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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長風(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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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長風(7)

鶴承淵望向銅鏡中的沈知梨, 他站在她的身後,給她束了兩縷發辮。

他幾乎每次都在束發完後習慣性在她發端親吻,為今日束發落下句點。

“阿梨, 好看。”

沈知梨明亮的眼睛翹起,笑成彎月, 她勾起兩頰辮子, 笑意滿滿從椅子上起身,用發尾在他唇上掃了掃。

“阿淵手藝越來越好了。”

她拾起他披散在肩前的發,與自己的打了個滑溜溜的結, “一會兒給你買條發帶,我也幫你束發可好。”

“好。”鶴承淵柔和展眉,目不轉睛盯著她明媚的眉眼。

沈知梨跑去櫃子裏翻外衣,她拎起一件墨藍色外袍與一件水藍裙擺在一起, 滿意點了點頭,“合適。同花紋。”

她指了指搭在紅被褥上的那兩件, “今天穿這個好不好。”

“好。”鶴承淵自然拿起她的水藍裙服侍她穿上, 等她穿戴整齊才打理自己。

沈知梨蹦蹦跳跳去拿錢袋, 又戴了兩個鬥笠來,許久沒出門, 這蹦蹦跳跳的難掩興奮之意。

“阿淵, 你戴大的, 我戴小的。”

話音將落,鶴承淵早早曲下身把腦袋伸了過去, 沒一會兒, 鬥笠便在腦袋上扣了下來, 沈知梨給他理了理簾紗。

“好了!走吧,我們一會兒去完永寧王府, 再去吃個飯,做個糖人,買條發帶......你還有想要的嗎?”

鶴承淵也不掩飾欲望,“我要花包。”

沈知梨怔了一會兒,“花包?”

她把錢袋別在腰間,“好!一會兒給你買!”

“要月季花包。”

沈知梨勾住他的胳膊往外走去,“好好好,月季花包。”

“你做的。”

“嗯嗯嗯,我做的。”沈知梨反應過來,“嗯?我做的?我......”

她兩手一拍想起來了,“我在藥谷不是給過你一只嗎?”

“被別人拿走了......”鶴承淵語速不快,悶悶的話語略顯委屈,咬字倒是清晰,傳進她的耳中。

這副模樣,像被人欺負來告狀似得。

沈知梨打抱不平,“誰敢把你的東西拿走?嗯?我給你要回來。”

“君辭。”

沈知梨:“......”

那不用想了,指定是他丟棄,被君辭撿了去。

她就知道,那時候的鶴承淵對她處處提防,花包送出去後,再沒見出現過,不是被他丟了還能是怎麽著。現在落到君辭手裏他又想要了,她還說不得他,一會該更傷心了。

沈知梨拍拍他的胳膊,“知道了知道了,我給你重新做一個好不好。”

“嗯。”

簡簡單單一聲,情緒愉悅不少。

鶴承淵補充道:“我要月季。”

秋風刺骨,沈知梨哆嗦了一下,往他袍裏縮,“天氣涼了,我去哪給你找月季。”

“幽水城。”

“可幽水城的花也落了。”

“來年春季。”

沈知梨抱緊他的胳膊,與他並肩而行。

來年春季,她還在嗎......他是想留下她,得不到她確切的誓言回答,便想從旁敲擊,要個簡簡單單的結果,是花包也好。

“好,我欠你一只花包。”

她未答是否為來年春季,但她說她欠他一只花包,她一定會還。

鶴承淵低笑,“嗯,我會等你,一直等你。”

她是喜歡幽水城的,比起魔界與京城,或許幽水城更像是屬於這個沈知梨的家。

......

他們一路往永寧王府去,褪色的破舊府門緊閉,門外偽裝破敗之物再無人更換,懸吊的牌匾,破損缺角的石獅,掉到門檻上的門環。

推門而入,地上的血跡洗了幹凈,雜亂的枯葉與灰塵蓋了薄薄一層,風過便卷起嗆鼻的灰燼。

幸好大戰的烈火沒傷及永寧王府一磚一瓦,卻是把謝府燒得破敗,君辭埋在京城為數不多的人,第一把火正是點在了謝府。

鶴承淵拿起掃帚獨自走進府中,將地掃了掃看起來不會太過荒涼。

沈知梨走進後院,門洞上的白色荼蘼雕謝,一朵餘花也沒有,只剩幹枯的花藤掛著,她草草掃了一眼,轉身入房,在枕下翻出那本嶄新的人丁冊。

厚厚一本人丁冊,她坐在院子裏從第一頁翻至最後一頁。

“阿梨,我來吧。”

眼前籠下陰影,鶴承淵摘去鬥笠放置一邊,拍了拍身上沾上的薄灰,接過她手心的冊子。

冊子中離府之人都會劃去名字,讓他們不再受官府的約束,變相得到自由身。

鶴承淵了解她下不去手,他去書房找來一支最細的毛筆,“阿梨幫忙研磨吧。”

他們席地而坐,就著地面磨出墨汁,鶴承淵捧著那本人丁冊,小心翼翼用纖細的筆尖劃去名字,不會弄花他們的名字。

最後一本冊子劃完,只剩兩個名字。

沈知梨托腮望著院子,“謝謝你陪我。”

鶴承淵把冊子交給她,扯了扯她耳邊的小辮子,笑道:“一直都在。”

他們在街上晃了一日,路過燒塌半邊的謝府,不少百姓雖對謝故白辱罵,對謝府與謝大將軍只有惋惜。

繼續往前行,除了她的罵聲也出現了,說她紅顏禍水,禍國殃民,說她與魔為伍,與謝故白那個瘋子成婚,她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沈知梨躲在鬥笠裏,他們三人的事跡,在百姓口中只剩臭名。

她拉著鶴承淵離開,他周身籠罩陰霾,神情藏在紗簾中,一言不發,但她知道他的情緒不好。

“沒事的,我們過好我們自己的生活就好了,其實沒有十裏紅妝,沒有任何祝福,沒有盛大的婚禮,都沒關系,我也不喜歡招搖過市,我有你就夠了,與你拜堂,與你成婚,與你對飲合巹酒,每一件事都比他人的祝福要令人心動。”

她津津樂道,小聲逗他,“我們偷偷躲起來,這樣我就能把你衣服剝幹凈,再用牽紅把你綁起來。”

“讓你以前欺負我,哦對了,還要給你掛上小鈴鐺,穿上漂亮的小鏈子。”

她笑著戳了戳他長袖中結實的手臂,被牽連的人反倒來安慰他。

鶴承淵聲音低沈,“阿梨。”

“我都不介意,你不必放在心上,無論你是魔是仙,我都喜歡你,我愛的是鶴承淵,不是仙首與魔君的身份,笨蛋。”

鶴承淵心底顫動,“嗯,別離開我。”

他每日都要變著法子說一次,可每到這個時候,沈知梨總是無法正面回答他。

今日,她難得有了回應,說道:“我會找到你。”

鶴承淵扣緊她的指,帶在紗簾中,吻過她的指尖,滾燙的淚與他溫熱的唇一同貼在她微涼的指尖上。

沈知梨嘆了口氣,怪事,大魔頭變成愛哭鬼了,躲起來哭,怪不得今日話這麽少,怕她發現哽咽,還是怕她發現昨夜悶著哭啞的嗓子。

枕頭都哭出印子了以為她不知道。

“去買發帶嗎?”

沈知梨帶他在攤位前挑選帶子,眾目睽睽之下他們不能取下鬥笠試戴,只能選個適合的顏色。

“粉色,和月季很像。”她笑呵呵逗他。大魔頭戴個嫩粉粉的發帶,頂個臭臉,那畫面得多有趣。

要是,頂個粉色發帶,穿個小金鏈衣用牽紅把他綁床上,那更好看了!

沈知梨忍不住的壞笑從鬥笠中溢出。

鶴承淵:“聽說,為男子束發是視為夫君的意思。”

“笨蛋,還沒成婚呢。”

夫君二字都出來了。

沈知梨最終放棄粉色綢帶,選了條朱紅買下,“你又是從哪聽來的的意思,我看你是瞎編的,照你這麽說,你天天為我束發豈不是......”

她忽然一頓,是他編的,可他也照做了。

“嗯,吾妻。”鶴承淵接上她的後話。

他的嗓音富有磁性,及其動聽,吾妻二字勝過所有情話。

沈知梨臉頰泛起羞澀的紅暈,她清了清嗓子,“那、那我,獎勵你......”

“今夜。”

她話都還沒說完,鶴承淵就接上了。

“什、什麽今夜,我們住在宮中,來來回回那麽多丫鬟侍從的,周圍還、還有人住,我......我放不開......不合適......”

她的臉越說越紅,整個人燃燒起來一般,他們已經多日沒有情事,這種時候,鶴承淵肯定像頭壓抑多日未進食的餓狼,就算行事動作溫柔,那也不是幾個時辰能放過她的事,不得一點點磨死她。

“你小聲點。”

沈知梨整個人像被丟進熱鍋裏,“我、我覺得不妥,等君辭回來讓他派人送我們回幽水城,我、我再陪你瘋。”

“阿梨......”

“就、就這樣,我獎勵你一顆糖!如何!怎麽樣!你肯定喜歡!”沈知梨不給他反駁的機會,拉著他走到攤位前,給了筆錢,親手給他畫了只歪歪扭扭的醜醜的狗頭麥芽糖。

“為什麽是狗?”鶴承淵不解。

沈知梨舉著他畫的豬頭麥芽糖也不解,“那你為什麽給我豬頭。”

鶴承淵義正言辭,憋屈道:“因為我生氣了。”

生氣他的獎勵居然只是一顆糖。

沈知梨咬了掉豬耳朵,“為什麽是狗頭,因為你亂咬人。”

“我沒有咬你。”

“哪次完事,我身上不是又青又紫。”

“那是親的,不是咬的。”

“是是是,那你也是狗頭。”

鶴承淵在鬥笠中“哢嚓哢嚓”啃掉他的獎勵,“狗頭就狗頭,下次還‘咬’你。”

沈知梨聞言噗嗤大笑。

他們在外不方便吃飯,便將晚飯帶回了宮中。

鶴承淵吃個飯都不老實,往她身上又蹭又抱,最後把她拉到懷裏,坐在他腿上吃完這頓不安穩的飯。

脖頸染滿紅印,他悶在她頸窩低哼,“阿梨,相情蠱發作了,想要。”

“......”沈知梨:“相情蠱哪有固定時日發作的。”

“有的,每日都撓的慌。”

沈知梨推開他埋在她頸窩裏的腦袋,滾燙之物頂在腿心,“......”

鶴承淵不死心,“在宮裏一日都不可嗎?”

“不可以。”

“真的不行嗎?”

“不行。”

“那我們明日就回幽水城。”鶴承淵說罷抱著她回房,開始收拾包裹,一副即刻啟程的樣子。

“......”沈知梨揪住他的耳朵,“鶴承淵,讓君辭送我們離開,是為了讓他支走幽水城附近的仙家,確保所行安全,不然行蹤被發現,會是一場惡戰。”

“難不成你要與百家為敵,殺個血流成河,被記錄在冊,遭人唾罵遺臭千年嗎?”

鶴承淵:“阿梨,他們很快就不會再罵你了,我已經找到方法了。”

“是什麽方法?”

她不在意對她的罵名,就像他也不在意自己的,可是他們在意彼此。

鶴承淵對此不答,“過了今夜我就告訴你如何?”

沈知梨轉身去沐浴,把人丟在房中,關在浴室門外,“洗洗睡覺了。”

門在鶴承淵眼前毫不留情上鎖,“......”

沈知梨才入池子,濃霧間便見一道身影,輕松撬開了鎖走了進來,自顧自脫衣服。

“......”他怎麽會乖乖安分,果然是看準時機,這時候一絲不.掛的人阻止不了他,他就大搖大擺進來,套著最後一件薄衫跨進池子裏。

“鶴承淵!”

浴室裏沒一會兒便傳出戲水聲,與嬌滴滴的輕吟。

鶴承淵是沒“動她”,但那雙手是一點也不老實。

“阿梨,咬我。”

一個澡洗了三個時辰,他一共說了兩次這句話,一次是開始前讓她咬他壓聲,一次是事後癱軟一團的人縮在他懷裏,看著他心滿意足舉起青筋暴起的胳膊上嵌滿牙印。

沈知梨:“......”

他們黏膩的日子過了幾日,直到某天,沈知梨意外發現他那日所言的解決方法,也終是知道為什麽以前的鶴承淵喜歡肌膚相碰,可近日來無論洗澡還是入睡,皆留一件薄衫套身。

餘江消失去魔界那時,他拖著一身重傷歸來,沈知梨照顧他幾天幾夜才讓他傷有所好轉。

那日沈知梨在宮中十分疑惑,鶴承淵一日中總會消失幾個時辰,她起初以為他在幫忙處理政事,結果卻發現他從沒理過政事,宮裏更是翻來覆去找不到人。

她多留了個心眼,觀察他的去處,卻沒想到在一處無人踏足的冷宮後發現了他。

冷泉池子裏,滿是血色,紅彤彤刺著人眼,他背對著她,紅色發帶擱置在岸邊,周身纏繞肆意橫飛的魔氣,此處偏遠方圓幾裏無人踏足,他倒是選了個好位置!

沈知梨眉骨抽搐,鶴承淵渾身布滿細汗,濕漉的發絲黏在留有她咬痕的胳膊上,他雙手搭在礁石,掌心刃刀滴著觸目的鮮血。

他沒發覺她的到來,是因沒了力氣,意識模糊,感知變弱。

“阿淵。”她唇瓣發顫,壓制著怒意。

水中之人,渾身僵硬,回過神來,迅速反應抽走岸上幹凈的衣裳套身,便見她早已站在側岸,目不斜視註視他身前數道皮肉外翻的傷口。

“阿梨。”他心虛埋入水中。

“你這是在做什麽?!”沈知梨克制不住怒吼道:“這些傷不是早好了嗎?你這般會讓魔氣加深!傷口難以愈合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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