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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殺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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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殺奴(1)

“沈小姐!!!”

夜裏,冰冷的湖水抵在沈知梨的胸口,像一塊巨石令她難以喘息,將人砸進湖底。

水面因掙紮掀起的波瀾逐漸歸於平靜。

腦袋渾濁,在陷入短暫的空白後,無數畫面似走馬燈洶湧翻滾,侵襲她的腦海。

沈知梨怕了,對這個地方,對最後的任務,對鶴承淵,對所有的一切都充滿畏懼。

她怎麽可能成功呢,她成功不了。

想殺鶴承淵的人數以萬計,可最後能近他身的人幾乎沒有,更不要說傷他分毫。她的下場,只會和那些密室裏被做成皮塑的刺客一樣。

她方才瞧見了,寒月下的鶴承淵一身紅袍立於亭心,白紗揚起,濺上鮮血,人頭落地,他甚至眼都未眨一下,出手果斷狠厲。

僅是昏暗的側影,就將她嚇破了膽,倉皇而逃。

夜色太暗,她未註意前路,腳下一滑,意外跌入冰湖。

系統播報:[最終任務:請宿主在七日內完成刺殺,否則將抹殺宿主。]

沈知梨這意外落水又被狼狽撈起,倒像自殺未遂。

再次醒來已是兩日後,如坐冰窖,寒氣由內而外擴散,才剛入秋的天,她就已經要靠燒炭披裘來取暖。

暖陽映上她蒼白的臉,原先紅潤的面容而今宛若將死之人毫無血色。她攏實外袍站在院子裏,瞧著外頭那些花草,沒有半點入秋跡象,依然陽穿樹梢,隨風而擺,鮮活又充滿生氣。

這不像鶴承淵地盤會出現的東西,他厭惡一切色彩之物。

她這是被關回了幽水城?

說起來,這還是兩人初遇之地。

她穿進這本書裏十年有餘,找尋他,追隨他,見過他不過也就寥寥幾面。

鶴承淵嗜血成性,愈發癲狂,短短數年,登上魔尊之位。

而後鮮血令他上癮,人們求饒的哭喊是他興奮之源,觀賞高位之人跌下神壇是他興趣之事,仁慈是他從未有過之物。

一年又一年,十惡不赦的魔頭似乎玩乏了,這世間沒他所求所想,於是毀天滅地只因一念而起,四下戰火紛飛,生靈塗炭。

初遇正是他屠了幽水城,她險死於他的刀下。

她不知道他在找尋什麽,又或者他對活下去沒有欲望,得到與否無關緊要。

系統讓她在一片泥汙中站出來,向他獻祭自己,借此來接近他,於是她這麽做了,無懼他架在她脖子上的血刀,態度堅決,義無反顧說要和他走,引起了他的興趣。

隨他去往魔界這幾年,她鮮少能見他,只知他需要她的血,用作何事她不知。她被丟棄在昏暗的後殿裏無人問津,一待又是幾年。

她是他養在後院裏折去羽翼的雀,興致來了就逗個趣,順便瞧一眼死沒死。

她試圖用討好的方式來靠近他,始終得不到回應,最後不過是自討沒趣。

而唯一能夠獲得自由的方式——刺殺鶴承淵。

院子,廊沿攀了一片白色荼靡,與這滿園爭相鬥艷的花相比,金光照耀下的它倒是顯出幾分雅致。

沈知梨走前去正欲找個近處坐下賞花,度過無趣的時光,這時,院門“咯吱”一響,開了條小縫。

侍從來了?距離上次取血確實隔了半月,今日也該來了。

她自覺轉了個方向,放棄去賞花的念想,才擡腿,發覺推門而入那人鬼鬼祟祟探進一只腳,隨後開始環顧四周,手指緊張兮兮扣著門。

往日來取血之人都是大掌一推,跨門而入,哪像這般偷偷摸摸做賊。

沈知梨覺得不對勁,難不成是鶴承淵對她膩了,派人來取她命?也不對,他要弄死她,哪需那麽麻煩。

她蹲在柱子後,準備隨機應變,抓到機會溜出去。

“沈小姐,你躲這做什麽?”

沈知梨剛挪小半步把自己藏好,鬼鬼祟祟這人就找來了,蒙頭遮面全副武裝站在長廊外盯著她,將她嚇了一跳,一屁股跌到地上。

“你是誰?!”

這一激動,一股氣卡在胸口,上氣不接下氣,咳得臉更白了。

黑衣人是個壓低的女子聲,她極其緊張地說:“沈小姐,我家公子想見你,快和我走一趟。”

“你家公子?鶴承淵?”沈知梨拍去狐裘沾上的薄灰,扶著柱子站起身。

“不、不是。”黑衣人疑惑道:“小姐……不記得了?”

“記得什麽?”

“小姐之前說要連夜帶我家公子逃跑,我家公子已經掙脫鐐銬,這一去便不再回來,公子不想連累小姐,只想見小姐最後一面。”

沈知梨楞住,完全沒聽明白她說的什麽,“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黑衣人神色慌張,時不時回頭撇一眼院門方向,她從廊外翻入,一把攥住沈知梨的手腕,力氣之大,抓著她緊忙朝外走。

“小姐怎能說話不算話,我家公子在暗牢裏受盡折磨,身子已大不如從前,如今不想連累小姐,只求見最後一面,為何小姐要裝作不知曉!出爾反爾!”

她情緒激動,大力鉗住沈知梨的手正在發抖,迫切要帶她去往什麽地方,沈知梨落了水身子虛,掙脫不開,又想著許真是忘了什麽事,況且取血的時辰還沒到,去瞧一眼也無妨。

“你家公子叫何名?”

黑衣人腳步猛然一頓,欲言又止,“小……小姐,去了便知。”

......

黑衣人對幽水城大街小巷極為熟悉,她帶著沈知梨躲過鶴承淵的手下,左繞右拐來到一處暗牢。甚至提前弄暈守衛,帶她一路順暢找到她口中所說的公子。

公子染滿血漬關在陰潮的暗牢,地上落了副腐朽的鐐銬,他緩緩轉過身來,唯有遮眼的白布幹凈。

那一身衣裳雖然全是汙漬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但袖口處精細的繡花還是能瞧出幾分原先的矜貴。

從前因是個溫潤公子,為何落魄成這樣,叫鶴承淵鎖在這裏,斷了指、瘸了腿、剜了眼,可她尋不出半分有關他的記憶。

謝故白瞧不見她,但能聽見她受到驚嚇退了半步,他慌忙擡手撫上遮眼白布,怕白布落下嚇著她,“我這幅樣子,嚇到阿梨了……”

沈知梨:“沒、沒有。”

“阿梨……你還是不願和我走嗎?”

“鶴承淵這個人,暴戾成性,無情無義,十來歲就因弒父出了名,他是天生魔種該除該死,阿梨不要被他表象所迷惑。”

鶴承淵如何,沈知梨自然清楚,跟在他身邊這麽多年,怎樣的冷血無情、陰晴難定。上一秒還在與人談笑風生,下一刻就變了臉擰去對方腦袋。

他有何表象,既不溫柔也不體貼,怎會被迷惑。可她也知道自己忍耐這麽多年是為什麽,無非就是等待任務發布,完成刺殺……離開這裏。

黑衣人:“公子,快同我走吧,外面已經處理幹凈,接應我們的人也已到位。”

沈知梨也勸道:“現在盡快離開,等外面的人醒來,怕是沒那麽好走了,況且……一會兒鶴承淵派來取血的人要是沒瞧見我……激怒他沒有好下場。”

公子對她喚得親昵,輕聲細語,他們或許曾經相識,只是她忘了些事。方才那姑娘劫走她的時候,情緒激動,他們約定的事不像撒謊,想必今日出逃的計劃對他們而言尤為重要。

謝故白蹙眉,道:“取血?!阿梨,他取你血?你心甘情願讓他這般對你,也不願和我離開!”

沈知梨:“我留下來有我的原因......過往的一些事情,自那日落水後我便記不起來了。”

“忘了?”謝故白來握她的手,頓時僵在半空,“是......不想記起,還是真忘了,你可知我的名字。”

沈知梨無奈搖頭,“真......忘了。”

謝故白肩膀發顫,流下一行血淚,染紅潔白的布,“阿梨......當初你說天地皆可平,要嫁我為妻,我們要成親的。”

最後卻得來一句忘了。

沈知梨別開目光,“我雖忘了事,但約定會遵守,我會為你們拖延時間,你們盡快離開。”

黑衣人攙扶他,擔憂道:“公子,快走吧,再不走來不及了。”

謝故白苦笑著,片刻後似瘋了般大笑,白布被血染得不成樣,“離開?走不了了,那個魔頭!怕是已經斷了我們的後路!阿紫,真正被處理掉的,是我們的人!取血?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沈知梨一頭霧水,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潮濕的暗牢冒著森森寒氣,角落滴下的水宛如催命符砸向地面。

忽然,一聲嗤笑與水滴重疊,夾雜陰風撲向沈知梨。

“走?走去哪?”

再熟悉不過的語調,輕蔑又譏諷,令沈知梨渾身一個激靈。

身著赤金袍的男人,背著幽暗的銀光而立,雙手交疊胸前懶散斜依於牢門,遮面的半張面具融於黑暗,像一把充滿鋒芒的利刀。

“我當初該割去你的舌頭。”

謝故白聽見此聲,臉色驟然刷白,顯出難以掩蓋的恐懼。

往日兩人針鋒相對,不分上下,如今他卻敗下陣,成了階下囚,這般狼狽,受盡折磨,甚至下意識產生畏懼。

打斷腿無法找她,剜了眼再看不見她,斷了指抹去與她的誓言。

他的手段,陰狠又直接。

“鶴承淵!你以為這樣就能得到她嗎?”

一雙鞋靴不緊不慢踏入水窪,鶴承淵陰冷掃他一眼,停在她身後,有力的手帶著隱忍的怒意死扣她的腰肢。

他微俯身,在她耳邊低語。

“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找你的老相好?”

沈知梨手腳冰涼,繃直身子僵在原地。

陰晴難定的瘋子,她不敢惹。

“鶴……”

“殺了他。”

話音未落,鶴承淵直接打斷,下了毋庸置疑的死令。

瞬時,地上裝暈的侍衛走進牢籠。

沈知梨:“等等!”

鶴承淵充耳不聞,將她強硬拖走,直到身後的慘叫逐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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