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餘生無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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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餘生無遺憾
容慈是一條蛇，一條貪戀人間的蛇。
他喜歡人間的風花雪月和世俗風情，偶爾也會去人間轉轉，然而世間人多為生計而忙碌，目光短淺，為一些蠅頭小利就能鬥的頭破血流，這不是他所向往的，他想要的，是真正的知己。
轉眼幾百年過去了，人間能夠吸引他的也只剩下了春夏秋冬的盛世美景。
後來有一次他去人間時，見到了一個人間的官員被人追殺，隱約聽得似乎是這官員想要將一位朝中大臣昧了賑災款的證據以及其胞弟魚肉鄉親的證據交至上頭，這才招來此禍。
那小官員失足跌下了懸崖，按照往常來說，他自然不會管一個人類的死活。
更何況在他看來，這完全是小官員死腦筋不懂得變通，可那人一路跌下去還要瘋狂的抓住崖壁上的雜草直到雙手血肉模糊，那副拼命想要活下來的樣子，讓他有些感興趣了。
他眼看著那人跌在一處生出的樹枝上，還滿臉笑意的捂著胸口，也猜到了他的想法，那裏放著的證據可不能丟呢。
容慈看他這麽半吊著也不是回事，明明下面就是一條河，可這小官員居然還有些恐高，下去吧你，這麽想著，容慈用了個小法術讓樹枝驟然斷裂。
那人尖叫著跌進湖裏，用盡全力撲騰著，原來是個不會水的旱鴨子，他本來懶得再管，又覺得就這麽走了，倒像是他害的這人一樣，可是下面的人還清醒著，貿然用法術恐怕不太好，再等等好了。
又過了一會兒那人沈了底，容慈才把他救上來，好在人是醒了，他這才知道這小官員名叫姚鈺，小官員知道是他救的自己，抱著他的褲子好一頓哭，臨了還邀請他一起去京城玩。
容慈閑的沒事也就跟著他去了，就這麽跟著小官員在人間玩玩樂樂，二人頗為情投意合，漸漸引為知己。
後來小官員變成大官，還娶了個溫柔賢淑的妻子，兩人甜蜜的要死，容慈自認不該擾人，就不太叫他出去了，只偶爾在他為自己留的屋子裏住一晚。
再後來，大官的第一個孩子出生，那小崽子頗有些少爺脾氣，有次撞到容慈，還想使喚他，容慈睬都不睬他，氣的那孩子跺腳要哭。
大官得了權勢也一直沒有變了為百姓謀福的初心，屢次冒死納諫，鬧得皇帝對他又愛又恨，時常拿他和太子對比，臨死前還囑咐太子，一定要讓他安享晚年，太子應了。
誰料沒過多久，姚鈺突然得了重病，容慈雖然和他很合得來，卻也不會為了一個凡人逆天改命。
姚鈺死前拉著他的手說希望仙人能讓自己的兒子活下來，這麽多年了容慈從來沒有變過容貌，更不曾做過壞事，不是仙人，又是什麽？
太子一直視他為眼中釘，他不求別的，只求孩子能好好的，容慈用一種“你真是想太多”的表情看他，可姚鈺還是安心的閉上了眼睛，他了解仙人，那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
容慈雖不怎麽關心他的家事，卻也知道姚鈺這麽些年了始終只有一妻一子，那小少爺叫姚光左，現下已經六七歲了。
那小子自從上次被他甩過臉子，倒是出奇的一見到他就粘的不行，他躲還來不及。
孩子完美繼承了其母京城第一美人的樣貌，男生女相，一雙眼睛跟紫葡萄似的，睫毛長的不似凡人，倒像是山中精靈。
明明是神仙似的樣貌，偏偏很愛說話，一見到他嘴就吧嗒吧嗒的說的停不下來，被容慈嚴肅的說過一回後，看到他就乖巧的眨著眼跟著，小跟屁蟲一個。
就是有點煩，可煩歸煩他到底還是沒舍得拋下這小崽子，算出姚家要遭殃的那天，他帶著思念父親的姚光左出去玩。
這孩子還不能理解為什麽父親不見了，每天都纏著母親要見父親，惹得他母親不住落淚，若不是因為孩子，這苦命的女人早就跟著丈夫去了。
等到塵埃落定，姚家被殺的七七八八，死的死逃的逃了後，他才帶著樂不思蜀的孩子回來，孩子手裏還拿著一串糖葫蘆說要給母親，此時見到家裏的樣子，糖葫蘆也不要了，瘋跑著找他母親，最後就看到他母親倒在地上流了好多血，一定很疼，疼的母親都不動了呢。
他輕聲呼喚，希望能叫醒母親，卻聽到容慈冷漠的一句“走。”容慈見他不動，一把把他扛在背上，孩子哭鬧不止，被他貼了一張消音符，容慈心道再不走怕是會有人聞風而來了。
皇室的人，當真讓人惡心。
他們假借仇家之名，滅了姚家滿門，可有腦子的都能想明白，姚鈺一介平民白手起家，性子安分守己，也不過說話直些，又哪裏來的如此厲害的仇家？
兩人坐在山坡上，身旁的孩子已經哭成了兔子眼，可眼中的仇恨卻不是能被淚水沖走的。
容慈撕了符的時候，孩子還是安安靜靜的，他的聲音已經嘶啞不堪:“以後，我能跟著你嗎？”容慈將手裏的幹糧撕成兩份分他一半，“嗯”了一聲。
很多人都說，容慈是個很講究的人，整日裏吟詩品茗，就連衣服的料子和花色也是特殊的，可他在吃喝上卻半點要求也沒有，這就是他向往的另一種瀟灑不羈了，容慈平淡的想著，往後的日子他怕是要連新衣服都沒有了。
他等孩子吃完了，就把人家裹在衣服裏，入夜了，山上有些冷，他驅動法術讓自己先暖和起來，又解開外衣讓姚光左抱緊他的脖子腿環住腰，這才嚴嚴實實的合上外衣。
還是覺得不放心他又用變長的腰帶不松不緊的將兩人纏在一起打了結，這才從山上飛了下去，全程姚光左都乖乖的，最大的動作，只是偷偷的擡頭看他的下巴。
這孩子雖然愛哭些，到真是不挑食能吃苦，容慈沒養過孩子，他吃什麽就給姚光左吃什麽，也不怕孩子撐著。
人間的貨幣他不是不能變，可他一直信奉要用努力來換取回報，自然是從沒有這麽做過，便只能做做苦力，不過人間凡物，提起來倒是輕松。
姚光左漸漸長大，一張臉倒是越來越像女子，端的是勾魂奪魄，偏生性格又有些怯懦，經常被人占便宜，如果讓容慈看到了，就會皮笑肉不笑的把手中的茶盞往桌上一砸，威壓無形的散出，讓人害怕的想要逃走。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依舊還是喜歡這些物件，各類茶杯茶葉家裏擱了一堆，都是上好的品質，卻還是住著爛房子，這也是因為他喜歡這種身處陋室、志存高遠的感覺。
他不知道的是，姚光左並不怕那些人，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這孩子已經拜了高人為師，學了很多詭譎的招數，所謂的害怕到不能呼吸，不過是在他面前裝出來的罷了。
他想讓容慈多關心自己一點。
姚光左之所以拜師學藝，是因為他要去找皇帝報仇。
他喜歡容慈，日常裏總是會有意無意的學他，走路還是笑容，都學到了十成。
卻因為那張臉，哪怕是對別人怒目而視，也會被當做嬌嗔，也只有師父的其他弟子知道，小師弟的子母劍氣勢如虹，步步緊逼幾乎毫無破綻。
他變成了愛的人的模樣，而容慈卻在平淡的生活中真正了解了人類，過往的高傲都變得平和了，倒是有種閱盡千帆，萬事不愁的淡然，這樣的他更讓人喜歡了。
姚光左告別了容慈，他甚至不忍面對容慈道別，只是留了字條說了自己要去報仇的事，也訴說了，對他的心意。
容慈看著那張少年表達愛意的紙條，心下頗為莫名其妙，卻又從生活中琢磨出了一點蛛絲馬跡。
怪不得他怎麽教，姚光左對他都是一口一個容慈的叫了，這孩子是他看著長大的，為什麽會對他有這樣的情感？
算了，隨他去吧。
另一邊，姚光左找到了昔日父親的好友，借著一次宴會出了些風頭，讓公主將他要了過去，一來二去在皇帝面前露了幾面，皇帝寵著女兒，雖然覺得不妥也只是提點了幾句讓她不要對一個仆人動真感情。
轉眼三年過去了，在敵國派人議和所有人都防著敵國的人時，姚光左刺殺了皇帝，也因此被侍衛們打成重傷，九死一生逃出來後，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去見容慈。
容慈本身準備出工，這麽多年他也沒有離開這個小鎮，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等什麽。
剛出門他就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笑著向他走了過來，姚光左已經累的發不出聲了，他想要最後抱抱容慈，伸出手來卻又害怕身上的血跡會把容慈衣服弄臟，要知道容慈有些潔癖，最受不了這個，想到這裏，他又向後使了使力。
容慈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意，在他伸手的那一刻第一反應就是退後了一步，卻不想面前的人搖晃了幾步就這樣倒在了他面前，胸前已然被血色染透了。
容慈慌忙上前扶起他，這才發覺那一片血色中有一個血洞，看著怪唬人的，他看著姚光左的臉，才發現他的嘴唇已經發白了，那雙總是有著容慈身影的眼睛裏此時散去了光芒，身上除了那個血洞還有很多的刀傷。
整個人竟像是死了很久的樣子了，真不知道他是憑著什麽才走了回來。
姚光左很高興，這麽多年了，自己終於大仇得報，就是，就是容慈，還沒有給他回個話呢，可他再也等不到了，死不瞑目。
他身上的傷如果立刻包紮的話也許還有一線生機，可這一線生機和見容慈一面比較，他寧可選擇後者，他在賭，甚至用了一些不能被容慈知道的法術，我快要死了，這次，不要罵我了，好不好？
容慈也知道他在賭，他在試圖用他的偏執為兩人換一個轉世後再見的可能。
可容慈還是動容了，他將懷裏的人扔回地上，恨恨的看了一眼，回了屋裏收拾東西，臨走時他還踩了那具屍體一腳。
這世上真的會有人寧願死也要來找我嗎？
若說容慈是把無情劍，這把劍從那一刻起，被一抹熱血，以極其慘烈的方式弄臟了，就此徹底染上了凡間的顏色。
後記
容慈找到了姚光左的轉世，那孩子這輩子成了山大王的獨子，卻總是死氣沈沈的，一副對什麽都不感興趣的樣子，可他卻在看到容慈時眼睛一亮。
小身影從樹上跳下跑到那人身前站定，隨後他咬了自己手腕一口，呆呆的說了一句，“是疼的，你就是我要等的人！”
“你認得我？”地府的孟婆湯換配方了不成？怎麽一個兩個都出狀況，姚光左，哦，現在應該叫江宵，江宵搖了搖頭，伸出手讓他看那早已結了疤，此時卻又被咬爛的地方，恍惚間容慈想起來，似乎姚光左的屍體上也有這樣一個傷口。
江宵露出一個傻兮兮的笑容:“每當遇到一個特別的人，我都會咬自己一口，別人都不會疼的，只有這次。”只有這次，這麽疼，這麽難過。
見不到容慈的三年，那無數個日日夜夜，每當姚光左想見容慈的時候，每當他忍不住想要回去找容慈的時候，他都會兇狠的咬自己一口，直到流出血來才堪堪止的住思念，每當他想起容慈，傷口就會隱隱作痛。
那無數個傷疤，就是他想念容慈的證明，一千多個日夜，他把這種感覺寫在了靈魂裏，直到轉世也不曾忘卻。
容慈問他願不願意跟自己走，江宵同意了，山大王知道兒子要去學仙法，也很爽快的送他們離開，轉頭紅了眼圈低吼了泣不成聲的妻子一句:“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兒子是去當神仙了，你哭什麽哭，快，給爺笑一個。”
仙界的人只感覺，這才沒過多久，就又有仙和人結了親，不過這對他們也沒什麽影響。
容慈一點點將他們的過去講給江宵，只有江宵在聽到有些事時第一反應是容慈居然這麽久都沒看破那是他裝的，不過他也不會主動暴露自己。
兩人經常回去看江宵的父母，見到兒子好好的江宵的父母也就安心了，後來他們老了，江宵更是親力親為的照顧，直到他們安然離世。
【作者有話說】：寫的我自己都不滿意，不過大概性格生硬歸生硬，還是努力勾勒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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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慈是一條蛇，一條貪戀人間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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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幾百年過去了，人間能夠吸引他的也只剩下了春夏秋冬的盛世美景。
後來有一次他去人間時，見到了一個人間的官員被人追殺，隱約聽得似乎是這官員想要將一位朝中大臣昧了賑災款的證據以及其胞弟魚肉鄉親的證據交至上頭，這才招來此禍。
那小官員失足跌下了懸崖，按照往常來說，他自然不會管一個人類的死活。
更何況在他看來，這完全是小官員死腦筋不懂得變通，可那人一路跌下去還要瘋狂的抓住崖壁上的雜草直到雙手血肉模糊，那副拼命想要活下來的樣子，讓他有些感興趣了。
他眼看著那人跌在一處生出的樹枝上，還滿臉笑意的捂著胸口，也猜到了他的想法，那裏放著的證據可不能丟呢。
容慈看他這麽半吊著也不是回事，明明下面就是一條河，可這小官員居然還有些恐高，下去吧你，這麽想著，容慈用了個小法術讓樹枝驟然斷裂。
那人尖叫著跌進湖裏，用盡全力撲騰著，原來是個不會水的旱鴨子，他本來懶得再管，又覺得就這麽走了，倒像是他害的這人一樣，可是下面的人還清醒著，貿然用法術恐怕不太好，再等等好了。
又過了一會兒那人沈了底，容慈才把他救上來，好在人是醒了，他這才知道這小官員名叫姚鈺，小官員知道是他救的自己，抱著他的褲子好一頓哭，臨了還邀請他一起去京城玩。
容慈閑的沒事也就跟著他去了，就這麽跟著小官員在人間玩玩樂樂，二人頗為情投意合，漸漸引為知己。
後來小官員變成大官，還娶了個溫柔賢淑的妻子，兩人甜蜜的要死，容慈自認不該擾人，就不太叫他出去了，只偶爾在他為自己留的屋子裏住一晚。
再後來，大官的第一個孩子出生，那小崽子頗有些少爺脾氣，有次撞到容慈，還想使喚他，容慈睬都不睬他，氣的那孩子跺腳要哭。
大官得了權勢也一直沒有變了為百姓謀福的初心，屢次冒死納諫，鬧得皇帝對他又愛又恨，時常拿他和太子對比，臨死前還囑咐太子，一定要讓他安享晚年，太子應了。
誰料沒過多久，姚鈺突然得了重病，容慈雖然和他很合得來，卻也不會為了一個凡人逆天改命。
姚鈺死前拉著他的手說希望仙人能讓自己的兒子活下來，這麽多年了容慈從來沒有變過容貌，更不曾做過壞事，不是仙人，又是什麽？
太子一直視他為眼中釘，他不求別的，只求孩子能好好的，容慈用一種“你真是想太多”的表情看他，可姚鈺還是安心的閉上了眼睛，他了解仙人，那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
容慈雖不怎麽關心他的家事，卻也知道姚鈺這麽些年了始終只有一妻一子，那小少爺叫姚光左，現下已經六七歲了。
那小子自從上次被他甩過臉子，倒是出奇的一見到他就粘的不行，他躲還來不及。
孩子完美繼承了其母京城第一美人的樣貌，男生女相，一雙眼睛跟紫葡萄似的，睫毛長的不似凡人，倒像是山中精靈。
明明是神仙似的樣貌，偏偏很愛說話，一見到他嘴就吧嗒吧嗒的說的停不下來，被容慈嚴肅的說過一回後，看到他就乖巧的眨著眼跟著，小跟屁蟲一個。
就是有點煩，可煩歸煩他到底還是沒舍得拋下這小崽子，算出姚家要遭殃的那天，他帶著思念父親的姚光左出去玩。
這孩子還不能理解為什麽父親不見了，每天都纏著母親要見父親，惹得他母親不住落淚，若不是因為孩子，這苦命的女人早就跟著丈夫去了。
等到塵埃落定，姚家被殺的七七八八，死的死逃的逃了後，他才帶著樂不思蜀的孩子回來，孩子手裏還拿著一串糖葫蘆說要給母親，此時見到家裏的樣子，糖葫蘆也不要了，瘋跑著找他母親，最後就看到他母親倒在地上流了好多血，一定很疼，疼的母親都不動了呢。
他輕聲呼喚，希望能叫醒母親，卻聽到容慈冷漠的一句“走。”容慈見他不動，一把把他扛在背上，孩子哭鬧不止，被他貼了一張消音符，容慈心道再不走怕是會有人聞風而來了。
皇室的人，當真讓人惡心。
他們假借仇家之名，滅了姚家滿門，可有腦子的都能想明白，姚鈺一介平民白手起家，性子安分守己，也不過說話直些，又哪裏來的如此厲害的仇家？
兩人坐在山坡上，身旁的孩子已經哭成了兔子眼，可眼中的仇恨卻不是能被淚水沖走的。
容慈撕了符的時候，孩子還是安安靜靜的，他的聲音已經嘶啞不堪:“以後，我能跟著你嗎？”容慈將手裏的幹糧撕成兩份分他一半，“嗯”了一聲。
很多人都說，容慈是個很講究的人，整日裏吟詩品茗，就連衣服的料子和花色也是特殊的，可他在吃喝上卻半點要求也沒有，這就是他向往的另一種瀟灑不羈了，容慈平淡的想著，往後的日子他怕是要連新衣服都沒有了。
他等孩子吃完了，就把人家裹在衣服裏，入夜了，山上有些冷，他驅動法術讓自己先暖和起來，又解開外衣讓姚光左抱緊他的脖子腿環住腰，這才嚴嚴實實的合上外衣。
還是覺得不放心他又用變長的腰帶不松不緊的將兩人纏在一起打了結，這才從山上飛了下去，全程姚光左都乖乖的，最大的動作，只是偷偷的擡頭看他的下巴。
這孩子雖然愛哭些，到真是不挑食能吃苦，容慈沒養過孩子，他吃什麽就給姚光左吃什麽，也不怕孩子撐著。
人間的貨幣他不是不能變，可他一直信奉要用努力來換取回報，自然是從沒有這麽做過，便只能做做苦力，不過人間凡物，提起來倒是輕松。
姚光左漸漸長大，一張臉倒是越來越像女子，端的是勾魂奪魄，偏生性格又有些怯懦，經常被人占便宜，如果讓容慈看到了，就會皮笑肉不笑的把手中的茶盞往桌上一砸，威壓無形的散出，讓人害怕的想要逃走。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依舊還是喜歡這些物件，各類茶杯茶葉家裏擱了一堆，都是上好的品質，卻還是住著爛房子，這也是因為他喜歡這種身處陋室、志存高遠的感覺。
他不知道的是，姚光左並不怕那些人，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這孩子已經拜了高人為師，學了很多詭譎的招數，所謂的害怕到不能呼吸，不過是在他面前裝出來的罷了。
他想讓容慈多關心自己一點。
姚光左之所以拜師學藝，是因為他要去找皇帝報仇。
他喜歡容慈，日常裏總是會有意無意的學他，走路還是笑容，都學到了十成。
卻因為那張臉，哪怕是對別人怒目而視，也會被當做嬌嗔，也只有師父的其他弟子知道，小師弟的子母劍氣勢如虹，步步緊逼幾乎毫無破綻。
他變成了愛的人的模樣，而容慈卻在平淡的生活中真正了解了人類，過往的高傲都變得平和了，倒是有種閱盡千帆，萬事不愁的淡然，這樣的他更讓人喜歡了。
姚光左告別了容慈，他甚至不忍面對容慈道別，只是留了字條說了自己要去報仇的事，也訴說了，對他的心意。
容慈看著那張少年表達愛意的紙條，心下頗為莫名其妙，卻又從生活中琢磨出了一點蛛絲馬跡。
怪不得他怎麽教，姚光左對他都是一口一個容慈的叫了，這孩子是他看著長大的，為什麽會對他有這樣的情感？
算了，隨他去吧。
另一邊，姚光左找到了昔日父親的好友，借著一次宴會出了些風頭，讓公主將他要了過去，一來二去在皇帝面前露了幾面，皇帝寵著女兒，雖然覺得不妥也只是提點了幾句讓她不要對一個仆人動真感情。
轉眼三年過去了，在敵國派人議和所有人都防著敵國的人時，姚光左刺殺了皇帝，也因此被侍衛們打成重傷，九死一生逃出來後，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去見容慈。
容慈本身準備出工，這麽多年他也沒有離開這個小鎮，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等什麽。
剛出門他就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笑著向他走了過來，姚光左已經累的發不出聲了，他想要最後抱抱容慈，伸出手來卻又害怕身上的血跡會把容慈衣服弄臟，要知道容慈有些潔癖，最受不了這個，想到這裏，他又向後使了使力。
容慈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意，在他伸手的那一刻第一反應就是退後了一步，卻不想面前的人搖晃了幾步就這樣倒在了他面前，胸前已然被血色染透了。
容慈慌忙上前扶起他，這才發覺那一片血色中有一個血洞，看著怪唬人的，他看著姚光左的臉，才發現他的嘴唇已經發白了，那雙總是有著容慈身影的眼睛裏此時散去了光芒，身上除了那個血洞還有很多的刀傷。
整個人竟像是死了很久的樣子了，真不知道他是憑著什麽才走了回來。
姚光左很高興，這麽多年了，自己終於大仇得報，就是，就是容慈，還沒有給他回個話呢，可他再也等不到了，死不瞑目。
他身上的傷如果立刻包紮的話也許還有一線生機，可這一線生機和見容慈一面比較，他寧可選擇後者，他在賭，甚至用了一些不能被容慈知道的法術，我快要死了，這次，不要罵我了，好不好？
容慈也知道他在賭，他在試圖用他的偏執為兩人換一個轉世後再見的可能。
可容慈還是動容了，他將懷裏的人扔回地上，恨恨的看了一眼，回了屋裏收拾東西，臨走時他還踩了那具屍體一腳。
這世上真的會有人寧願死也要來找我嗎？
若說容慈是把無情劍，這把劍從那一刻起，被一抹熱血，以極其慘烈的方式弄臟了，就此徹底染上了凡間的顏色。
後記
容慈找到了姚光左的轉世，那孩子這輩子成了山大王的獨子，卻總是死氣沈沈的，一副對什麽都不感興趣的樣子，可他卻在看到容慈時眼睛一亮。
小身影從樹上跳下跑到那人身前站定，隨後他咬了自己手腕一口，呆呆的說了一句，“是疼的，你就是我要等的人！”
“你認得我？”地府的孟婆湯換配方了不成？怎麽一個兩個都出狀況，姚光左，哦，現在應該叫江宵，江宵搖了搖頭，伸出手讓他看那早已結了疤，此時卻又被咬爛的地方，恍惚間容慈想起來，似乎姚光左的屍體上也有這樣一個傷口。
江宵露出一個傻兮兮的笑容:“每當遇到一個特別的人，我都會咬自己一口，別人都不會疼的，只有這次。”只有這次，這麽疼，這麽難過。
見不到容慈的三年，那無數個日日夜夜，每當姚光左想見容慈的時候，每當他忍不住想要回去找容慈的時候，他都會兇狠的咬自己一口，直到流出血來才堪堪止的住思念，每當他想起容慈，傷口就會隱隱作痛。
那無數個傷疤，就是他想念容慈的證明，一千多個日夜，他把這種感覺寫在了靈魂裏，直到轉世也不曾忘卻。
容慈問他願不願意跟自己走，江宵同意了，山大王知道兒子要去學仙法，也很爽快的送他們離開，轉頭紅了眼圈低吼了泣不成聲的妻子一句:“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兒子是去當神仙了，你哭什麽哭，快，給爺笑一個。”
仙界的人只感覺，這才沒過多久，就又有仙和人結了親，不過這對他們也沒什麽影響。
容慈一點點將他們的過去講給江宵，只有江宵在聽到有些事時第一反應是容慈居然這麽久都沒看破那是他裝的，不過他也不會主動暴露自己。
兩人經常回去看江宵的父母，見到兒子好好的江宵的父母也就安心了，後來他們老了，江宵更是親力親為的照顧，直到他們安然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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