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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斯人若彩虹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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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斯人若彩虹 (十)

魚野風早就張開雙臂,她直接跑到他身前,兩人擊了下掌,來了個大大的擁抱。魚野風抱起晨來,緊緊箍了箍,放下,摸摸她的頭,把她的頭發搞得亂七八糟的,“哇,剛下班的臉,像只鬼。”

“你才像鬼。”晨來看著魚野風這一臉的胡子。“野人。”

“我是野風嘛,不野怎麽行?”魚野風笑道。

晨來一拳打在他胸口,“你也太過分了,怎麽昨晚不告訴我?”

“你在忙啊,再說我那會兒在首爾經停。”他笑。

“你這是?”

“不是放假。要去新德裏,時間比較寬裕,我在這轉機,順便看你一眼。”魚野風說。

“好吧。什麽時候的飛機?”晨來有點失望,可看到野風畢竟很高興。她拿肩膀碰碰他手臂,“時間來得及的話,吃火鍋?”

野風大笑。“下午六點的飛機。一起吃早飯吧,然後你去休息。”

“我沒關系的。昨晚有睡一點。”晨來說。

“那好。”野風說著,指指身後。“我就住這裏。”

晨來仰起頭來,看著洲際酒店的高樓,笑。“好方便。”

“從後門出來,就來到你們醫院後門,圖近便。”野風笑道。“走吧。”

晨來點頭。

她邊走邊轉了下臉,看到街對面新停了輛褐色的轎車。她站下來,仔細看了一眼,略張了張嘴,聽見魚野風問她看什麽呢,說:“稍等……”

那車門打開了,從駕駛位下來的人,赫然是羅焰火。

魚野風也沒想到,楞了下,“Stephen?”

晨來點了下頭。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羅焰火,忽然不知道下一句該怎麽說,尤其當羅焰火朝這邊走來,魚野風又問:“這不是巧合吧?他接你下班?”

她聽見自己聲音雖低但很清楚地回答了一個“是”字,羅焰火已經走到了跟前。他的目光始終是落在魚野風身上的,臉上笑容可掬,伸手過來和魚野風握了下,兩人肩膀撞了下,很典型的一個男人見面方式……她聽見他們倆笑著寒暄,似乎都有點意外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遇見對方。但……比較起來,羅焰火的意外程度似乎要遠低於魚野風。

羅焰火這才看了晨來,說:“正要給你打電話。”

她點點頭,也看了他。“我以為你不會過來了。”

“說好的。”羅焰火微笑。

晨來總覺得他今早的笑容有點多……平常他可不怎麽容易笑。當然這會兒他的氣色看起來也好多了,這說明昨晚休息的不錯。

“有點急事,這就得走。我先去廣州。”

晨來看著他。“你趕時間就先走呀,不用管我的。”

“來得及的話,一起吃早飯?”魚野風提議。“應該都沒吃吧?我淩晨才下飛機的。”

“不了,那邊在等我了。”羅焰火說著看看時間。“不過我已經讓人準備好早點了,不如順路先送你們過去。”

魚野風笑道:“聽起來很不錯。本來是想在酒店用就好了,我也預定了早點。”

“洲際的早點很不錯。”羅焰火說著看晨來,意思是讓她決定。

晨來看看魚野風,問:“你今天還有其他的安排嗎?”

“中午我得去一下小姨那裏吃飯。”魚野風說。

“那我們就近原則好嘛?”晨來說著看羅焰火。“瘋子下午的飛機去新德裏,時間挺緊的。”

“好。那我先走。”羅焰火說著看了魚野風。“不好意思,這麽匆匆忙忙的,下回見好好聊。”

魚野風同他握了握手。“你忙你的。晨來照顧我就 OK。”

羅焰火點了點頭。

晨來擡手,輕輕揮了揮。“一路平安。”

他又點點頭,轉身穿過馬路,上了車,鳴笛離去……魚野風看著那揚長而去的車,輕聲笑道:“WOW!”

晨來轉過身來,“走呀。”

往酒店去的路上,野風都在笑。晨來被他笑得心裏有點發毛,“不準笑了。”

“好。”野風答應。

他果然就不笑了,兩人進了餐廳,坐下來時,反而晨來忍不住笑了。“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兒跟你說。”

“相處得還好嗎?”野風展開餐巾,看晨來。

晨來垂下眼簾,整理著餐巾的一角——其實有什麽好整理的,還不是方方正正,平平整整的麽……她點了點頭,“還好。”

“看得出來。”野風說著,笑了笑。“當然有點意外。”

“我其實也……有點意外。”晨來坦白說。

野風一笑。

“聊點別的吧。”晨來擡手扇了扇風。她臉有點熱,“最近都有忙什麽?”

野風想了下,就從自己最近做得最成功的手術案例開始講了……晨來聽得津津有味,不時分享自己的想法。兩人聊得投機,臉上都閃閃發光,偶爾說到高興的地方,一起笑起來。因為是在公共空間裏,又不得不壓低聲音,就像兩個在課堂上偏要嘀嘀咕咕的小孩兒,躲開老師的目光和同學耳朵,聊得十分高興。用完早餐,兩人看看時間,一時興起,叫了車子一起回小學母校去。

此時學校內外的樹綠油油的,樹陰滿地。野風和晨來繞著學校走了一圈,在窄窄的胡同裏,邊走邊聊著天。晨來給野風買了糖葫蘆,野風給晨來買了糖炒栗子和烤紅薯。雖然並不是吃這些食物的最好的季節,兩人還是捧在手裏開開心心地拍照……野風說,既然都到了這兒,沒有不去拜見長輩的道理,晨來點頭。

她問過母親這會兒還在菜店,跟野風一起過去。

距離還遠,晨來就看見母親站在菜店門口跟幾位大媽聊天。大媽們每個人手裏都拎著菜籃子。說是聊天呢,可都耳聽六路,早就有人發現了他們,說著“來來來啦”“不耽誤你們娘兒倆說話”……可是誰也沒走,倒是都盯著魚野風看,臉上笑瞇瞇的,明擺著都想知道這是誰。

柳素因看清楚是野風來了,拍了一下巴掌,正要摘圍裙洗手去,野風早就過去給了她一個擁抱。柳素因拍著野風的手臂,說:“這孩子!怎麽也不說一聲兒?阿姨給你準備好吃的呀!”

野風攀著她的肩膀,問這問那問她身體怎麽樣。

晨來站在一邊兒看著野風親親熱熱地跟母親說話,兩人熟稔地仿佛見天兒都能見面似的,不禁有點出神。聽見母親讓他們回家去,中午留野風吃飯,她才笑道:“瘋子中午有安排的,媽媽。”

柳素因看野風,“真的嗎?不是客氣?”

“我什麽時候跟您客氣過啊!真的。而且今兒時間確實太緊了,下回好嘛?我一定提前跟您說。這次太倉促了。”野風又抱抱柳素因。“您可不知道我有多想吃您做的飯!晨來說得您真傳,我看還是差點兒意思。”

“那是。嘖!她那幾下子,唬人還差不多。”

“我還在這兒呢!”晨來故意皺眉。

柳素因見留不住,讓晨來照顧好野風,聽他們說要去看看姑姑,說:“去吧。去姑姑那兒坐會兒。”

野風和晨來幫她把門口的空箱子搬進店裏,又站了會兒才走。

柳素因站在門前看他們倆走遠,老街坊看見,問剛才那漂亮孩子是誰,柳素因微笑道:“晨來的發小兒。跟她一樣,都是醫生——不過孩子老早移民了,在美國當醫生……也是辛苦的差事哦……這孩子啊,也是有捷徑不會走,選難走的路……”

她念著,聽人家說還以為是來來的男朋友,笑了笑,沒出聲。

送走街坊,她站在店門口出了會兒神……

晨來帶野風去姑姑家裏,可姑姑既沒在店裏,也沒在家。這幾天民宿沒有住客,晨來給姑姑留了條言,開了大門,帶野風進去喝杯咖啡休息一下。晨來煮了咖啡,兩人上了平臺,把遮陽傘收了,並排坐著,閑聊。

野風看著陽光下漂亮的角樓,嘆道:“我記得它原來不這樣啊。”

晨來笑。“我有時候看著也這麽覺得……但變得是我們,不是它。只不過周邊環境的確是在變,參照物變了,看上去它就有點不一樣了。”

“明明從這個角度看,並沒有什麽其他的參照物。”野風說。

“你一二十多年沒回過幾回北京的老華僑,得了哈。”晨來拿咖啡杯碰了下他的。“等下去小姨那裏?”

“真不想去。”野風嘆氣。

“為什麽?”晨來問。

野風別別扭扭地翻了個白眼。晨來啊了一聲,“是不是相親?”

野風瞪她。“你這麽大聲兒幹嘛?”

晨來笑。

“你笑成這樣,不怕我打你哦?”野風斜她一眼。

“你敢打我?長本事了是嗎?你從小就打不過我,忘了?”晨來把糖葫蘆舉到他面前去。

那糖差一點兒貼到野風鼻尖上,野風瞪了她一眼,把剛剝好的一個栗子塞到她嘴裏。“小時候打不過你,現在還打不過嗎?”

“打不過的。不信試試。”晨來說。“你打架還是我教的呢……”

“你教我的!”

“是呀,你小時候寫信回來跟我說白人小孩黑人小孩還有其他亞裔小孩欺負你,我教你打回去……你不是打回去了?”

“打回去了,然後留堂了。”野風笑起來。

“對啊,是不是很厲害?”晨來說。

野風哈哈大笑,“咱倆好幼稚。”

“感恩吧,到這年紀能讓咱們幼稚起來的只能是發小兒。”晨來咬一口糖葫蘆。“哎真是的,這些東西還是小時候的味道……也可能只是因為跟你在一起吃,才覺得特別有小時候的味道吧。”

野風伸了個懶腰,笑。他轉頭看看院子裏,“真想見見姑姑呢,怎麽不在家?”

“不知道……也許有什麽事兒吧。”晨來說。

野風看著一重重的院落和屋頂,說:“這麽完整的院子,現在也不多了。”

“這塊兒還是有不少的,不過除了被弄成大雜院兒了,就是被改成豪宅了……原汁原味保持原樣的,這差不多是僅有的幾個了。”晨來說。

“這兒才是真正的天子腳下。”

“曾經。”晨來說。

野風笑了。“我該走了。”

“約了午飯時間見?”晨來問。

“是啊。”野風笑道。

晨來看看他,“可是你搞成個野人的樣子……要不這樣吧,我托大,幫你理發刮臉,怎樣?”

野風忙擺手,“你快算了吧。我可不敢勞您大駕。你還記得那時候你拿姑姑的剪刀給我把頭發弄成狗啃式?我養了多久才養回來的!我姥爺的理發師說‘費了老鼻子勁’了……”

兩人又笑起來。

下樓梯時笑得簡直木板都在發顫……

野風叫了車子,就停在大門外。

上車前,他回身看著晨來,站了會兒,過來輕輕抱住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說:“你要好好的,就一直像今天這樣好好的。”

晨來眼眶發熱,輕輕拍拍他的肩膀。“知道。”

野風緊了緊手臂,下巴碰了下她的額角。“那我走了。回頭給你電話。”

晨來點頭。

她眼睛濕了,鼻子也有點塞……她看著野風上了車,在關門的剎那,他看到她臉上來,也看到了她眼裏有淚,他楞了下,隨即露出了笑容。

“傻瓜,別這樣。我們很快會再見的……有空視頻啊打電話啊,隨時。”他說。

她點頭。

眼裏的淚不知不覺落下來了,然而他轉過臉去,大手一揮,車門關好,車子也很快開走了。

她站在門邊,看著車尾甩了下,離開了胡同,才擡起手來擦了下眼角。

晨來轉身走上臺階,摸了手機出來給姑姑發了信息,跟她說野風離開了,沒見到姑姑覺得特別遺憾。

姑姑沒回覆。

她走進院中,裏外查看了下,將大門鎖好,也離開了。

這個時間,地鐵有點擠。車廂裏大部分都是游客,人一多,有點悶熱。她被擠在門邊,看著前方的玻璃……玻璃中她的身影模模糊糊的,像是被車廂裏的覆雜氣味沖散了。

她看了下手機裏的消息。

從早上分開,他沒再發過消息或者打過電話……她輕輕呼了口氣。車子到站,她走出地鐵站,站在樹蔭下,給他發了條消息問他是不是該抵達廣州。

回到宿舍裏,她洗過臉躺到床上,也沒收到他的消息……她閉上眼,很快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到了傍晚,被手機震動聲驚醒。她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機打開來看,是魚野風發了在機場的定位給她,告訴她已經過了安檢,馬上就登機了。

她問:“還順利嗎?”

“順利。”野風說。

她看著這兩個字,笑笑。“那就好。一路平安。”

“嗯。到了跟你說。晚安。”野風說。

她戳了一個極可愛的“抱抱”表情過去,他也回了一個。她看著這兩個無比可愛的表情,眼眶又有點發熱了。她忙擡手按一下……今天這是怎麽了,怎麽容易多愁善感起來。

她應該起來吃飯的,可是身上有點酸軟無力,也沒什麽胃口,幹脆繼續睡吧。

她睡前又翻了下通訊記錄。

看著羅焰火的頭像,和自己發過去的孤零零的照片,突然有點生氣,手指戳著屏幕,念著“就這麽忙麽回覆我一個字的工夫都沒有”……突然有電話進來,完全沒有停頓的,手指就戳在了接聽按鈕上,那邊一聲低沈“餵”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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