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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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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 16 章

第十六章

和劉掌櫃的一通長談後,賀蘭定苦思冥想了好幾晚,終於敲定了大致的創業計劃。

依舊是羊毛氈制作,只不過不是制作那種有著繁覆花紋的精美毛氈毯,而是制作更薄、更廉價的素面毛氈。銷售目標則是家中稍有餘糧的普通老百姓。

寒冷的冬季,高門貴族們有各種保溫取暖的方法:燒火墻、烤火盆.....還有夾著蓬軟絲綿的小襖。

可是窮苦人家什麽都沒有,他們只能在單衣裏面塞上各種填充物:草、柳絮、幹葉,聊勝於無,一道冷風穿心而過,透心的涼。

由羊毛制成的毛氈做成小背心會是很好的禦寒衣物,而且價錢也不會很貴。甚至不需要用錢幣來換,家裏有什麽就用什麽來交換,粟米、大豆、麻布.....什麽都可以。

賀蘭定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了阿塔娜和阿史那虎頭,這兩人算得上是他的心腹。

“真能行嗎?”阿塔娜一臉喜色,如果毛氈毯真的可以換來物資,那麽部落的生活會好上不少。更重要的是,女人們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她們會有更多的價值。

“會不會麻煩,感覺賺不是多少。”阿史那虎頭的態度截然相反,不見喜色。

賀蘭定道,“可以先試一試,看看市場反應。雖然是小生意,但是積少成多,未必賺不到大錢。”

“再者,要是實在賣不到,毛氈留著部落自己用就是了。”怎麽算也不會虧本的。

“也是!”這一說法成功說服了兩人,反正是無本買賣,不管賺多少都是賺啊!

兩個人都沒有把人工消耗計算其中。

“咱們要抓緊些時間。”賀蘭定道。

五月底、六月初就是麥收的季節了,彼時新糧入倉,陳糧還有些許結餘的人家絕對會舍得拿出一兩斛陳糧來換一張毛氈毯的。

“天氣暖和起來,我就領著大家開始剪羊毛。”阿塔娜心道,看來今年剪羊毛的時間該要提前一些了。

“那我?”阿史那虎頭撓撓頭,想不出自己能做些什麽事情。

賀蘭定安排,“你帶著人去把鎮上的宅子收拾一下,要能住人。”

毛氈的制作離不開水源。而懷朔鎮有五金河,有穩定的水源。那宅子與其閑置空著,不如改造成毛氈制作工坊。

賀蘭部落忙得熱火朝天之際,一道喜訊傳遍了天下。

皇帝大赦天下,改元延昌。年號一下就從永平五年變成延昌元年了。

“這是閑得慌嗎?”賀蘭定從來都不理解大赦天下這種事情。

皇帝這是想要收攏人心,彰顯他是個仁慈的皇帝嗎?那還不如開倉放糧,讓老百姓們吃上兩頓飽飯。釋放一群犯人出來是要給老百姓添堵嗎?

作為一個理科生,賀蘭定並不懂歷史上的這些特殊名詞。還以為所謂大赦天下就是把所有犯人通通放了。

實則不然,所謂大赦天下,赦的不是窮兇極惡,明正典刑的罪犯,而是那些沒有什麽人證、物證的背鍋俠。

如此一來,大赦天下的確算得上是仁慈之舉了。

只是這些和賀蘭定都沒什麽相關了,國家大事比得上吃飽肚子重要嗎?

賀蘭定覺得無論是大赦天下還是改換年號與自己都沒什麽關系,實則不然,所謂蝴蝶效應自然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更何況國之大事呢。

懷朔鎮將軍府,段家父子相對無言,明明是春寒料峭的天氣,段寧的額頭上卻沁出了一層密汗。

“陛下這是對司徒大人不滿了?”段寧顫顫問詢。

段長沒有回答,他以沈默代替了肯定。

司徒高肇乃是皇帝元恪的舅父,權勢滔天,在年初被封為了司徒,位登三司。

這位司徒曾為冀州刺史,如今的冀州刺史亦是其門生故吏。段長便是通過如今的冀州刺史搭上了高肇的門路,想要脫身離開北方軍鎮。

誰知,京中來信,說是司徒大人因擅自重新審理囚徒,被清河王所彈劾,引來了皇帝陛下的不滿,認為高肇這是在為自己收買人心。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陛下便宣布大赦天下,以此告訴天下人:只有作為天子的皇帝才有權利審理、赦免囚徒。

“那咱們的事情.....”段寧惴惴不安。

段長嘆息一聲,“司徒大人如今恐顧不得我們這細末小事了。”離開北方軍鎮的算盤不出意外是要落空了。

“這.....”段寧頹然,一臉灰敗。如今的六軍鎮就是一輛破爛馬車,誰都想安全跳下自保。段家原本是有機會的,眼下沒了......

“無妨。”段長很快調整過來,安撫道,“為父總會為你謀算的。”

“如今看來,那豆芽菜泡發之法還是不得不推行了。”段長謀算起來,想要將豆芽菜泡發之法最大化利用,為自己謀取更多的利益。

賀蘭定根本不知道段家父子的謀算,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他人微言輕,只能嘆息一聲:這世道,靠誰不如靠自己。

看著部落裏每日的繁忙之景,賀蘭定便覺得心裏踏實。隨著氣溫一日日回暖,越來越多的小羊羔和小牛崽出生了。

族人們每日起床勞作的時間都推遲了——多睡一會兒,晚點趕牛出圈,小牛們便能多和母親們呆上一會兒,多喝兩口奶。

“好熱!”薩日熱得兩頰通紅,頭發縫裏都是亮晶晶的汗珠,她沖進帳篷,舀起一碗清水咕嚕嚕喝下。

“薩日,慢點兒喝,小心嗆著!”正在看書的賀蘭定聽到動靜,丟下書本,連聲喊著。

“阿兄~~~”小孩兒嘟著嘴,聲音拉長,“你得叫我的正名兒。”

上回外祖父提醒賀蘭定該給兩小孩取個漢名,賀蘭定回來便給兩人敲定了名字。弟弟那日名為賀蘭暄,妹妹薩日名為賀蘭昭。“暄”與“昭”都是光亮美好的意思,兩小孩兒滿意極了。

比如薩日,如今要是誰喊她的鮮卑名,她就會不高興了。

“好的,阿昭。”賀蘭定從善如流。

賀蘭昭這才美滋滋地小跑上前,撲到案幾上,伸長脖子去看賀蘭定手中的書,嘟囔道,“阿兄都認得那麽多字了,為何還要每日讀書?”

賀蘭定笑著認真解釋,“學無止境。我們個人能夠去的地方很少,能明悟的知識也有限。但是通過看書,我們可以看到其他人去過的地方、見到的風景、領悟的道理。”

賀蘭定手裏的這本書是劉掌櫃借給他的。在知道賀蘭定認字卻很多字不會寫的時候,劉掌櫃便將這本書借給他自行學習。

“我知道,看書能讓人便聰明。”小孩兒臉上揚起驕傲的笑容,如今她可認識許多字,知道許多道理啦。比每天只知道扔牛糞打仗的賀蘭暄厲害多了。

兩小孩兒是龍鳳胎,據說男孩兒是搶先出生的,該是哥哥。可賀蘭昭不認:明明自己更聰明更厲害,自己該是姐姐才對。因此從不喚賀蘭暄阿兄,都是直呼其名。

“阿兄,這個字我認得,是[國]字。外邊是城池,裏頭是個拿戈的小人,意思是以戈守護國,對吧!”阿昭得意洋洋的指著書卷上自己認得的字。

“對!阿昭真聰明。”賀蘭定豎起大拇指表揚。

“那是!”阿昭揚起小下巴,像只驕傲的小公雞,“我不只聰明,我還努力。”

“對對對!”賀蘭定點頭如搗蒜,真心實意道,“咱們家阿昭是天底下最聰明最努力的小孩兒。”

“比賀蘭暄還要?”阿昭還不滿足。

賀蘭定點頭肯定,“還要!”

“阿暄貪玩了些。”男孩子更加調皮一些。在阿昭老實坐著習字的時候,阿暄的小馬紮上就像長了釘子一般令他坐立難安,拔腳就想往外跑。

對於弟弟妹妹的差異,賀蘭定並不太在意。男孩子和女孩子的生長發育不一樣,喜好也不同,不該同一標準去要求。阿昭好文,阿暄喜武,沒什麽不好。

兄妹二人親親熱熱學著字,門簾又掀開了,一個高大的黑影堵住了門口,是阿史那虎頭來了。

“熱死了!”阿史那虎頭如牛飲水一般喝下兩碗水,嘟囔著,“郎主帳子裏的水就是甜!”

賀蘭定無語翻了個白眼,“我讓你們飲用水一定要靜置、過濾、煮沸再喝。你們誰聽了?”

一想到自己曾經喝過用裝牛糞的背簍裝回的雪融化成的水,賀蘭定立馬覺得胃裏翻江倒海了。

阿史那虎頭嘿嘿笑了兩聲不說話,他們郎主總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小要求,麻煩卻很有用。只是他們會偶然偷懶,執行不到位。

阿史那虎頭說起正事,“鎮上的宅子已經收拾好能住人了,天氣越來越熱,咱們是不是可以剪羊毛了?”

“往年什麽時候剪?”賀蘭定問。

“六七月吧。”說完阿史那虎頭又補充一句,“可是今年太熱了,應該可以提前剪羊毛。”

賀蘭定思索一番後做了決定,“分批剪,不能一下全剪。”草原氣候多變,萬一又來個倒春寒,光禿禿的羊兒們要凍死的。

如今先修剪一部羊,倘若真來了寒潮,可以將這些羊圈羊到毛氈房裏保住一命。

“郎主聰明!”阿史那虎頭豎起大拇指——跟著郎主,不知不覺學到了學到奇怪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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