個時候,就是她離開皇宮的最好時機。

最近宮裏已經隱隱有了些傳言,說趙奕雲的性格大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慎王造反的事情,讓他變得有些喜怒無常。

之前趙奕雲心思難猜,但帝王本來就是孤家寡人,心思不能輕易被他人知曉,但朝臣們能感覺到趙奕雲的強勢,也看得出來他是想要當一位君臨天下的帝王。

而現在沒有人能看清趙奕雲了,說他荒唐,前方戰事的糧食輜重調兵遣將,趙奕雲的手段老辣處理的井井有條,一點都不像一個才繼位的皇帝。可說他勵精圖治,又完全算不上,明明大禹的戰事還沒有平息,他卻在皇宮之中修建一座宛如仙宮的奢靡宮殿。命令六局一宮聚天下之力來滿足他奢侈的享受。

當然這些只是明面上的,其實大部分的珍奇寶物都避開了其他人送到了阮嬈的宮殿中來,但這件事在知曉的人很少,跟不用說流傳到宮外去。

所以現在朝臣們看到的趙奕雲,就是一個緊握權柄貪圖享樂的帝王,這樣的人手段再高,大禹在他手中又能有什麽作為呢?

在趙奕雲登基前,諸位皇子中,趙奕雲不論是民心還是能力都是最出色的一位,因此就算他登基的方式有些瑕疵,但是朝中還有許多大臣其實是樂於見得趙奕雲登基的。

只是現在趙奕雲登基後,喜怒無常性情暴虐實在太讓人失望了。沒過去多長時間,朝臣們的心思慢慢起了變化,人心慢慢的有些渙散了。

阮嬈耐心得等待著,察覺到她身邊的人宮人眉間微蹙神情流露出擔憂時,她知道她和表哥約好的時間應該就要到了。

八月初的一天,宮中的桂花才開了幾朵,只有仔細去尋才能嗅到極小的幾縷桂花香。

阮嬈的肚子已經有些隆起了,像是胖了一些,她也曾怕她的秘密會被她趙奕雲派到她身邊的宮人知曉,不過這些宮人似乎一無所覺,趙奕雲也沒有什麽反應,阮嬈也就漸漸放下心來。

她正賞著花,忽然聽見高處有鐘聲陣陣傳來。阮嬈的神情一怔,這是宮裏哪個主子逝世了?

守著阮嬈的宮人們,面上的表情也有些惶惑,她們不想阮嬈是被精心豢養的金絲雀。她們所知曉的消息比阮嬈多太多了。鎮北侯再怎麽說也是幾代人替大禹打退了蠻夷,結果趙奕雲硬是讓人在戰場上取了他的性命才善罷甘休。也不知道是不是王家人的下場太過淒慘,自從鎮北侯死後,前線的戰報就沒有打過勝仗了。

現在太上皇也駕崩了,他們這些宮人留在宮裏,不會想當年東宮裏的宮人一樣被被屠戮殆盡吧?

這樣一想,這些人的心中都有些亂了,阮嬈把她們的神情納入眼中,她知道她等得機會就是今天了。

阮嬈沒心思賞花了,她找了一個借口要回殿中休息,回了殿中她換上丁香穿得衣裙,而丁香則穿著她的衣服假裝被她敲暈了躺在床上。

太上皇駕崩也是一件大事,這段時間她宮中的宮人沒少聽她,感懷當初東宮的慘狀,這些宮人一想現在的皇帝可不就和當初的逆王很相似嗎?

她們心裏都揣著事情,再加上阮嬈經常囑咐宮人去太樂署找琴譜,所以裝扮過後的阮嬈還真到機會混了出來。

阮嬈心中的雀躍多了幾分,她抑制著激動的心情,低著頭向著太樂署的方向走去。

等走到太樂署附近的竹林,阮嬈把之前準備好的信號彈拿了出來,她正要把信號彈放到天上,手臂就被人狠力一扯。

阮嬈看清來人的臉,神情驟然一變,只是她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一只羽箭從阮嬈身份擦過,釘在了蒼翠的竹子枝幹上,白色的箭羽還帶著顫動,可見來人是用了多麽大的力道。

阮嬈看了看趙奕雲,又看了一眼那一只帶著幽光的箭簇,齒間有些發顫,要是剛才趙奕雲沒有拉她一下,恐怕她就會倒在箭下吧。

阮嬈不知道那個人是多久跟在她身後的,同樣的,她也想不通趙奕雲又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現在她身上穿著宮女的衣裙,手上還拿著信號彈,她的額頭上沁出汗水,完全想不出借口來解釋她現在的行為。

沒過一會兒,一個太監走了過來,過來回稟說那個人已經處置了。

趙奕雲頷了頷首,讓太監去把屍體帶下去處理了。

趙奕雲看向阮嬈,阮嬈心裏瑟縮一下,想著要不要先拿話把這一截兒事給搪塞過去再說。

不過在阮嬈開口前,趙奕雲先說話了:“走吧,陪孤去鳳凰臺看看。”

鳳凰臺就是趙奕雲登基後耗費諸多人力物力所修建的宮殿。

阮嬈摸不著趙奕雲的意圖,但她想要逃出宮再前,她擔心把趙奕雲激怒,所以趙奕雲願意粉飾太平,她也樂得配合。

阮嬈落後趙奕雲半步的位置,跟著他走著,鳳凰臺很高,總共五層,現在還沒有修完,只修到一半,上面的幾層還只有一個框架在,但鳳凰臺無疑是美麗的,真的像是淩空展翅的鳳凰鳥。

“本來是想讓你看看建成後的鳳凰臺,現在恐怕看不了了。”趙奕雲把手負在身後,忽然出聲說道。

阮嬈擡頭看了趙奕雲一眼,沒說話。趙奕雲話裏的意思,好像這鳳凰臺是為她修建的一樣,她可擔不起禍國殃民的罪名。

她不說話,趙奕雲也不生氣,他如同心血來潮般問道:“皇後或者浣衣局的宮人,嬈嬈,要是你會怎麽選?”

趙奕雲的嘴角抿著淡笑,但阮嬈卻絲毫不敢把他的話當做玩笑。

“我根本不用選呀,我祖父是明昭太子、母親是蕙蘭郡主,現在我也受封為郡主,再說不是還有——”

阮嬈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趙奕雲打斷:“要是你再亂喊稱呼,我現在就讓人把丟到浣衣局去!”

有趙奕雲的威脅在前,阮嬈也不敢用輩分上的事情來刺激趙奕雲。

兩人站在鳳凰臺的下面,趙奕雲的目光落在阮嬈的面容上:“所以,嬈嬈,你是下定決心不再回頭了是嗎?”

阮嬈輕輕點了點頭,忍不住說道:“陛下,其實我一直走的就是我的路。”所以根本不是她不回頭,而是她和趙奕雲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阮嬈這才註意到趙奕雲的臉色不太好,眉間像是藏著黑氣,現在的他與之前那麽意氣風發完全不同。

阮嬈眉間一蹙,現在京城裏的情況已經壞到這個地步了嗎?

“你很恨我嗎?”趙奕雲把身邊的宮人都揮退,他和阮嬈坐在新修好的涼亭之中。

阮嬈總覺得今天的趙奕雲上下都透著古怪,她眼裏有淺淺的訝異:“陛下你說笑了。”

趙奕雲仍然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我知道我上一世我對你有虧欠,可你不是全忘了t嗎?還是你忘記了我們的過往,卻記得對我的恨?”

阮嬈:“我是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你一心想要離開皇宮,還把太上皇的私印交給徐紹元,我還以為你對我恨之入骨了?”趙奕雲輕聲說道。

阮嬈的手指輕輕一顫,他都知道,他什麽都知道!

“我——”阮嬈想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麽時候知道的,又為什麽一直沒有動作。

趙奕雲擡起手指抵在唇邊,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你先別說話。嬈嬈,其實一直以來最狠的人從來都是你。上一世我花了一輩子給我們求來的來世,為什麽會變成你和徐紹元的相守呢? ”趙奕雲的眉眼透著陰狠,“我知道你喜歡榮華,所以我為你修築了最華美的鳳凰臺,你不想讓人壓在你的頭上,我就立你為皇後,可是為什麽你都不肯回頭再看我一眼呢?”趙奕雲的聲音沈沈的,一字一句像是壓在阮嬈的心口,“有時候我是真的想要殺了你,這樣說不定我的嬈嬈就能回來了。”

阮嬈打了一個寒顫,她神情戒備的看向趙奕雲。

趙奕雲見阮嬈清澈的眼眸裏終於又印上了他的影子,他忽然笑了笑,手掌輕輕拂過阮嬈微涼的臉頰:“你這麽害怕做什麽,我騙你的,我怎麽可能舍得?”上一世害她的人,不論是王家阮家、還是她再嫁被欺辱的那一家人,他一個都沒有放過。阮嬈的死,是他上一世終其一生都沒有跨過去的魔障,他又怎麽可能去做傷害阮嬈的事情呢?

“你這一世防備我,是因為那一箭吧?要是當初我沒有射出那一箭,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趙奕雲的視線落在阮嬈身上。

阮嬈的心跳得有些快,她謹慎的說道:“陛下,已經發生的事情是不可能改變的。”

“那要是我把那一箭還你呢?”趙奕雲的眼睛亮了亮。

還?這些要怎麽還?讓她再射趙奕雲一箭嗎?

“陛下,你這麽執著於阿嬈,但你真的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嗎?還有你看到的那個人對你也是真心嗎?”阮嬈腦子裏的弦繃得很緊,今天的趙奕雲太反常了,阮嬈掐著手心,把她以為她會一直藏在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或許在趙奕雲眼中,上一世的她初到東宮就對他一往情深,可是在阮嬈看來這不可能,她能察覺到那些深情款款下的心機與算計。

趙奕雲還沒有回答,外面忽然傳出嘈雜的聲響,是王馥。

阮嬈聞到一股煙火的氣味,神情頓時變得有些緊張,有什麽地方起火了。

趙奕雲也站起身來,還未建好的鳳凰臺中冒出滾滾的濃煙。

“燒得好,就要把這些東西燒得一幹二凈。”王馥蒙著面紗手裏拿著長劍,眼神中有些癲狂。

“是你放的火?”趙奕雲目光狠厲的看向王馥。

王馥揮了揮長劍,她的目光裏滿是刻毒:“是我,我嫁給你八年了,你不僅要把我休了,讓鎮北侯府在京城中再也沒有立足之地,還毀了我的容貌,讓我像一條喪家之犬一樣,在冷宮中是受盡宮人的欺淩。而你所做的一切竟然就是為了阮嬈這個嫁過人有夫之婦?不論如何,你的妻子只會有一個人那就是我,你為這個賤人修的東西,根本就不配留在這個世上!”

“我還以為你已經逃出宮了,也走也好,你就永遠的留在皇宮之中吧。” 趙奕雲絲毫不把王馥的話放在心上。王馥提劍就像阮嬈刺去,她最恨的人就是阮嬈,從她出現後趙奕雲就慢慢變了,明明她才是趙奕雲明媒正娶的妻子,生同衾、死同棺,而阮嬈的出現把一切都毀了。

“大軍馬上就要攻入京城了,你竟然還有閑心與阮嬈在宮中談情說愛,趙奕雲我看你是真的瘋了!”王馥的攻擊被趙奕雲擋住,她心中的怒氣更大,她的夫君明明是個胸有丘壑的人,而現在他竟然就快要成為一個失敗者。

她不接受,她完全不接受!所以在鎮北侯生前安排好的人救她出去時,她沒有選擇離開了,而且還讓那些人幫她取了阮嬈的性命來。

而現在阮嬈不僅安然無恙,趙奕雲還處處護著她,嫉妒像一只野獸狠狠的啃噬著王馥的心,她生性高傲在宮宴上看到風度翩翩的趙奕雲後,一眼萬年,動了情,交了心,她王馥看上的人,若不是被阮嬈迷了心,怎麽會做出這麽些荒唐的事情出來。

她心中越恨,手中的力道就越發狠厲,趙奕雲的身手比王馥要高出幾分,只是幾招過後,趙奕雲的動作有些遲緩。

趙奕雲皺了皺眉,這個地方很偏僻,王馥能大搖大擺的走過來,其他的人應該是已經被她清理了。再過不久趙奕和應該就快帶著人馬進宮了,宮裏的其他侍衛自顧不暇,應該不會註意

阮嬈也看出了趙奕雲似乎是落了下風,她急忙把徐紹元給她的信號彈放到天上。

“你受傷了?”王馥的神情有些莫測,過了一會兒,她似哭似笑的說道,“你中箭了是嗎?肯定是那一只箭,上面有毒的,這個女人對你而言就那麽重要嗎?”

趙奕雲沒有回答王馥的問題,王馥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她以一種不管不顧的姿態向著阮嬈沖了過去,現在她腦海中就一個念頭,那就是殺了阮嬈。

趙奕雲也沒有想過箭上的毒威力這麽大,他只是在看到箭羽射過來的時候,猶豫了一下,在腦海中不自覺的想,要是他還了阮嬈一箭,他的嬈嬈是不是就不會對他那麽排斥防備了。這個想法讓他的動作慢了一瞬,鋒利的箭頭擦過了他的手臂,釘在了樹上。

阮嬈神情怔楞的望著趙奕雲,她呆呆的看著趙奕雲用手掌抓住王馥的長劍,然後把另一只手握著的匕首捅入了王馥的腹中。

鳳凰臺還在修建中,宮殿周圍都是幹燥的木料,這些木料一沾上火星,燃燒得飛快,在趙奕雲和王馥打鬥期間涼亭周圍都燒了起來。

“陛下,你還好嗎?”趙奕雲月白色的常服上被血跡侵染得狼狽淩亂,他看起來受的傷也不輕。憑心而論,阮嬈是很想一走了之的,前提是趙奕雲身上的傷不是為了阻止王馥傷害她,而且他也沒有為了救她中毒箭。

“我沒事。”趙奕雲偷偷把嘴角的血跡擦掉,他坐在地上,用劍柄支撐著他的上身。

阮嬈正要開口,趙奕雲帶著些急促的聲音趕在她面前響起。

“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後來關於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不論是你在阮府生活的十多年,還是你在東宮時一舉一動我都知道。包括後來你離開我的那些年,你身上發生的事情,我通通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最初出現在我面前的原因,我沒有深究過,因為那時候的我不在乎。後來,我就更不在乎了。或許在你看來,是我沒看透你,可是,嬈嬈,對我來說是沒必要呀。不論最開始的時候,你對我是虛情假意,還是出於出於真心,對我來說,喜歡你這件事不會變呀。”

趙奕雲回答著阮嬈之前問的那個問題,上一世的他還沒有得到機會把這些話告訴他的嬈嬈,等他想說的時候,她已經永遠都不在了。

阮嬈看著他嘴角的黑血,神情變得有些驚慌:“你中毒了嗎?是那只箭嗎?”

“嬈嬈,我答應過你的事情我都做到了,你能不能再喚我一聲阿昭呀?上一世害過你的人,薄待你的阮家,我一個都沒有放過。你是我的皇後,是未來天子的母親,我知道你放不下你生母,我還把她遷到皇陵裏去陪你。你成了大禹最尊貴的女人,你想要的榮華,你都得到了。可惜這一世的鳳凰臺沒能修好,你喜歡的一切都在裏面。”趙奕雲一邊說著嘴角不停地溢出黑血。

阮嬈拿著帕子擦著趙奕雲嘴角的鮮血,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竟然能流出那麽多的鮮血:“陛下?趙奕雲,你別死呀,火越來越大了,我們必須要出去。”她雖然討厭趙奕雲,但是也沒有想過讓趙奕雲死在她的面前,而且還是為了救她。

“能看見你為我露出這樣的表情,這一世我也不算空手而歸。上一世我沒有機會說,t也說不出口,現在這個時機正好,嬈嬈,是阿昭做錯了,我不該讓你離開,無論你原不原諒我,我欠你一聲對不起。”

不論是那時候的太子,還是嘉明帝他們做得再多,都沒有向他的嬈嬈道歉,承認自己錯了,他恨王家、恨阮家、甚至對他的生母也起了芥蒂,卻從來不敢反思他自己。

畢竟帝王是不可能有錯的。

他以為他能補償阮嬈的,結果這一世又成了空,趙奕雲想不通阮嬈是因為什麽,不願與他修得來世,但他知道是他錯了,他欠她道歉應該還了。

害她的人,還有最後一個沒有處置了,不知道她會不會滿意他為自己設立的結局。

阮嬈的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這樣的感覺很玄妙,她不是為自己哭的,而是為了另一個她非常熟悉的人落下的眼淚。

她看著趙奕雲嘴裏不斷咳出的鮮血,他漂亮的桃花眼凝視著她,他的眼眸晶亮亮的,正一臉期待的看向她,更準確來說,他望著的是另一個人,他愛著的嬈嬈。

對,此時此刻,阮嬈真的相信,她面前的男人在上一世或許有辜負她的地方,但他也愛她,不是對於美色的占有喜歡,也不是她費盡心機騙來的淺薄好感。

只是上一世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她開口替那個她說道:“夠了,夠了,阿昭,你的道歉我聽到了,我接受了。我不恨你,真的。”

沒有愛,哪裏來得恨,沒有期望,又何談絕望,阮嬈想上一世的她應該是對趙奕雲動了真心的吧?否則她也不會耿耿於懷,把趙奕雲忘得一幹二凈。

趙奕雲的嘴角勾起,俊美的面容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

“真好,我又是你的阿昭了。若這是我們的孩子就更好了,不論它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會是我放在心尖上疼寵的鳳凰寶。不過,能聽到你說不恨我,我也知足了。嬈嬈,若我們還有下一世,別再忘了我了,我的心也會疼的。”趙奕雲的聲音越來越低,直到他的眼睛緩緩闔上。

上一輩他當了一輩子的孤家寡人,他要的早都不是什麽帝位了,既然他的嬈嬈不在這裏,他就換個地方去找她,她從來都不會照顧自己,沒有他,上一世她竟然把自己照顧到那麽狼狽的地步,不行,他必須要快點找到她……

月白色常服被血水染得通紅,趙奕雲停了呼吸,嘴角含笑,穿著他心愛的人最喜歡的紅衣去她去了。

阮嬈終於明白趙奕雲今天的異常,不過是因為他不想活了,他所有的荒唐或許就是為了等著這一天的到來吧,或許要不是她有危險,今天他根本不會出現。

阮嬈的心忽然變得有些酸澀,她不聰明但也不笨,趙奕雲給她講得那些前世,她從來沒有和她今生混淆,但她也猜出上一世的她的所思所想,她們像是一枝並蒂蓮,雖然人生經歷大不相同,但是她了解那個她,因為那個她曾經也是她自己。

就算沒有經歷過,她也能猜出當趙奕雲放棄她,讓她一個人面對王馥時的絕望。

阮嬈看著趙奕雲安詳的神情,她想要是上一世的她能看到今天這一幕,她應該也會釋然了吧。

火勢越來越大,阮嬈只能往火勢稍微小一點的地方躲著。

她走後,王馥睜開眼睛,她看見倒在血泊中的趙奕雲,她的手指掐在地面上,吃力的爬了爬,等她拖著一道血痕,爬到趙奕雲身邊後,她露出了一個心滿意足的笑意。

“我們是夫妻,生同衾,死同穴。你的妻子只能是我王馥!”說完這句話,她也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阮嬈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打濕,她懷著身孕動作本來就不方便,跟不要說周圍的火勢很大,火苗躥得老高,她根本就沖不出去。

阮嬈擦著額頭上汗水,她不會最後就葬身於此吧?她還沒有看到她和表哥的孩子出聲,她一點也不想死!

“阿嬈——表妹——”

正當阮嬈熱得有些暈暈乎乎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表哥,我在這裏!”阮嬈高聲的呼喊,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徐紹元聲音變得離她越來越遠。

阮嬈的力氣消耗了一大半,嗓子有些啞,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小。

明明她都聽見表哥的聲音了,難道他們就只能錯過嗎?

正當阮嬈有些絕望的時候,她被抱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表哥——”阮嬈的手圈著徐紹元的腰身,她的頭埋進徐紹元的胸膛,淚水不斷滑落,“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我就知道。”

徐紹元抱著阮嬈從火場走了出去,他看出阮嬈像是受了驚嚇,他一直安撫著阮嬈的情緒:“只要是阿嬈在的地方,就是刀山火海,表哥也一定會去的。別怕,表哥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無論如何都不再離開?”

“對,不論如何都不離開阿嬈的身邊了。”

“一輩子?”

“一輩子恐怕不夠,下輩子、下下輩子,表哥都會陪著你。”

阮嬈抽了抽鼻子問道:“就算看到比我還長得好看的人,也不會再變了?”

這是個什麽問題?徐紹元搖了搖頭,還是用溫柔的嗓音說道:“不會變了,阿嬈,這世間縱有千嬌百媚,唯獨你是我的情有獨鐘。我認定了你,就再也不會變了。”

阮嬈的嘴角忍不住翹了翹,她在徐紹元的耳邊低聲說道:“我也是,不會再變了。”

愛一個人,就只愛這一個人,你不離我不棄,此生不變。

等阮嬈的心情完全平覆了下來,她已經坐上出京的馬車。

“表哥,我們不回徐府嗎?”

“不回了,現在安王的人馬已經入宮了,京中恐怕還得亂上一陣子,我們等京城安定了些再回來。”徐紹元低聲解釋,想到比他預想中還有早到京城的趙奕和,他的語氣不免帶上些酸味,“若是你想見了安王再走,我們也可以再等等。”

“不用等了,我們直接走吧!”阮嬈連忙說道,“表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安王最討厭我,我還是不在京城礙他眼的好。”

徐紹元聽了阮嬈的話,嘴角微微上翹,他不明白為什麽阮嬈認定趙奕和非常厭惡她,但是這個誤會對他而言再好不過,他也沒有替趙奕和解釋,反而對阮嬈誤會樂見其成。

他看著阮嬈那張越發嬌艷的小臉,只希望她少給他招些情敵出來吧。

“表哥,我們要去哪裏?”

“浪跡天涯怎麽樣,阿嬈想去嗎?”

“只要有表哥在,浪跡天涯就浪跡天涯。”

兩人相視一笑,眼裏流轉的是默契與深情。

“我除了金陵和京城就沒有去過其他地方了。表哥,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要帶我去南越嗎?”

“南越不行,路途太遠了,道路也很崎嶇,你懷著身孕不太方便。”

“那去揚州如何?”

兩人細碎的說話聲從馬車中傳出,他們都不著急,他們還有一生的時間,走遍大禹的山川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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