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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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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如此俊秀少年撒起嬌來,如新熬好的麥芽糖,甜膩得很。

最後,太子殿下借口著腿疼,幹脆孩童一般,蹲坐地上不起。

偏偏鳳淵是耐得住的,居然能冷眼看著,淡淡道:“殿下不知我如何對待兄弟嗎?便是見一個,恨不得掐死一個……”

少年自是曉得,幹脆坐在地上,抱著他的長腿,用臉蛋磨蹭膝蓋撒嬌:“你之前可是應了,無論我做什麽都不生氣的。可進宮這一路都不給我好臉子,有把我這個儲君放在眼裏嗎?”

是了,進宮的太子並非鳳棲原,而是閆小螢。

就在慕寒江來王府後,小螢便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她要將計就計,頂替阿兄再次入宮,以身入局,看看這一切的幕後主使究竟何人。

只是沒想到,慕寒江的主意更大,第二天居然連招呼都不打,便徑自來了五裏坡查案。

幸好當時小螢正跟鳳淵,還有義父孟準他們在踩盤子,撞了個正著。

當時小螢真是捏一把汗,生怕阿兄因為慕寒江的魯莽,引得幕後之人動殺機,害了兄長性命。

沒想到,慕寒江魯莽之舉竟然引出了一場突如其來的刺殺,還釣出了程琨這條大魚。

就在慕寒江失血過多暈倒之後,小螢簡單包紮了傷腿,就跟鳳棲原調了包,待到了臨縣時,與盡忠和鑒湖兩人匯合,就此回宮。

雖然鳳淵從頭到尾都沒有阻攔小螢,可他的氣兒一直沒有理順。

畢竟是拿了聖旨,定了嫁衣,原本能一鼓作氣娶了王妃的。

如今卻是王妃跑得沒了應,只有抱這他的腿耍賴不起的“弟弟”。

鳳淵的硬心腸,在這等狗皮膏藥的弟弟跟前也維系不了太久。

想到她腿還有傷,坐到地上太涼,鳳淵還是彎腰將她抱起,輕巧放在了

床上。

小螢愜意在床上打了個滾,看著眼熟的幔帳有些苦中作樂道:“沒想到,居然又回來了!”

說完這句,鳳淵冷冷道:“早知你這麽愛住宮裏,我分什麽府?便是守在宮裏,等著你一路開枝散葉,登基稱帝算了。”

是了,到了晚上,鳳淵這個分府的大皇子還得在宮門落鑰前出宮。

畢竟他是得了陛下賜婚的,在別人眼裏,應該忙著成親事宜,總不能沒事賴在親弟弟的內殿裏沒完沒了啊!

小螢救出哥哥後,少了心病,整個人又活潑了起來,居然還有閑心逗弄大皇子,趴在他的胸口上問,等他成婚那日,想要什麽賀禮,她這個做弟弟的一定奉上。

鳳淵瞇著眼,淡淡道:“你說入宮救阿兄查真相,其實最終的目的就是等著我自己將這婚事取消,對不對?”

小螢笑著不做聲,是又怎麽樣?她什麽時候是別人給東西,她就乖乖受著的主兒?

如今她入了宮,大皇子沒了王妃的婚事自然就進行不下去了。

鳳淵最近的脾氣出奇的好,聽了這話,居然還笑了一下,似乎並不介意婚事泡湯的事情。

模樣生得像他這般出眾,舒展一笑時,恍如雪山解開千年寒冰,漾著別樣的俊美風情。

若他生悶氣,小螢還能心安些,可鳳淵如此雲淡風輕的樣子,小螢的心裏又不落地了。

她試著轉移話題,問:“方才你故意不跟陛下說,是程琨動手刺傷了慕寒江,又扣著他不放,是準備釣哪條大魚?”

若慕寒江不醒,就沒人能斷定當時的情形,那程琨的幕後主使只怕也要寢食難安,心懸慕公子的安危了。

鳳淵卻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突然推開麥芽黏糖般的女郎,幹脆利索地說:“我走了。”

小螢覺得時間還早,晃了晃他的腕子道:“不多待一會?這個時辰禦膳房要送飯食了,你跟我吃了再走唄。”

“今日鳳淵可是救了太子性命,就算太子留下吃飯,也是合情合理。

可是鳳淵卻溫和道:“不了,我一會還要去廷尉府報備案情。另外……我王府有驛站那邊新送來的江浙甜蟹,送來時還新鮮吐泡,留到明日再吃就失了風味。”

小螢聽了這話,撲棱坐了起來,她前些日子剛跟鳳淵說過,江浙的蟹清甜鮮香可口。

就連吃法都被小螢想好了——若是早晨吃,便做蟹味粥墊胃。

當然配上江浙的紅椒辣炒,壓住湖水土味,又是別種滋味。

最好再制些醉蟹,用江浙的五年釀桃花酒最相配。

可沒想到,鳳淵居然不聲不響叫人運來了!

他是故意的吧?怎麽偏這麽巧,她剛入宮,那邊就運蟹來了。

小螢吞咽了下口水,試著提議:“那麽多,你又吃不完,要不你明日帶蒸好的蟹來嗎,我幫你吃一些?”

鳳淵一如慈愛兄長,低頭替小螢整理了一下淩亂的鬢角,貼心提醒:“最近因著我中毒的事情,宮裏酒飲菜飯愈發嚴格了。宮外的食物壓根不準帶入內宮中來,就算是禦膳房的菜色,也要嚴格檢查,甚至不準加入掩蓋異味的重味香辛調料。你又受了傷,禦膳房必定要為殿下調配出更加清淡養身的膳。”

說到這,大皇子再次雪山消融般地笑了:“所以蟹什麽的,還是別想了,偶爾吃一次,殿下養嫩的胃腸也受不了……”

說完,他竟然就這麽微笑轉身大步而去了。

小螢的臉都要被鳳淵的話逼出苦瓜汁了。

她之前在王府裏,被這廝,還有王府廚子養得口舌嬌貴,驟然入宮哪裏能受得了?

宮裏那些糊弄人的吃食,除了食材名貴,烹飪法子都是只求不出錯的中庸法子啊!

她竟然忘了這茬,這剩下的日子,還是人過的嗎?

“鳳淵,你明知道我吃不到,還故意說,誠心的是不是!”

說完,她一瘸一拐追出去,等到了東宮門口,順手拿了鑒湖端著的蘋果往外扔。

結果沒砸到鳳淵,卻將剛入東宮寢宮門外的二殿下砸了個正著,疼得鳳棲庭哎呦叫出聲來。

一旁引路的盡忠一縮脖子,連忙喊道:“二殿下和三殿下來跟太子問安。”

鳳棲庭今日其實說不好走的是什麽背時運,他原本是要去五裏坡相迎太子的。

因著大皇子陳年中毒的案子,商貴妃遭了陛下猜忌。

她知道陛下最重皇子間的兄弟和睦。倒不如讓二皇子早早迎一迎太子,順便探探他的口風,順便彰顯一下二皇子知道錯了,懂得珍視兄弟情誼,莫要讓陛下因為西宮舊錯,牽連了二皇子。

可沒想到五裏坡這個地方跟二殿下太沖了,他剛趕到那裏,就趕上太子歷劫歸來。

看著被血淋淋擡著的慕寒江,二皇子忍不住後怕。

若不是他臨出發時,跟侍妾纏綿磨蹭,再早來一步,倒在血泊裏的就是他了。

不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在江浙的暗線明明來報,說太子病入膏肓,別館裏連棺槨壽材都備好了。

怎麽老四又活蹦亂跳地回來了?

而且嘯雲山莊那邊剛剛也傳來信兒,讓他探一探太子的虛實,有何異狀,都要來報。

鳳棲庭琢磨不出這裏面有什麽門道。

最近嘯雲山莊對他和西宮的態度驟冷,他還以為嘯雲山莊的那位主上要見風使舵,轉而扶持太子。

可現在看,嘯雲山莊似乎也拿捏不住老四,還需得他啊!

於是二皇子打著叮叮當當的算盤,故意邀三皇子一起來看看太子。

可沒想到,還沒入東宮,就被太子一個蘋果砸得平平安安。

三皇子在一旁看得直樂,剛想問大皇子怎麽得罪太子了,惹得他用蘋果砸人。

可待看到久違的太子時,牛三又楞住,忍不住低聲道:“這他的,還真像……”

怎麽辦,他好不容易看螢兒女郎順眼些,覺得她不再像自己的四弟。

可現在看了四弟,又覺得四弟越發像娘們,就連笑起時,眼睛晶亮的模樣,也跟螢兒女郎一模一樣!

於是乎,牛三皇子說話時,不自覺變得跟螢兒女郎說話時一般,微微夾起了嗓門,再沒有以前對太子橫挑鼻子豎挑眼的蠻橫了。

太子跟二皇子賠不是後,二皇子捂著面門,試探道:“大皇兄是又說了什麽氣人的話,惹了殿下不高興?”

小螢擺了擺手,示意鑒湖過來扶她,然後一瘸一拐地往回走:“我們大皇兄什麽樣子,你們又不是不知,孤哪敢生他的氣啊,他可是孤的救命恩人呢。”

鳳棲庭壓根不信,繼續試探:“說起來,殿下怎麽在江浙耽擱這麽久,沒跟大殿下他們一起回來,應該病得不輕。我怎麽聽說前些日子,江浙那邊連壽材都備了?若是這樣,病情該是惡化了,怎麽短短時日,太子又看著生龍活虎的?”

小螢被鑒湖扶到了軟椅上坐下,揚眉看著鳳棲庭,笑吟吟道:“二哥啊,你還是這麽耳聰目明,只怕孤在江浙起夜多少,夜壺有沒有滿,你都幫孤記著呢吧?”

這話比隔夜的夜壺還沖,二皇子不習慣被怯懦太子擠兌,氣得他臉色一變:“你……”

經過這麽多教訓,鳳棲庭總算有些進步,知道在儲君面前夾起尾巴,有些做臣兄的樣子。

他勉強忍氣一笑:“殿下哪裏的話,不過是偶爾聽到從江浙入京述職的官員說起,我也是關心殿下啊!”

小螢點頭:“皇兄的用心,孤領受了。豈止是備了壽材,孤還命令別院一幫奴才們備了紙錢靈棚,躺在棺材裏,好好感受了人死後的光景呢!”

這話讓兩位皇兄聽得面面相覷,鳳棲庭忍不住道:“什麽?人沒死就辦喪事,太子殿下,您這也太荒唐了!你就不怕諫官參你?”

小螢懶洋洋道:“這法子用來明辨忠奸最管用!那些奴才裏,哪些是假哭,哪些是真哭,一目了然。”

一旁的小盡忠自是驕傲地挺起胸脯,原來太子竟然如此識人用心!

還真是人生處處皆是考驗!幸好他在靈堂哭得用心用力,堪堪受住了這場大考!

太子忠仆,他受之無愧!

說到這,小螢又是感慨:“你說,孤這一死,魑魅魍魎便也都蹦出來了,這回京的

一路熱鬧啊!便是那大聖取經,斬不完的妖魔鬼怪……”

說到這,她探身道:“都是自家兄弟,孤“辦活喪”也就過了你們倆的耳,諫官如何知?若傳出去,便驗出你們是真兄弟,還是假兄弟了,對不對?”

說完,小螢拉著武生戲腔,誇張哈哈大笑了起來。

二皇子雖然覺得太子有些發癲,卻因為心壞鬼胎,勉強附和跟笑。

三皇子卻皺著眉,帶著暴殄天物的惋惜,看著太子用肖似女郎的臉,作這般瘋笑。

等兄弟倆從東宮出來時,三皇子回頭看了看,嘆氣:“得了,這又瘋一個,正好跟大皇兄作伴了!”

哪天他得提醒一下父皇,找人看看皇陵風水,是不是誰砍了鳳家智脈,怎麽盡出些瘋子?

不過他明日得出宮想辦法去見嫣嫣。

安慶公主不知為何,如此不待見鳳家子弟,居然真的給嫣嫣尋了親事。

所以慕寒江出事,三皇子聽聞他無性命之憂後,松了一口氣後,又暗自慶幸。

起碼慕公子受傷,安慶公主應該沒心情跟別的府宅子換婚書。

明日他得陪著嫣嫣,想法子去瑞祥王府看看慕兄。

順便再尋螢兒女郎,看看她能不能替自己想些點子,幫幫他和嫣嫣這對苦命的鴛鴦。

三皇子心事重重,二皇子也無心跟他閑扯,敷衍幾句後,便匆匆給嘯雲的主上報信去了。

只是二皇子並不知,此時那位主上,早就得了宮裏的消息,甚至三位皇子的閑聊都入了他耳。

主上戴著兜帽,坐在密室的椅子上問:“五裏坡怎麽生出那樣的亂子?不是應該二皇子去迎儲君,然後遭到魏人的伏擊嗎?”

這才是他起初的安排——已是廢棋的二皇子被魏人劫殺,造成聲勢,讓大奉與魏國和談不成。

誰知最後,竟然變成慕寒重傷不醒,而那二皇子卻安然無恙!

而回宮的那個的太子,又是從哪裏冒出的鬼東西?

那個在陛下面前侃侃而談,分析與魏相爭的太子,根本不可能是那個連話都說不出的蠢戲子!

所以,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範十七聽了主上問詢,忙道:“原是這般安排的,只是二皇子臨出宮時,遇到了侍妾爭寵,被臨時纏住,耽擱了些時間。沒想到慕公子卻正碰到了太子,還察覺了他身邊人似有不對,開始百般審問。我派人收買的那些魏國盜匪並不認得慕公子和二皇子的樣貌。看馬車旁來了人,便以為正主到了,急急沖下去廝殺……程琨眼看著無法收場,應該是以為二皇子不會再來。為了不讓計策空落,便擅作主張,要殺了慕公子……”

而把風的一個暗探因為被突然殺來的一夥面具人發現,便先膽怯逃跑了。

後來大皇子什麽時候來的,他也不知……”

主上聽聞到此,震怒地將範十七踹倒:“這些都是那個逃回來的暗衛說的?”

幸好有一個把風的暗衛沒有現身,總算回了個活口,不然眼下這盤亂麻,連頭緒都找尋不到!

範十七的輪車被踹壞,狼狽趴在地上,緊聲道:“是!屬下已經將他料理了,再加上程琨他們已死,絕不會外洩……”

“不會外洩?”主上怒極而笑:“那最大的活口,便在瑞祥王府躺著呢!只要他醒來,說出是程琨殺了他,那陛下必定要追查到底!還有那夥面具人,究竟是什麽來路?你竟然也不知?範十七,你真是叫我失望了!”

範十七的冷汗直流,忍不住道:“屬下這邊安排……去處理了公子……”

“處理?如何處理?”主上的語氣轉冷。

範十七察覺不對,立刻轉了語氣:“總之,需得先將公子接出,萬萬不可讓他落入到瑞祥王的手中。”

主上慢慢坐到桌前,拿起了一頁紙,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出事的前一天,慕寒江的一日行程。

“他只怕早就落到了鳳淵的算計裏了。在瑞祥王府呆了將近半個時辰,第二天便入宮跟陛下請示要去五裏坡查案。又那麽湊巧,正好堵住了太子……你說這裏面,有沒有大皇子的手筆?”

範十七也是越聽越心驚,探頭道:“難道太子在江浙真的詐死,辦了活喪?那這次回宮的豈不是真太子……”

主上笑了一下:“總歸不是你找來的那個蠢戲子!鳳棲原?那個皇後養出的廢物?十年不見,居然也將養成了人物?有趣,我倒要看看,這兩個皇子加在一起,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簡單交代了幾句後,主上從密室裏走了出來,待再走一段路,曲徑通幽的私宅變成掛滿了裱糊字畫的店鋪。

他脫了兜帽,將披風扔甩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信步走到了街市上。

此時夜色將晚,只有匆匆而過的小販客商,還有幾家賣宵夜的攤子。

他接過了字畫鋪主人遞來的畫軸,帶著小廝尋了一處十字路口,管小販要了一碗湯面,卻又不喝,只是坐在簡陋木桌旁,慢慢攪動調羹,等著路旁響起馬蹄聲響。

就在這時,從宮裏出來後,前往廷尉府報備了案情的鳳淵,正帶著侍從,一路騎行路過此處。

他放下調羹,站起身揚聲道:“大殿下,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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