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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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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篝火

眾人都湧進了塔拉所在的屋子, 塔拉的目光掃過突然出現的一大波人,皺眉問道:“後續工作都處理好了?你們都過來幹什麽?看我最後一眼嗎?”

隨著塔拉的話音落下, 房間裏的氣氛頓時沈重起來。眾人皆垂頭喪氣地挨著批,最後灰溜溜地離開了屋子。

塔拉的目光落在屋子內僅剩的三人瑞亞、莉亞娜以及莉莉絲身上,盡管她一直在屋內養傷,但對於外面的情況,她心中已經有了幾分預感。她的目光最終定格在瑞亞身上,語氣中帶著一絲探究:“就剩你們三個了?”

瑞亞靜靜地佇立著,沈默了一會兒, 然後以一種平和的語調開口:“梅格拉婆婆們和其他犧牲的阿姐們的遺體已經收斂好了,等一切收拾妥當,我就會進行悼念儀式。”

“還有一些敵軍的屍體,我打算派人埋在入口的那片戈壁灘內* 。我們大概搜刮到了十條火槍、三十匹馬、以及一些盔甲和兵器。”瑞亞有條不紊地向塔拉匯報著戰後的工作。

瑞亞的心中充滿了悲痛, 她難以接受梅格拉已經離世的事實, 甚至不敢去面對梅格拉的遺體, 仿佛只要不去看, 梅格拉就還活著。但她選擇了守護康賽的這條路後,就明白了,沈溺於悲傷是無益的。只有勇敢地承擔起責任,才是她應該做的。

塔拉欣慰地看著瑞亞, 她的目光隨後轉向了莉亞娜。盡管身體上的傷痛讓她的動作顯得有些吃力,但她還是勉強站起身,向莉亞娜行了一個騎士禮, 動作多少有些誇張和滑稽,塔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似乎想要掩飾自己的脆弱:“這一次,如果沒有你, 康賽就死定了。”

莉亞娜擺了擺手:“心核是你找到的,我只是幫忙爭取了時間,最後還差點失敗了。”

“你不在這,那座島,可永遠不會降下來。”塔拉坦率地說,“並且,地道也是你打通的。虎子上不了岸,地道若是沒有打通,瑞亞她們根本就發現不了我。”

“虎子?”

“那條巨鯨,我的靈寵。”

“那你當時怎麽會在虎子的嘴裏?”莉亞娜想要了解更多的細節,塔拉的出現實在是太富有戲劇性了。

“瑞亞的心核,是我在深海裏找到的。為此,我遭到了人魚一族的追殺,甚至一度昏死了過去。本來我就沒有帶上虎子一起去找心核,把虎子留在了康賽附近,是為了給康賽留一條退路。但我也不知道虎子是怎麽找到我的,我再次醒來後就已經躺在這裏了。”塔拉的眼中閃起一絲追憶的光芒,似乎至今對於那場追殺記憶猶新。

“那塊心核就只有巴掌大嗎?只有一塊?”莉亞娜緊接著又問道。

霍斯曾告訴她,那枚能長到半人高的心核已經非常成熟,它不可能留在彌撒大陸,也不可能被其他人吸取其魔力。

他當時還告訴她,她體內的魔力問題,需要等到所有事情都平息後,他才能進行詳細的觀察和推測。

但現在,霍斯卻突然地消失了。莉亞娜最後一次見到霍斯,還是亞瑟向她道歉的時候,莉亞娜回到康賽小鎮後就再也沒見到過他了。

“只有那麽一塊,我很確定。”塔拉雖然不太理解莉亞娜的困惑,但她還是如實地回答。

莉亞娜輕輕頷首,隨後陷入了沈思,仿佛被自己的思緒帶到了遠方。

“鎮長!”一個小女孩突然闖了進來,莉亞娜不認識,但顯然塔拉三人很熟。

塔拉溫和地詢問:“恩妮,怎麽了?”

恩妮的目光偷偷地瞥向莉亞娜,她臉上原本的興奮逐漸被一種被人撞破的尷尬感所取代,她小聲說道:“對面的那些人,送了好些吃的和喝的,有肉、奶酪還有糖果……”

塔拉和瑞亞都沒有立即回應,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轉向莉亞娜,似乎在尋求她的意見。

莉亞娜輕輕點頭,語氣平靜地說:“既然他送來了,你們就收下吧。”

恩妮的臉上再次現出笑容,眼神還止不住地往莉莉絲身上飄,似乎是在呼喚自己的玩伴。

“莉莉絲,你也跟著去幫忙清點一下,”塔拉說著,然後轉向瑞亞,語氣中帶著一絲正式,“以後這些事務,都應該由你來負責了。現在,你才是這個鎮子真正的領導者。”

瑞亞感受著周圍投來的目光,點了點頭,身上開始散發出一股濃烈的低壓氣息,跟著莉莉絲她們一同走出了小屋。

莉亞娜見人都走光了,也告辭離去,以免打擾塔拉的休息。

夜幕籠罩著南境裂谷,星光稀疏地點綴在天際,這裏的深夜異常寒冷。刺骨的寒風呼嘯而過,莉亞娜感到臉頰被凍得生疼。

然而,幸運的是,大家早已點燃了一堆篝火,人們圍坐在火光旁,共享著這份溫暖,驅散了孤獨感。

盡管亞瑟慷慨地送來了大量物資,莉亞娜親自去看過庫房,那裏堆滿了幾乎占據了整個房間的面粉,還有一大包新鮮的蔬菜種子以及一些剛采摘的蔬菜,更不用說那三頭剛剛宰殺的新鮮牛肉以及一些雜七雜八的食物,但康賽似乎因為總是保持在勉強維持溫飽的狀態,對於食物的分配非常謹慎,絕不允許有任何浪費。莉亞娜也同眾人一般,只分配到了一塊烤面包以及一碗牛雜湯。

莉亞娜環視著篝火周圍聚集的人群,她看到有人臉上掛著笑容,有人眼中含著淚水,還有人端著盤子陷入了沈思。

在莉亞娜視線之外,塔拉正靜靜地坐在她休養的小屋裏,透過窗戶觀察著外面人們的祈禱。她的目光偶爾落在床邊的烤面包和牛雜湯上。

塔拉輕輕地端起那碗牛雜湯,小心翼翼地吹散了湯面上的熱氣,然後勉強地啜了一小口,溫暖的液體順著喉嚨流下,帶來了一絲舒適。

喝完湯後,她輕輕地放下碗,慢慢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綁緊了繃帶。她的動作雖然有些顫抖,但堅定地走出了小屋,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周圍的黑暗之中。在無人註意的一隅,塔拉悄悄地進入了地道。

“再見了,康賽。”

塔拉明白,這裏已經不再需要她了。

在塔拉休養的那間小屋的背面的陰影下,莉莉絲全然沒有察覺到塔拉的悄然離去。她背靠著冰冷的墻壁,一邊小口地品嘗著手中的牛雜湯,一邊好奇地觀察著自己手腕上凸起的青筋,仿佛在思考著什麽深奧的問題。

“嗤啦。”一道深深的劃痕劃過她的皮膚,沿著血管裂開。

莉莉絲漫不經心地註視著血液從傷口中慢慢滲出,她自言自語道:“為什麽我的血不像阿丫那樣是綠色的呢?”

“那些男人,他們的血,又是什麽樣的呢?”莉莉絲眼中閃過好奇,隨著血液不斷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朵朵血花,莉莉絲的嘴角突然上揚,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莉莉絲!”恩妮的喊聲由遠及近,聽語氣,恩妮很開心。

莉莉絲體內湧動起一股魔力,她的左手傷口突然被一層淡淡的光芒所包圍,血液的流動戛然而止。地面上的血跡在一瞬間被某種無形的火焰吞噬,化為一縷青煙,消散在空氣中。

“莉莉絲,你怎麽在這?”恩妮從巷子裏走了出來,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墻邊的莉莉絲。她懷裏緊緊抱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肉湯,小心翼翼地遞給了莉莉絲,說道:“這是哈珀大媽特意為你準備的,多喝點,補補身體。我想喝,哈珀大媽都不給我呢。說不定你的右手就能重新長出來呢!”

莉莉絲原本溫和的表情突然變得陰郁,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冷,冷冷地對恩妮說:“你真蠢。”

年僅七歲的恩妮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莉莉絲那嚇人的神色讓她感到害怕,她不由自主地連連後退了幾步,然後哭著跑開了。

莉莉絲發出一聲輕蔑的冷哼,目光落在她那空蕩蕩的衣袖上,心中充滿了堅定的決心,她渴望變得更強大。

在她心中,一個念頭愈發強烈:她想要掌握生死,她想要擁有力量。每當她想象著刀刃劃破他人皮膚的那一刻,想象著那些男人可能會因為恐懼而失禁求饒的場景,她的心中就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和滿足。

瑞亞一直在莉亞娜的身邊坐著,端著盤子,湯變冷了,也沒見吃上幾口。

莉亞娜註意到周圍不時傳來的嘆息聲,她忍不住問道:“你後悔嗎?在心核成熟之前,你似乎都要被困在這裏了。”

“我不後悔。”瑞亞的聲音平靜而堅定。

“那你幹嘛一直嘆氣?”莉亞娜十分不解,這一分鐘,她都聽到好幾次了,簡直影響她享受美食的心情。

“我只是在思考……莉亞娜,你曾經迷茫過嗎?”瑞亞轉頭想要詢問莉亞娜的意見,可卻發現剛才還跟她聊天的莉亞娜早已離開了她的身邊,看樣子,好像是遇到了什麽熟人。

害,根本沒有人能懂她……

瑞亞又嘆了口氣,開始擡頭仰望被烏雲遮住的月亮。

“老亞當,你怎麽來了?霍斯呢?”莉亞娜看到突然出現在人群中的老亞當,她忙問道。

老亞當手裏捧著一碗剛從別人那裏討來的牛雜湯,正大口地喝著。他一看到莉亞娜,就像是找到了親人一樣,情緒激動,眼淚汪汪地開始向她告起狀來。

莉亞娜聽著老亞當抱怨霍斯把他一個人扔在懸崖上時,不禁尷尬地笑道:“對呀!霍斯怎麽這麽不靠譜,到底跟誰學的呀!而且,我感覺霍斯和亞瑟的性格差別太大了,一點也不像是親兄弟,長得也不像。”

莉亞娜這話一出,老亞當像是想起什麽陳年往事,他看著那堆熊熊燃燒的篝火,喃喃說道:“一個像老爺,一個像夫人。”

莉亞娜也被老亞當的情緒所感染,她靜靜地站在篝火旁,火光在她的臉龐上跳躍,映出她眼中閃爍的覆雜情緒。老亞當的突然出現,像是在她心中激起了漣漪,讓她的思緒飄向了遠方。莉亞娜環顧四周,看著那些圍坐在火堆旁的面孔,聽著她們的笑聲和談話聲,卻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孤獨。每個人都沈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而她,卻像是站在世界的邊緣,既渴望融入,又害怕失去自我。

這兩天的經歷,像是一場夢,讓她意識到自己與這個世界的隔閡。她努力想要適應,想要找到自己的位置,但每一次嘗試都像是在與自己的內心做鬥爭。她不屬於這裏,這裏的習俗、習慣、甚至是空氣中彌漫的氣息,都讓她感到陌生。

只有當老亞當突然出現了,她才感到一陣同熟人一起的放松感。

莉亞娜轉頭望去某處,其實某人來的時候,她也很放松。

亞瑟靜靜地站在窗前,目光穿過透明的玻璃,落在遠處那團篝火上。篝火的光芒在夜色中跳躍,為周圍的黑暗帶來了一絲溫暖和光亮。然而,屋內的寂靜與外面的熱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種對比讓亞瑟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孤獨。

他舉起手中的紅酒杯,輕輕地在空中做了一個碰杯的動作,仿佛莉亞娜就在他身邊,與他共享這一刻的寧靜。他的動作輕柔而緩慢,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儀式。然後,他緩緩地將杯中的紅酒送入口中,品味著那覆雜而深沈的果香。

在這一刻,亞瑟的思緒飄向了莉亞娜,他不知道她是否也像他一樣,正註視著那團篝火。

“晚安,莉亞娜。”

隨後,亞瑟的目光轉向了窗外,註意到了天邊逐漸泛起的魚肚白,他微微一笑,輕聲補充道:“哦,或許應該說,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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