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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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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兩地

機場人來人往。

季延曄站在原地, 目光所及之處,茂密的盆栽棕櫚葉微微搖動,陽光從葉片間穿梭,地上細小的光斑也在移動。

而在那盆栽之後, 有一道人影似乎蹲在那裏。

他皺皺眉, 邁步便想走過去。

老劉提著行李箱追上來:“季先生, 您去哪裏?”

季延曄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機給蔣律師打電話:“阮今現在在哪裏?”

蔣律師笑道:“阮小姐就在劇組啊,早上我遛狗,她還在後頭跟著呢,結果半路看見一只哈士奇,喜歡的不得了…”

季延曄這才停了腳步:“讓她離陌生的大狗遠些,小心被咬。”

他掛斷電話後, 原路返回。

那高挑的女孩兒正在原地等待, 她的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一雙眼睛大而明亮,和他很是相似。

季延曄用英文說道:“走吧。”

一行人到了機場外面, 早有車子在那裏等候。

老劉小跑著上前拉開車門,又上了駕駛座開車。

過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問道:“季先生, 咱們去哪裏?”

季延曄坐在副駕, 淡淡吩咐:“先送Tina去學校。”

他內心仍舊有些狐疑,雖然一直想見阮今,但他並不是容易迷失理智的那類人,也從未出現過幻聽的現象。

小姑娘的說話聲真真切切響在耳畔, 即便隔著人群, 周圍環境很是嘈雜, 但他依舊能分辨出來。

後座上的女孩兒好奇的趴在車窗向外看, 其實看神情就知道,雖然身高都接近一米七了,但她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孩子。

季延曄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向著老劉吩咐道:“Tina剛來中國上學,語言又不通,你多照應著些。”

老劉急忙點頭答應。

車子很快到了聖元國際中學的門口,外頭早有專人等待,將Tina接了進去,女孩兒轉頭揮揮手,季延曄也便沖著她點點頭,二人道別。

老劉發動車子:“季先生,我先送您回季宅休息?”

季延曄按了下眉心:“不用,你下車吧,阮今父親還在住院,這邊需要你照應著,我自己開車去恒基影視城。”

老劉楞了一下,試圖勸說:“您剛剛從飛機上下來,太過於勞累不好,而且恒基影視城離這邊至少十多個小時的路程,您一個人開車可以嗎?”

“沒關系。”季延曄開門下車,直接繞到了駕駛座那邊:“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

老劉也不敢再說什麽,恭恭敬敬的走下車來。

目送著車子遠去。



車內,季延曄隨手拿出墨鏡戴上。

男人面頰輪廓分明,好看的喉結微動,單手開了一罐咖啡喝下。

前方紅燈,他隨手撥了阮今的電話。

本來想給小姑娘一個驚喜,但不知怎的,他總是覺得不對勁,索性提前聽聽她的聲音。

結果那頭嘟嘟的待機聲過後,機械的女聲提醒‘對方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他沒怎麽在意,等了一會兒又撥,還是這樣的情況

季延曄皺皺眉,接著又發了條微信過去。

對話框內出現紅色的感嘆號,提示他並不是對方的朋友。

季延曄:“…”

隨手將手機扔在儲物盒裏,他若有所思的瞇了下眼睛。

想要去拿煙,最後還是忍住了,只是將車速稍微加快了一些。



機場裏面,肖晴朗還捂著她那撞疼的腦袋楞神呢。

原本今天要接她一個表妹,結果去服務臺一問,那班飛機至少要晚點一個小時。

她就坐在長椅上,邊揉腦袋邊抱怨:“二金,你這老公可不一般,我覺得他肯定有千裏眼,要不是我躲得快,肯定已經被他抓到了!”

想起男人剛剛那帶有戾氣的警惕目光。

她仍然心有餘悸。

“晴晴,你沒事吧?”阮今蔫巴巴的問。

嗯,我沒事,你呢,你還好吧?”肖晴朗問道。

“…我挺好的。”阮今應付了一句,又說:“我困了,要不咱們掛了吧。”

“這才上午,你困個屁啊困!”肖晴朗一下就把她拆穿了。

嗓門超大的接著罵道:“你老公都出軌了,你還在這兒萎靡不振,像什麽樣子?!姐妹,支棱起來啊,搜集證據,告他,離婚分家產!”

肖晴朗這邊義憤填膺的,阮今卻還是沒什麽精神。

她小聲道:“晴晴,我們本來就是為了利益結婚,感情基礎都沒有,我有什麽資格管他?”

肖晴朗就楞了楞:“那你沒喜歡上他吧?”

阮今沒吱聲兒。

她有些煩,過了一會兒說道:“我掛了。”

中斷了視頻通話。

客廳裏,大狗子聽到了動靜,啪嗒啪嗒跑過來,用大腦袋蹭她的腿。

阮今順勢坐在床邊的地毯上,下巴搭在它的後背上,胸口有些憋悶,她用力咬住嘴唇。

內心酸澀又煩悶,有很多情緒擁堵在那裏,無處發洩。

縱然是再怎麽遲鈍,她也已經發現,自己早就悄然淪陷到了這段感情中。

她…喜歡上了季延曄。

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狠狠撩撥了她的心弦後,那狗男人卻轉眼領著新的女孩子出現在機場。

兩個人相視而笑,感情似乎很甜蜜的樣子。

而現在她所能做到的,唯有及時止損。

眼角酸澀,她使勁兒眨眨眼,拿過手機將男人的所有聯系方式全部拉黑。



蘇橙橙上來敲門的時候,阮今正在衛生間洗臉。

她雖然平時看起來很開朗,但並不喜歡輕易的將自己的情緒外露。

從鏡子裏看到自己的眼圈有些紅,她就尋思著,用自己剛剛看了部感人至深的電影這個理由來搪塞過去。

結果一開門,蘇橙橙看了看她的臉,立刻就問:“阮小今,你失戀啦?”

阮今:“不是,我剛剛…”

蘇橙橙挑挑眉:“你剛剛看了部感人的電影?”

阮今吸了吸鼻子,有些尷尬:“…你咋知道?”

蘇橙橙了然道:“你每次哭,每次都用這個理由,我早就不信了,而且你情緒也很不對勁,嘴角雖然向上咧著,表情看起來卻比哭還難看。”

阮今:“…”

她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練成喜怒不形於色的本領啊啊啊!

既然已經被看出來了,她也就懶得偽裝,嘆了口氣道:“也不是失戀,就是最近壓力有點兒大。”

蘇橙橙便也跟著嘆氣:“我也這麽覺得,昨天半夜一個人躲被窩裏還哭呢,劇組進度太快,天天讓咱們寫新劇情,寫出來又挑三揀四的,誰都能上來寫作指導一翻,簡直不可理喻。”

她一邊抱怨著,一邊還警惕的往房間裏看,腳步後退,擺出一副防禦的姿態來。

阮今奇怪:“你怎麽了?”

蘇橙橙顫巍巍道:“你房間裏那條大狗太兇了,我怕它忽然沖出來咬我。”

阮今擺擺手:“我把它關籠子裏了,沒關系的。”

蘇橙橙卻還是不肯進屋。

阮今索性就說:“那咱們出去吧?順便吃個飯。”

這會兒都下午四點多了,晚上劇組要開工拍夜戲,不補充些食物的話,熬夜根本吃不消。

兩個人出了酒店後,就直接來到了影視城後面的美食一條街。

這裏常年都有劇組在拍戲,所以明星特別多。

明星也是人,平時也愛出來逛街吃東西,所以特別容易遇到。

阮今和蘇橙橙找了家面館,上二樓剛坐下沒一會兒,就看見同劇組的老戲骨蕭承亞和一個新人女演員走上來。

處於禮貌,兩個人站起身來寒暄了兩句。

新人女演員笑道:“阮編劇,蘇編劇,要不咱們坐一張桌吧?”

態度還蠻熱情的。

那蕭承亞卻只是遠遠的點了下頭。

又招手叫那女演員:“青青,咱們是演員,在外面會被記者亂拍的,怎麽能跟她倆一張桌子吃飯?過來,跟我去雅座。”

就這麽把那女演員給叫走了。

看那樣子就張狂的不得了。

阮今重新在椅子上坐下,邊拆筷子邊尋思。

這倆單拎出哪個,都算不上是有名氣的演員,人家記者沒事兒幹了麽,幹嘛要拍他們?

對面的蘇橙橙也是這個想法,眨眨眼跟她使眼色。

但畢竟是在公共場合,兩個人也沒辦法多討論什麽。

這會兒服務員也把兩碗牛肉面端了上來,熱氣騰騰的,上面飄著一層紅油,還挺有食欲。

阮今挑了幾根面吃,她這些天始終沒什麽食欲。

吃飯也只是為了飽腹而已,沒什麽更高的要求。

蕭承亞和那新人女演員去的雅座,就在距離她們座位的不遠處。

雖然隔著屏風,但裏面的說話聲還是很輕易就能聽到。

短短兩分鐘,那蕭承亞就支使了服務生三次。

一次是嫌棄一次性筷子手感不好,一次是水壺裏的水太涼,最後一次是嫌棄後桌的談話聲太吵,反正全在挑毛病。

阮今心裏煩躁的厲害,加快了吃面的速度。

她不想惹事兒,只想著趕快吃完,然後走人。

偏偏蘇橙橙這姑娘吃飯很慢,她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從小養成的習慣,細嚼慢咽的,吃一口面,還要喝一口水來解辣。

阮今又不能一個人走,只好繼續聽那蕭承亞說話。

越聽,她心裏就越來氣。

這蕭承亞今年五十多歲,年輕時候就混在娛樂圈裏,主演也做了不少次,但次次撲街,堪稱是票房毒藥,好容易熬了二十幾年,他才憑借著一部電視劇的父親角色拿了個最佳配角獎,於是就開始大肆發通稿,營造了一個演技派老戲骨的人設出來,頻繁的接演相同的角色,好歹也在觀眾面前混了個臉熟,名氣不上不下,人倒是一天天牛氣起來。

這會兒他在雅座裏點起一支煙來,跟那女演員高談闊論,傳授所謂的演技經驗。

“不是我說啊,青青,像你們這種專業科班出身的演員,演起戲來最大的通病,就是容易掉書袋,按著老師教得技巧,一板一眼表演,演技非常刻板!不自然!”

那女演員還是個新人,不敢得罪他,只好笑著說道:“是啊,蕭老師,我也發現這個問題了,現在正慢慢改正。”

蕭承亞的自尊心得到很大的滿足。

接著又洋洋得意的講述,自己從一個酒吧駐唱歌手,如何陰差陽錯成為一名演員。

過程當然極盡誇張,將他自己誇了個天花爛墜。

喝了一瓶啤酒,蕭承亞有些醉意。

敲著桌子又大聲道:“青青,蕭哥看你還蠻乖巧的,才破例傳授你一下些演技經驗,你記著啊———演員要想提升演技,就要學會自己自己改戲,遇到不適合的劇情,別怕,大膽改,按著你自己的感覺來,這樣才能演出精髓,導演也不會管的,他巴不得你有精彩的表現,肯定會順著你來。”

阮今:“…”

這人指定是有什麽毛病吧?

你充其量就是個演員,人家編劇怎麽寫,你就怎麽演。

誰給你的膽子改戲?

她深吸了一口氣,差一點就要沖過去吵架了。

忍了半天才平靜下來,拍拍蘇橙橙的胳膊:“咱們走吧?我實在聽不下去,一會兒出去請你吃烤冷面。”

蘇橙橙點點頭,估計也有些忍受不了,皺著眉頭轉頭望了一眼。

放下半碗面就跟她出來了。

兩個人來到街道上,這才對視一眼。

不約而同的吐槽起來。

拿著烤冷面吃了兩口,阮今苦著臉又說:“這蕭承亞的戲份大部分都是由我來寫,萬一他真的改劇情怎麽辦?”

蘇橙橙安慰她:“不至於的,他應該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阮今嘆氣道:“但願如此吧。”



夜戲在晚上八點鐘開始拍攝。

阮今和蘇橙橙作為編劇,也必須到場,以便隨時按照導演的要求增加或刪改劇情。

今天主要拍攝配角的戲份,而這些戲份,大多數都是阮今編寫的。

《耀眼的她》這部劇的原著是典型的言情小說,所有的劇情都服務於男女主的感情線,關於配角的描寫就少之又少。

但改編成電視劇,就需要很多條飽滿的劇情線來支撐。

阮今因此原創了很多劇情,其中就包括了蕭承亞飾演的男主父親,與女主母親之間的感情糾葛。

原著中,男主父親和女主母親是彼此的初戀,因為誤會分開後,才各自結婚,到了中年後,兩人又不約而同的離了婚,最最無助時遇到彼此,舊情覆燃,自然難舍難分。

但這個時候,男主和女主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準備結婚了。

雙方的父母第一次在酒店見面,原本是要商量婚期的,氣氛卻忽然尷尬起來。

四目相對時,女主的母親借口忘帶手機,匆匆忙忙的逃了出來,男主的父親緊跟其後,大雨瓢潑,二人在雨中的廊檐下,為了不耽誤孩子,含淚分手。

原本是很感人的一個場景。

因為男主的父親一直是個沈默寡言的人,所以大部分的時候,他都在站在那裏靜靜的傾聽,當女主的母親提出分手時,他的嘴唇顫動,隱忍著內心翻湧的感情,最終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灑水車將雨滴均勻的撒了下來。

兩個演員站在廊檐下,彼此凝視著對方。

導演喊了聲‘開始’,負責打板的場記退開,這場戲正式拍攝。

原本之前已經排練過,如果演員沒有明顯失誤,很容易這條就過了。

結果那蕭承亞卻忽然大吼了一聲,後退了幾步,跪倒在雨中。

像個神經病似的大吼了起來:“不,玉清,我不能和你分手!”

這個劇情是先前沒有的。

現場的工作人員全都楞住了。

導演盯著監視器,也有些皺眉頭,但他沒有喊停。

現場造雨並不容易,又很浪費水,他便想先看看效果。

蕭承亞的表情有些得意,他向後仰了仰身子,以便於自己能完完全全淋在雨中,又用手把額前的頭發都捋到後面,故意耍帥的甩甩頭。

繼續編造油膩的臺詞:“玉清,我們已經錯過了二十年,二十年!如今好不容易重新相遇,我們應該珍惜這段緣分,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再失去你了!”

和他演對手戲的女演員也是倒黴。

只好六神無主的走向前,伸手想要將他攙扶起來。

蕭承亞趁機一把握住女演員的胳膊,猛地將她抱在懷裏。

嘴裏繼續煽情:“玉清,我不許你再說這種傻話,我們會永遠永遠在一起的,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沒有人!”

…簡直是大型苦情劇現場。

而且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那種苦情劇。

阮今身上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

面前的場景實在太過於魔幻,她甚至以為自己是在夢游。

明明是感情隱忍而又克制的一場離別戲份,為什麽會被改成現在這麽個鬼樣子?

好在這一場戲終於結束。

蕭承亞和女演員都出了鏡頭,披著大毛巾向這邊走來。

蕭承亞笑嘻嘻道:“導演,我剛剛演得太投入了,難以控制情緒,就臨場發揮了一段,您看沒問題吧?”

導演這會兒正在看回放,盯著屏幕,一時沒有說話。

蕭承亞便更得意:“而且我之前看劇本的時候就發現,原本的劇情太含蓄了,根本沒有發揮的餘地,不改改簡直沒辦法演!”

在這種場合下,阮今原本是不想發言的。

畢竟在場的都是前輩,而她只是個入行一年的新人編劇。

但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如果再沈默下去,估計整個人就會因為生氣而炸掉,像一個氣球似的。

一開始她的語氣還蠻客氣:“蕭老師,您了解顧坤這個人的人設嗎?如果不了解的話,就請別亂說,我編寫的劇情沒有任何問題,如果您覺得沒辦法演,那一定是您演技不夠精湛的原因。”

蕭承亞的眼睛立刻就瞪了起來:“小姑娘,你在質疑我的演技?”

阮今不甘示弱:“是啊,不行嗎?”

周圍的工作人員全都沈默下來。

只剩他們二人在對峙。

這蕭承亞畢竟在娛樂圈混了十幾年,人脈還是有的。

導演也不想得罪他,反正是配角的戲,大不了就把這段劇情刪除。

擺擺手打圓場:“行了,小阮,給蕭老師道個歉,時間寶貴,後面還有好幾場戲等著拍呢。”

有導演撐腰,蕭承亞更是囂張。

冷笑一聲走向前來:“小姑娘,你才入行幾年?脾氣別這麽暴躁,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寫得那些劇情狗屎都不如,我幫你改是擡舉你了,你應該感謝我!”

阮今自認為是一個抗壓能力很強的人。

但蕭承亞的這些話,卻還是深深的傷害了她的自尊。

尤其在眾目睽睽之下,她的臉皮又薄,頓時整張臉都紅了起來。

憤怒,無助,難堪,委屈,種種情緒翻湧上來,她的視線逐漸模糊,眼前風景雜亂無序,像是來到了另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中。

緊緊咬著下唇,她命令自己不許哭。

如果哭了,那便意味著屈服,從氣勢上,她就會比這肖承亞矮了一截。

所以她努力的站直,輕輕的眨動眼睛,小心翼翼的把眼淚全都逼回去。

這才揚了揚下巴冷冷道:“該道歉的人不是我,蕭承亞,我尊重你是前輩,所以叫你一聲蕭老師,但你侮辱了我,也侮辱了我的作品,所以你不配得到我的尊重,現在,我正式警告你,如果你拒不道歉的話,我不介意采取其他手段。”

“怎麽,你還想告我嗎?”蕭承亞倒笑了。

眼中滿是嘲諷:“你要告就告去,看看到底是你贏,還是我贏,我的好朋友多的是,就不信…”

他只顧著洋洋得意的炫耀,卻沒看見阮今的右手已經慢慢舉了起來。

沒有絲毫猶豫,她一巴掌就扇了過去,用了十成的力氣。

只聽清脆的一聲響,蕭承亞臉上頓時多了一個小巧的手掌印。

什麽打官司找律師的,其實阮今根本就沒想過。

打官司太費精力,她目前也沒那個能力,遠不如直接一巴掌來得方便。

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手掌立刻付諸行動。

沖動過後,她漸漸冷靜下來,又開始後悔。

畢竟進入社會沒多久,她的城府還是太淺了些,所有情緒都掛在臉上,而做事全憑著一股沖勁兒,全然不想後果。

眼看這蕭承亞滿眼怒火,簡直要沖上來把她撕了。

她腦海裏快速思索起應對措施來,簡直快要愁死了…早知道,剛剛就忍氣吞聲道歉好了。

反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即便暫時受一些委屈,也別撕破臉強。

如今這麽一巴掌下去,搞不好她編劇的工作都有可能丟掉…

天氣已經漸漸炎熱了起來,劇組又亮起很多盞燈,自然吸引來很多蚊子,嗡嗡嗡嗡不停飛舞,煩人的厲害。

也就是三四秒鐘,蕭承亞捂著自己被打得臉,怒火中燒,正要開口大罵的時候,面前的小編劇卻忽然變了臉。

阮今神情乖巧,堆起一臉的笑容來:“蕭老師,對不起啊,剛才您臉上有只蚊子,我沒經您的允許就給打死了,您不介意吧?”

蕭承亞:“…”

她那是打蚊子嗎?一巴掌下去,簡直快把他的臉給打腫了!

阮今笑瞇瞇繼續又道:“今天的事兒呢,都是因為您亂改劇本引起的,我也有錯,錯在態度不夠友善,咱們各退一步,看在我給您打蚊子的份兒上,恩怨就一筆勾銷吧。”

她這些話,其實主要是說給導演聽的。

畢竟機器都已經架好,導演肯定想著快點兒拍攝,不願意在小事上浪費時間。

這會兒她一主動服軟,導演自然會順勢勸和,不再深究。

果然導演揮揮手道:“行了行了,化妝師,趕緊給蕭老師把臉上的印子遮遮,準備下一場!”

蕭承亞雖然不服氣,還是被身邊的工作人員拉走了。

阮今輕輕松了口氣。

一旁的蘇橙橙也是一臉慶幸,悄悄拉了下她的衣袖:“今今,你嚇死我了!”

阮今搖搖頭,心情又重新憋屈起來。

尤其看到蕭承亞的身影又重新走入鏡頭中。

那場戲沒有再重拍,就那麽被莫名其妙的改掉了。

她辛辛苦苦寫出來的劇情,根本就無人在意。

本人卻又要像小醜似的,陪笑著演一出原諒的戲碼。

委屈嗎?委屈就對了。

這才是社會,這才是現實。



夜戲一直持續到晚上十一點。

劇組收工的時候,二十多個探班的粉絲聚集在場地外圍,舉著燈牌目送偶像登上房車,

周圍亂糟糟的,道具組著急收拾東西,桌椅碰撞發出巨大的響聲。

阮今心情仍舊不好,自己一個人慢吞吞的往酒店方向走,不過是十多分鐘的路程,她不想坐車。

手機裏頭蹦出好幾條屏蔽提示。

黑名單中的號碼剛剛給她發了條信息。

糾結了半天,她還是戳著屏幕點開了———短短三個字‘看身後’。

是季延曄發的。

她不明所以的回過頭去。

不遠處茂密的大樹下,男人的身影高高大大,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阮今嗓子有些發堵。

剛剛壓抑下去的委屈情緒,此刻似乎卷土重來。

也不知道為什麽,看到男人熟悉的身影,她就很想哭。

也很想向他傾訴,傾訴自己晚上所遭遇的一切不公平對待。

她不自覺快步走了過去,半路又停下腳步,想起之前在機場視頻中看到的場景。

吸了吸鼻子,打算往回走。

背後腳步聲沈沈。男人很快趕上來,拉住了她的手腕。

“跟我來。”他的聲音低沈,帶著她在黑暗中穿行。

阮今不明所以,但又抵不過他的力氣,就這麽跟著他走了約莫十多分鐘,兩個人來到了酒店前的露天停車場,一排排車子正停在那裏。

黑色的賓利在這些車中分外顯眼,季延曄走過去,從後備箱拿了根閃著寒光的棒球棍,順手塞在她手裏。

金屬材質的棒球棍散發著淡淡的寒氣。

阮今下意識握緊,被冰的縮了一下肩膀。

身子忽然失重,男人單手扛起她,向前走了兩步,隨即又把她放在一輛房車的車前蓋上。

“站穩。”他仰頭看著她,笑了一聲松開手。

“這不是蕭承亞的房車嗎?你你你…你把我放上來幹嘛?”阮今的腳底有些打滑。

她的身子歪了歪,好在這車前蓋很平,她勉強直起腰。

這輛房車她當然認識,因為蕭承亞前幾天向大家炫耀過。

說是花了上百萬改裝,整輛車價值千萬。

擡手點燃一根雪茄,男人在黑暗中吸了一口,猩紅的一點亮光在他指尖閃現。

他的語氣中帶了些漫不經心痞氣:“你心裏還帶著氣,回去也睡不好,還不如在這兒發洩出來,痛痛快快把車砸了,放心,有九哥給你撐腰,就沒人敢攔你。”

身子向後,懶洋洋靠在賓利車上。

他又低笑一聲,將煙灰抖落,威脅意味十足:“至於你把我拉黑這件事,金金,咱們稍後再算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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