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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登門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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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長公主從丫鬟手裏取過荊條, 朝著這邊走來。長寧見狀, 默默地將兩只手伸出來,舉過頭頂。

“啪啪——”藤條抽在手心。

大長公主鐵著臉, 下手絲毫沒有手軟, 狠著心, 一下又一下,始終沒有停。

長寧疼得齜牙咧嘴, 心裏偷偷地數著數,一下, 兩下……二十下過後, 祖母扔下了荊條,重新坐到軟榻上, 抿了一口茶方緩了一口氣才問道:“可知錯了?”

長寧囁嚅道:“孫女知道錯了。”

“錯哪兒了?”

長寧老老實實,不敢有半點耍心思的意思在裏頭:“孫女明知趙歆對陳家姑娘有恨,卻允了兩人的馬球比賽, 未曾阻止今日險事情發生,使得趙陳兩家結仇,此罪一;孫女自幼與趙歆交好, 趙陳二人生了沖突之後, 孫女偏幫趙歆,此罪二;昨兒祖母交代孫女要好好好招待陳家兩位姑娘,孫女明明應下卻未能做好,讓陳家兩位姑娘受了委屈,此罪三。”

大長公主倚著後頭的枕頭, 聽到這話絲毫沒有高興起來,反而越發生氣:“這會兒倒是清楚明白,方才呢?”

長寧縣主沒有應聲。

“你若是早想到這些,你兄長也不會躺在床上,今兒這破事也根本不會發生!”

長寧縣主低下了頭。

方才,她完全沒有想過事情會嚴重到如今這個地步。哪怕是趙歆追著陳家姑娘打,長寧也都以為,只要停下來,讓趙歆道了歉,這事便算完了。她哪裏能想到,陳家那位姑娘,發起瘋來真是無人能擋。

大長公主又道:“我原以為,你守禮又聰慧,才放心讓你去招待貴客,可你呢?今兒過後,不僅趙陳兩家被京城裏頭看了笑話,連我這大長公主府,都丟盡了臉面,你可知道啊?!”

“可那陳家姑娘,也太過咄咄逼人,還打傷了兄長。”忍不住,長寧縣主又說了這麽一句。她雖有錯,可是已經盡力保全他們榮慶侯府的顏面了,結果那陳家姑娘呢,竟然還對她兄長出手。

這事兒傳出去了,兄長也落不到什麽好名聲。

大長公主黑了臉:“咄咄逼人的明明是你們,到現在還沒自省,還以為是人家的錯,我看你真是白長腦子了!”

易地而處,長寧就該知道那兩位陳家姑娘受了多大的委屈。

“你哥,那趙錦、趙歆得的教訓,都是他們咎由自取!”大長公主說完,忽得從軟榻上起身,“只是你的教訓我瞧著還是不夠的,今兒就不必回去了,跪一夜祠堂。明日一早,隨我同榮慶侯府和趙家賠禮道歉。”

長寧縣主張了張嘴,想拒絕,可是最後什麽也沒有說。她比誰都清楚,祖母決定了的事兒,根本不會因為她一句兩句的不情願便會更改。

大長公主府的這事,最後也沒能瞞住。

今日本來就是壽宴,又請了這麽多官家夫人,方才在馬場的又有那麽多人,一傳十,十傳百,等到大長公主派人去處理的時候,已經徹底傳開了。

趙家姑娘逼迫人打馬球卻打了自個兒的臉,趙家公子和楚家公子下場去拉架,結果被榮慶侯府的姑娘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儼然已經成了諸位夫人之間新的談資。

兩個大男人,還是這樣的王孫公子,竟然被一個姑娘家給打得起不來,著實太可笑了些。還有那位榮慶侯府的陳姑娘,看著嬌嬌弱弱的,沒成想竟然這般剽悍。眾人說笑之餘,不禁有懷疑起了這事兒的真實性。畢竟那楚家公子和趙家公子也是人高馬大的,哪裏是說打倒就能打倒的,這裏頭該不會還有別的事兒,不好叫她們知道?

沒有去過馬場上的,對這事兒也就只是湊湊熱鬧,說說罷了。真正從馬場上下來的那些姑娘公子,放在知道裏頭是有多驚心動魄。顧晗這幾個當時親眼看到的,心情不可謂不覆雜了。好在當時只有楚修明一個人去攔著,其他人都沒上手,否則,今兒要被議論的,可就多了不少人了。

總之,大長公主這五十壽誕,非但沒能善始善終,反而捅出了這樣大的一個婁子,亦可算作是大長公主府的失誤。

其中最憤怒的,莫過於趙家的母子三人了。趙歆如今心心念念的只有報仇,趙夫人也不遑多讓。故而,打從大長公主府回去之後,趙夫人便尋了趙尚書告狀,逼著他一定要給那什麽榮慶侯府一個教訓。

趙夫人也知道女兒有錯在先,可是即便錯了,也不過就些小打小鬧,至於那陳家姑娘下如此重的狠手嗎?更何況,陳家人打的還不僅僅是歆兒一個,連錦兒也被牽連其中,白白辱了名聲。想到如今還躺在床上的一雙兒女,趙夫人心頭的氣便沒下去過。

趙尚書亦是惱得不行,只是他到底不似趙夫人一樣已經氣昏了腦袋,尚且還記得陳家人的身份。

他這樣語焉不詳,叫趙夫人越發憤怒:“陳家人什麽身份?不過就是鄉野出身的農戶罷了,便是得了些運道,成了皇上的救命恩人又能怎樣,還當真能壓得過咱們尚書府來?”

趙尚書煩躁不已:“你以為我不想給他們家一個教訓,只是如今皇上的態度尚不明朗,需得小心些。”

“我看你是做官做愚了,什麽事兒都要瞻前顧後,兩個孩子今日受了這樣大的委屈,不過讓你出手教訓教訓陳家,你便推脫成這副模樣。罷了,我本不該過來尋你的,你不出手,我自個兒想法子!”語畢,趙夫人揮了揮袖子便回去了。

趙尚書在後頭叫喚了好幾聲也沒能將他夫人給叫回來。

他這會兒心裏也亂著,不知道是因為家裏兩個孩子受傷了,還是因為別的,心頭七上八下的,一直就沒有安穩過。

趙尚書的這股預感,終於在第二日一早得到了證實。

翌日恰逢大朝會,趙尚書如同往日一般早早地同諸同僚來了大殿。近日,朝廷上下為了西陵一事爭得十分厲害,到如今還沒有個頭緒,趙尚書本以為今兒要說的依舊還是西陵諸事,可等到朝會開始,他便被一個小小禦史給參得目瞪口呆。

更叫他呆的還在後頭。

那禦史參的不過是些小事,倘若不細究,也算不得什麽過錯。只是趙尚書卻錯估了皇上的態度,就為了這幾件小事,皇上當朝大怒,將趙尚書批得一文不值,甚至還牽連了戶部好幾個同趙上述關系不過的官員。後又責令趙尚書閉門十日,好生反省。

趙尚書都傻眼了。

他自入仕以來一直順風順水,年紀輕輕坐上了這戶部尚書的位子,本該風光無限,簡在帝心,如今這般痛斥,是從未有過的。

趙尚書自問沒有做過什麽叫皇上難以忍受的錯事,能讓皇上如此震怒的,便只有一樣了……

京城裏向來是沒有秘密的。

大朝會上發生的事兒,不多時便入了京中官宦家族的耳中。大長公主本來還在琢磨著要先去哪一家,得了這個消息之後,便果斷地帶著孫兒孫女,前去榮慶侯府致歉去了。

一路上,長寧縣主都沒什麽好臉色,不是對誰不滿,而是她昨兒在祠堂裏跪了一夜,身子實在受不住。下半夜裏勉勉強強睡了兩個時辰,今兒一早,又得趕忙陳家賠禮道歉,饒是長寧身子不錯,眼下也有些吃不消。

楚修明比她好不到哪裏去。

他都不知道那位陳姑娘昨兒是怎麽踹的,一腳踹中他的心窩子,到現在還隱隱作痛。兄妹倆臉色都有些蒼白,隨著大長公主來了陳家門前,遞了帖子之後,便看到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往這兒走過來了。

大長公主看清了人,有些驚訝:“鄧……”

鄧管家給大長公主行了禮:“貴客臨門,有失遠迎,還請大長公主勿怪。”

大長公主哪裏敢怪什麽。她原以為,榮慶侯府只是因為對皇上有恩才會被皇上禮遇幾分,又得了侯爵,如今看來,只怕事情遠沒有這樣簡單。大長公主同鄧管家略寒暄了兩句,便被引入東院了。

這一路走來,大長公主祖孫三人,說是大開眼界也不為過。尤其是中間那園子,簡直是將半個禦花園都搬到這兒來了。其中,還真有好幾盆歐家碧,隨意擺放著,要多隨意便有多隨意。

少時,三人終於進了東院,看到了榮慶候夫人。只是同昨兒比起來,今兒的陳阿奶顯然沒有那樣客氣了,連個笑模樣也不給。李氏和小李氏也坐在下頭,兩人也是面上淡淡的。

一家人,擺明了已經破罐子破摔了。

大長公主知道人家這般舉止到底是有底氣的,遂也不介意。只說明了來意,又帶一雙孫兒給陳家人賠了禮,道了歉。

陳阿奶本來是板著一張臉的,等看到大長公主後頭的兩個人都是一臉菜色,知道這怕是在家裏便得了教訓,心裏多少消了些氣。到底,欺負他們家孫女的主要是趙家人:“大長公主客氣了,這是,按理來說,同你們府上沒有多大的幹系。”

“侯夫人大人有大量,實在叫我心中慚愧。我家這小孫女平日裏也十分聽話,只是昨兒不知道怎麽回事,竟做出了這樣的蠢事。”

長寧委屈地斂下眸子。

這話陳阿奶倒是挺認同的,可不就是蠢麽,她又問道:“我聽說,縣主與那趙家姑娘是閨中密友?”

長寧點了點頭。

陳阿奶越發覺得這人眼神不好了,嘖嘖了兩聲:“京城裏那麽多的姑娘,你怎麽就挑中了她?”

這嫌棄之意,溢於言表了。大長公主卻不想背地裏說趙家人的閑話,只問道:“貴府的兩位姑娘怎麽呢,怎麽不見她們的影子?”

“蕓娘在屋子裏做女工,她自來愛這些繡活兒,一沾上便不願意出來。”李氏應道。

當然,李氏也知道這不過是蕓娘的借口罷了,蕓娘只是有些不願見到這位長寧縣主。

大長公主又問:“那還有一位呢?”

“你說我們家阿年啊,昨兒暈過去之後,到現在都還沒醒呢。”

大長公主一驚:“暈過去了?”

“是啊。”陳阿奶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愁道,“她一個小孩兒家家的,遇上這樣的事可是被嚇壞了,打從您府裏出來便暈過去了。請了太醫,說是驚嚇過度,需要好生靜養,丁點兒都不能煩擾她,免得加重了病情。這還是她頭一次暈過去,昨兒一天,我們一家人都被嚇壞了,生怕她出了毛病。唉,說到底,都是那幾個喪良心黑心幹的趙家人折騰出來的,等老婆子哪天禦狀告成了,有的他們好看!”

大長公主同孫子孫女對視一眼。

感情這陳家人還被瞞在鼓裏呢。想想也不奇怪,畢竟陳家人沒有一個人能上朝,消息滯後了一些,也是有的。

大長公主不好多說什麽,又問了幾句阿年的情況,道她稍後回府必定會多送些藥材過來。

陳阿奶倒是不想收,無奈人家鐵了心地想送。送就送,反正讓阿年多吃一些,應該也沒有什麽壞處。

這事大長公主府也有錯,收著總不會虧。

被大長公主惦記的阿年依舊沒醒。

阿年打從昨兒便一直在昏睡。期間崔姑姑和玲瓏幾個放心不下,特意讓秦默去叫了太醫過來,可直到太醫過來後,也沒能看出什麽,只道她們姑娘是睡過去了,並無大礙。

崔姑姑憂心忡忡地送走了太醫,許久之後才發現,比起她們這一院子的人,陳家人倒是淡然得不像話,一點兒也不擔心姑娘會出岔子。托人打聽了之後方才知道,原來姑娘這昏睡不醒的毛病,已經不是第一次犯了。

前幾次都是自個兒醒過來的,也沒什麽太醫過來瞧,怪不得陳家人這般淡定。

阿年可不知道院子裏的人為她著急成什麽模樣。她這一覺,睡得極其安穩,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傍晚時分,阿年才終於悠悠醒來。只是人醒了腦子還沒醒,阿年看著外頭暗暗的天色,腦子有些懵。她不是在大長公主府麽,怎麽回了梧桐院了?

正要喚玲瓏過來,嘴邊忽然遞過來一只青瓷茶盞。

阿年下意識地抿了一口,便聽到旁邊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可有哪裏不舒服的?”

是蕭繹!

阿年猛地擡頭,便看到他坐在自己床前,一手攬著她,一手托著茶盞。這會兒天暗,可即便如此,阿年還是看出了他臉色不佳,仿佛焦躁了許久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蕭繹:我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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