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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抽象果然靠的是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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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抽象果然靠的是天賦

傅以榕並沒有急著加入下方的人群, 他獨自一人倚著欄桿,居高臨下的俯視眾人, 蜻蜓點水般的一眼,就被陸浮抓了個正著。

Alpha悠悠的看著他,少年紫灰色的瞳中空無一物,忽的彎了彎,溢出絲絲縷縷勾人的笑意來,冷調的腕高高舉起,隔空向他致意。

喜歡廉價的甜食?

成煊這種天之驕子, 從來沒吃過邊緣星的食物, 自然也不知道, 那裏的甜品裏混得可不是糖。

陸浮的唇角拉平,眸中似乎有黑色湧動, 轉瞬即逝, 像是被窗外閃過的電光驅散,又或許是躲進了更深的眼底。

在他眼中, 上首的並不是一名位高權重的Alpha上將,而是能夠開出黃金與權杖的寶箱。

一言以蔽之, 老登兒,爆金幣。

傅以榕沒有拿酒杯,他靜默的看著陸浮, 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欄桿上輕輕敲擊。

塞布星——

傅以榕見多了想往上爬的人, 有人將自己的野心藏得很好, 逢人三分笑, 有人鋒芒畢露, 削尖了腦袋擠進豺狼的包圍圈。

陸浮也只是其中之一。

他收回眼神,將註意力放在了阿蘭德·坦身上。

雌蟲在這種場合如魚得水, 他享受被追捧的感覺,談笑間將話題引到了謝為禎的死上,周圍人顯而易見的臉色凝住了。

阿蘭德似乎要得就是這個反應,金瞳緩緩瞇起,“說起來,不知道謝家主傷勢如何了?今天也沒看到他。”

謝家封鎖了消息,謝為禎的死還是個秘密,眾人面面相覷,說自己不知道顯得太敷衍,但他們又確實不知道,最後以還在修養中作為借口應付了阿蘭德。

雌蟲若有所思的點頭,微微仰頭:“既然謝家主來不了,今天代表出席者是誰?”

“是他的弟弟,謝寅。”?

那人說著,指了指角落的方向,圍成一圈的人齊齊扭頭看了過去,謝寅倏地感覺如芒在背,猛地回過頭,對上了十幾雙精明的眼。

我艹,鬧鬼了?

他不明所以的笑了一下,對面十多個人也齊刷刷的露出如出一轍的笑容,從嘴角的弧度到眼尾的紋路都一模一樣。

除了阿蘭德格格不入外,其他人都能一起打包扔進百鬼夜行的隊伍裏。

謝寅頭皮發麻,眼珠忍不住向右邊偏了一下,極具沖擊力的黑與白撞進了眼底,他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陸浮裸露的一截腕。

陸浮也看了過來,他不笑,只看著謝寅,問道:“你怎麽了?”

撞鬼了。

謝寅吞了口唾沫,搖搖頭,“沒事,喝酒嗆著了。”

陸浮看了眼他沈著終端的酒杯,眼神逐漸嚴肅起來。

【陸浮:終端泡酒都敢喝,他比時旭還厲害。】

【018:我也敢。】

【陸浮:我宣布,第一屆人機大賽現在開始。】

自從阿蘭德出現後,簡煥白就陷入了古怪的沈默之中,他按了按自己的鯊魚齒,指腹留下了淺淺的壓痕。

不疼。

他又略微使了點力氣,上下牙同時發力,淡淡的血腥氣湧了出來,幾秒後又被愈合的皮肉擋了回去。

還好,也不算疼。

簡煥白單手撐著桌子,雙眼在陸浮的後頸來回打量,透過黑色的西裝,他似乎能描摹出少年脆弱的頸。

要是能咬一口該有多好。

簡煥白舔掉傷口處滲出的縷縷血絲,鐵灰色的瞳孔像是一汪傾瀉的水泥,光是看著就讓人難以呼吸。

他會很輕的,絕對不會讓陸浮痛。

“哢。”

簡煥白低頭看著被自己無意識捏碎的桌角,五指張開抖落些許碎屑,不滿的說:“傅以榕怎麽這麽摳搜,不能用點好料子嗎?”

他是懂倒打一耙的,什麽材料能擋的住頂級Alpha的全力一擊?齊列的臉皮嗎?

阿蘭德側身和周圍的人說了幾句,獨自走了過來,除了簡煥白外,另外三人都不約而同的精神了起來。

時旭和成煊是知道阿蘭德和陸浮有過節,擔心他趁此機會找麻煩,謝寅就是單純的怕蟲。

“首席,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阿蘭德直接無視了四個Alpha,主動和陸浮打招呼。

陸浮眼尾微垂,面上看不出情緒,用一種說教的口吻回道:“下次要想到。”

阿蘭德面色僵了僵:“當然。”

“你還有什麽事嗎?”陸浮眼神飄了飄,並沒有落在阿蘭德的身上:“沒事就回去吧,還有不少人等著你呢。”

阿蘭德有些氣結,陸浮今天怎麽回事,對他這麽不耐煩。

“首席,我只是想和熟人待在一起而已,畢竟,這裏的主人可是大名鼎鼎的傅上將,殺了我們不少子民。”阿蘭德說著茶裏茶氣的話,表情倒是完全不配合。

你但凡表現的害怕點我都能配合你演下去。

陸浮完全不吃阿蘭德這一套,問道:“那你怎麽不帶西蒙來?他不是和你更熟?而且他更強,要是傅以榕突然犯了殺蟲癮,還能給你當擋箭牌。”

哈,人類是這麽沒有眼力見的生物嗎?

阿蘭德咬碎了一口牙,皮笑肉不笑的說:“是我思慮不周了。”

陸浮理解的點點頭,提醒道:“下次要考慮清楚,萬一是鴻門宴怎麽辦?”

【018:適可而止,他好像快破防了。】

【陸浮:沒事,我這有四個擋箭牌。】

【018:還是你思慮周全。】

那是當然。

陸浮永遠不打沒有擋箭牌的仗。

阿蘭德低頭看著酒杯中倒映出的自己,面色難看不說,笑容也虛浮在臉上,看不出一絲真心。

一名侍者悄無聲息的走了過來,阿蘭德驀地收了表情,維持住自己矜貴傲慢的形象。

侍者在陸浮身側站定,彎下腰低聲道:“陸先生,我家主人請齊家主和您十分鐘後上樓一聚。”

好正式的稱呼,聽得陸浮都以為自己終於被當成人了。

選票超進化——人形選票!

【018:別多想,你只是順帶的,記得謝謝齊列。】

【陸浮:齊之裕怎麽說?】

齊之裕快急死了。

他一邊和空氣對罵一邊反覆刷新終端、檢查網絡、叫來了四個小弟幫他檢查接線情況,發現網絡沒問題後罵得更歡了,嘴邊都冒出了燎泡。

謝寅已經二十分鐘沒給他發過消息了,要麽就是他被陸浮發現了,要麽就是謝寅出事了。

平心而論,齊之裕希望是後者。

焦慮的啃了二十分鐘手指,齊之裕在小弟的鼓動下,終於下定決心,主動給陸浮發一條消息。

三十秒。

一分鐘。

兩分鐘。

看著齊之裕反反覆覆呼氣吸氣,眉毛都快打結得能織毛衣了,依然始終按不下發送鍵,一名Alpha轉了轉眼珠,提議道:“要不,齊哥你問問時旭或者成煊?”

問個屁,時旭被他拉黑了,成煊又是個不可信的。

齊之裕抿了抿唇,將聊天框裏排了五行的消息刪刪減減,最終發出去只剩下一句話。

【晚上8:45

QZY:要不要換個更有用的戀人?】

陸浮瞄了眼終端,瞳孔放大了一瞬。

啊?

可是我單身啊。

【018:怎麽辦,他A上來了!】

【陸浮:不要慌,這個時候只要召喚萬能的擋箭牌齊列就行了。】

【晚上8:47

fufu:你說這話之前,得到齊老師的允許了嗎?】

好了,快點知難而退吧。

齊之裕看著屏幕上的黑色字體,他無意識的舔了舔嘴邊的燎泡,刺痛。

齊列的存在就像一根紮在齊之裕骨縫裏的刺,平日裏還能可以忽視,但每到雨天,就會鉆心的疼。

“我和陸浮見面那天,”齊之裕突然開口:“五等星是不是在下雨?”

四名Alpha互相看了看,最後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齊之裕卻肯定道:“不會錯的,那天一定下雨了!”

他又想起了少年滴水的發、咬著煙靠過來的體溫、還有那句舌頭換吻的笑言。

齊之裕擡眼看向掛滿了裝飾品的墻壁,地下宿舍密不透風,隔音效果極佳,既隔絕了外界的探索,也阻攔了Alpha對環境的感知。

他擡手摸了摸冰涼的墻壁,眼神忽明忽暗:“外面,現在是不是在下雨?”

這一次,他得到了滿意的回答。

陸浮也得到了齊之裕的回覆。

【晚上8:52

QZY:謝寅給過我一個很好的建議,我決定采納。】

什麽意思?

陸浮還沒想明白,齊之裕的消息又來了。

【晚上8:53

我是自願做三的:如果小叔死了,你願意給我個機會嗎?無論你想做什麽,我都會不遺餘力的幫你。】

齊之裕緊張的捏著手裏的終端,他一口接著一口灌水,流淌的液體在身體裏激聚,卻壓不住喉間的幹渴和心頭的燥意。

他知道陸浮的秘密。

謝為禎是陸浮殺的。

齊之裕已經借謝寅的手找到了那段監控錄像,裏面記錄了從陸浮離校到他進入南區的全過程,可惜南區沒有攝像頭,不然他還能看到更多。

除了謝寅拷貝後交給他的備份外,那天的監控已經被刪除得一幹二凈。

也就是說,齊之裕掌握著獨一無二的把柄。

等待陸浮回覆的時間裏,齊之裕退出聊天界面,點開了秘密相冊,拇指按住了封面上穿著衛衣的人影。

【系統提示:是否刪除該錄像?註:一旦刪除無法找回,請謹慎決定。】

“叮。”

終端最上方,一條消息彈了出來。

齊之裕沒有去看,刻意的回避了視線。

【確認刪除】

【錄像已刪除】

一切完成後,Alpha全身都放松了下來,他揉了揉臉頰,點開了剛才彈出來的消息框。

【晚上8:55

fufu:我不接受空頭支票。】

【晚上8:55

fufu:證明給我看。】

證明什麽?

陸浮想要做什麽?

齊之裕的腦中閃過了無數念頭,一個五等星平民頂著無數流言蜚語走到這一步,他想要的會是什麽?

簡單的錢配不上他付出的努力,那就是權了。

他突然想起陸浮在接受維度直播采訪時說過的一句話:今年的議會初選要開始了。

齊之裕低下頭抓了抓蓬松的紅發,他不可置信的張了張嘴,狐貍眼定定的盯著膝蓋。

陸浮在關註議會初選。

陸浮想要進入議會!

如果說第二閥成家與軍部關系匪淺,那麽謝爾諾、齊、時三閥就是議會三巨頭,高位幾乎都被這三個姓壟斷了。

“齊哥?你要不要喝點水?”一名Alpha擔憂的蹙眉:“你看起來狀態很糟糕。”

比在訓練室被成煊揍得體無完膚還要糟。

齊之裕機械性的接過水杯一飲而盡,翻湧的喜悅混合著水流在身體裏紮根,連帶著Alpha侵略性十足的信息素都變得濕潤了。

只有他知道陸浮想要做什麽。

**

羅菲蒙特莊園

陸浮指尖滑動著聊天界面,齊之裕發來的消息堪稱驚悚,新改的網名也非常有特色。

齊之裕這麽努力做什麽都會成功的。

陸浮仔細想了想,把酒杯放下了。

他怕再喝兩口,齊之裕就直接效仿簡煥白,恭恭敬敬的把齊列送去墓園裏降解了。

【018:你要是把這段聊天記錄截圖發給齊列,挑撥離間,齊之裕就能重開了。】

【陸浮:錯誤的,齊列看到這個只會高興。】

高興他的侄子居然這麽絕情,為了自己的私欲能夠對親叔叔下手。

這才是齊家人該有的樣子。

侍者又來了,這一次,他是來給陸浮帶路的。

與四個擋箭牌、一支箭告別後,陸浮跟著侍者上了二樓。

這裏的動靜逃不開任何人的眼睛,奧萊拉若有所思的望了過來。

和一群不愛看星網的老東西不同,他知道陸浮,甚至看過陸浮的直播,也派人調查過一二。

敏銳的奧萊拉確信陸浮和教廷、或者說,陸浮和神有關。

多虧了他的十六弟,奧萊拉對一切與神相關的東西都抱有十足的警惕。

時旭踱了過來,舉起酒杯做了個樣子,“恭喜,你終於可以做謝爾諾家的小皇帝了。”

奧萊拉溫和的笑笑:“你知道你剛才在陸浮旁邊笑得像個智人嗎?”

時旭搖搖頭,感嘆道:“你眼裏看到什麽,恰恰說明你是什麽樣的人。”

奧萊拉憐憫的看著他,“攻擊性這麽低,你平時沒看過自己新聞下的惡評吧?”

拍了拍Alpha的肩,奧萊拉輕笑著勸道:“多學學,別以後進了議會話都說不明白。”

少女踩著輕快的步伐遠去,時旭撣了撣肩,雙手交叉背在身後,腰背挺得筆直,站似一棵松。

成煊慢悠悠的問:“你又在矯正腰間盤突出?”

時旭擰眉:“都說了我沒有腰間盤突出,這只是預防。”

騙騙兄弟可以,別把自己也騙了。

**

陸浮跟著侍者走上二樓,男人推開一扇房門,擺出請的手勢:“勞煩您在這裏等一會兒。”

陸浮微微頷首,走了進去。室內沒有什麽特別的程設,一個木質長桌,兩個雙人沙發,一盆綠植,樸素的不像話。

看不出來,傅以榕居然喜歡這種風格。

【018:你喜歡哪種?】

【陸浮:我沒有審美。】

陸浮會把他擁有一切堆滿房屋,像貪婪的惡龍一樣盤踞在財寶中央,被金光璀璨的華麗物件淹沒。

他喜歡會發光的東西。

傅以榕不在屋裏,應該是先去見齊列了,陸浮不指望齊列能在傅以榕面前為他說什麽好話,反正就算齊列昧著良心說了,他也能用實際行動打破。

二樓走廊最裏側的房間,傅以榕和齊列相對而坐。

齊列同他話起了家常,“我本來最看好齊之裕,幾個孩子裏,他是唯一一個第一次拿槍就敢對準我的。”

說到這,Alpha抿唇笑起來,語氣遺憾:“可惜,他不知道槍要先上膛。”

傅以榕托著腮道:“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其他侄子?”

“都死了。”齊列語氣不鹹不淡的說。

“謔,”傅以榕誇張的發出一聲驚呼:“怎麽死的?被你的控制欲逼死的嗎?”

齊列不悅的抿唇,“你在故意惹我生氣嗎?”

“別誤會,”傅以榕聳肩,“我只是將嘲諷別人當成了保護自己的方式。”

齊列輕輕呼出一口,道:“他們都死在了內部傾軋中。”

即使是兩國交戰最為激烈的時候,門閥依然沒有停止明爭暗鬥,年幼的繼承人們更是備受矚目,各個都站在風口浪尖。

齊之裕純粹靠□□夠強,硬生生扛過了暗殺和投毒,他要不是頂級Alpha,恐怕現在已經是一培黃土。

傅以榕完全不能理解,語氣充滿了困惑:“他經歷了那麽多怎麽也不見變聰明?”

齊列也不知道。

基因突變吧。

上半身陷在沙發裏,陸浮給灰鴉發了條消息過去。

【晚上9:00?

fufu:你是077?】

灰鴉不知道在做什麽,居然秒回。

【晚上9:00

鴉鴉嘎嘎嘎:嗯。抱歉,我也是才知道。】

【晚上9:00

鴉鴉嘎嘎嘎:我不記得我們的過去了…你會生氣嗎?】

不記得好啊。

就怕你和041又來找我拔河。

【晚上9:01

fufu:不會,能和我說說發生了什麽嗎?】

灰鴉沒有一點藏私,將小灰狗發現手環、卡勒追擊、以及自己失憶的事全盤托出。

【陸浮:他真的不是給我編了個韓劇嗎?】

失憶都有,味兒太正了。

【018:問問他卡勒怎麽樣了,既然是傅以榕的手下,說不定以後你們倆還要做同事呢。】

說得好。

接和我競爭的同事都是這個水平。

【晚上9:10

鴉鴉嘎嘎嘎:卡勒現在還活著,我擔心他回去對傅以榕亂說,暫時把他關起來了,要把他放了嗎?】

卡勒才不會對傅以榕說什麽。

077不記得,不代表陸浮不記得,卡勒既然是教廷的人,他和傅以榕就絕對不可能共享情報。

【晚上9:11

fufu:錢轉走再放。】

切回列表,陸浮像是拉磨的驢趕場子一樣給齊列發去了消息。

【晚上9:12

fufu:齊老師,傅以榕會不會不安好心啊?】

【晚上9:13

此號為工作號,請勿發送垃圾信息:你怕他把你賣去黑市嗎?】

這個倒不怕。

就像第三親王能夠在黑市上流通一樣,漂亮的人類同樣是備受歡迎的商品,但是,無論是黑市的買家還是賣家對陸浮都敬而遠之。

那封錄取通知書賣不掉的根本原因是那上面寫了他的名字。

【晚上9:14

fufu:我怕他送我去見老鄉。】

發送鍵剛點下去,腦中突然傳來了018的提醒音,傅以榕人露面之前,信息素先透過房門鉆了進來。

Beta雖然聞不到味道,對危險氣息的感知卻沒有退化。

陸浮立刻收起終端,坐姿乖巧,笑容靦腆,活脫脫的三好少年。

男人推門而入,上下打量了一眼少年,近距離看這張臉沖擊力更強烈些,“陸浮是吧?我叫傅以榕,你應該聽說過。”

傅以榕手裏拿著個骰盅,他隨手晃了晃,清脆的撞擊聲響起,直到自己覺得足夠了才停下。

手指扣住頂端,Alpha不急不緩的問:“你覺得會出現什麽數?”

陸浮絲毫沒有停頓,直接報了個數:“六。”

【018: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是066。

【陸浮:我胡說的。】

錯了或者對了都不影響什麽,傅以榕又不是來教他怎麽出老千的。

傅以榕沒開盅,翹著二郎腿往沙發扶手上一坐,“我以前是四等星賭場的打手,知道你是五等星居民的時候,我還以為我們會是一類人。”

“不過,我想錯了,”傅以榕笑了聲,“你比我野心大多了。”

“我當初選擇進入只是想著吃口飽飯而已,拿命換前途,和在四等星也沒什麽不同。”

Alpha抖了抖翹著的二郎腿,紅瞳微挑:“後生可畏啊,塞布星的孩子都能考進軍校了…你有案底嗎?”

陸浮在腦內過了一遍偶像劇流程,思考傅以榕下一句臺詞究竟是“我很欣賞你”還是“你很不錯,做我幹兒子吧”,卻被他突然的問題砸得一懵。

啊?

有嗎?

有的。

“我…”

我犯什麽罪了,等會兒,讓我列個清單。

然而時間不等人,傅以榕問這個顯然也不是想聽他輝煌的履歷。

斟酌幾秒後,陸浮做出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我沒有任何案底。”

Alpha輕輕敲了敲桌子,提醒道:“誠實是美德。”

整個塞拉法帝國,從門閥到平民,從教廷到星盜,有一個算一個,誰能配得上“誠實”二字?

陸浮:“……”

算了,你說是就是吧。

“傅上將,我真的沒有任何案底。”陸浮目光真摯而堅定。

沒被抓到過當然就沒有案底了。

傅以榕也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哼笑了聲,“齊列有意將你安排到我的手下,先說下我的規矩,第一,不準反駁我的任何指令,第二,不準背著我和其他將級勾結,第三,不準隊內戀情,能接受就點頭。”

前面兩個陸浮都能理解,第三個是什麽情況?

發揮不懂就問的好習慣,陸浮舉起手,真的問了出來。

傅以榕托著下巴嘆了口氣,道:“我手底下基本都是Alpha,當初,有個少尉在戰前被隊友撅了沒恢覆過來,差點死在前線。”

【018:……】

【陸浮:……】



好震撼人心的理由。

【陸浮:所以這位少尉和他的隊友也是我未來的同事對嗎?】

【018:恐A同了。】

得到陸浮的肯定回答後,傅以榕從沙發上站起來,“行了,我要準備下去致辭了,你考慮清楚再決定要不要來我手底下,有決定了就讓齊列轉告我。”

Alpha側頭笑了下:“來了之後就沒機會後悔了。”

傅以榕的軍團每天不是在抓星盜就是在橫行霸道,比S級大星盜還囂張,在軍部,甚至在整個塞拉法帝國名聲都不好。

這不巧了嗎這不是。

專業對口。

陸浮微微低頭,緊跟著站起身:“您慢走。”

目送Alpha離開,陸浮伸了個懶腰,按住桌上的骰盅隨意晃了晃,三顆骰子不斷的撞擊,骨碌碌的聲音不絕於耳。

“噠。”

開盅。

三個六。

**

傅以榕的致辭陸浮沒聽,他一直待在樓上的房間,直到宴會結束。

齊列推開門,看到少年拿著三個骰子扔著玩。

他的技術進步的很快,三個骰子在半空中形成一個標準的圓,一個接一個落回陸浮掌心,再被少年毫不留情的拋起。

“別玩了,我們該走了,”齊列薄唇微抿,“剛才我得到了一個壞消息,但如果運作得當,也能算好消息。”

“什麽消息?”陸浮把骰子塞進口袋,走到齊列身前,擡手將長發撥到耳後,做出願聞其詳的姿態。

齊列只說:“人多口雜,離開這再說。”

陸浮不語,如來時一樣安靜的跟在齊列身後,做一個陰森的背後靈。

直到上了車,齊列才終於放心的開了口:“謝為禎死了。”

哦。

你才知道啊。

“啊?”陸浮配合的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桃花眼瞪得圓溜溜的,像是某種嚙齒類。

在齊列愕然的眼神下,陸浮緩緩地放下了捂住唇的手,好像是有點太過了。

齊列清了清嗓子,狹長的狐貍眼微微瞇起,眼尾流露出一絲精光,他溫和的說:“我知道你和謝為禎關系不一般,如今謝為禎死了,你失去了最大的靠山,陸浮同學,你要考慮清楚,趁現在換個東家還來得及。”

喲呵,挖墻腳?

合同已經簽了,齊列也不需要他做額外的事,與其說是挖墻腳,倒不如說是警告陸浮,沒了謝為禎,他在齊列面前要伏低做小。

陸浮明白了他是意思,不安的垂下眼瞼,“謝家主死了,那,諾亞制藥以後…”

“這你不用擔心,謝家有得是能背鍋的人。”

你說了背鍋吧,你說了吧!

陸浮不再說話,像是認了命,全程沈默不語,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著窗外的雨,玻璃上爬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模糊了少年冷白的面容。

謝為禎死的那天,雨也這麽大。

齊列將陸浮送回第一軍校後就離開了,只給陸浮留了一地的汽車尾氣。

陸浮禮貌的笑了笑,心裏已經把齊列扔進了黑名單,繳費一百萬可以考慮放出來。

**

沒過幾天,謝為禎搶救失敗,遺憾去世的消息終於從各大知情人士的嘴裏透露了出來。

謝家不得不公開了這一消息,並火速舉辦了盛大的葬禮。

然而,本該是謝為禎葬禮的日子,謝家尚且存活的幾兄弟卻都沒有出席。

謝為禎的死讓那些鬣狗一樣的媒體們瘋狂的追逐每一滴血,對於兇手身份和動機的猜測五花八門、鋪天蓋地,預計接下來幾個月的頭條都會和謝為禎掛鉤。

謝家無意壓下新聞,堵不如疏,時間可以淡化一切。

傾瀉的紅茶打著旋在杯中聚隆,在瓷杯的上方升騰起薄霧,朦朧了青年的五官。

同謝為禎眉眼有幾分相像的年輕人托著腮註視杯中的倒影,忍不住嘲諷的扯開唇。

“謝為禎人都死了,那些神像啊祭壇啊之類的還留著幹什麽?”

“你這麽多年被流放在外當然不知道,”董事會成員之一斜了他一眼,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哼:“謝為禎認定了神真實存在,他已經找到不少線索了。”

謝寅:“?”

啊?我怎麽不知道?

那名慘遭流放十年的兄長只抱臂冷哼,似乎對謝為禎的做法十分不滿。

他們可以不出席,謝寅這個下一任家主,謝為禎的接班人不行。

Alpha無奈的提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給他的兄長送終。

餘家名下的殯儀館外被一輛輛豪車堵的水洩不通,事實上,除了這裏,其他的街道上根本空無一人,首都星所有叫得上名字都上趕著來露一番臉。

謝為禎一死,全世界都吻了上來。

有人淚流滿面,有人雙目紅腫,更有甚者是被下屬剛從醫院裏擡出來的,病服還沒脫,只在外面套了一件西裝外套。

謝家人還沒到,即使如此,也不妨礙他們作秀。

時旭撐著傘走下車,成煊跟在他的身後,兩人的表情都有些覆雜。

他們是少數幾個知道謝為禎死亡真相的人,但這個真相就算說出去都不會有幾個人相信。

謝家家主死在一名軍校生手裏,聽著滑稽又可笑,可這偏偏是事實。

更可笑了。

“謝寅呢?他還沒來?”成煊看了兩眼,沒瞧見他的身影。

“不知道,和他哥一樣死在路上了吧。”時旭的話語有些刻薄。

“不說這個了,我們先進去吧,齊之裕呢?”

成煊平靜的說:“他去接陸浮了。”

操。

齊之裕真是什麽機會都不放過。

腳那麽靈活,去囚星踩縫紉機造福民眾算了。

時旭沒回話,這場葬禮來了太多外人,多陸浮一個不多,頂多就是又給維度送了個新話題罷了。

謝為禎的棺材停在正中央,後方還有一張遺照,板著張臉,沒什麽表情,像是一張證件照。

和屍體現在的表情一模一樣。

也是一種音容猶在。

今天我們齊聚一堂,是為了慶祝我們的好兄弟謝為禎的葬禮,讓我們祝他的的屍體發爛、發臭!

成煊垂眸看了眼終端,下壓的眉頭松了些,藍眸中似有柔色劃過。

“陸浮到了。”

殯儀館外,齊之裕和簡煥白又一次起了沖突。

當看到簡家的車跟在齊家的車身後時,陸浮的拔河雷達“叮”的響了一下,沒有任何猶豫,他立刻給成煊發去了消息,畢竟三角形是最穩定的結構。

為什麽不是時旭,因為他有點像偽人,不適合參與到這場人類的鬥爭中。

齊之裕一手舉著傘,一手牽住陸浮的手,待少年下車後,手腕微微傾斜,將傘面上積聚的雨水嘩啦啦的甩了下去。

正好甩在了剛走近的簡煥白腳邊。

簡煥白沒理會被打濕的褲腳,緩步走到陸浮身側,壓低聲音問:“謝為禎真死了?你下手那麽狠?”

好問題。

我說不是我幹的你信嗎?

“少胡說八道,”齊之裕語氣譏誚:“沒證據當心我告你誹謗!”

現場氣氛劍拔弩張,兩個Alpha的信息素在空氣中纏鬥,又被雨水沖刷著散去。

而對於姍姍來遲的成煊和時旭,他們只看到陸浮頭頂疊著兩把傘,左邊站著齊之裕,右邊站著簡煥白,將Beta清瘦的身形擋了個嚴嚴實實。

兩個Alpha的傘傾斜的幅度越來越大,似乎都想把對方的傘撞開,他們的背完全暴露在雨幕中,西裝濕得能擰出水。

陸浮微微低下頭,看向自己被一左一右抓住的兩只手腕,嘗試著掙了一下。

紋絲不動。

陸浮瞳孔顫抖,再次嘗試了一下,好像動了又好像沒動,幾秒後,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左手腕晃了一下。

哦,是齊之裕在動。

Beta聽著不斷敲擊傘面的雨聲,無聲的閉上了眼,不再掙紮。

不然呢,殺了我?

而謝寅,他被堵在車裏了。

你們有什麽事情打一架算了,別堵別人車門口行不行?

有沒有素質?

謝寅趴在車窗上,透過布滿水珠的窗戶看到了齊之裕的手搭在陸浮後腰上,骨節分明的手背青筋暴起,像是在極力克制什麽。

Alpha翻了個白眼。

你小子,小手不是很幹凈。

他無聲的搖下車窗,雨水立刻被風吹了進來,毫不留情的打在謝寅俊俏的臉上。

齊之裕是兄弟他就不計較了,簡煥白是吧,擋我車門口是吧,今天就讓我來教教你們什麽叫沒素質。

惹到我,你算是惹到鬼啦!

謝寅瞇著眼避免雨水進入,深吸一口氣,氣沈丹田,大喊了起來:“哥,你死的好慘啊啊啊——!”

最後一個“啊”字甚至帶上了轉音,可見情深意切。

三人都是一驚,轉身看了過來,謝寅得意的下了車,“好了,都別吵了,一起去看我哥的屍體吧!”

【018:好神奇,這就是基因突變嗎?】

不好說。

像變異。

有了謝寅攪局,陸浮終於救出了自己的手,他邁上臺階,進館前被裏面的嚎哭聲驚得一頓。

“等什麽呢?”時旭跟了上來,淺笑道:“邁左腳進門,謝為禎又不能爬起來趕你走。”

陸浮垂下眼,似乎被他不合時宜的冷笑話逗樂了。

走進館內,少年的視線一寸寸掃過廳內的人們,一張張悲戚的臉孔下各懷鬼胎。

也不知道今天哭一趟值多少錢。

“哥啊——嘎!”

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沖了進來,像是一只猛進的野豬,“啪”的一聲扒住了謝為禎的棺材邊。

“哥!你怎麽死了啊哥!你死了這麽大的謝家就落到了我的頭上了啊哥!我該怎麽辦,我、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天…嘿,覆活吧我的哥!魂兮歸來!魂兮歸來!”

謝寅一邊幹嚎一邊裝模作樣的用食指大力揉搓眼角。

淚水不夠,紅眼眶來湊。

謝家的保鏢們湧了進來將分不清是哭暈了還是哭睡著了的客人們趕了出去,殯儀館裏瞬間清空了大半,只剩下寥寥十幾人。

每一個都是在首都星也能稱得上天之驕子的存在。

陸浮除外。

謝寅的哭聲雷聲大雨點小,上氣不接下氣,臉色都因缺氧而發紅。

陸浮嘆為觀止,謝寅看著比他哥還需要棺材。

在五等星他自詡見過不少抽象人物,在謝寅面前還是有些遜色,唯有那些滿嘴神降的教廷成員能夠與之一戰。

謝為禎有這樣的弟弟真是把運氣都燒光了。

“他剛剛是不是偷笑了一聲?”沈老二屈肘捅了一下身側的Alpha,低聲問。

“你知道就行了,別說出來。”Alpha難受的捂著耳朵,抵禦謝寅的哭嚎聲。

等謝寅終於哭完了,最後一位悼喪者終於登場。

“這是我兄長生前的好友,”謝寅一邊說一邊擦拭臉頰:“兄長曾說過,死後希望他能為他念上幾句悼詞。”

身著白袍,神色悲憫的青年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緩緩走到謝為禎的棺材前,微微頷首。

陸浮倏地笑了起來,怪不得謝寅要把那些人趕走,原來還藏了這麽大的秘密。

青年的打扮就像是明晃晃的把通緝令貼在臉上,人群中傳來幾道吸氣聲,卻沒人站出來阻攔他。

簡煥白危險的瞇眼,舌尖從鯊魚齒上劃過,看著青年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具屍體。

他單手勾住陸浮的肩,湊到他的耳邊說:“謝為禎膽子真大,居然和教廷餘黨關系匪淺。”

不,謝寅才是真的膽大。

謝為禎藏了一輩子的事,他嘴皮子一動就半公開了,他究竟是想讓謝為禎名聲掃地,還是想要謝家倒臺?

這哪裏是來念悼詞的,這是來超度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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