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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不再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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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不再容忍

威廉.卡文迪許發現, 艾麗西亞的新愛好是看他哭。事情的起因是,珀西伯爵受人鼓勵下,又恢覆了他的拜訪。

每天進進出出, 慣會獻殷勤, 柔情蜜意, 把他這個丈夫不放在眼裏。

他們在一塊讀書, 珀西伯爵會害羞地微笑。

他站在門口,想離開又進來,坐在一邊看著, 男方沒有收斂半分。

威廉.卡文迪許沈著臉。

晚上去歌劇院也是,形形色色的人走進包廂, 閑聊, 或者幹脆註視著她。

他的生活被這些占據了, 卡文迪許發現自己沒法滿足。

他不想只做丈夫, 哪怕是唯一的丈夫。只有他能親吻她——雖然其他人能行吻手禮。

他能每天的夜晚和她同房,睡在一處, 享受難得的安寧, 雖然有單數日和雙數日, 他甚至沒法留到淩晨。

她的金發披在他的身上, 她睡夢間輕輕地靠在他的懷裏。他又覺得一切變美好了。

卡文迪許沒法質問出來,直接詢問妻子的情人, 太冒犯了, 太多疑了,太能傷人心了。

於是,在他覺得可以容忍的範疇, 他刻意縱容著。大度又嫉妒,大度是對他的妻子, 嫉妒是對她身邊的男人們。

卡文迪許記得她每一件衣裙的式樣,都是經過他手訂做的。細節上的所有,印花刺繡,搭配的花邊蕾絲緞帶,連褶子的紋路都清清楚楚。

所以,在這天來接她時,威廉.卡文迪許發現艾麗西亞換了件衣裙。

即使外觀看起來一模一樣,但他記得袖口的紐扣,是一對螺旋紋的貝母。

他精心挑選的,現在卻變了,換成了包銀的金扣。

他把她扶上馬車,看著那一處。

她為什麽要換衣服,還是這麽相似的一條。

他不能懷疑她,但控制不住,這種覆雜糾結讓他痛苦十分,我怎麽變成了這樣?

一個多疑小氣固執易怒的丈夫,他沒想過婚姻是這樣,怪不得都要說男人不能嫉妒。

艾麗西亞去拜訪的是多塞特公爵府。

這位公爵年輕還輕,五歲時候就死了父親,繼承了公爵爵位。

現在不過十九歲。大概是全英國最尊貴年輕的一位大人物。卡文迪許曾經戲稱他“小公爵。”

喬治.約翰.弗雷德裏克.薩克維爾。

多塞特公爵和卡文迪許,萊文森-高爾家兩邊都有姻親,後者更近點。小公爵的祖母是艾麗西亞曾祖父的妹妹。

他父親,上一任公爵將近五十才生了她。

多塞特公爵父親早逝,母親強勢,體弱多病,養成了暴戾乖張的性格。

他對什麽人都不親近,除了艾麗西亞。他把她視為一位至親至愛的家人。

艾麗西亞和他的妹妹,伊麗莎白.薩克維爾小姐很相熟,她們同年出生。她下半年要和德拉瓦爾伯爵訂婚,才回到了倫敦。

多塞特公爵作為兄長,當然要跟著一起。他臉色蒼白,因為去年的舉措實在不好看。

他是艾麗西亞追求者中最癲狂的那一個,想想他平日裏的舉措,倒也不意外。

他用裁紙刀割開了手腕,被及時發現才沒真出上事。

也是由此,公爵和公爵夫人覺得女兒要趕緊定下婚事,免得受這些人的糾纏。

這件匪夷所思的事,當然被遮掩了下來,只有最親近的人才知道。

伊麗莎白小姐被哥哥的舉措嚇了一跳。但她還是和艾麗西亞保持著友誼。

而在艾麗西亞眼裏,她殘酷到從來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正常地和公爵打了招呼。

就和伊麗莎白上到二樓客廳裏去了。

喝茶,然後裙子被意外潑濕,正好這種式樣伊麗莎白要過圖樣,定做了同樣的一件。

就借她換了下來。

艾麗西亞沒註意她丈夫的神情變化,他遮掩得很好,微微出著神。

這在晚上顯現出了後果,他緊緊地攥住她的手腕。

她每次在床上,就會甜美地叫他威爾,她會吻他,笑著摟住他的身軀。

她指尖劃過碰觸的地方,都讓他著迷。

“艾麗西亞,你愛我嗎?”

“嗯。”她側著染上紅暈的半張臉龐。

“我會是你的唯一嗎?”他扣著她的手。

他最近總是問這樣的話,把她問無聊了。

“不是。”她輕笑著。細軟的棉布,羊毛的毯子,亞麻的貼身衣物,纏在他們的身上。

饜足的倦怠後,艾麗西亞會願意多說一點。她靠在他的懷裏。

他的手指撫摸著她的長發,掠過頭皮。

卡文迪許問起了多塞特公爵的事。艾麗西亞隨意地講述著。

他不知道,德文郡公爵夫婦問過女兒對多塞特的感情,被她否決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堂兄是那麽多男人中,她唯一能接受的那一個。

艾麗西亞說多塞特跟她表白很愛她。

她就問,“你有多愛我?”

“願意付出生命的那種嗎?”

她看的那些感傷和哥特小說,裏面的男女主人公就是這樣。

“是啊,我願意。”

她隨口一說,就像有種魔力,輕易攫取心神。

“願意?”

就有了那一幕。

他想證明什麽。

卡文迪許震動地看著妻子的面容。

“我不想嫁給他。多塞特還是個孩子。”她評價道,“固執,脆弱,易碎的孩子。比我還像孩子。”

說著看向他。

這些詞形容他也合適。

“那為什麽是我?”他讓她的手托住他的臉龐。

“你是我的堂兄,我們一塊長大,我們是最親的血脈。”

艾麗西亞看著他,“你告訴過我的,不是嗎?”她不介意他介入她的生活。

他對她而言,有且僅有這樣,僅此而已。

他覺得自己要溺死了。她輕而易舉地馴服了他。他卻要擔心她不再給予他目光,隨時拋棄他。

“艾麗西亞。我——”他的眼淚先於他的話語落下,他郁郁地吐了口氣,什麽也說不出。

他對她的感情覆雜,他一邊恨她,一邊愛她,又想讓她多看他幾眼,只折磨他一個。

她仰起頭,看著他掉著眼淚,他的藍眸躲閃,但還是一種動人的亮色。

“我真喜歡你哭泣。”她安慰似的親親他的長睫,比以往都要熱情。

威廉.卡文迪許意識到了,這種脆弱是艾麗西亞最喜歡的模樣。

他覺得不能表現出來的,可偏偏是她會愛的。他憤恨地吻她咬她,控制不住地,流著神經衰弱被折磨的淚水。

他一定是瘋了。

艾麗西亞對她的丈夫很滿意,他是她覺得最合適的類型,她找不到任何人來替代。

她想她只有他了。

他們倆達到了這方面奇妙的平衡。

他原先的擔憂沒了,因為發現,艾麗西亞對他們都看不上。

但同時,對他也一樣。

她不是愛他,僅僅他們是至親,一塊長大,換個人也一樣。

如果他不存在的話,她沒準會嫁給蒂奇菲爾德了。

卡文迪許想象不出。這讓他反應出,他和瞧不起的他們沒什麽區別。

“艾麗西亞?”

她的女伴們,玩笑地詢問,她丈夫怎麽沒陪著她參加各種活動了。

艾麗西亞想了想,他應該有自己的事做了。

她不困擾,也不懷疑,但凡卡文迪許有她一半這樣,他就能這麽快活地過上一輩子。

威廉.卡文迪許在傑克遜沙龍,紳士們的拳擊俱樂部,打拳發洩著自己的情緒。

他覺得哪裏不對,他也發現自己像變了個人。

他頗具風度,優雅斯文,就表面上看不出是個拳擊的好手。

和人們切磋比鬥著,拳拳利落,下著狠手。

珀西伯爵就這麽撞在了槍口上,他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態,發起了挑戰。

威廉.卡文迪許沒有手下留情,他正心煩,一點臉面都沒留下。

珀西伯爵一次次地被打倒,屢屢站起,形容狼狽。他擦掉鼻下的鮮血,歡呼的人群都靜了一瞬。

時間到了,卡文迪許勝。

他拉起年輕的這位繼承人,嘆了口氣。

“你在做什麽?”威廉.卡文迪許請他喝了杯酒。

他意識到這只是一群孩子。他莫名其妙跟他們混在了一起,還置氣。

“為什麽她選擇了你?”

“什麽?”

他們進了間小沙龍,關上了門。

“你認為不是我,她就會和你在一起嗎?”卡文迪許思索著。

“理由。”他坐在那。

珀西伯爵不忿地盯著他。

從小他母親就告訴他,他最合適的婚配對象是那位艾麗西亞小姐。

他見到她的第一眼,就愛上了她。她一頭金發,純凈的藍眼睛,比誰都要漂亮。

他認為自己是騎士,把她當成要守護的公主。

但是威廉.卡文迪許的出現,改變了一切。

他永遠是艾麗西亞更親近的人,甚至還要娶她。珀西伯爵爭奪了十幾年她的寵愛。

那次花園裏的對話,和毋庸置疑的否定和對比,徹底擊潰了他。

卡文迪許皺著眉,他聽說過兩人婚約的不了了之。

諾森伯蘭公爵獨裁專斷,完全是父親這邊的商議,他不願意做出任何讓步。

“珀西勳爵,有沒有可能沒有我,你也達不成你的願望。”

卡文迪許冷酷地說出了真相。

“你才剛成年,你能擺脫父親的影響嗎?如果你和艾麗西亞結婚,你能帶給她什麽?”

珀西伯爵的臉色蒼白,他最不願意面對這個事實。

“你每年的津貼有多少?”

他的產業全在父親手中,或者說被掌握著一切。

“八千英鎊。但是我能給她所有。”

“如果你父親不同意,有了什麽矛盾,你能得到嗎?”

伯爵沈默了。

“不能。”

他推過去那杯白蘭地,“你還是先做到獨立吧,珀西勳爵。”

起身把他留在了身後。

他僅用一天就肅清了所有的可能對象。他在想自己之前,為什麽要把他們放在眼裏。

桑德蘭伯爵抗議著,“你連頭銜都沒有,你要繼承公爵爵位得等到百年以後。”

他懶得理他,別說他父親布蘭福德侯爵欠下的那一大筆債務,不知道要多少女方的財產填補。

桑德蘭伯爵很自信,他覺得自己樣樣都要優異許多,光是那個馬爾伯勒公爵的頭銜和巍峨的布倫海姆宮。

“《荷馬史詩》的149行是什麽?”

桑德蘭伯爵正在進行爭論,聽到這停住。

“什麽?誰記得這個!”

“我知道,艾麗西亞也知道,我和她都對這個倒背如流。桑德蘭勳爵,你還是先回牛津繼續學業吧,完成你荷馬史詩翻譯和仿寫的課程。”

威廉.卡文迪許沒用正眼看他。

他都想喊,“下一個!”

快通通進來讓他處理掉。

桑德蘭伯爵回去翻了翻,認真地數了通版的那個譯本。(為什麽不是原版的古希臘文,因為他不學無術看著頭疼)

一路數到149行,上面赫然寫著:

捷足的阿基琉斯怒目而視,回答說:

“你這個無恥的人,你這個狡詐之徒,

……

桑德蘭伯爵被召回了牛津的基督堂學院,參軍的蒂奇菲爾德侯爵,被他安排去了布萊頓,那個海邊城市,駐紮的第10驃騎兵團會很適合他。

他的父親很同意這樣鍛煉兒子。

還有貝爾格維子爵,安安分分的。

他收拾出了他那位堂叔祖,有名的科學家亨利.卡文迪許未出版的實驗記錄和手稿。對求知如饑似渴的理查德.格羅夫納自然不出門了。

如此簡單,他為什麽要困擾。

現在只剩下,他的妻子。

艾麗西亞發現,她的身邊一下清凈了許多。她丈夫總是盯著她,然後起身,他去喝酒,他把大把時間花在拳擊馬術和射擊方面,他去鬼混。他回來的比她還晚,再也不像丈夫一樣在家中等她。

他等著艾麗西亞跟他生氣,找他爭吵,她以前最討厭他這樣,他很愛逗她。

但現在,無事發生,他再也忍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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