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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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三合一
當排球被神崎澈也攔下來的那一刻, 說實話，黑尾並沒有特別震驚。
——因為早在他起跳的那一刻，那雙針對性的雙眼就已經死死的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道目光實在過於強烈, 強烈到黑尾根本無法從自己的世界忽視它。
可真正讓黑尾感到震驚的，是這一記攔網的角度。
在同時躍起的那一刻, 瞳仁微縮的黑尾清晰的感覺到、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力就這麽從那顆被自己扣出去的排球上反饋回來。
幾乎是本能, 黑尾的手腕已經先他的大腦一步選擇了後撤。
於是, 在他反應過來呼痛的時候, 他已經眼睜睜看著排球就那麽從自己的身側降落——
在落地之前, 被猛地撲過來的夜久一把接起！！
黑尾渙散的瞳仁在那一刻瞬間聚攏，他眼底再次浮現出光彩。
此刻也沒時間再去考慮為什麽神崎的攔網力量會如此可怕, 黑尾已經快速的整理好了陣型, 一邊握了握拳恢覆力量，一邊死死的盯著那顆被夜久高高接起來的排球！
伴隨著“砰”的一聲悶響, 這枚排球就在重重跌倒的夜久手中被接起，音駒眾人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這個球再次成為了梟谷的機會球。
而歷史仿佛重演了一般，他們看到那個剛剛輕描淡寫攔下了他們的球的神崎後撤半步, 下一刻，一道高大的身影仿佛撕破了空間，猛地飛躍而出！
“砰！！”
“Hey——！”
木兔握拳痛快的歡呼起來。
然而此時此刻，無論是音駒還是梟谷、甚至包括場下的教練在內，都沒辦法將註意力轉移到木兔的身上來。
他們的眼中除了那個正站在邊緣觀察著場地的黑發少年之外, 再容不下任何人。
“……”坐在音駒休息區的貓又教練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握緊，臉上一直以來瞇瞇眼的笑容此刻也消失了。
他瞇著眼睛打量了一下場地上隨意轉身的神崎澈也, 忽然緩緩的移開了目光, 定定的看向了坐在另一側的暗路教練。
感受到貓又教練的視線，原本一臉嚴肅的坐在那裏的暗路教練唇角不可控制的勾了勾。
事實上, 就算暗路教練的外表再嚴肅，能和梟谷這群活寶一樣的隊員們打成一團的他，內裏還是一個活潑且玩心重的大人。
正因如此，現在感受到旁邊貓又教練的死亡凝視，他雖然表面上風輕雲淡、但實際上內心的小人卻是歡呼雀躍起來。
——幹得漂亮！澈也！！
“……啊。”註意到暗路教練看似平靜的臉上眉眼飛揚的模樣，貓又教練張了張嘴，嘴裏發出了一陣意義不明的聲音。
他恢覆了那副雷打不動的笑瞇瞇模樣，對暗路教練一臉友好：
“這次梟谷真是在一年級中撿到了不小的寶貝哦？”
聽到貓又教練的話，暗路建行的胸膛挺了挺，面上卻笑容和緩：“哈哈。音駒也是一樣，我看那位叫做‘犬岡走’的選手的速度真的是相當快了。”
他商業互吹的露出了苦惱的神情：“敏捷度這麽高的球員…對於我們梟谷這些只空有力量的選手來說，還真是可怕啊。”
貓又教練：……
空有、力量？
他瞇起的眼角輕微抽動了一下。
虧你說得出這種話來啊……暗路。
就算是之前的梟谷，連木兔光太郎選手都沒辦法用一句“空有力量”來形容，更別說現在加入了那個好像背後長了翅膀的神崎澈也之後了。
沒錯，就好像、背後長著翅膀一樣。
貓又教練的眼神深邃了幾分後，悠悠的重新將視線落到了球網另一側再次發球的神崎澈也身上。
“……”
他沈默不語的觀察著對方跑動的動作，可越觀察，貓又教練緊皺的眉頭就越緊。
看對方打球的一舉一動，都會給貓又教練一個詭異的錯覺。
他在神崎澈也的身上感覺到了強烈的違和感——包括在對方攔網、起跳、接應的每一次接觸排球的時候，貓又教練的臉上都會閃現出一抹疑惑。
直到賽程過半，當排球於音駒眾人的手臂上傳遞之際，坐在椅子上的貓又教練緊盯著那道幾乎是同時移動著的身影……
剎那間，他豁然開朗！
？
在身邊的監督老師有些驚訝的註視下，貓又教練就這麽睜開了雙眼，身體微微前傾，專註的盯著那道賽場上與排球同向移動的身影。
不、不對。
——神崎澈也甚至比排球移動的還要早一步！
他比音駒的隊員們更早一步知道排球會被他們傳遞到何處……他在學習音駒的防守陣型！
意識到了這一點的貓又教練眼角狠狠的抽動了一下，那張向來淡定溫和的臉上此刻罕見的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那麽這局比賽已經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沈默不語的貓又教練微微後撤，看著那個甚至直到現在都沒有扣過一次球、一直都是在邊緣游走著的神崎澈也的身影。
雖然他沒有扣球…但到了後半程，自己眼中的他與音駒的防守動作相重合時……
——神崎澈也就沒再讓任何一枚排球再落到梟谷的場地上。
貓又教練的胸膛上下起伏了一下，緩緩呼出一口濁氣。
一股強烈的不安感襲上他的內心——他現在有種強烈的終止這場比賽的沖動。
可不只是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麽做。
在神崎澈也毫不掩飾研究音駒隊員球風的同時，貓又教練也想爭取到每一分每一秒觀察神崎澈也球路的機會。
*
貓又教練能看出來的事，對於場地上親身經歷這一切的音駒眾人來說更是無法忽視。
一滴滴豆大的汗珠從眾人的額頭上滾落。
這些汗水的來源不是疲憊，而是與剛剛研磨同樣的——壓力。
“……”黑尾面色凝重，他微微擡眼，看到球網他們這一側下方的研磨，註意到後者眉頭緊鎖的低垂著頭的模樣，忍不住皺了皺眉。
……太誇張了。
黑尾微微擡起眼，他眼中帶著覆雜，有些遲疑的看著球網對面擦拭著汗水的神崎澈也。
一次兩次也就算了…每次都看穿是怎麽回事啊。
剛剛幾乎是每一次、每當研磨為隊裏的攻手托球的時候，黑尾都會註意到研磨不甚好看的臉色。
說是不好看都是委婉的說法了……黑尾眼角抽動了一下，看著身邊仿佛都彌漫著黑氣的研磨，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卻沒能吐出半個字來。
神崎這家夥是怎麽回事？
這世界上真的會存在這種對排球掌控感強到這種程度的人嗎？？
“……？”迎著音駒一眾人沈默不語的註視，站在球網這側的神崎擡眼，正為自己稍微摸清了一點音駒的防守習慣而感到愉悅的神崎，一眼對上了正幽幽的看著自己的一雙雙貓眼。
不。剛剛得分的是木兔啊，要生氣也去找他啊。
神崎不明所以的擡頭，迎著黑尾堪稱幽怨的視線，無辜的攤了攤手。
可這樣的動作之後，他清晰的看到了眼前的音駒眾人臉色更臭了。
在思考的過程中，無意識的模仿起了音駒眾人的打球風格的神崎並沒有意識到，現在讓音駒感到震撼的並不是得分，而是……
——你在一個敵方球員身上，能看到自己每一個隊友身上的影子。
這種詭異的在和自己打排球一樣的錯覺，讓眾人有些無所適從。
“……夜久前輩。”犬岡走悄悄的湊過來，對此刻壓力最大的夜久前輩低聲呼喚著關心道。
“嗯。”
夜久隨手擦了一把額頭滑落的水珠。
他已經記不得自己這一局比賽進行過多少次魚躍了——和訓練時的機械性不同，這裏的每次魚躍都是要求自己拼死去接那些危險的攔網。
他眼珠輕輕轉動著，眼神有些古怪的看著神崎。
是他的錯覺嗎？他感覺神崎澈也這家夥…怎麽好像有種一直把排球向我的方向引導、就像在強迫我為了隊伍接球一樣？
可我是自由人啊，基本上大部分的球也都接了下來。
他這麽做究竟有什麽目的？
——如果此時梟谷的眾人能聽到夜久衛輔的疑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告訴他正確答案：
因為神崎澈也這家夥訓練的方式，就是讓強大的人不斷重覆自己擅長的事情——然後這家夥就能廢最少的力氣學會了。
對此，經常被神崎充當實驗素材的木兔深有所感。
於是，被神崎認定接球防守能力相當卓越的夜久衛輔，自然而然的成為了神崎的“學習對象”。
他在賽場上光明正大的讓對方不斷的“教導”自己，並逐漸運用在比賽之中。
——也就有了音駒眾人有種在和自己的隊友打球一樣的錯覺。
……關鍵是，梟谷真正值得在意的不止神崎澈也一個人啊。
伴隨著一陣炸雷一般的轟鳴聲，他們看著那個好似永遠不會用光體力的木兔歡呼的樣子，山本猛虎怒不可遏的發出一陣憤怒的抱怨聲。
註意到了這一球的變化的黑尾卻是摸了摸下巴。
他看著那個在梟谷那一側歡呼雀躍著的木兔，作為曾經接觸過對方的人，黑尾漸漸地也察覺到了木兔身上的不同尋常之處。
好像、出錯的次數越來越少了？
他瞇了瞇眼睛，盯著那個扣完球得分歡呼後，就忙不疊的去看身邊的神崎，得到對方點頭的動作後笑嘻嘻的模樣，眼角抽動了一下。
……等等，不會吧。
如果只有一個神崎澈也也不是不能解決…最多就避免和他對上，但如果他能感染整個梟谷都改變的話……
黑尾睫毛顫抖了一下，有些呆的張了張嘴。
他有種預感。
看著眼前還是一如既往歡脫快樂的梟谷眾人，看著他們互相擊掌大笑著的模樣，黑尾的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個恐怖的念頭。
……這一次，梟谷，或許真的要脫胎換骨了。
*
“嗶！”
伴隨著一陣清脆的哨音，這場訓練賽毫無意外的以梟谷的勝利為終局。
或許是因為是訓練賽的原因，雙方的球員都沒有全力以赴——甚至現在的研磨還有力氣幽幽的站在邊緣，盯著那邊的神崎澈也。
……畢竟是一場無論自己做出怎樣的決策、都會被陰影中的那雙眼睛看穿的比賽啊。
無奈的勾住研磨的肩膀，將還在死死盯著神崎澈也的對方勾走，黑尾表情古怪的看著那邊正一派友好之色的握手交流的教練們。
他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現在音駒經此一戰有的是要消化的。
……不過，他覺得神崎澈也那混蛋需要消化的東西或許更·多。
咬牙切齒的來到稀松平常的整理著自己東西的神崎身後，沒從木葉那裏聽說過神崎澈也對突如其來的接觸十分驚恐的黑尾，習以為常的直接上前勾住對方的肩膀——
“我說你……誒？”
上一秒還磨牙黑著臉的黑尾忽然感覺到手臂被用力扯住-
？
他滿臉驚恐的按住及時停手的神崎，才沒有直接被這樣的過肩摔砸在自家的排球場地裏。
好、好……
“啊。好險。”旁邊的黑發少年臉上帶著餘驚未散的神情。
——餵！輪得著你來說嗎？！
猛地擡頭的黑尾黑著臉，雙手叉腰，滿臉荒謬的看著眼前仍然一臉驚詫的看著自己的神崎澈也。
“不是吧，便利店小哥，只是稍微碰一下反應用這麽大嗎——”
黑尾心累的彎腰，對著好似自己才是受害者那方的神崎無可奈何的抱怨著，卻驚訝於自己居然能在這樣機緣巧合的情況下看到這張冰塊臉破裂的樣子。
明明在賽場上打球的風格那麽不講道理、每次排球都直奔人家的面門而去，下了賽場果然又變回了那個沒用的“便利店小哥”了啊。
不知道現在黑尾的內心正在編排著自己，神崎無語的後退半步，主動避開眼前的斜劉海，面無表情的擡眼：“只是教你下次不要從背後嚇別人了。”
還有。
“便利店小哥”是個怎樣的稱呼啊！
太遜了吧！！
……呃，但是有點符合我這樣隨處可見的路人甲呢。
神崎思索了片刻，低垂下眼睛之後，能被黑尾看見的就只剩下眼下那大團的烏青了。
“……說起來，上次見面的時候你黑眼圈就很重啊。”黑尾眨巴了一下眼睛，雖然湊近了幾分觀察，但是似乎是有上次事件的教訓，他這次留出了安全距離。
他疑惑不解的看著神崎。又看了看後者萎靡不振的模樣，簡直和梟谷的那群人是兩個極端。
……是、壓力很大嗎。
又要工作、又要學習、又要參與排球運動、甚至就目前看來，顯然在對梟谷進行某種特訓的樣子……怪不得神經會這麽敏感。
於是，在神崎怪異的註視下，黑尾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看向自己的眼神逐漸變得奇怪起來，讓神崎忍不住主動開口：
“還有什麽事嗎。”
聽到神崎的話，黑尾沈默半晌，他緩緩擡頭，終於問出了那個他一直在嘴邊但是沒問出來的話：
“你…能模仿出其他選手的球風？”
“……你覺得那是模仿嗎。”聊到排球，神崎的眉眼不再那麽逃避，而是挑了挑眉，直接以問題的方式回覆了黑尾的問題。
“……”
當然不是模仿。沈默不語的黑尾定定的看著神崎澈也。
二人就這麽對視著，但黑尾的眼神更加凝重、神崎則是一反常態的輕松自如起來。
片刻後，雖然黑尾沒再提問，神崎卻在後者微楞的註視下揚了揚唇角，頗有個人特色的冷質嗓音響起：
“你覺得是就是吧。”
說完，不等皺了皺眉的黑尾繼續，神崎就伸手指向他身後正在看著這邊的隊員們。
“！”黑尾一楞，立刻回頭，註意到憂慮的看著這邊的其他隊員。
意識到其他人在想什麽的黑尾雙眼變成了橫線，無可奈何的點頭。
真是的。我看上去就那麽像會因為一局比賽給其他隊伍的球員找麻煩的人嗎……
轉過頭來，看向比自己矮了一截的神崎低垂著頭，劉海被放下來後又看不見眼睛的模樣，又看了看自己的裝扮……
呃。這家夥的外表還真是有欺騙性啊。
看著一旦不在賽場上就變成了那個小透明一樣的神崎澈也，黑尾無可奈何的揮揮手，在臨走前，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不想和我說話…最起碼要加個聯系方式吧，小哥。”
“……換個稱呼。”
“那、便利店？”
“嘖。”
親眼看著對方當著自己的面給自己的備註改成了“便利店小哥”，神崎的臉色黑了黑，沒有高光的三白眼幽幽的看向面前壞笑著的黑尾，無語的移開目光。
看來這個糟糕的稱呼還要跟隨自己一段時間了。
……
望著梟谷眾人勾肩搭背笑嘻嘻的離開的背影，原地的黑尾鐵朗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收斂了。
他身後忽然傳來了貓又教練悠悠的聲音：
“怎麽樣。”
黑尾微微側頭，看向身後望著自己的教練和他身後的隊友們，面色凝重的搖頭：
“……沒有答案。”他微微側過身來，想起神崎最後說那句話時含笑的眼神，臉上帶著沈思。
片刻後，在安靜中，他忽然恍然大悟的擡起頭來！
在貓又教練含笑的註視下，黑尾不敢置信的看向他：“您是說…那混蛋是在、是在……”
“沒錯。”貓又教練臉上帶著不達眼底的笑意，在其他隊員們震驚的註視下，一字一句吐出來沈重的話語：
“他不是在模仿。而是在……”
“——學習。”
*
坐在車上，依舊處於最後排的神崎沒有拿起書。
在吵吵鬧鬧的環境中，他緩緩擡起自己的手，看著上面經過了運動後隱隱有些發紅的痕跡。
想到自己這一趟的“收獲”，神崎陰影下的雙眼愉快的彎了彎。
那位大叔說的真不錯，音駒果然有許多過人之處。
閉了閉眼睛的神崎腦海中倒映出夜久衛輔接每一球時的動作。
不只是夜久衛輔，音駒每個人的臉此刻都倒映在神崎的腦海中。
……
良久後，神崎腦海中清晰無比的影像伴隨記憶中的黑尾鐵朗“砰”的一聲，發動了後排進攻後，逐漸消散。
到梟谷了。
看著停下來的車子，對於這一趟十分滿意的神崎挑了挑眉，看著眼前朝自己伸出手的木兔，想到剛剛腦海中看到的黑尾的剪影，忽然，他想到了一個不錯的提議。
於是，在梟谷眾人呆滯、木兔茫然的註視下，站起身來的神崎風輕雲淡的再度撩起自己的劉海，像是剛剛進入興頭一般，黑色向來無神的瞳仁中帶著罕見的光：
“木兔。”
“唔？啊。”
“——想不想試試和黑尾打球？”
……
片刻後，原本一臉迷惑的眾人此刻呆呆的坐在休息區，看著賽場上那兩道身影時，他們均看到了彼此臉上的驚恐。
不是。
這還是梟谷嗎。
在他們的視線中，賽場上，除卻另一邊由興奮逐漸轉入嚴肅認真的木兔之外，另一邊的那道身影，讓他們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那張臉，毫無疑問是神崎澈也本身的。
但陌生的…是他的每一球。
其他的倒無所謂，像是大雜燴一樣，最多只能說是有幾分相似……
——但是剛才那個後排扣殺！太像了吧！！
他們都要懷疑自己看到音駒的黑尾本人了！！
被狠狠的沖擊了認知的隊員們無助的轉過頭，試圖從暗路教練那裏獲得解釋……暗路教練也超級震驚啊！
震驚的嘴巴都合不上了啊！！
他們看到暗路教練的掉下來的下巴被旁邊的白福雪繪一下子懟回去，忍痛按著自己的下巴，對著場上的神崎澈也如夢方醒的大喊起來：
“澈也！”
原本戰的越來越酣暢的賽場，因為暗路這發啞的一聲吶喊停了下來。
神崎澈也不明所以的轉過頭來，他的右腳還維持著跨開的姿勢——這是他剛剛觀察到黑尾後排扣殺時容易出現的多餘動作。
雖然神崎自己能改，但是畢竟之前和木兔說好了讓他感受和黑尾打球的感覺的。
他看到場下的暗路教練站在呆滯的其他隊員面前，滿眼興奮的看著自己的方向：
“不要模仿黑尾了，如果可以的話…請模仿木兔！”
“誒？”球網另一側的木兔呆呆的歪了歪腦袋，不明所以的指向自己。
而赤葦等人則是一下子明白了暗路教練的意思！
他們將錯愕和荒謬的視線移動到興奮無比的暗路教練身上，臉上的震驚幾乎凝於實質。
自己……和“自己”打球？
別人的話倒無所謂，只是如果這一招放在本身容易出錯的木兔前輩身上的話……
赤葦“騰”的一下站起來了。
——超級有用啊！！
雖然實際上還是有區別、神崎只能模仿到形態，但只是打了一局的黑尾都能有六分像，那如果是朝夕相處的木兔前輩呢？！
就算只有七分像，但一個不會出錯的木兔前輩……反應過來的梟谷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
“砰！”
“啊啊啊可惡！！”
果然，和他們預料中的一樣，木兔已經有些招架不住了。
——畢竟從前他沒有遇到過和自己打法類似的選手。
梟谷的眾人面露喜色，赤葦也不例外。
可當他下意識的看向身邊的暗路教練的臉色時，卻驚訝的發現對方的神情並不好看。
於是，剎那間從驚喜中緩過神來，赤葦仔細的思索了一番，意識到情況並不像自己看到的那麽簡單後，臉色也一點點變得凝重了起來。
是啊。
神崎的模仿能力真的很強……但這樣誇張的模仿，對於神崎來說，真的是有幫助的嗎？
神崎擅長的從來都不是大力扣球、而是又高又狠的扣殺，正因如此，在他由模仿黑尾轉向模仿木兔的時候，已經能被人清晰的察覺出其中的不自在了。
至少每次扣殺雖然平行線高度很強、但力道遠遠不如木兔前輩。
“……”赤葦的臉上漸漸的也浮現出憂慮的神色。
“——停下。”
暗路教練擡起手，讓場上的兩人停止訓練，無視不滿的木兔嚷嚷的聲音，一臉凝重的盯著擦拭著汗水的神崎：
“澈也，你跟我來一下。”
……
看著教練帶著神崎離去的背影，原本還在沮喪於自己這個正牌“打不過”冒牌貨的木兔楞住了，呆呆的歪了歪腦袋。
“怎麽了。”
他困惑不解的看向身邊的其他隊友，可惜其他人也只能對他投之一個愛莫能助的攤手。
反倒是赤葦，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木兔連忙求救一般的看向赤葦，一臉著急：“赤葦！到底是怎麽了，教練為什麽會單獨把澈也叫走？”
雖然內心已經有了思量，可在擡頭看到木兔前輩那焦急的表情時，赤葦還是頓了頓，隨後煞有其事的嘆了口氣：
“我想，大概是教練認為上一局訓練賽中澈也只是一味的給木兔前輩托球，自己則是處於後方游走，沒有盡到攻手的職責吧。”
我瞎說的。
“——什麽？！！”
但有人一定會信。
瞬間知道赤葦在面無表情開玩笑的梟谷其他人面面相覷，忍耐著笑意，看著那個瞬間灰白下來的木兔，一個個肩膀顫抖起來。
*
剛剛走出訓練室沒多遠的神崎和暗路教練，聽到了屋裏木兔那悲傷的大叫聲。
二人腳步一頓，隨後不約而同的仿佛沒聽到一般流暢的繼續前進。
註意到神崎這動作的暗路教練不易察覺的點了點頭。
嗯，已經很有梟谷的風範了哦，澈也君。
二人越走越遠，在意識到暗路教練不是想帶自己去他的辦公室後，神崎原本平靜的神情就露出了一點疑惑，靈魂上的閱歷讓他看得出來，暗路教練現在似乎正在糾結著一件十分難辦的事情。
……餵餵，如果連教練都糾結的話，就不要來找一個除了打排球根本一無是處的一年級生了啊。
神崎死魚眼，內心吐槽的同時，腳步卻乖乖的跟了上去。
可就在他們已經遠了排球部區域的時候，無所事事的看向其他地方的神崎忽然聽到了一陣低沈的話語：
“澈也。”
“再過一個多月，就要到IH東京區的預選賽了。”
聽到暗路教練忽然和自己討論起賽程來，神崎微微一楞，不過還是點頭。
——在那日莫名其妙的被暗路教練直言要參加這種全國大賽後，雖然十分恍惚無措，但神崎最後回到家中還是調查過了關於IH排球大賽的賽程和規則。
等到五月份的時候，各個縣區的預選賽分組就會出來了，它們的進度會比東京快上一點。
和其他地區不同，東京這一個賽區的學校數量就多的令人發指……最起碼是其他縣區的四倍吧。
想到此處，神崎就感覺有些頭痛。
“……哈哈，澈也你也不用太擔心。”
站定的暗路教練微微側過頭，看到神崎閉眼的動作，似乎明白他在想什麽，忽然發出一陣豪爽的笑聲：
“至少，不用擔心梟谷爭奪不到這東京的兩個晉級位置。”
暗路教練單手放在腰上，此刻眉眼飛揚，倒是多了幾分強校的豪氣：“不管怎麽說，梟谷好歹都是種子隊啊。”
“更何況。”
他的手“啪啪”的落到神崎的肩膀上，用力拍了兩下，試圖讓他振奮起來：
“梟谷的實力還在一直增長著呢！！”
“……您找我來有什麽事嗎。”
看到心愛的隊員拒絕了自己的誇獎和評價，暗路教練臉上的笑容一僵，輕咳一聲，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的確。我有事想問你，澈也。”
“你…一直都是這樣喜歡模仿其他選手的球風的嗎？”
在問出這樣的內容後，暗路教練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了起來。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在自己問出這樣的問題後，他眼前的黑發少年忽然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模仿？”
神崎恍惚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想到自己在其他選手身上學習時的場景，有些哭笑不得：
“教練也認為，那種程度的覆刻也算是模仿嗎？”
“誒？”
在神崎挑眉的問話之下，這次呆住的反而是暗路教練了。
他豆豆眼看著神崎——這個一旦談到排球的話題就像變了一個人的家夥，看著後者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著自己，暗路教練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嘴。
在這樣的目光下，連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說出了一個超級愚蠢的話題了——！
而且“也”是什麽意思啊？
而在他略顯茫然的註視下，神崎伸出一根手指來，一絲不茍的解釋著：
“一個排球手的靈魂並不在於他做出了怎樣的姿勢、扣球時的習慣性動作是什麽樣的。”
似乎是因為過於專註的原因，此時的神崎看向暗路教練的目光更像是以同為成年人的姿態：
“——而是要看他會在這種情況下做出怎樣的選擇。”
“也就是說。”神崎收回手指，語氣平緩道：“想模仿一個排球手，並不能只是單純做出他扣球時的姿態。”
“要知道，真正決定戰局的並非是一個絕對強悍的王者。”
他的食指輕輕點了點自己太陽穴的位置：
“而是那個‘王者’先生……面對不同的選手時采取的不同的方法。”
暗路教練看著神崎的動作，他忽然豁然開朗：“…我明白了，澈也。”
看著神崎平和的神情、明明剛剛說出了這麽不得了的話，現在卻好像沒事人一樣的家夥，也就只會有他了。
也就是說…剛剛他只是在模仿一些球員外顯的特性——呃、哄、木兔玩？
也是。
剛剛之所以木兔面對“自己”的時候會屢戰屢敗，主要是因為神崎表演出來的“木兔”雖然球風和動作是一樣的，但是一些面對排球時的選擇，是只有“神崎澈也”會做出的決定。
無論他用出的技巧、表現出來的攻擊方式有多像另一個人，歸根結底。
——他還是神崎澈也。
內心感慨著的暗路教練擡起頭，忽然想到了一個奇妙的構想，他笑瞇瞇的湊上來：
“那如果按照這個思路的話，澈也應該對某些隊伍明明能打敗排名更高的隊伍、卻輸給了名次更低的隊伍，有不同的理解吧？”
神崎挑眉，一邊和暗路教練在走廊裏行走著，一邊毫不遲疑的點頭：
“當然。在正常的邏輯中，大家應該會把這種輸贏當做是‘運氣’吧。”
“但實際上，每個球隊的策略和特點都是不同的。”神崎歪了歪頭，對笑容愈發燦爛的暗路教練低聲道：
“如果面對防守滿分、防線無解的音駒還死腦筋的想要扣球得分的話……”
他揚了揚唇角，腦海中浮現出那一次次驚訝到自己、讓自己學會了不少救球技巧的夜久衛輔的臉，目光微微出神：
“——那只能說是愚蠢。”
？
“難道澈也這樣自信的人，也會覺得沒機會嗎？”暗路教練見縫插針的質疑道。
而聽到對方前半句話的澈也忍不住一頓，幽幽的看了一眼暗路教練，到底還是沒能吐槽出來，而是搖頭：
“絕對的力量並不是制勝的關鍵。”神崎說到這裏時，微微停頓了一秒，轉頭看向已經不知不覺就在他們面前的排球部大門，低聲呢喃道：
“但…如果是過於變態的力量或者無法解析的一根筋的話。”
“——連我也會覺得有些難辦呢。”
*
音駒…要和烏野合宿了？
看到這樣的信息，想到那天那個狂熱粉絲大叔說過的話，坐在休息區的神崎目光有些怪異的看著手機上的新訊息。
片刻後，慢吞吞的敲下一行字：
【神崎】：玩得開心。
這樣的回答讓手機那頭的黑尾有些不滿意。
沒多久，神崎身邊的手機就再次震動了起來：
【黑尾】：餵，小哥，你就一點不好奇音駒為什麽要大老遠找烏野練習嗎——
【神崎】：不好奇，不關心，再見。
中止了這段本就不該開始的聊天，神崎無視手機那頭氣急反笑的黑尾，轉而將手機扣下，擡頭看向眼前訓練的隊友們。
與是音駒老粉絲的大叔不同，神崎根本不關心所謂的“垃圾場大戰”。
但他不去找烏鴉們的麻煩，貓已經主動將這只陰暗的貓頭鷹“出賣”給了烏野。
在神崎於梟谷排球部進行周而覆始的訓練生活的時候，另一邊的宮城縣——
*
看到那抹高高躍起的橘色身影時，球網下的黑尾單眉挑起。
不用轉頭，他也能猜到恐怕現在和自己有一樣想法的研磨，表情一定很臭……
這樣快速的高彈跳力，果然會讓人不由自主的想到一個家夥啊。
……
結束了最後一天的練習賽，坐在研磨身邊的日向翔陽笑嘻嘻的和他說著話，忽然間，他聽到頭頂的方向傳來一陣熟悉的不著調嗓音：
“哦~的確呢，翔陽跳起來的時候有那麽高。”
在日向擡頭的那一刻，笑瞇瞇的黑尾彎腰的臉便出現在他面前，在日向茫然的註視下，他咬牙切齒道：
“和某個討人厭的家夥、一樣呢。”
誒？
日向茫然的歪了歪頭，正準備發問的時候，他忽然感覺自己身側原本平靜的氣壓瞬間低了下來！
猛地轉頭，看著渾身彌漫著黑氣的研磨，日向下意識的後移了一點，略感不妙的他喃喃開口：
“討、討人厭的家夥？”
“——是啊。翔陽。”黑尾手臂一伸，直接大喇喇的坐在了日向的另一側，勾住他的肩膀，在他茫然又好奇的註視下，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
“如果你有機會去東京的話，我一定向你介紹一下那位。”在研磨欲言又止的視線中，黑尾在日向愈發期待的星星眼下誇張的朗聲道：
“雖然只和那位排球手交手了一次，但我不得不承認，他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排球手！”
日向：哇！
“翔陽你的跳躍能力已經很強了，但那一位更強！”黑尾在研磨的死魚眼註視下，站起來誇張的伸出手：
“作為副攻手的他跳躍的高度無人能企及，就算是我，也不敢保證能防下他的扣球！”
說到這裏，看到日向綻放出光芒的目光，黑尾頓了頓，一把拉過旁邊還在和烏野的其他隊員聊天的犬岡走，在後者茫然的視線下，壞笑著道：
“犬岡，你說，神崎同學的實力是不是超強？”
“連你都沒辦法跟上他的速度對吧？”
犬岡走迷茫的眨巴了一下眼睛。
回想起之前的訓練賽，神崎同學幾乎每一球都是直奔夜久前輩去的，確認自己的確沒接到過後，用力點頭：“嗯！”
後半句話無需黑尾點撥，迎著日向驚訝的目光，他發自內心的開口：
“神崎同學超強！”
……
片刻後，看著大喊大叫著回到烏野隊伍裏傳播“新信息”的日向的背影，站在原地的研磨嚼了嚼嘴裏的泡泡糖，慢悠悠的吐出一個泡泡來。
“啪。”
“小黑，你剛剛說你攔不下神崎的扣球。”研磨幽幽的開口，死亡凝視向身邊的滿臉計劃通的黑尾：
“——可神崎那天扣球了嗎？”
黑尾一臉驚訝的看向凝視著自己的研磨：“沒有啊。”
“那你……”
“我剛剛說的是，‘不保證能攔下神崎的扣球’哦。”在研磨一頓的註視下，笑的狡黠的黑尾彎了彎眼睛，在後者欲言又止的註視下攤手：
“有什麽問題嗎？”
研磨：……
他慢吞吞的移回目光，卻悠悠的看向了烏野隊伍裏的影山飛雄。
“沒什麽。”
在黑尾罕見變得楞住的註視下，研磨平靜的開口：
“我只是覺得，相比副攻手…還是二傳更要多關註神崎一下。”
研磨面無表情的看向烏野的隊伍，定定的盯著那個正在和日向吵架的二傳手，在黑尾若有所思的視線下緩緩道：
“不對。”
“——最該防備神崎的，是只有二傳手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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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排球被神崎澈也攔下來的那一刻, 說實話，黑尾並沒有特別震驚。
——因為早在他起跳的那一刻，那雙針對性的雙眼就已經死死的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道目光實在過於強烈, 強烈到黑尾根本無法從自己的世界忽視它。
可真正讓黑尾感到震驚的，是這一記攔網的角度。
在同時躍起的那一刻, 瞳仁微縮的黑尾清晰的感覺到、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力就這麽從那顆被自己扣出去的排球上反饋回來。
幾乎是本能, 黑尾的手腕已經先他的大腦一步選擇了後撤。
於是, 在他反應過來呼痛的時候, 他已經眼睜睜看著排球就那麽從自己的身側降落——
在落地之前, 被猛地撲過來的夜久一把接起！！
黑尾渙散的瞳仁在那一刻瞬間聚攏，他眼底再次浮現出光彩。
此刻也沒時間再去考慮為什麽神崎的攔網力量會如此可怕, 黑尾已經快速的整理好了陣型, 一邊握了握拳恢覆力量，一邊死死的盯著那顆被夜久高高接起來的排球！
伴隨著“砰”的一聲悶響, 這枚排球就在重重跌倒的夜久手中被接起，音駒眾人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這個球再次成為了梟谷的機會球。
而歷史仿佛重演了一般，他們看到那個剛剛輕描淡寫攔下了他們的球的神崎後撤半步, 下一刻，一道高大的身影仿佛撕破了空間，猛地飛躍而出！
“砰！！”
“Hey——！”
木兔握拳痛快的歡呼起來。
然而此時此刻，無論是音駒還是梟谷、甚至包括場下的教練在內，都沒辦法將註意力轉移到木兔的身上來。
他們的眼中除了那個正站在邊緣觀察著場地的黑發少年之外, 再容不下任何人。
“……”坐在音駒休息區的貓又教練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握緊，臉上一直以來瞇瞇眼的笑容此刻也消失了。
他瞇著眼睛打量了一下場地上隨意轉身的神崎澈也, 忽然緩緩的移開了目光, 定定的看向了坐在另一側的暗路教練。
感受到貓又教練的視線，原本一臉嚴肅的坐在那裏的暗路教練唇角不可控制的勾了勾。
事實上, 就算暗路教練的外表再嚴肅，能和梟谷這群活寶一樣的隊員們打成一團的他，內裏還是一個活潑且玩心重的大人。
正因如此，現在感受到旁邊貓又教練的死亡凝視，他雖然表面上風輕雲淡、但實際上內心的小人卻是歡呼雀躍起來。
——幹得漂亮！澈也！！
“……啊。”註意到暗路教練看似平靜的臉上眉眼飛揚的模樣，貓又教練張了張嘴，嘴裏發出了一陣意義不明的聲音。
他恢覆了那副雷打不動的笑瞇瞇模樣，對暗路教練一臉友好：
“這次梟谷真是在一年級中撿到了不小的寶貝哦？”
聽到貓又教練的話，暗路建行的胸膛挺了挺，面上卻笑容和緩：“哈哈。音駒也是一樣，我看那位叫做‘犬岡走’的選手的速度真的是相當快了。”
他商業互吹的露出了苦惱的神情：“敏捷度這麽高的球員…對於我們梟谷這些只空有力量的選手來說，還真是可怕啊。”
貓又教練：……
空有、力量？
他瞇起的眼角輕微抽動了一下。
虧你說得出這種話來啊……暗路。
就算是之前的梟谷，連木兔光太郎選手都沒辦法用一句“空有力量”來形容，更別說現在加入了那個好像背後長了翅膀的神崎澈也之後了。
沒錯，就好像、背後長著翅膀一樣。
貓又教練的眼神深邃了幾分後，悠悠的重新將視線落到了球網另一側再次發球的神崎澈也身上。
“……”
他沈默不語的觀察著對方跑動的動作，可越觀察，貓又教練緊皺的眉頭就越緊。
看對方打球的一舉一動，都會給貓又教練一個詭異的錯覺。
他在神崎澈也的身上感覺到了強烈的違和感——包括在對方攔網、起跳、接應的每一次接觸排球的時候，貓又教練的臉上都會閃現出一抹疑惑。
直到賽程過半，當排球於音駒眾人的手臂上傳遞之際，坐在椅子上的貓又教練緊盯著那道幾乎是同時移動著的身影……
剎那間，他豁然開朗！
？
在身邊的監督老師有些驚訝的註視下，貓又教練就這麽睜開了雙眼，身體微微前傾，專註的盯著那道賽場上與排球同向移動的身影。
不、不對。
——神崎澈也甚至比排球移動的還要早一步！
他比音駒的隊員們更早一步知道排球會被他們傳遞到何處……他在學習音駒的防守陣型！
意識到了這一點的貓又教練眼角狠狠的抽動了一下，那張向來淡定溫和的臉上此刻罕見的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那麽這局比賽已經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沈默不語的貓又教練微微後撤，看著那個甚至直到現在都沒有扣過一次球、一直都是在邊緣游走著的神崎澈也的身影。
雖然他沒有扣球…但到了後半程，自己眼中的他與音駒的防守動作相重合時……
——神崎澈也就沒再讓任何一枚排球再落到梟谷的場地上。
貓又教練的胸膛上下起伏了一下，緩緩呼出一口濁氣。
一股強烈的不安感襲上他的內心——他現在有種強烈的終止這場比賽的沖動。
可不只是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麽做。
在神崎澈也毫不掩飾研究音駒隊員球風的同時，貓又教練也想爭取到每一分每一秒觀察神崎澈也球路的機會。
*
貓又教練能看出來的事，對於場地上親身經歷這一切的音駒眾人來說更是無法忽視。
一滴滴豆大的汗珠從眾人的額頭上滾落。
這些汗水的來源不是疲憊，而是與剛剛研磨同樣的——壓力。
“……”黑尾面色凝重，他微微擡眼，看到球網他們這一側下方的研磨，註意到後者眉頭緊鎖的低垂著頭的模樣，忍不住皺了皺眉。
……太誇張了。
黑尾微微擡起眼，他眼中帶著覆雜，有些遲疑的看著球網對面擦拭著汗水的神崎澈也。
一次兩次也就算了…每次都看穿是怎麽回事啊。
剛剛幾乎是每一次、每當研磨為隊裏的攻手托球的時候，黑尾都會註意到研磨不甚好看的臉色。
說是不好看都是委婉的說法了……黑尾眼角抽動了一下，看著身邊仿佛都彌漫著黑氣的研磨，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卻沒能吐出半個字來。
神崎這家夥是怎麽回事？
這世界上真的會存在這種對排球掌控感強到這種程度的人嗎？？
“……？”迎著音駒一眾人沈默不語的註視，站在球網這側的神崎擡眼，正為自己稍微摸清了一點音駒的防守習慣而感到愉悅的神崎，一眼對上了正幽幽的看著自己的一雙雙貓眼。
不。剛剛得分的是木兔啊，要生氣也去找他啊。
神崎不明所以的擡頭，迎著黑尾堪稱幽怨的視線，無辜的攤了攤手。
可這樣的動作之後，他清晰的看到了眼前的音駒眾人臉色更臭了。
在思考的過程中，無意識的模仿起了音駒眾人的打球風格的神崎並沒有意識到，現在讓音駒感到震撼的並不是得分，而是……
——你在一個敵方球員身上，能看到自己每一個隊友身上的影子。
這種詭異的在和自己打排球一樣的錯覺，讓眾人有些無所適從。
“……夜久前輩。”犬岡走悄悄的湊過來，對此刻壓力最大的夜久前輩低聲呼喚著關心道。
“嗯。”
夜久隨手擦了一把額頭滑落的水珠。
他已經記不得自己這一局比賽進行過多少次魚躍了——和訓練時的機械性不同，這裏的每次魚躍都是要求自己拼死去接那些危險的攔網。
他眼珠輕輕轉動著，眼神有些古怪的看著神崎。
是他的錯覺嗎？他感覺神崎澈也這家夥…怎麽好像有種一直把排球向我的方向引導、就像在強迫我為了隊伍接球一樣？
可我是自由人啊，基本上大部分的球也都接了下來。
他這麽做究竟有什麽目的？
——如果此時梟谷的眾人能聽到夜久衛輔的疑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告訴他正確答案：
因為神崎澈也這家夥訓練的方式，就是讓強大的人不斷重覆自己擅長的事情——然後這家夥就能廢最少的力氣學會了。
對此，經常被神崎充當實驗素材的木兔深有所感。
於是，被神崎認定接球防守能力相當卓越的夜久衛輔，自然而然的成為了神崎的“學習對象”。
他在賽場上光明正大的讓對方不斷的“教導”自己，並逐漸運用在比賽之中。
——也就有了音駒眾人有種在和自己的隊友打球一樣的錯覺。
……關鍵是，梟谷真正值得在意的不止神崎澈也一個人啊。
伴隨著一陣炸雷一般的轟鳴聲，他們看著那個好似永遠不會用光體力的木兔歡呼的樣子，山本猛虎怒不可遏的發出一陣憤怒的抱怨聲。
註意到了這一球的變化的黑尾卻是摸了摸下巴。
他看著那個在梟谷那一側歡呼雀躍著的木兔，作為曾經接觸過對方的人，黑尾漸漸地也察覺到了木兔身上的不同尋常之處。
好像、出錯的次數越來越少了？
他瞇了瞇眼睛，盯著那個扣完球得分歡呼後，就忙不疊的去看身邊的神崎，得到對方點頭的動作後笑嘻嘻的模樣，眼角抽動了一下。
……等等，不會吧。
如果只有一個神崎澈也也不是不能解決…最多就避免和他對上，但如果他能感染整個梟谷都改變的話……
黑尾睫毛顫抖了一下，有些呆的張了張嘴。
他有種預感。
看著眼前還是一如既往歡脫快樂的梟谷眾人，看著他們互相擊掌大笑著的模樣，黑尾的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個恐怖的念頭。
……這一次，梟谷，或許真的要脫胎換骨了。
*
“嗶！”
伴隨著一陣清脆的哨音，這場訓練賽毫無意外的以梟谷的勝利為終局。
或許是因為是訓練賽的原因，雙方的球員都沒有全力以赴——甚至現在的研磨還有力氣幽幽的站在邊緣，盯著那邊的神崎澈也。
……畢竟是一場無論自己做出怎樣的決策、都會被陰影中的那雙眼睛看穿的比賽啊。
無奈的勾住研磨的肩膀，將還在死死盯著神崎澈也的對方勾走，黑尾表情古怪的看著那邊正一派友好之色的握手交流的教練們。
他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現在音駒經此一戰有的是要消化的。
……不過，他覺得神崎澈也那混蛋需要消化的東西或許更·多。
咬牙切齒的來到稀松平常的整理著自己東西的神崎身後，沒從木葉那裏聽說過神崎澈也對突如其來的接觸十分驚恐的黑尾，習以為常的直接上前勾住對方的肩膀——
“我說你……誒？”
上一秒還磨牙黑著臉的黑尾忽然感覺到手臂被用力扯住-
？
他滿臉驚恐的按住及時停手的神崎，才沒有直接被這樣的過肩摔砸在自家的排球場地裏。
好、好……
“啊。好險。”旁邊的黑發少年臉上帶著餘驚未散的神情。
——餵！輪得著你來說嗎？！
猛地擡頭的黑尾黑著臉，雙手叉腰，滿臉荒謬的看著眼前仍然一臉驚詫的看著自己的神崎澈也。
“不是吧，便利店小哥，只是稍微碰一下反應用這麽大嗎——”
黑尾心累的彎腰，對著好似自己才是受害者那方的神崎無可奈何的抱怨著，卻驚訝於自己居然能在這樣機緣巧合的情況下看到這張冰塊臉破裂的樣子。
明明在賽場上打球的風格那麽不講道理、每次排球都直奔人家的面門而去，下了賽場果然又變回了那個沒用的“便利店小哥”了啊。
不知道現在黑尾的內心正在編排著自己，神崎無語的後退半步，主動避開眼前的斜劉海，面無表情的擡眼：“只是教你下次不要從背後嚇別人了。”
還有。
“便利店小哥”是個怎樣的稱呼啊！
太遜了吧！！
……呃，但是有點符合我這樣隨處可見的路人甲呢。
神崎思索了片刻，低垂下眼睛之後，能被黑尾看見的就只剩下眼下那大團的烏青了。
“……說起來，上次見面的時候你黑眼圈就很重啊。”黑尾眨巴了一下眼睛，雖然湊近了幾分觀察，但是似乎是有上次事件的教訓，他這次留出了安全距離。
他疑惑不解的看著神崎。又看了看後者萎靡不振的模樣，簡直和梟谷的那群人是兩個極端。
……是、壓力很大嗎。
又要工作、又要學習、又要參與排球運動、甚至就目前看來，顯然在對梟谷進行某種特訓的樣子……怪不得神經會這麽敏感。
於是，在神崎怪異的註視下，黑尾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看向自己的眼神逐漸變得奇怪起來，讓神崎忍不住主動開口：
“還有什麽事嗎。”
聽到神崎的話，黑尾沈默半晌，他緩緩擡頭，終於問出了那個他一直在嘴邊但是沒問出來的話：
“你…能模仿出其他選手的球風？”
“……你覺得那是模仿嗎。”聊到排球，神崎的眉眼不再那麽逃避，而是挑了挑眉，直接以問題的方式回覆了黑尾的問題。
“……”
當然不是模仿。沈默不語的黑尾定定的看著神崎澈也。
二人就這麽對視著，但黑尾的眼神更加凝重、神崎則是一反常態的輕松自如起來。
片刻後，雖然黑尾沒再提問，神崎卻在後者微楞的註視下揚了揚唇角，頗有個人特色的冷質嗓音響起：
“你覺得是就是吧。”
說完，不等皺了皺眉的黑尾繼續，神崎就伸手指向他身後正在看著這邊的隊員們。
“！”黑尾一楞，立刻回頭，註意到憂慮的看著這邊的其他隊員。
意識到其他人在想什麽的黑尾雙眼變成了橫線，無可奈何的點頭。
真是的。我看上去就那麽像會因為一局比賽給其他隊伍的球員找麻煩的人嗎……
轉過頭來，看向比自己矮了一截的神崎低垂著頭，劉海被放下來後又看不見眼睛的模樣，又看了看自己的裝扮……
呃。這家夥的外表還真是有欺騙性啊。
看著一旦不在賽場上就變成了那個小透明一樣的神崎澈也，黑尾無可奈何的揮揮手，在臨走前，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不想和我說話…最起碼要加個聯系方式吧，小哥。”
“……換個稱呼。”
“那、便利店？”
“嘖。”
親眼看著對方當著自己的面給自己的備註改成了“便利店小哥”，神崎的臉色黑了黑，沒有高光的三白眼幽幽的看向面前壞笑著的黑尾，無語的移開目光。
看來這個糟糕的稱呼還要跟隨自己一段時間了。
……
望著梟谷眾人勾肩搭背笑嘻嘻的離開的背影，原地的黑尾鐵朗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收斂了。
他身後忽然傳來了貓又教練悠悠的聲音：
“怎麽樣。”
黑尾微微側頭，看向身後望著自己的教練和他身後的隊友們，面色凝重的搖頭：
“……沒有答案。”他微微側過身來，想起神崎最後說那句話時含笑的眼神，臉上帶著沈思。
片刻後，在安靜中，他忽然恍然大悟的擡起頭來！
在貓又教練含笑的註視下，黑尾不敢置信的看向他：“您是說…那混蛋是在、是在……”
“沒錯。”貓又教練臉上帶著不達眼底的笑意，在其他隊員們震驚的註視下，一字一句吐出來沈重的話語：
“他不是在模仿。而是在……”
“——學習。”
*
坐在車上，依舊處於最後排的神崎沒有拿起書。
在吵吵鬧鬧的環境中，他緩緩擡起自己的手，看著上面經過了運動後隱隱有些發紅的痕跡。
想到自己這一趟的“收獲”，神崎陰影下的雙眼愉快的彎了彎。
那位大叔說的真不錯，音駒果然有許多過人之處。
閉了閉眼睛的神崎腦海中倒映出夜久衛輔接每一球時的動作。
不只是夜久衛輔，音駒每個人的臉此刻都倒映在神崎的腦海中。
……
良久後，神崎腦海中清晰無比的影像伴隨記憶中的黑尾鐵朗“砰”的一聲，發動了後排進攻後，逐漸消散。
到梟谷了。
看著停下來的車子，對於這一趟十分滿意的神崎挑了挑眉，看著眼前朝自己伸出手的木兔，想到剛剛腦海中看到的黑尾的剪影，忽然，他想到了一個不錯的提議。
於是，在梟谷眾人呆滯、木兔茫然的註視下，站起身來的神崎風輕雲淡的再度撩起自己的劉海，像是剛剛進入興頭一般，黑色向來無神的瞳仁中帶著罕見的光：
“木兔。”
“唔？啊。”
“——想不想試試和黑尾打球？”
……
片刻後，原本一臉迷惑的眾人此刻呆呆的坐在休息區，看著賽場上那兩道身影時，他們均看到了彼此臉上的驚恐。
不是。
這還是梟谷嗎。
在他們的視線中，賽場上，除卻另一邊由興奮逐漸轉入嚴肅認真的木兔之外，另一邊的那道身影，讓他們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那張臉，毫無疑問是神崎澈也本身的。
但陌生的…是他的每一球。
其他的倒無所謂，像是大雜燴一樣，最多只能說是有幾分相似……
——但是剛才那個後排扣殺！太像了吧！！
他們都要懷疑自己看到音駒的黑尾本人了！！
被狠狠的沖擊了認知的隊員們無助的轉過頭，試圖從暗路教練那裏獲得解釋……暗路教練也超級震驚啊！
震驚的嘴巴都合不上了啊！！
他們看到暗路教練的掉下來的下巴被旁邊的白福雪繪一下子懟回去，忍痛按著自己的下巴，對著場上的神崎澈也如夢方醒的大喊起來：
“澈也！”
原本戰的越來越酣暢的賽場，因為暗路這發啞的一聲吶喊停了下來。
神崎澈也不明所以的轉過頭來，他的右腳還維持著跨開的姿勢——這是他剛剛觀察到黑尾後排扣殺時容易出現的多餘動作。
雖然神崎自己能改，但是畢竟之前和木兔說好了讓他感受和黑尾打球的感覺的。
他看到場下的暗路教練站在呆滯的其他隊員面前，滿眼興奮的看著自己的方向：
“不要模仿黑尾了，如果可以的話…請模仿木兔！”
“誒？”球網另一側的木兔呆呆的歪了歪腦袋，不明所以的指向自己。
而赤葦等人則是一下子明白了暗路教練的意思！
他們將錯愕和荒謬的視線移動到興奮無比的暗路教練身上，臉上的震驚幾乎凝於實質。
自己……和“自己”打球？
別人的話倒無所謂，只是如果這一招放在本身容易出錯的木兔前輩身上的話……
赤葦“騰”的一下站起來了。
——超級有用啊！！
雖然實際上還是有區別、神崎只能模仿到形態，但只是打了一局的黑尾都能有六分像，那如果是朝夕相處的木兔前輩呢？！
就算只有七分像，但一個不會出錯的木兔前輩……反應過來的梟谷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
“砰！”
“啊啊啊可惡！！”
果然，和他們預料中的一樣，木兔已經有些招架不住了。
——畢竟從前他沒有遇到過和自己打法類似的選手。
梟谷的眾人面露喜色，赤葦也不例外。
可當他下意識的看向身邊的暗路教練的臉色時，卻驚訝的發現對方的神情並不好看。
於是，剎那間從驚喜中緩過神來，赤葦仔細的思索了一番，意識到情況並不像自己看到的那麽簡單後，臉色也一點點變得凝重了起來。
是啊。
神崎的模仿能力真的很強……但這樣誇張的模仿，對於神崎來說，真的是有幫助的嗎？
神崎擅長的從來都不是大力扣球、而是又高又狠的扣殺，正因如此，在他由模仿黑尾轉向模仿木兔的時候，已經能被人清晰的察覺出其中的不自在了。
至少每次扣殺雖然平行線高度很強、但力道遠遠不如木兔前輩。
“……”赤葦的臉上漸漸的也浮現出憂慮的神色。
“——停下。”
暗路教練擡起手，讓場上的兩人停止訓練，無視不滿的木兔嚷嚷的聲音，一臉凝重的盯著擦拭著汗水的神崎：
“澈也，你跟我來一下。”
……
看著教練帶著神崎離去的背影，原本還在沮喪於自己這個正牌“打不過”冒牌貨的木兔楞住了，呆呆的歪了歪腦袋。
“怎麽了。”
他困惑不解的看向身邊的其他隊友，可惜其他人也只能對他投之一個愛莫能助的攤手。
反倒是赤葦，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木兔連忙求救一般的看向赤葦，一臉著急：“赤葦！到底是怎麽了，教練為什麽會單獨把澈也叫走？”
雖然內心已經有了思量，可在擡頭看到木兔前輩那焦急的表情時，赤葦還是頓了頓，隨後煞有其事的嘆了口氣：
“我想，大概是教練認為上一局訓練賽中澈也只是一味的給木兔前輩托球，自己則是處於後方游走，沒有盡到攻手的職責吧。”
我瞎說的。
“——什麽？！！”
但有人一定會信。
瞬間知道赤葦在面無表情開玩笑的梟谷其他人面面相覷，忍耐著笑意，看著那個瞬間灰白下來的木兔，一個個肩膀顫抖起來。
*
剛剛走出訓練室沒多遠的神崎和暗路教練，聽到了屋裏木兔那悲傷的大叫聲。
二人腳步一頓，隨後不約而同的仿佛沒聽到一般流暢的繼續前進。
註意到神崎這動作的暗路教練不易察覺的點了點頭。
嗯，已經很有梟谷的風範了哦，澈也君。
二人越走越遠，在意識到暗路教練不是想帶自己去他的辦公室後，神崎原本平靜的神情就露出了一點疑惑，靈魂上的閱歷讓他看得出來，暗路教練現在似乎正在糾結著一件十分難辦的事情。
……餵餵，如果連教練都糾結的話，就不要來找一個除了打排球根本一無是處的一年級生了啊。
神崎死魚眼，內心吐槽的同時，腳步卻乖乖的跟了上去。
可就在他們已經遠了排球部區域的時候，無所事事的看向其他地方的神崎忽然聽到了一陣低沈的話語：
“澈也。”
“再過一個多月，就要到IH東京區的預選賽了。”
聽到暗路教練忽然和自己討論起賽程來，神崎微微一楞，不過還是點頭。
——在那日莫名其妙的被暗路教練直言要參加這種全國大賽後，雖然十分恍惚無措，但神崎最後回到家中還是調查過了關於IH排球大賽的賽程和規則。
等到五月份的時候，各個縣區的預選賽分組就會出來了，它們的進度會比東京快上一點。
和其他地區不同，東京這一個賽區的學校數量就多的令人發指……最起碼是其他縣區的四倍吧。
想到此處，神崎就感覺有些頭痛。
“……哈哈，澈也你也不用太擔心。”
站定的暗路教練微微側過頭，看到神崎閉眼的動作，似乎明白他在想什麽，忽然發出一陣豪爽的笑聲：
“至少，不用擔心梟谷爭奪不到這東京的兩個晉級位置。”
暗路教練單手放在腰上，此刻眉眼飛揚，倒是多了幾分強校的豪氣：“不管怎麽說，梟谷好歹都是種子隊啊。”
“更何況。”
他的手“啪啪”的落到神崎的肩膀上，用力拍了兩下，試圖讓他振奮起來：
“梟谷的實力還在一直增長著呢！！”
“……您找我來有什麽事嗎。”
看到心愛的隊員拒絕了自己的誇獎和評價，暗路教練臉上的笑容一僵，輕咳一聲，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的確。我有事想問你，澈也。”
“你…一直都是這樣喜歡模仿其他選手的球風的嗎？”
在問出這樣的內容後，暗路教練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了起來。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在自己問出這樣的問題後，他眼前的黑發少年忽然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模仿？”
神崎恍惚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想到自己在其他選手身上學習時的場景，有些哭笑不得：
“教練也認為，那種程度的覆刻也算是模仿嗎？”
“誒？”
在神崎挑眉的問話之下，這次呆住的反而是暗路教練了。
他豆豆眼看著神崎——這個一旦談到排球的話題就像變了一個人的家夥，看著後者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著自己，暗路教練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嘴。
在這樣的目光下，連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說出了一個超級愚蠢的話題了——！
而且“也”是什麽意思啊？
而在他略顯茫然的註視下，神崎伸出一根手指來，一絲不茍的解釋著：
“一個排球手的靈魂並不在於他做出了怎樣的姿勢、扣球時的習慣性動作是什麽樣的。”
似乎是因為過於專註的原因，此時的神崎看向暗路教練的目光更像是以同為成年人的姿態：
“——而是要看他會在這種情況下做出怎樣的選擇。”
“也就是說。”神崎收回手指，語氣平緩道：“想模仿一個排球手，並不能只是單純做出他扣球時的姿態。”
“要知道，真正決定戰局的並非是一個絕對強悍的王者。”
他的食指輕輕點了點自己太陽穴的位置：
“而是那個‘王者’先生……面對不同的選手時采取的不同的方法。”
暗路教練看著神崎的動作，他忽然豁然開朗：“…我明白了，澈也。”
看著神崎平和的神情、明明剛剛說出了這麽不得了的話，現在卻好像沒事人一樣的家夥，也就只會有他了。
也就是說…剛剛他只是在模仿一些球員外顯的特性——呃、哄、木兔玩？
也是。
剛剛之所以木兔面對“自己”的時候會屢戰屢敗，主要是因為神崎表演出來的“木兔”雖然球風和動作是一樣的，但是一些面對排球時的選擇，是只有“神崎澈也”會做出的決定。
無論他用出的技巧、表現出來的攻擊方式有多像另一個人，歸根結底。
——他還是神崎澈也。
內心感慨著的暗路教練擡起頭，忽然想到了一個奇妙的構想，他笑瞇瞇的湊上來：
“那如果按照這個思路的話，澈也應該對某些隊伍明明能打敗排名更高的隊伍、卻輸給了名次更低的隊伍，有不同的理解吧？”
神崎挑眉，一邊和暗路教練在走廊裏行走著，一邊毫不遲疑的點頭：
“當然。在正常的邏輯中，大家應該會把這種輸贏當做是‘運氣’吧。”
“但實際上，每個球隊的策略和特點都是不同的。”神崎歪了歪頭，對笑容愈發燦爛的暗路教練低聲道：
“如果面對防守滿分、防線無解的音駒還死腦筋的想要扣球得分的話……”
他揚了揚唇角，腦海中浮現出那一次次驚訝到自己、讓自己學會了不少救球技巧的夜久衛輔的臉，目光微微出神：
“——那只能說是愚蠢。”
？
“難道澈也這樣自信的人，也會覺得沒機會嗎？”暗路教練見縫插針的質疑道。
而聽到對方前半句話的澈也忍不住一頓，幽幽的看了一眼暗路教練，到底還是沒能吐槽出來，而是搖頭：
“絕對的力量並不是制勝的關鍵。”神崎說到這裏時，微微停頓了一秒，轉頭看向已經不知不覺就在他們面前的排球部大門，低聲呢喃道：
“但…如果是過於變態的力量或者無法解析的一根筋的話。”
“——連我也會覺得有些難辦呢。”
*
音駒…要和烏野合宿了？
看到這樣的信息，想到那天那個狂熱粉絲大叔說過的話，坐在休息區的神崎目光有些怪異的看著手機上的新訊息。
片刻後，慢吞吞的敲下一行字：
【神崎】：玩得開心。
這樣的回答讓手機那頭的黑尾有些不滿意。
沒多久，神崎身邊的手機就再次震動了起來：
【黑尾】：餵，小哥，你就一點不好奇音駒為什麽要大老遠找烏野練習嗎——
【神崎】：不好奇，不關心，再見。
中止了這段本就不該開始的聊天，神崎無視手機那頭氣急反笑的黑尾，轉而將手機扣下，擡頭看向眼前訓練的隊友們。
與是音駒老粉絲的大叔不同，神崎根本不關心所謂的“垃圾場大戰”。
但他不去找烏鴉們的麻煩，貓已經主動將這只陰暗的貓頭鷹“出賣”給了烏野。
在神崎於梟谷排球部進行周而覆始的訓練生活的時候，另一邊的宮城縣——
*
看到那抹高高躍起的橘色身影時，球網下的黑尾單眉挑起。
不用轉頭，他也能猜到恐怕現在和自己有一樣想法的研磨，表情一定很臭……
這樣快速的高彈跳力，果然會讓人不由自主的想到一個家夥啊。
……
結束了最後一天的練習賽，坐在研磨身邊的日向翔陽笑嘻嘻的和他說著話，忽然間，他聽到頭頂的方向傳來一陣熟悉的不著調嗓音：
“哦~的確呢，翔陽跳起來的時候有那麽高。”
在日向擡頭的那一刻，笑瞇瞇的黑尾彎腰的臉便出現在他面前，在日向茫然的註視下，他咬牙切齒道：
“和某個討人厭的家夥、一樣呢。”
誒？
日向茫然的歪了歪頭，正準備發問的時候，他忽然感覺自己身側原本平靜的氣壓瞬間低了下來！
猛地轉頭，看著渾身彌漫著黑氣的研磨，日向下意識的後移了一點，略感不妙的他喃喃開口：
“討、討人厭的家夥？”
“——是啊。翔陽。”黑尾手臂一伸，直接大喇喇的坐在了日向的另一側，勾住他的肩膀，在他茫然又好奇的註視下，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
“如果你有機會去東京的話，我一定向你介紹一下那位。”在研磨欲言又止的視線中，黑尾在日向愈發期待的星星眼下誇張的朗聲道：
“雖然只和那位排球手交手了一次，但我不得不承認，他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排球手！”
日向：哇！
“翔陽你的跳躍能力已經很強了，但那一位更強！”黑尾在研磨的死魚眼註視下，站起來誇張的伸出手：
“作為副攻手的他跳躍的高度無人能企及，就算是我，也不敢保證能防下他的扣球！”
說到這裏，看到日向綻放出光芒的目光，黑尾頓了頓，一把拉過旁邊還在和烏野的其他隊員聊天的犬岡走，在後者茫然的視線下，壞笑著道：
“犬岡，你說，神崎同學的實力是不是超強？”
“連你都沒辦法跟上他的速度對吧？”
犬岡走迷茫的眨巴了一下眼睛。
回想起之前的訓練賽，神崎同學幾乎每一球都是直奔夜久前輩去的，確認自己的確沒接到過後，用力點頭：“嗯！”
後半句話無需黑尾點撥，迎著日向驚訝的目光，他發自內心的開口：
“神崎同學超強！”
……
片刻後，看著大喊大叫著回到烏野隊伍裏傳播“新信息”的日向的背影，站在原地的研磨嚼了嚼嘴裏的泡泡糖，慢悠悠的吐出一個泡泡來。
“啪。”
“小黑，你剛剛說你攔不下神崎的扣球。”研磨幽幽的開口，死亡凝視向身邊的滿臉計劃通的黑尾：
“——可神崎那天扣球了嗎？”
黑尾一臉驚訝的看向凝視著自己的研磨：“沒有啊。”
“那你……”
“我剛剛說的是，‘不保證能攔下神崎的扣球’哦。”在研磨一頓的註視下，笑的狡黠的黑尾彎了彎眼睛，在後者欲言又止的註視下攤手：
“有什麽問題嗎？”
研磨：……
他慢吞吞的移回目光，卻悠悠的看向了烏野隊伍裏的影山飛雄。
“沒什麽。”
在黑尾罕見變得楞住的註視下，研磨平靜的開口：
“我只是覺得，相比副攻手…還是二傳更要多關註神崎一下。”
研磨面無表情的看向烏野的隊伍，定定的盯著那個正在和日向吵架的二傳手，在黑尾若有所思的視線下緩緩道：
“不對。”
“——最該防備神崎的，是只有二傳手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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