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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窒息的快感由他賦予(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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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窒息的快感由他賦予(三合一)

薄薄的霧氣在尖刺上凝結, 微涼的水珠滴落,身著黑色大衣的青年推開古老的鐵門, 緩步走進爬滿荊棘的古堡。

迷宮般的走廊縱橫交錯,凝固的蠟油附著在燭臺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氣味,混雜著腐敗的氣息,令人心下生厭。

齊列不緊不慢的在古堡內閑逛,鞋底與地面碰撞出悶響,他的視線在墻壁上的巨大畫框上停了停, 忽的頓住身形。

金邊裝點的相框被主人保存的很穩妥, 畫像中的扭曲人影似乎在尖叫著掙紮, 瘦削的指骨扣住了框邊,妄圖逃離畫像的禁錮。

“齊先生, ”悄無聲息出現的老管家佝僂著腰站在他的身後:“少爺在樓上等您。”

齊列這才收回視線, 在老管家的帶領下找到了通向二樓的臺階。

越向上走,光線越是明顯了起來, 背對著他的青年一手扶著窗臺,一手拿著終端, 聽到齊列的動靜,青年轉過身,將手裏的終端拋了出去。

屏幕上接連彈出一條條短信, 在終端落進噴泉的瞬間陷入一片漆黑。

最後一條信息來自裴稚。

【裴稚:你安排的孩子被簡煥白盯上了, 看來有人的計劃要打水漂了。】

看著手機砸出來的水花, 謝為禎垂下眼瞼, 細長的眼尾流出嘲意。

從上三閥淪落到第九閥的廢物在這裏妄自揣度什麽?

輪到你說話了嗎?

齊列十分自然的以主人的姿態自居, 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慢悠悠的吹了吹升騰的水汽。

“那孩子是什麽人, 能讓你親自出面?謝家的私生子?”

輕易放過陸浮不是齊列的本意,但是謝為禎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謝為禎冷笑:“齊之裕那副模樣更像私生子。”

齊列頗為讚同的點點頭,齊之裕是真的沒一點像齊家人,性格不穩定還算是小事,多吃幾次虧也能學穩重點,最麻煩的問題在於齊之裕太過傲慢。

看得起平民的門閥沒幾個,但像齊之裕這麽赤裸裸的將輕蔑表露在明面上的更是只此一人。

一想到不省心的侄子,齊列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輕嘆了口氣說:“你還沒回答我,陸浮究竟是你什麽人?”

謝為禎轉過身,腰背倚著窗臺,不清不楚的回道:“只是資助人和被資助人的關系。”

齊列的表情立刻變得耐人尋味起來,資助這個詞一直有著字典以外的釋義,即皮-肉-交易,雖然不至於一棒子打死,但謝為禎的人品可不值得信任。

“有你這麽大的資助人在背後,陸浮怎麽還吃得那麽差?”

謝為禎笑而不語。

當然是因為他根本不是什麽狗屁資助人啊。

“別問了,我找你來可不是討論這個的,”在齊列再次開口前,謝為禎直接提起了下一個話題:“蟲族派來的交換生裏有幾個硬茬,需要當心。”

說到蟲族,齊列眼睫下垂,註視著杯壁凝結的水珠,“我還以為,你是最不擔心蟲族的人。”

謝為禎挑眉,投以疑惑的目光。

齊列捏著捏茶匙攪了攪茶水,泛起一圈圈漣漪,笑道: “諾亞制藥在蟲族不是也銷路通暢嗎?”

“他們可是大客戶。”

蟲族體質強悍,普通的藥物十分難起作用,諾亞制藥針對他們的特性,研發出了能夠無痛抑制蟲族發情期的特殊藥劑。

待藥劑打出知名度後,立刻推出了摻水1.0版本和摻水2.0版本,並將最初版本停產。

想要達到原先的效果,就必須購買多支摻水藥劑,導致諾亞制藥在蟲族銷量激增,甚至蓋過了蟲族帝國本土的企業。

謝為禎嘴角的弧度緩緩落下,最終拉成了一條線,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齊列。

“你在懷疑我?雖然我們謝家做事為錢為利不為名,但也不至於做出勾結蟲族的勾當。”

塞拉法帝國和蟲族簽訂停戰協議至今還不到五年,表面上和和氣氣,實際上邊境一直大大小小摩擦不斷,每年都有即將宣戰的傳聞。

關系緊張到這種地步,和蟲族走得近的家族都難免惹來非議,謝家算是其中的特例,兩頭吃香。

齊列只是微笑,語氣溫和:“發戰爭財的勾當不是沒少幹嗎?”

每次開戰,藥物都是成噸成噸的送往前線,謝家之所以能屹立不倒就是靠這些。

謝為禎走到桌前,面上浮起一層薄怒,“非要說的話,在第一軍校任職的你,不是嫌疑更大嗎?”

“教廷當初做的醜事我可幫你們記著呢。”

裝什麽裝。

齊列好笑的看著謝為禎燃燒著怒火的眸子,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惜,這裏只有他們倆,彼此是什麽貨色都心知肚明。

“我不是來和你爭論的,謝為禎,五天後就是開學考核,地點選在了未探索過的荒星——約勃星,我需要一批治療藥劑。”

“多少?”

“十萬支。”

“我是問你,出價多少?”

這一次的問題,謝為禎沒有得到答案。

齊列瞇著細長的狐貍眼,眼尾上揚彎如月勾,戴著環戒的指輕輕撫過搭在胸前的發絲。

幾秒後,謝為禎嗤笑出聲:“贈予第一軍校十萬支藥劑對我有什麽好處?”

“就當是給陸浮的入學禮物?”齊列笑盈盈的接話。

謝為禎眉尾上揚,黑白分明的瞳仁洩出譏意,他都沒見過陸浮,送什麽入學禮物。

要不是諾加和地下城的負責人一口咬死了沒有比陸浮更合適的人選,謝為禎也不會將任務交到一個Beta頭上。

“可以,但是你要在考核開始前公開感謝我的贈予。”

謝為禎俯身捧起一杯放冷的紅茶,玩味的笑起來:“既然出了血,總要讓我贏點名頭回來。”

“叮!”

杯壁相碰,泛起漣漪的紅棕色液體一圈圈的撞擊邊緣,水中倒映出兩張俊美的臉,又在波紋中扭曲變形。

“合作愉快。”齊列輕聲說。

沒有什麽合作對象比彼此握著把柄的更好了。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

在發現齊之裕打算帶他前往私人診所時,陸浮的第一反應是我也有今天。

五等星平民一朝踏進首都星第三閥繼承人的私人診所,這已經不是勵不勵志的問題了,這根本就是童話故事。

【018:我勸你小心點,你剛剛看了神像,精神域起伏過大,很有可能被人察覺出端倪。】

Beta也是有精神域的,只不過相對Alpha和Omega來說,Beta的精神域堪比一潭死水,一年到頭都不見波動幾次。

Alpha的精神域就不一樣了,免費開放的話一定會成為大熱沖浪景點,十死無生零差評。

【陸浮:你多慮了。】

門閥的私人醫生連女主發個燒都束手無策,還要靠男主的眼淚和悔悟治病,怎麽可能發現他的精神域異常?

除非——

【018:除非什麽?】

除非,他們改用人工智能取代醫生了。

站在一臺僅有一米高,通體雪白,腦袋光滑到足以反光的智能機械人面前,陸浮彎起的唇角耷拉了下去。

你們門閥科技更新是一點不含糊啊,這位“醫生”除了腦袋像醫生還有哪一點看起來值得信任?

【018:我先藏起來了,免得被發現。】

機械人雞蛋大的藍色眼睛閃了兩下,“請病患躺下。”

一開口居然是溫和儒雅的青年音,陸浮木著臉躺在病床上,逃避現實般閉上了眼。

“正在進行掃描,請稍候。”

一道藍色光束將陸浮整個人籠罩了進去,機械人手邊的墻壁上彈出一連串的數字,又飛快的消失。

【檢測結果:患者無明顯外傷,內部臟器破損,多處器官出血,低血糖,體溫過低,營養不良,精神域曾受到沖擊,並無明顯後遺癥。】

機械人歪了歪腦袋,腳下的齒輪滑動了兩下,移到了墻壁的另一端,舉著圓滾滾的手按下了紅色按鈕。

沒一會兒,一名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怎麽了小白,情況很嚴重嗎?”

“羅醫生,該患者的精神域在不久前受到過入侵。”

陸浮眼皮一顫,驀地睜開眼。

被機械人稱呼為羅醫生的中年男子一套條褲腿松松垮垮的卷在膝蓋上,下巴上殘留著青茬,整個人不修邊幅的往躺椅上一靠。

奎克·羅?

羅醫生仰著腦袋打了個哈欠,對機械人揮揮手:“行,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將機械人打發走,羅醫生雙腿一蹬,轉著躺椅挪到了放滿藥劑的櫃子前,手指從一連串的字符上劃過,最後拿下了一瓶深藍色的藥劑。

一手拎著瓶子,一手握住扶手,羅醫生小腿發力,將自己的躺椅挪到了病床邊。

“把這個喝了…陸浮!”

奎克·羅不可置信的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少年,耳邊的細麻花蜿蜒的長蛇般盤踞在枕頭上,這張臉和幾年前幾乎沒什麽變化,還是一樣讓人毛骨悚然。

冷白的膚透出青色的脈絡。

陸浮漫不經心的應了聲,從奎克僵硬的手中將藥劑奪了下來,深藍色的液體在透明的玻璃瓶中晃動。

“你混得不錯嘛,居然給人類當醫生了。”

奎克低聲咳了咳,心虛的摸了摸鼻尖,他的醫術確實不值得稱道,要不是在蟲族被通緝了,也不至於溜去五等星討生活。

“都是生活所迫嘛,你不也來首都星了?”

誰能想到第三親王閣下的身體居然孱弱到能被一瓶藥性中上的體力增強劑刺激到暈過去。

奎克只能咬牙堅稱這是正常情況,趁著蟲帝陛下還沒懷疑他,火急火燎的跑了。

躲在五等星的這些年,奎克重操舊業,給來往的蟲族星盜們配制藥劑,他打心底裏看不起人類,診所拒絕收治人類居民。

奎克的名聲就算是放在五等星也是數一數二的臭,連路過的老鼠都要啐一口。

有賴於缺德技術和掛羊頭賣狗肉的藥劑,奎克的診所隔三差五就要被蟲族星盜們拆一次,終於,在使某星盜團副首領不治身亡後,奎克又逃了。

距離他們上一次見面,已經過去了兩年。

“不過,這裏是齊家的私人診所,只接收齊家人,你怎麽進來的?”奎克好奇的俯身,目光接觸到陸浮眼尾的紅痕後,倏地坐直。

蟲族對於血腥氣比人類敏感得多,奎克捂住了下唇,蟲化的瞳孔在短短幾秒內反覆擴張、收縮。

最終是陸浮曾經帶給他的恐懼感壓下了蟲化的本能。

奎克推著躺椅退開,和陸浮保持一定距離:“你快把藥喝了,我好向齊少爺交差。”

陸浮將藥劑瓶舉到面前,他忽的揚起唇,眼尾卻沒有半點弧度,捏著瓶身的手指轉了轉,光線穿過深藍色的漩渦,射進他的眼底。

“這是什麽?”

“平覆Alpha暴動後的精神域的,對你這種Beta沒什麽用,頂多能助助眠。”

果然。

雖然不知道奎克怎麽混進的齊家的私人診所,但這半吊子的醫術是一點沒變。

倦意如潮水般湧上心頭,陸浮雙目一點點放空,瞳色比起平日深了許多,瑰麗的深紫色愈發濃烈。

待眼皮終於將深紫色的寶石困在眼眶中,奎克呼出一口氣,按下了墻壁上的綠色按鈕。

陸浮身下的病床嘎啦嘎啦伸出幾塊鋼板,以緩慢的速度拼成圓柱形。

透明的液體從四個角落噴了出來,將Beta少年浸泡其中。

【嘀,修覆開始,預計時間:3小時。】

奎克腰身一軟,整只蟲癱軟在椅背上。

萬萬沒想到,他都跑來首都星了,還能被迫回憶起曾經的案底。

三年前,欽西城。

紅色探照燈一圈一圈的掃射這座建在廢墟上的城市,墻壁上的塗漆噴料一層疊著一層,舊的早已淡去,新的沾染了血汙,組成不堪入眼的汙穢字詞。

地下酒吧裏,一個喝得臉上發紅的男人撐著桌子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我跟你們說,我們徐老大…唔、以後要稱霸欽西城!”

周圍的人都十分給面子的歡呼了一聲。

只有欽西本地人置身事外。

一個名不經轉的小嘍啰還想碰瓷諾加,怎麽不惦記著把腦袋塞進酒瓶裏呢?

喝高了的男人還在發表一系列未來計劃,劈裏啪啦玻璃破碎聲傳進了耳膜。

男人的額間突然多了一個血洞,高大的身體晃了晃,“咚”的一聲趴在了桌上。

鮮血在桌上蔓延開,“啪嗒”一聲從桌沿滴落而下,洇進木質的地板。

人們後知後覺的回過頭,酒館的玻璃門碎了一地,踩過碎玻璃,紅發少年伸了個懶腰,一腳踹開男人的屍體,踩著他的脊背坐了下來,“來瓶酒,越烈越好!”

諾加。

在場人不約而同的在心裏念出他的名字。

與此同時,欽西城與岡南城的交界處。

初來乍到的奎克雖然嫌棄五等星環境惡劣,但除了這裏,沒有更適合逃犯和黑戶的地方了。

水泥馬路在這裏斷開,前方是一片泥濘,奎克擡起頭,果不其然看到了隱藏在樹葉中的紅色路標——欽西城。

車輛速度放緩,停了下來,奎克拿出終端,剛想開張照片紀念一下自己的新生活,被突然響起的尖利叫聲嚇了一跳。

“啊啊啊啊啊!救我!開門讓我進去!求您了!”

一道身影撲了出來,狠狠的撞在車前,沾著血的雙手用力拍打防風玻璃,嘴裏不斷的發出求救聲。

對方力道大的驚人,扭曲的五官死死的貼在玻璃上,奎克一瞬間慌了神,僅僅是這麽一個楞神的功夫,眼前的玻璃就被濺開的血花噴了大片。

“砰!”

子彈穿透了他的後腦,剛才還在哀嚎著求救的男人僵在了原地,雙目失神,“啪”的一下倒了下去,拉長的血汙一直蔓延到車頭。

驚懼之下,奎克的第一反應就是踩下油門從男人的屍體上碾過去,趕緊離開這!

快!

“砰!砰!”

又是兩聲槍響,車輪霎時間漏了氣,失控的車在馬路上滑動,撞上了綠化帶裏的樹幹,安全氣囊“噗”的彈了出來,將奎克夾在了氣囊和椅背中間。

“呃…哈——”

強忍著眩暈推開門,奎克趕忙從車裏爬了出來,慌亂的神情破壞了那身得體的裝束。

不等他站起身,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雙靴子,靴底還沾著不易察覺的血汙。

奎克瞳孔驟縮,頭皮一陣發麻,他屏住呼吸擡眸看去,陡然撞入了一雙紫灰色的桃花眼。

濃稠的惡意在漆黑的漩渦中融化,微微翹起的眼尾瞇起,他的手裏勾著一把槍,淡淡的青色紋路從手背的皮膚透了出來。

相貌昳麗的少年很快被幾名成年Alpha呈保護姿態圍在中間,與奎克隔開距離。

奎克臉色前所未有的白,恨不得從來沒有來過這裏。

他本就不是精於戰鬥的軍雌,這麽多年全靠坑蒙拐騙積累了一筆財富,還沒花多少就死了也太不值了!

“沒事,他不是徐老大的人。”

少年的聲音很輕,在夜風中很快消散的無影無蹤。

路燈投下的光影將他的身影拉長,幾乎橫貫了整條馬路,要將雌蟲完全籠罩進去。

奎克剛因他的話松了一口氣,動了動發苦的舌頭想要說點什麽,卻被少年接下來的動作堵在了喉嚨裏。

“……!”

陸浮毫無預兆的舉起槍對準滿臉錯愕的雌蟲,“哢噠”一聲打開了保險。

呼嘯的風聲蓋不住奎克愈加響亮的心跳。

他自破殼以來就沒受過什麽罪,每次發生醫療事故也能及時跑路,這輩子受過最重的傷也不過是換牙期磕掉了一顆牙。

就算是雌蟲,臉接子彈也太超過了。

看著奎克呆滯的神情,陸浮輕聲笑了起來,淡淡的陰郁感在周身縈繞,像是隨時會絞上雌蟲的脖子。

他細細打量了奎克的衣著和身後價格不菲的車,以一種柔和卻不容置疑的語調說:“和我們走一趟吧,這位…雌蟲醫生?”

五等星最稀有的不是蟲族,是醫生。

**

將奎克丟進諾加專門用來關人的地下室,陸浮收到了諾加的短信。

【犯賤一次扣十萬目前欠我五千萬:來地下酒吧一趟,我有好東西給你。】

你這話歧義真重。

五等星的酒劣質到令人發指的地步,就算是體質過人的Alpha也能輕易被幾瓶酒毒死,即使如此,他們對毒液的追求依然從不停歇。

陸浮走進酒吧時,好不容易回暖的氛圍又一次陷入低谷。

諾加推了推桌上的酒杯,舌尖抵住犬齒:“來一杯?”

陸浮避開了他遞過來的酒杯,懶洋洋的掀起眼皮,“我工作的時候不喝酒。”

“現在是下班時間。”諾加湊上前,食指在酒杯上彈了一下,發出清冽的脆響。

“這杯我請。”

算你有點眼力見。

陸浮低頭淺淺的啜了一口,灼燒感在短短幾秒內就牢牢的纏住了他的食道,一路蔓延到胃袋,和胃酸抗衡的過程中發酵出絕頂的愉悅感。

Beta的體質受不住這些毒液,陸浮疼得泌出了眼淚,眼眶一圈都爬滿了紅絲,五指卻死死的扣住被壁

太痛了。

太棒了。

諾加本來想嘲笑陸浮的酒量,反倒被陸浮晃了眼。

他眉頭一挑,欲蓋彌彰的又抿了一口酒,火辣辣的液體穿過食道,卻依然覺得喉間幹渴。

淡淡的信息素洩了出來,飽含著興奮的氣息活躍的跳動,但凡這裏有個Omega,都能被他的信息素激到假性發情。

Alpha坐直身體,仰起脖子,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廉價的酒液在喉道裏打著旋向下流,一路穿過食道,帶起一陣熱意和刺痛,像是那些險些割傷他的玻璃碎片,換了個方式滑進了體內。

酒吧老板說的沒錯。

確實帶勁。

**

“你要給我看什麽?”陸浮放下酒杯,支著下巴問。

諾加哼笑一聲,踢開腳下踩著的屍體,轉身走在了前面,陸浮忖了兩秒,跟了上去。

酒保的眼珠子像是發條失靈般不停的向著兩人的方向飄過去,卻遲遲不敢阻攔。

地上的屍體就是最好的提醒。

藍綠相間的光線在玻璃地面上來回掃射,陸浮跟在諾加身後穿過窄小的通道,逼仄的空間讓彼此的距離被迫拉近,陸浮幾乎能感知到諾加的體溫。

在Alpha結實流暢的肌肉下,是溫熱的血液在奔湧。

“你真的這麽討厭我嗎?”諾加故作委屈的聲線簡直將“惺惺作態”四個字詮釋到了教科書等級。

張揚的紅發在幽暗的燈光下黯淡了不少,諾加轉過身,險些撞到陸浮的鼻尖。

他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富有彈性的面料將肌肉輪廓勾勒的淋漓盡致,皮衣外套隨性的綁在腰上,白皙的小臂裸露在外。

嗯?

你不對勁。

陸浮習慣了諾加無時無刻不釋放荷爾蒙的行為,此刻被諾加逼到墻邊,才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大型犬對陸浮露出犬牙,陸浮會給予耐心的撫摸,但Alpha做出同樣的行為,帶來的危險感卻攀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諾加,你這是什麽意思?”

陸浮悄無聲息的握住了後腰的手槍,這裏地方太小,諾加施展不開,反而對陸浮更有優勢。

諾加低頭俯視清瘦的少年,大拇指在食指的骨關節上捏了捏,發出低低的脆響。

“別這麽緊張,我不會做什麽。”諾加咧唇笑起來,鎏金色的眸子裏閃動著危險的色彩。

“我只是想知道,陸浮,我在你心裏究竟是什麽?朋友、兄弟、還是利用對象?”

哇哦。

陸浮眨了眨眼,為諾加的純情嘆為觀止。

滿打滿算他們認識也不過兩年多,諾加除了偶爾抽抽風要陸浮跟他外,從來沒有表露出這麽認真的神色。

但是,諾加認真,和陸浮有什麽關系?

少年斟酌了一下用詞,最後放棄了委婉拒絕的想法。

沒別的,諾加聽不懂。

陸浮擡眸,直截了當的回答:“你不在。”

“轟——!”

諾加瞳孔驟縮,俊美的五官霎時間變得猙獰,像是發怒的野獸,一拳砸碎了墻壁,凹陷下去的金屬外殼不堪重負般砸了下來。

陸浮聞到了濃郁的血腥氣。

不用看,諾加的手必然血肉模糊。

如果我的誠實傷害到了你,那你自己反思一下這些年有沒有好好努力。

“發洩完了嗎?”

諾加梗著脖子不說話。

陸浮也不慣著他,反問道:“要不再來一拳?”

Alpha是耐折騰,不是沒有痛覺神經,他的沈默是無聲的拒絕。

這場持久戰並沒能進行多久,周遭塵屑滿天飛也就算了,諾加還靠的這麽近,陸浮可不希望被諾加站上一身信息素。

槍口抵住Alpha繃緊的腹肌,陸浮歪頭笑起來:“乖一點,去包紮。”

**

地下室

奎克伸出了發間的觸須,輕輕敲擊墻壁,探知外界的守備人數。

一股強烈的危險感突然刺進了大腦,奎克反射性的就地一滾,避開了自身後飛來的匕首,刀尖牢牢的紮進了他面前的柱子裏。

他反應極快的爬起身,“噌”的一聲拔下匕首,得意的笑容還沒揚起,一回頭就被槍口抵住了額頭。

“…oh。”

奎克呼吸一滯,蟲瞳像兩邊擴散開,他雙手擡起放在臉兩旁,做出投降的姿態,掌心一松,匕首“啪”的砸在了地上,被陸浮踢了一腳,滑到了墻邊。

奎克試探性的開口:“您…”

“閉嘴,做你該做的。”

奎克茫然的跟著陸浮走出地下室,這才意識到他該做的是什麽——給一名一看就在情緒爆發邊緣的Alpha療傷。



要不你給我一個子彈算了。

奎克的原則是不為人類治療,但在性命面前,原則就是一張廁紙,用起來還嫌太粗糙。

“皮外傷,沒傷到筋骨,問題不大。”奎克只看了一眼,立刻得出了結論。

諾加靠在椅背上,任由奎克抓著自己的手腕反覆翻看,眸子一眨不眨的鎖定在陸浮身上,張牙舞爪的信息素一靠近陸浮就變得小鳥依人起來。

“醫生,麻煩用最疼的藥。”陸浮感受到了諾加灼熱的視線,不鹹不淡的提醒了一句。

奎克一楞,將手裏已經打開的瓶子重新蓋上,精挑細選了一款能夠十倍放大感知的藥劑,給諾加塗上。

諾加眉頭一緊,仰著臉發出低喘,針刺般細密的痛意順著手背攀爬,像是有一群螞蟻在其中肆虐,將他的傷口當做天賜的食糧。

奎克卻犯了難,諾加現在疼痛敏感度上升,對於後續治療不利,“傷口裏有不少鐵刺,不拔出來有可能造成後遺癥。”

陸浮雙手抱臂,笑盈盈的看著咬牙忍耐的諾加:“你覺得要拔嗎?”

“赫、呃…”諾加胸膛劇烈的起伏,後頸泌出的冷汗打濕了發尾,他愉悅的彎起眼,壓低的嗓音難掩興奮:“就這麽拔,連皮帶骨拔下來都行。”

又給你爽到了是吧?

陸浮走到放滿手術刀的架子邊,卷起袖子,露出一截冷白的腕,接著慢斯條理的抽出一副白手套戴上。

這是雙堪稱神明造物的手,從指尖到腕骨都是融雪般的冷意,骨骼被薄皮裹著,要細看才能找到些微的血色。

諾加的雙眸都被這雙手占據了個徹底,分不出一絲心神去留意奎克的動作。

“你要親自給我拔嗎?”Alpha臉上的肌肉不規律的抖動,從胸腹到腰腿都因興奮而緊繃著。

陸浮沒有回答,嘴角笑意尚存,卻沒能笑到彎月般的眸子裏。

“安靜。”

這話分明是對諾加說的,奎克卻下意識放輕的挑選手術刀的動作,防止器物磕碰,發出惹他不悅的聲音。

諾加也聽話將低喘咽回了喉腔,只睜著一雙汗濕的眸子,等著陸浮用那被神明吻過的雙手,在他身上留下不可磨滅的烙印。

奎克也以為陸浮要親自動手,將精挑細選的手術刀遞了過去。

陸浮沒接,“你去。”

奎克當下暗道不妙,扭頭看去,剛剛還表現出順服姿態的諾加果然故態萌發,兇狠的眼神嚇得蟲心驚肉跳。

你們人類的心思真難猜。

奎克擦擦汗,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諾加眼神陰鷙的瞪了眼奎克,不甘心的咬著犬牙,奎克下手很快,尖銳的痛楚就毫無預兆的刺進了腦神經。

“嗯唔!”

諾加眸子瞬間睜得溜圓,上半身向上拱起,黑色的背心因汗液向上滑動了幾寸,露出腰側鼓動的肌肉。

輕笑聲順著耳道爬進大腦,諾加竭力分辨出那是陸浮的聲音。

Beta少年緩緩走到他的身後,諾加只能竭力向後揚起臉,才能看到陸浮冷白的頸和線條流暢的下頷。

“陸、”

字節還沒出口,就被重新堵了回去。

陸浮微微彎下腰,右手輕輕覆住了諾加的口鼻,下壓、下壓、壓到Alpha只能從喉嚨裏發出不明的悶哼。

諾加面色漲的通紅,以他的力量想要掙脫陸浮綽綽有餘,可一想到陸浮那雙漂亮的手正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壓在他的唇上,諾加就打消了反抗的心思。

陸浮想玩就讓他玩,反正死不了。

諾加完全有自信在瀕死的一刻擺脫Beta少年的桎梏。

手背的痛楚隨著缺氧遠去,五感好似被剝離了這具身體。

諾加白眼止不住的上翻,金色的瞳半數藏進了眼皮裏,唇角流出生理性的液體,他的身體在劇烈的痙攣,叫囂著反擊。

陸浮擡起另一只手,遮住了諾加的雙眸。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諾加覺得自己像是被怒濤卷上岸的鯊魚,只能徒勞無力的擺動尾巴、露出利齒,借助兇相驅趕妄圖靠近的陸生動物。

最後在陽光下力竭而死。

“已經包紮好了。”奎克說。

臉側暧昧的吐息像是一切的終章,諾加失神的癱軟在椅子上,空氣重新湧入肺腑,他卻只聽到少年惡劣的笑音。

“爽嗎?”

**

回憶在此刻戛然而止,奎克至今忘不掉陸浮和諾加古怪的相處模式。

強大野性的Alpha竭力克制住自己的肌肉,將高大的身軀困在Beta少年的手臂中,一次次抵達窒息的邊緣。

而清瘦漂亮的Beta少年大膽到用掌心壓住Alpha的口鼻,要知道,那副醫用手套根本擋不住Alpha的牙。

被激怒的Alpha直接殺了他都是有可能的。?

嘆了一口氣,奎克不再試圖弄清楚人類的情感,將陸浮的身體報告整理好,發送給了小白,由它進行入庫存檔。

另一邊,齊之裕同樣躺在治療艙裏。

他和成煊打了一場後,又讓其他Alpha輪流陪練,即使是頂級Alpha的身體也吃不消這樣長時間的車輪戰。

憤怒的小白一邊用機械音叫著:“即刻治療!”一邊從圓滾滾的身體裏伸出四根機械臂,將齊之裕強硬的塞進了治療艙。

齊之裕難得的發不出脾氣,順從的躺在治療艙裏,腦中回憶起陸浮當時開出的條件:一截舌頭換一個吻。

怎麽會有人蠢到為了得到一個敷衍的吻,不惜忍受一次切膚之痛?

抱著異樣的心情,齊之裕緩緩閉上了眼。

時間一分一秒的推移,“呲——”治療艙裂開一條縫,濃密的白煙從中洩了出來,將坐起的Alpha遮掩在其中。

齊之裕揮了兩下手,將濃煙驅散,一擡眼就和陸浮含笑的眸撞個正著。



陸浮怎麽在這?

Beta少年坐在旋轉椅上,一手托腮,一手拎著瓶灰色的藥水晃動。

見他醒了,陸浮放下藥劑,俯身看著面色呆滯的Alpha:“距離維度直播的采訪還有一個小時,快起來吧,大少爺。”

齊之裕大腦還沒順暢的運行起來,呆呆的應了一聲。

身體卻先神志一步找到了歸屬,陸浮走到哪,他的眼睛就跟到哪。

陸浮推開門,站在病房外,高挑的身影即將被昏暗的天光隱沒,頎長的頸微微向後偏,光線在他的臉上游走,直到最後一絲縫隙閉合。

門關上了,視網膜上的畫面卻滯留在眼前。

齊之裕似乎看到他牽起唇角,與膚色格格不入的唇似乎凝聚了少年全身的血色。

這抹笑消逝的極快。

快到仿佛是他的臆想。

齊之裕摸了摸發紅的臉,只覺得還得再躺一次治療艙。

一定是哪裏出問題了。

直到坐上返校的車,齊之裕依然沒有搞明白自己究竟是得了什麽病。

他做了無數次身體檢查,小白給出的結果都是“健康”,可如果他真的沒有出問題,怎麽會覺得陸浮那麽有吸引力?

瞥了眼坐在身側的少年,齊之裕低聲清了清嗓:“維度直播向來刁鉆,你一會兒盡量少說話,要是被他們抓住了你的錯處,就別想再把話圓回來了。”

【018:聽起來他沒少被折騰。】

一字一句都是經驗之談。

陸浮點點頭,“必要的時候,我會拖其他人下水。”

不,我不是教你這個。

齊之裕啞口無言,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你可以拖時旭,他對這個有經驗。”

【018:是對接受采訪有經驗還是對被拖下水有經驗?】

答案在陸浮抵達2區禮堂時得到了揭曉。

狂奔而來的記者不畏風雨的阻擋,扛著攝像機懟到了齊之裕的臉上:“齊同學!我是維度直播的記者,請問車上這位是您的朋友嗎?”

齊之裕下意識點了點頭,面前的記者更加激動起來,追問道:“您願意在鏡頭前為我們介紹一下您的朋友嗎?”

時旭和成煊同時心裏突了一下,前者是擔心陸浮被記者刁難,後者是擔心齊之裕說出什麽不過腦子的話。

齊之裕蹙眉,推開近在咫尺的攝像機,拉開車門握住了陸浮的手,語氣有些不悅:“別堵在這裏,想淋雨自己一個人滾去淋。”

記者也不是第一次認識齊之裕了,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跟著齊之裕和陸浮走回了禮堂。

陸浮走在齊之裕身側,莫名有種自己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感覺。

閃爍的鏡頭、面色潮紅的記者、以及團團包圍的一年級生們。

太怪了,像是在演偶像劇。

【018:想什麽呢,你又沒片酬。】

你這麽會說話怎麽不去和蟲族對線啊?

陸浮在記者的引導下坐在了齊之裕左側,鏡頭將他們同時框了進去。

漂亮到非人的面龐近在咫尺。

紫灰色的眸子隱沒在眼睫下,蛇一般牢牢的盯著他的獵物,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一絲不茍扣到頂端的外套裹住冷白的頸,略長的黑發垂在臉側,投落淡淡的陰影。

直播間彈幕數量飛快上升,密密麻麻的尖叫和感嘆號幾乎要突破屏幕。

記者心知觀眾愛看,當下將話題集中在了陸浮身上。

“這位同學,請問你的名字是?”記者一手拿著毛巾捂住額頭滴落的水珠,一手舉著麥克風。

真敬業。

“陸浮。”

回答的並不是陸浮本人,而是從剛才開始一直處於低氣壓狀態的時旭。

金發Alpha輕輕彎起唇,走到陸浮的左側坐下,小小的鏡頭裏一下子擠進了第三個人。

記者先是一楞,下一秒握著臺本的手亢奮的攥緊。

“陸浮同學,請問您是怎麽看待第一軍校的?”

通常面對這種問題,中規中矩的回答就足以應付。



陸浮漆黑的睫上下扇動,笑道:“老實說,比我想象中差勁些。”

平地一聲驚雷,記者和一年級生們同時發出一聲驚呼,時旭下意識抓住了陸浮的袖子,腦中閃過無數替他解釋的話術。

然而陸浮說的太直接,任何話術都顯得徒勞無力。

鏡頭也因攝影師的震驚小幅度的晃動了一下,引起直播彈幕的不滿。

比起這些抱怨維度直播人員業務能力的,更多的彈幕關註的重點在於陸浮的皮相和堪稱挑釁的發言。

【一上來就說這種話,想紅想瘋了嗎?】

【博熱度也不至於做到這種地步吧?臉和發言太不匹配了!】

【看在臉的份上我可以溺愛一下。】

【維度直播給的劇本吧?我不信有人敢這麽說第一軍校,不怕被開除嗎?】

紫灰色的眸子輕輕彎起,似黑夜中的月牙,比象征著死亡的紅月更讓人感到不詳。

陸浮鎖定了其中一條彈幕,輕聲念了出來:“雖然臉很漂亮,但是這麽傲慢的態度根本不配待在第一軍校。”

少年屈指抵住下唇,似笑非笑的作沈思狀,略帶嘲意的聲音似無風的海般極具欺騙性:“你說的有道理,那你來開除我啊?”

記者喉結滾了滾,拿著毛巾擦水的手停在了臉側,他不斷的吸氣、吐氣以調整心情。

雖然早知道以陸浮身上那些Buff一定能夠搶占頭條,但是這孩子的表現還是出乎他的意料。

真是撿到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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