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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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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 第八章

“明嘉宇,誰準你進我臥室,亂碰我的東西?”

明念回國後,因體重超過聞雯定下的‘標準體重’整整兩天什麽都沒吃,餓得心慌焦慮。

一早出門交完比賽設計稿,回到家後發現自己房間一團糟,明念只覺血液直沖大腦,氣得頭暈目眩。

她剛提高音量,老太太就火速爬上樓梯,像母雞護小雞,把孫子護在身後,“我讓他進的怎麽了?再說了臥室哪裏亂了?你一會收拾一下不就完了?”

哪裏亂了?

床單上灑滿零食碎屑,臺燈躺在地上,燈泡碎裂,還有地板上融化的巧克力,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衣櫃裏的裙子幾條被剪成碎片。

老太太背後的小惡魔,探出頭朝明念露出邪惡的笑容。

明念撿起地上的剪刀,老太太如臨大敵,警惕地朝明念大聲嚷嚷:“你拿那麽危險的物品對著我幹什麽?你想謀殺我嗎?”

“既然知道危險,為什麽要把剪刀給你寶貴的孫子?還讓他拿著亂玩。”

老太太被懟的啞口無言。

明念下逐客令,“麻煩離開我的房間,謝謝。”

“誰稀罕在你這呆著啊!”老太太惡狠狠瞪她一眼,“什麽你的房間,等你嫁了人,這棟房子跟你沒有一分錢關系!”

“乖孫,我們下樓去玩啊。”

老太太蹲下給明嘉宇慈祥和藹說話的態度,十九年裏,從未給過明念。

明念出生就因為性別是女孩被奶奶討厭,她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只是因為是女孩,對奶奶來講便是天大的錯誤。

她努力得到的成績和獎項換來的也只是父母敷衍的誇獎。

重重關上門,明念環顧滿地狼藉的臥室,無力地坐在沙發角落,那是她房內僅存幹凈的地方。

“念念,沒事吧。”聞雯敲了兩下門後,端著果汁進來。

那天大吵大鬧後,聞雯斂下心性,繼續扮演賢惠的妻子,對明嘉宇在家的做的一切都十分縱容。

明念嘆口氣,說:“媽媽,我想搬出去住。”

聞雯置若罔聞,摸了摸明念的頭,勸道: “你只是最近太累了,出去放松一下怎麽樣?”

*

所謂出去放松,其實是去南方某小鎮,讓明念充當說客。

梁愛榮嫁入景家一切順遂,只有一個成天和她作對的小姑子,讓她頭疼。

小姑子名叫景昭禾,年輕時酷愛搖滾,為愛當三。搖滾歌手原配老婆知道後,喊了一群小姐妹在馬路上圍攻景昭禾,打的景昭禾當場失去孩子。

這篇醜聞被景家花大價錢壓下。

後來景昭禾性情大變,開始四處旅游,緩舒心情,在平陽鎮愛上了鄉鎮老師,並為了他,久居平陽鎮,除了每年春節短信問候,平常基本上不和景家聯系。

如今,平陽鎮為了經濟發展,開發旅游古鎮項目,要求原住居民搬離。

可景昭禾始終不願意在撤離同意書上簽字,接手古鎮修繕的恒源集團和景家相熟,不敢對景昭禾采用強制手段,所以打電話給景家,希望他們中間調和。

梁愛榮對這個小姑子沒什麽好感,在她眼裏,無論景昭禾是愛上搖滾歌手還是嫁給鄉鎮老師,對她來講都沒有什麽區別,那只是景昭禾自詡清醒的證明。

丈夫讓她處理這件事情,她懶得過問,只能拜托聞雯,想讓她走個場面,去一趟平陽鎮,無論成功與否都不重要,做個樣子就算了。

聞雯最近因私生子入住家裏,不可能此刻離家,給沛城那位留下機會。

故而,安排明念代替她去平陽鎮。

穿過一大片廣闊無人的田地,行駛在坎坷不平的路上,明念看向車窗外,途中除了幾個開著三輪車拉貨的農民,她什麽人都沒遇見。

這裏可真偏僻。

如果不是知道司機是景家安排的,明念懷疑自己要被拐賣了。

昨天剛下過雨,大小不一的石頭埋在泥漿裏,車子艱難駛過,濺起地上一道道泥水。

一道尖銳的‘哧’聲,突然響起,車因輪胎深陷在泥沼裏,緩緩停下。

“抱歉,明小姐,我下去看一下怎麽回事。”司機說完便下車檢查。

明念心情本就很糟糕。

顯然老天爺覺著她的心情還有更糟糕的餘地。

司機告訴明念後備箱有備用輪胎,但沒有小型千斤頂,所以為了天黑前趕到目的地,他要去附近尋找村民看看能不能借到工具。

明念一個人被迫留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等待了一個多小時,不見司機回來,中間倒是有幾個光著膀子拿著斧頭的男人路過,邊說邊笑,打量著這輛在這貧窮的地方很少見到的豪車。

貧窮的村莊、爆胎的豪車、孤身的女人,完全符合恐怖片的開場。

明念開始在腦補,那幾個男人舉著斧頭就像閃靈的男主一樣劈開車門,露出猙獰的面容。

呆在引人註目的奢華豪車內不是明確的選擇。

明念今天穿著灰色長袖防曬外套,下面是條長褲,很簡單普通不會引起別人註意,打開手機地圖,發現這裏距離目的地好像也沒有很遠。

等待不是明念的長項,她給司機發了條短信,趁著四周沒人,快速下車。

戴上墨鏡和口罩,背上雙肩包,明念小心翼翼走在泥濘的小路上,烈日當頭,蒸發地上的水分,潮濕又悶熱的天氣,讓明念無比想念在空調房裏悠哉玩手機的生活。

根據地圖走了半個多小時,明念覺著每條小路都那麽相似,她好像迷路了——

低頭認真研究地圖的明念,走到拐彎處,碰上一輛恰好轉彎的自行車。

短暫急促的剎車聲劃破寂靜的環境。

明念被驚的連連後退,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掌傳來刺痛,手和粗糙的地面劇烈摩擦,幾顆小石粒擦破深深嵌入掌心。

“你!不看路嗎?”

“你沒事吧?”

“抱歉。”男人停下自行車,想去扶起摔倒的明念。

防曬衣上的遮陽帽,擋住明念的視線,她蹙眉,甩開男人的手,“別碰我!”

下一秒,明念還沒站穩,腳底一滑又摔倒在地。

這一次腳踝不幸扭傷。

“嘶——” 明念再次嘗試站起來,可手掌使不上勁,腳踝高高腫起,她變得愈加狼狽,“我真的好討厭這個地方!”

所有人不想幹的事情推到她身上,偏遠的小鎮,沒有認識的人,司機至今沒有回電,耳邊充斥著聒噪的蟬鳴和鳥叫聲。

現在手腳又受傷,這個地方是不是和她犯沖?

她擡頭強忍著淚水沖出眼眶,掀開遮陽帽,打量眼前的男人,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

修長提拔的身軀遮住一大半陽光,黑色襯衫外套裏面是一件白色T恤,下面是一條長褲。

視線上移,對上他濃眉下是一雙清寒冷漠的眼眸,五官清雋,下巴弧線繃緊不難看出他此刻心情不佳,他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神情變得愈發焦慮。

“你還在楞著幹什麽?快來扶我啊!”明念朝杵在那一動不動的男人招招手,示意他趕快扶她起來。

男人眼底一片冷色,架起她的手臂,扶著她踉踉蹌蹌地走到一個石墩旁。

“等一下,這上面不幹凈吧。”明念指了指他的外套,目光瞥了眼石墩。

男人無奈嘆氣,但還是聽進去她的話,把外套脫下,鋪在石墩上。

明念微微靠近他,確認他身上沒有難以忍受的汗臭味,只有淡淡如同雪後森林裏凜冽的冷杉香,才放心坐在他衣服上。

“你是本地人?”明念問道。

“嗯。”

“你叫什麽名字?”

“紀以川。”

“OK,紀以川,你認識景昭禾嗎?”明念繼續打探道。

紀以川半響未言,冷凝的神色宛如寒冰,“不認識。”

“你認識!”明念立刻拆穿他的謊言, “我在學校見過你吧,漢語言系紀以川,你很有名呢,很多漂亮女生給你表白,都被你拒絕了。”

“你是本地人,上小學只能去你們小鎮唯一的平陽小學,而景昭禾老公是平陽小學的語文老師,景昭禾是平陽小學的英語老師,你不僅認識他們,你還是他們學生吧。”明念洋洋得意的分析道。

“你知道答案還問我?”紀以川冷笑,“你是恒源集團的?也是來勸景老師簽字的嗎?”

“我不是恒源集團的。”明念摘下口罩和墨鏡,和顏悅色道: “按照輩分,其實我應該喊景昭禾一聲姑姑的,我是景家人派來前來看望景姑姑的。”

顯然,紀以川並不相信她的說辭,“如果你沒事了,我就先走了。”

“等一等!”明念拽住他的衣角,瑩潤的眼眸盈上一層水霧,“我受傷了,你不能幫我去便利店買點創可貼和碘伏清洗一下嗎?”

怕他不相信,明念主動攤開手掌,細嫩的掌心泛起幾道血痕,還有幾顆小石子深陷在皮膚裏。

見他毫無反應,明念催促道:  “做人總要有點責任心吧,我是因為你才受傷的。”

“哦對了,棉棒和礦泉水也記得買一下。”

又是一陣沈默,蟬鳴的叫囂讓明念心煩。

她只想抓住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裏她唯一一個勉強不算陌生的人,她緊張地又扯了幾下他的衣角,擠出幾顆晶瑩的淚珠,聲音軟綿帶著一絲討好,“拜托你了,好嗎?”

“我還有事。”紀以川毫不留情地抽走衣角,騎著自行車漸漸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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