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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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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既然鳳淵提出要陪著自己在附近的城鎮逛一逛,兩個人當天便下了山。

只是下山的時候,遇到了兩個正在上山的壯漢。

其中一個個子矮些的說,他們是蕭天養前些年收的兩個弟子,正好游歷在京城附近,聽聞師父在山上有別館,便來此拜見師父。

看著這對年輕男女從山上下來,那矮個子的便好奇問他們是誰。

鳳淵不願表露身份,便簡單說自己是蕭大俠新收的弟子。

因為天冷風大,小螢穿了件戴兜帽的披風,將臉得密密實實的。

另一個下巴長了痦子的男子則上下打量小螢,還好奇地問:“你……也是我師父新收的弟子?”

沒等小螢開口,鳳淵就冷冷道:“你不是他老人家的徒弟嗎?應該了解他之為人,何時收過女弟子?”

那個下巴長著黑痦子的男子尷尬一笑:“只是見有女郎在此,才好奇一問。那……這位小師弟,我們先上山去見師父了,容後再聊。”

說完,那兩個二人也不再廢話,繼續朝山上而行。

鳳淵叫了沈凈:“回去看看,確定那二人身份。”

因著之前毓秀村的遭遇,鳳淵怕主上再對他身邊親近之人下手,不得不提高防備。

不多時,沈凈從山上下來,跟鳳淵說,那兩個人分別叫寧羽和劉程,的確是蕭大俠早些年的徒弟。

“屬下還照您的吩咐,跟蕭大俠交代,不要跟不相幹的人提及女郎與您的事情。”

鳳淵聽了點了點頭,這才下山扶著小螢上了馬車,朝著鄉鎮而去。

鳳淵所理解的鄉鎮,似乎跟小螢的有些偏差。

等小螢下馬車時,才發現他領自己來了距離京城百裏的主衣局的織坊。

這裏的工匠都是從江南各大織坊裏請來的工匠,蠶絲也是從槐鄉運來的金貴絲料。

這方圓百裏毗鄰的工坊忙碌一片,做出的布料專供王室使用。

當鳳淵讓小螢拿著圖冊挑選布料的花紋式樣時,小螢不禁失笑道:“你想給我買新衣,去鎮上的成衣鋪子就好,選這麽名貴的布料,日常穿起來太隆重,到時候豈不是要壓箱底?”

可鳳淵表示來都已經來了,為何不選?

小螢雖然平日以男裝居多,可心裏到底是愛美的小女郎。

她嘴巴上拒絕,眼睛卻很誠實地挑挑揀揀,不多時便選了十幾個樣式。

鳳淵吩咐一旁的主衣局管事記下,再推薦一下這些式樣的布料做什

麽樣款式的禮裙才適合。

於是管事又叫了裁縫來給女郎量尺。

小螢看了鳳淵挑的禮裙式樣,裙擺拖地,還要鑲嵌海珠寶石。

依著她看,連大奉的公主在宮中赴宴時,都不敢穿這麽奢靡的裙。

“你瘋啦!有錢銀也不是這麽花的,我穿這樣裙,去鄉裏老紳家中吃席嗎?”

若是像先前頂了鳳淵侍妾的名頭,還能有機會穿這些裙子在京城赴宴,讓那些貴婦品頭論足。

可是現在,她眼看過不了多久就要打道回府,回江浙老家了,弄這些禮服作甚?

可鳳淵卻瞟了她一眼,繼續自顧自地去選裏衣式樣。

不虧是江南名造,一件裏衣織得薄若蟬翼,團起來攥在手裏,竟沒有蘋果大的一團。

當那纖薄裏衣在鳳淵骨節分明的大掌裏如夏花綻放,又被抖開時,從來都不會在人前局促的閆小螢只覺得是被蒸鍋料理的螃蟹,從頭到腳頭都要紅透了……

她特意用身子遮擋一旁管事和繡娘的視線,用手指著那衣:“這是給你選的,還是給我選的?”

若是鳳淵給自己選的,她……應該沒啥意見,他一身的緊實的肌理線條若穿上這衣,便如裹透明糖衣,應該很養眼吧?

可若是給她穿……那豈不是跟沒穿一樣?

她才不要!

鳳淵笑了笑,倒也沒堅持。

不過趁著小螢沒有註意的時候,他還是示意管事將這裏衣添入單子裏,另外還有一件嫁衣禮裙,也要抓緊時間改制出來。

他的螢兒既然愛美,在他們成禮那日,她便要穿上最美的嫁衣。

從主衣局出來後,鳳淵便拉著她一路吃吃喝喝,卻並不看房子。

小螢到底是十七歲的女郎,若無事的時候,有人帶著她玩,她也想不起正事。

論起民間玩耍,鳳淵不甚靈光,在他童年短促的時光裏,並無人專門帶他在集市游玩。

就算現在看著這些,鳳淵也不大感興趣,他的日常除了虔誠吃飯之外,便是練功,還有讀書,而無助於他目的其他興趣,比如貴族弟子喜好附庸風雅的字畫,他向來懶得分精力鉆研。

記得在王府時,鳳淵喜歡與小螢同宿一房,小螢已經酣然睡了,偶爾起夜醒來時,才發現鳳淵居然又去了隔壁書房,繼續挑燈夜讀。

小螢這才恍然,鳳淵為何在出了荒殿以後,無論武功還是學業進步如此之快,他真是在頭懸梁錐刺股地彌補自己被奪走的十年光陰。

是以他現在如此耐心地陪著自己逛集市,都讓小螢生出了微微的罪惡感,覺得實在荒廢他的光陰。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跟小五他們自己尋房子就好,別耽誤你的時間了。”

鳳淵將手裏的豬肉烤餅餵到她的嘴裏,然後低頭很是認真道:“陪你怎麽是耽誤時間?”

小螢知道,這位大皇子並不是擅長花言巧語的人,所以他這麽說,就是真這麽認為。

在鳳淵的心裏,陪著她,跟變強大,還有奪權一樣重要的。

她喜歡這樣的鳳淵,雖然是皇家兒郎,但心思還沒如他父皇一般被權勢浸染,盛得下閆家的女郎。

這讓她的眼睛都變得晶亮,勾著他的手,心想:定要帶他玩得盡興些,才不算辜負了他。

於是接下來,小螢傳授了他不少的技巧,比如撂地拉場子的時候,如何快速占位,搶在最前排。

這樣看雜耍藝人吞劍,懸天繩的時候,眼前無遮擋,最過癮。

有時候,動作慢了,沒搶在最前面也無所謂,鳳淵看著有其他大人將孩童撂在肩膀上看,覺得這法子不錯。

他臂力驚人,伸手將小螢也高高舉起,讓她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旁邊的孩童咬著糖葫蘆,好奇地看著新加入的同伴,奶聲奶氣問:“姐姐,你幾歲?”

小螢穩住了身形,沖著小童笑:“只比你大一點點……”

只是鳳淵原本就身材高挑偉岸,再將女郎架起,簡直是人群中高聳入雲的山峰一座。

這下子,他們身後的人可不幹了:“不是,郎君看著年歲不大,女兒長這麽大了?你將人舉這麽高,好意思嗎?我們怎麽看啊?”

鳳淵回頭冷冷看人,他野性俊美的模樣先是周圍的人一楞,而滿身殺戮氣場,搭配冷凝的眼神,逼得人有些說不出硬話來。

不過他高舉著的女郎卻通些情理,笑著拍鳳淵的肩膀,示意他將自己放下,不要阻礙別人看雜耍。

於是鳳淵就幹脆攔腰抱去她,讓她跟自己一般高,這樣也能看得很清楚。

人群嬉鬧之際,小螢似乎聽到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於是回頭目光掠過人群,並沒有發現什麽。可過了一會呼喊聲漸進,她再次讓鳳淵將自己舉高,突然發現人群中有一張熟悉的臉。

小螢趕緊拍了拍鳳淵的手臂,鳳淵順著她的目光一望,也是目光一凜,示意身後的沈凈過去找人。

而鳳淵則帶著小螢尋了一家清凈的茶室,包了一間房。

不一會,沈凈便將人領了上來,只見一身狼狽的鑒湖噗通一聲跪地,看看一身女裝的小螢,又看看一旁坐在的大皇子,悲切地喚了一聲:“奴婢可找到你們了!”

小螢許久沒看到鑒湖了,連忙扶起了她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她在離開江南前,特意留下了鑒湖與盡忠,就是為了有一日“太子”駕崩,能給這二人一份自由。

按照之前慕寒江和鳳淵的商議,是打算讓太子立即“歿了”,免除後患的。

按照時間算,那邊的“太子”都該下葬了,為何鑒湖會滿身狼狽出現在此?

鑒湖好像許久沒有吃飯了,先狼吞虎咽,吃了茶點,才總算能平心說話:“不好了,太子……好像要回來了!”

小螢的瞳孔微微放大,緊聲道:“究竟怎麽回事?”

阿兄雖然是跟隨戲班唱戲,可鳳淵也安排了可靠的人相隨,就是怕他發生意外。

北地那麽遠,更無什麽朝野權貴,就算阿兄登臺亮相,也是塗抹厚重的脂粉,怎麽可能被人認出?

鑒湖說太子回來了,是說鳳棲原回來了嗎?

就在這時,鳳淵王府有人騎快馬而來,給鳳淵送來王府接到的飛鴿傳書。

鳳淵展開紙條看了看,神情凝重道:“鳳棲原的確出事了……”

原來鳳棲原的戲班子一路游走到北地村鎮後,便打算再一路而下,折返回來冬休。

天太冷了,戲子們在臺上露天唱戲也太嗆嗓子,是以要年底封箱,等最寒冷的月份過去,再重新開唱。

封箱宴上,通常要請些平常捧場的老主顧,喝一杯答謝酒。

壞就壞在酒宴上,一個老主顧又領了一位愛好戲文的貴客登場。

那位貴客來自京城,看到了鳳棲原的臉便驚訝得半晌說不出話來,不過好在鳳棲原在戲班用了化名,取了小螢替他取的化名,叫“宗寶”。

而那人過來給鳳棲原敬酒的時候,那一口流利京話讓鳳棲原心懷警惕,只是照著小螢替他想好的說辭講了一遍,他跟著江浙的班主,又在北地生活了數月,口音都變成南腔北調了,壓根聽不出京話,是以並無什麽破綻。

那人盤問甚久,而班主之前得過小螢讓人給的銀子,也照著事先的說辭,替鳳棲原打掩護。

確定了鳳棲原當真是從小跟著班主唱戲的,那貴人這才作罷。

如此以後,戲班子封箱,便準備打道回府。

可就在半路上,戲班子入住客棧的時候,直到第二天中午,都沒有一個人下樓吃飯。

等負責保護鳳棲原的人察覺不對,踹開客棧房間,才發現戲班子上下都被迷藥麻翻,整個戲班子人在睡夢中被利刃抹了脖子。

只是橫陳的屍體裏,獨獨不見鳳棲原。

小螢聽到這裏,手腳都發涼,她轉頭問鑒湖:“說吧,你那邊又是什麽情況?”

原來太子江浙別院那邊早早便安排了太子早逝的戲碼,只是礙著之前慕公子盯得緊,無法實施。

待慕寒江那邊終於消停,撤了暗衛後,他們那邊一看機不可失,立刻安排

太子“病逝”,就連身形相似的屍體也備好了。

這樣就算陛下命令棺槨入京安葬,屍體在入京時也會變得這腐爛,臉都看不清的屍體也不怕人檢驗。

可關於太子歿了的奏折剛送出去,還沒送到地方官員那時。

就在夜裏,棺槨存在廳堂上時,突然來了一夥蒙面人,入院就殺,一副不留活口的樣子。

而鑒湖和盡忠都是遇事腳底抹油的機靈鬼。

尤其是鑒湖,能從宮廷一路活到江浙,靠的就是被假太子磨礪得越發膽大的心思。

她老早就為了以防萬一,給自己想了退路,在別院墻角偷偷挖了狗洞,有茅草遮擋,並不顯眼。

而廳堂裏情形不對時,她手疾眼快,拉住一旁哭喪的盡忠,溜到狗洞邊爬了出來,這才趁著夜色堪堪逃過一劫。

鑒湖心知太子是假的身份若暴露,乃是株連九族的禍事。

她也是藝高人膽大,在偷跑之前,還在廳堂放了火,將接續長明燈的油罐子灑在了棺槨一圈,就算那些人闖進來開棺驗屍,應該也是焦屍一具了!

鑒湖想著那日她跟盡忠逃出去後,偷偷折折返查看別館的情形,可遠遠窺探了半天,只見一輛輛蒙著黑布的車不斷往外運。

“那運的,只怕都是別館裏侍衛和仆役的屍體!別館裏的人跟戲班子的人一樣,都被屠戮滅口了!”鑒湖說到這裏時,又是後怕打了個冷顫。

小螢聽到這,不動聲色問:“你為何要拉著盡忠一起跑?”

鑒湖喪著臉:“匆忙之間,我身無分文,一個女兒家跑出去怎過活,可盡忠就不一樣,他最愛藏錢,平時鞋墊子裏藏的都是銀票,我要逃跑,自然得拽個大份的荷包啊!”

若不是事關阿兄,小螢應該能被鑒湖的機智逗笑,看她現在只是緊縮眉頭問:“那盡忠現在在哪?”

“我們一路出逃,時刻留意官府公告。按理說,無論太子歿了,還是太子的遺體被盜匪歹人打劫,各地公府都應該出告示緝拿。可是我和盡忠在江浙兜轉了一圈,毫無消息。後來又聽聞了太子要動身歸京的消息。我聽得都蒙了,因為太子的車就是從別館裏出來的,可是跟車的侍衛隨從,我卻一個都不認識。盡忠並不知你假冒的事情,我也沒法跟盡忠講明內裏的關卡,他偏偏要追攆太子,若是去了,豈不是肉包子打狗?我只能誆騙他,我得了太子的密令,要與他秘密回京,就是想先找到你和大皇子,商議接下來的對策。”

說到這,鑒湖想著這些日子的心酸,哭得鼻涕都要出來了:“可是眼看著要進京了,盡忠不小心露財,被幾個無賴盯上,被他們搜身搶了錢袋子,他為了護我,還被人打傷了。我們只剩下幾十文錢,便一路節衣縮食,一日支持一個饅頭,盡忠丟了錢銀,本就上火,於是生了病,倒在了城外的茅草店裏。我沒有法子,尋思出門到鎮上探聽消息,順便買些便宜的炊餅,卻沒想到遠遠看見你騎在大皇子的肩膀上,這才來尋你。”

聽到這,小螢的腦子難得有些亂。她原地走了幾圈,問“也就是說太子儀仗也快入京了?”

鑒湖點了點頭。

鳳淵在一旁沈思,然後篤定道:“鳳棲原歸位了,有人想要太子速速回京。”

小螢迅速讓自己冷靜下來。太子一直沒有發喪,便說明阿兄暫時安全。

那麽就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們知道病死的太子是假的,所以找回真的鳳棲原,完璧歸趙。

另一種就有點匪夷所思了,那就是他們沒有認出戲子宗寶就是鳳棲原,卻因為他的相貌,而尋了阿兄去冒充太子……

也就是說,有人行了她以前的路子,妄想真假相換,卻一不小心,將真的換了回去。

當小螢說出自己的想法後,鳳淵想了想道:“無論是哪一種,都是有人要掌控太子,所以才血洗了江浙別院!”

“無論哪種都不重要,我阿兄不能再入皇宮。”

以前無論怎麽,阿兄總算還有個蛇蠍的湯氏可以依靠。

可是現在他回宮的話,那個處心積慮將他捉回來的人必定要牢牢掌控阿兄,那麽他情況就要比逃出宮前還要兇險百倍!

鳳淵顯然也想到了關隘,伸手摟住了小螢的肩膀,寬慰她道:“別急,阿原暫時沒有危險,我會命人打探太子儀仗,親自去見見他。”

鑒湖驚魂未定,卻看見那個傳聞瘋癲的大皇子,親昵摟著假太子,還柔聲寬慰著她。

一時間鑒湖有些精神恍惚,疑心自己最近沒吃飽飯,看人都看出錯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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