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大戰前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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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大戰前夕1
強盜震驚, 不可置信地看向原地身子被腐蝕了大半的領主同伴。
他的軀體仿佛浸泡在盛滿濃硫酸的大缸裏，表皮剝落, 甚至沒有血跡流出，只有灼燒成黑炭般的痕跡。
慘叫聲哀嚎遍野，混著血水的腥臭，如馬尿，如臟皮革。
紅色警告響徹四周：
【您的軀體暴露在高濃度酸雨中，請您及時躲避！】
【您的生命值正在迅速下降！】
【您的生命值還剩325，297, 231, 186，110, 76……請您盡快醫治！】
【您的生命體征正在崩壞！】
他們認得這種腐蝕威力, 是只有酸雨天災才有的！
原來顧麗安娜的故意示弱, 就是為了這一刻！
強盜頓時心如鼓擂。
但沒有法術，怎麽能穿透他們的保護罩！
厄運般的想法如詛咒般離他們越來越近, 強盜頭領當機立斷：“跑！”
他們害怕得腳底打滑, e可惜顧莉安娜一行人又豈會放過他們：
【蜘網禁錮術！】
【風系火球術！】
【騎士技能：踐踏】
被禁錮的法術一個接一個地放出，牢牢地罩在強盜身上，他們瞪大了雙眼, 死也不甘心。
見強盜被制服，顧麗安娜才過去一把揪起他們的頭, 就像勒住一匹待宰的畜生：“我會按你們的說法, 讓你們生不如死。”
“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麽一定要和大陸聯合的形式作對, 愚蠢至極。”
“我會送你們去見林沐秋。”
強盜頭皮痛如針紮* ，直抽冷氣兒, 卻不知道明明準備得萬無一失，卻為什麽輸。
很明顯，他們不是輸給了顧麗安娜，而是輸給了林沐秋。
*
而始作俑者林沐秋，正在安康城的領主大廳內開心地查看財政報表。
【您的成批量武器—弓箭已到貨。尾款已扣2000銀幣。】
【顧莉安娜已購入100把水槍，您的賬戶已到賬 300銀幣。】
【您訂閱的黑麥面包已填充到倉庫。尾款已扣300銀幣。】
【希達已購入3把水槍，安麗希已購入5把水槍……零碎的訂單共購入300把水槍，您的賬戶已到賬900銅幣。】
【……】
林沐秋看著財政報表，愉悅地數著自己的財產。
“嘿，真是神了，”克德羅推了推眼鏡，“財政竟然支出平衡了。”
林沐秋勾唇一笑，“這才哪到哪。”
克德羅的眼神噌的亮了，林沐秋能說出口，就代表此事一定會有更好的結果。
克德羅含笑向下望去。
平民學院內，一群手持水槍的少年正在訓練。
他們有的還很年輕，技能進步得也慢，在生存保障方面，並不見得比成人高明。
“有了水槍，我的一樁心願也就了了。”
克德羅頓了頓，“要不然，我真的會很擔心這群孩子們的安危。”
林沐秋倒很是淡定，“等著再過幾天我會把城鎮內布防圖再修繕一遍的，我會讓孩子們住在平民學院內部。有了聖光療愈的作用，就算安康城落陷，他們基本也不會有事。”
克德羅心中微微一動。
都說林沐秋冷淡無情，心思卻比任何人都要細膩。她會關心孩子們的生活，也會悄悄把鎮內許多設施重新修整好。自從她成為領主，鎮內就沒看見再有損壞過的設施器材出現了。
這是很大的不容易。
他突然福至心靈：“你做水槍，是不是也是因為擔心......”
林沐秋沈寂了一下，才緩緩開口：“我必須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雖是魔法大陸，可若是有一天魔法在天災面前被禁止了呢？
這是最壞的可能性，卻未必不會發生。
靜悄悄的雨後，兩人相顧無言。
身為領主，總是要考慮得多一些。
看著窗外水花靜靜拍打著保護罩，克德羅才低聲開口：“你說我是不是很傻？我竟然頭次期盼這場雨下得更大一些。這樣也許我們的準備反而能更充足些。”
林沐秋一語雙關：“無妨，雨總歸會停的。”
“但水槍在外面的數量根本不夠用。”
“或許你玩過狼人殺嗎？”
兩道聲音同時開口。
克德羅擡頭，在意識到她要如何做的時候，吃驚地望著她。
統領鎮內經濟、安排鎮內措施、兼顧外部安全、還要保護全大陸的穩定運轉，將循環貫徹到每一個角落......
每一項措施，實施起來都那麽艱難，可偏偏林沐秋卻都做了。
不留遺漏，盡心盡力。
“林沐秋，你以為你是神嗎？想事事都安排妥當？”
克德羅被莫名來的情緒所激蕩，乃至說話都帶了一些顫抖。
沒由來的，他想到自己的少年時節。在獸潮時最後一夜的生死之戰，夜色悠悠，滿目瘡痍，猩紅血液混合著泥漿，克洛哀領主回頭沖他笑笑，然後引動了領主技能，炸得屍骨無存。
曾幾何時，他也有過這樣的救世理想，卻都葬送在了少年時節。
所以，當他再看見眼前的少女奔波勞碌，甚至沒法睡一個整覺時，恍然間，兩人的身影竟重疊在他眼前。
他的心會痛的。
林沐秋聳聳肩，無所謂的笑笑，“沒事，我不虧本的。”
克德羅卻眼眶微紅，悄悄地附耳說道：“我老了，只想保護好鎮民，就夠了。”
林沐秋的聲音頓了頓，“大陸上的每一個人，都是我的子民。”
“值得嗎？”
面對追問，林沐秋笑笑，“我不知道值不值得，但我知道應不應該。”
她的目光深深地註視到平民學院裏，看著孩子們沐浴在陽光裏，眼神充滿溫柔。
孩子們卻並無知覺，嬉嬉笑笑，使用著水槍進行鍛煉，只當這是生命裏最平凡的一天。
*
如林沐秋所料，水槍一出，混雜在各地的強盜勢力受到重創，許多人再起劫掠的心思，都得掂量掂量了。原本想趁機在亂世殺人或是報覆久積仇怨的人也歇了心思——
如果沒有未來的話，當然要快意恩仇，死了就死了，但自打高頻率高動能高殺傷力的水槍橫空出世後，他們還是覺得不要擾亂平衡更好。
畢竟終極天災後活著的概率更大，眼下的動亂也終會平息。
更何況，五大公爵都齊齊出動，甚至交換了戰略地圖，出兵防禦，現在違抗大陸聯合的大趨勢，實在太蠢了。
此時，林沐秋的利用天災，一是賺錢，但更重要的是給眾人註射了一股強心劑，那就是，天災總會過去的。
整個大陸在焦灼之下，太需要一點希望了。如綠洲需要水源，人的內心也是需要的。
一時間，道路上竟都平緩了許多。
至少現在，仍保持著祥和安寧。
這是很大的不容易。
然而被打擊的強盜們卻不這麽想。
他們湊在陰暗角落氣得跳腳：
“他奶奶的，我就不能明白，這關林沐秋什麽事！都天災了，反正他們城裏有保護罩，別人又進不去，就是搶劫，我們又沒搶到她頭上！”
“老大，好像就算沒有保護罩，我們也不敢劫掠安康城吧......”
“閉嘴！最後關節了，大家能不能活著還是兩回事，幹嘛不爽一把！女人、城池、野獸、美食，憑什麽就那群人能耍，我們就不能弄一弄！”
“就是！依我看，大陸就該重新洗牌了！”
“......”
他們眼裏閃著綠光，就像一頭饑餓的狼，頭戴鬥篷的黑衣男冷笑道：“光說有什麽用！得實施！”
眾人熄了音，嘰嘰喳喳，“那你說咋個搞！”
黑衣男摸了下下巴，“我們也買水槍！”
眾人看他的眼神瞬間變了。
帶著一絲鄙夷、不可置信和疑惑。
“幹嘛？”黑衣男不解。
旁邊之人連忙湊到他耳邊，“大哥，你是剛加入的吧？我們劫匪都被林沐秋的系統拉黑了。”
黑衣男臉色扭曲，“怎麽可能！她怎麽可能遠程監控到那麽多人的情況！”
說著，他打開系統，只見上面橫著好幾道豎杠，似乎在洋洋得意地嘲笑他的傻，橫杠一抖，竟消失了。
他眼中一亮，卻見橫杠變為了一句話：
【倘若您想重新加入網購系統，請遵守大陸規範，並繳納保障金，160銀幣，感謝您的合作。】
黑衣男：？？？
這一瞬間我有點懷疑到底誰是劫匪
“160銀幣？搶錢呢吧！”
他喊了起來。
其餘人看他的眼神更古怪了，“原來你有160銀幣。”
見那含著綠光的貪婪眼神看向了自己，有種想將其拆之入腹的感覺，黑衣男後退兩步抵上墻壁，不可置信地道：“什……什麽意思？”
“因為林沐秋設置的繳納金額，正好是每個人的全部身家啊。”
同伴怪笑了兩句，“搶其餘平民的錢或許還有風險，原來搶同伴的錢就簡單多了，又肥又大……”
身為劫匪，能有什麽道德？
逼到絕處，茹毛飲血罷了。
更何況，這群新加入的人本就不是自己人，而是新加入的。
明知道林沐秋是故意這樣使他們起動亂的，也是為了設立靶子，讓其餘盜賊不再加入，但在利益面前，不要白不要啊。
眾人怪笑一聲，一沖而上。
*
“林沐秋，恭喜你啊，自打水槍橫空出世，再沒有其餘人加入動亂了。”
妮可坐在疾風快步馬上，依舊那副大小姐脾氣，大大咧咧地笑著，“你這招真棒！”
隔著安康城的保護罩，如一墻之隔，林沐秋站在她對面，也沖著她笑。
林沐秋並未解釋自己設立下的更多計謀，只是笑道：“也要謝謝西部商隊送來的物資。”
說著，西部商隊的人正在將大量免費的物資用木桿推到保護罩內。
“太多了，感激不盡。”林沐秋微笑。
“不止！”
妮可眼中泛起亮光。
萬眾矚目中，她驕傲地擡頭，微微頷首，示意手下人展示。
手下各自抱著一只狂暴倉鼠，只見他們微微戳了戳倉鼠軟鼓鼓的腮幫子，倉鼠嘔的一聲，釋放出技能：
【倉鼠技能：屯物（狂暴狀態下可屯更多）
技能說明：每只狂化狀態的倉鼠囤貨能力堪比空間項鏈。】
嘩啦一聲，倉鼠吐出無數沾了些許口水的糧食、鐵器、甚至是長劍和書籍。
當場有種倉鼠吞寶劍的既視感。
在場眾人：牛逼，yue，牛逼，yue，不是，這味怎麽龐臭啊？
“怎麽樣？”妮可享受著眾人傾倒的目光。
林沐秋笑了笑，“看來這倉鼠挺愛讀書。”
“嘴貧。”
“我是說——看來羅傑他們把馴獸技術帶去西部，你們吸收得很快。”
“那可不，也不看看大小姐我是誰，哼。”
一切都那麽和諧，直到那聲不滿橫穿過來：
“無論如何，大陸版圖的事情你不該瞞我。”
林沐秋斂了下眉，“什麽？”
瑪麗莎走進，近乎一字一頓，“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嗯。”
林沐秋不再否認。
她明白瑪麗莎的慍怒出自哪裏。
其實她從一開始就立刻想到了空間項鏈的儲水辦法，但她還是竭力促成開通陸上線路，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假借名頭，想要的從來都只是空間地圖而已。
“對不起，我沒法賭。”她的語氣平靜又溫和。
她無法賭任何人的良心，乃至於只能威逼利誘。
如果全大陸不共享路上地圖，風系快遞站不重新開起來，領主們連稅收都收不回來。
如果不共享大陸地圖，天災一來，每個版圖無法互相救助，統治會有更大的風險。
每一樁，每一件事，或許有更好的辦法解決，但她沒法賭，她一定要把所有公爵捆綁在一條船上才肯安心。
利益，才是最穩妥的。
“林沐秋……”瑪麗莎的笑意裏泛起些許酸澀，“你騙我。”
林沐秋的心猛地一痛，“對不起。”
她突然想到，當初和國王的決戰，西部會站在她這邊，是因為她說了——
我不會那麽對你的。
“但我必須為戰後的安康城考慮。我承諾過大家，我會保障它的全面安全。”
這句話跨度太大，在場其餘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兩人都是人精，自然知道對方在說什麽。
可惜妮可卻不懂這些彎彎繞繞了，只睜著茫然無措的大眼睛，張大嘴巴，試圖調解，卻不知如何開口。
在她的視角裏，兩人好像都很傷心。
她剛想開口，奧古斯丁卻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把她拽走了。
“你幹嘛！”
“噓，大人的事情讓大人們自己解決。”
“不是，你大爺的……”
遠遠地，只聽兩人的對話仍在繼續。
瑪麗莎笑意雖濃，眼中卻似有一抹悲傷，“瞧我真傻，我還以為你和我是朋友。”
最深的悲傷，卻總是以玩笑話的形式展現。
少年嬌縱，備受景仰，以為那是朋友，卻發現她嫁去皇都後有的只有阿諛奉承和艷羨。她們不懂她。
而那些心懷鬼胎、背後捅刀子的貴婦們算朋友嗎？
她不想侮辱朋友這個詞匯。
她以為，林沐秋算朋友。
唯一的、懂她的朋友。
“朋友……”林沐秋細細咀嚼著這個詞，覺得渺遠而陌生。
自爺爺去世後，她很少與人建立鏈接。
她怕失去，也怕痛。
瑪麗莎緩緩開口：“林沐秋，我做商人做了一輩子了，你信我的。其實這個世界上不僅只有利益共贏，還有愛和關懷，就像……”
“就像？”
迎著林沐秋略帶不解的目光，瑪麗莎說了下去，“就像你不懂什麽是愛，卻無償地愛著這個大陸一樣。”
“林沐秋，不管你信或是不信，我代表西部商會這次來，是想替你守在保護罩外面，直到天災結束。”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
安康城內。
盡管有保護罩，但整體空氣的潮濕度仍然不容小覷。
有能檢測空氣純度的法師檢測後驚了呆，【濕潤度:89％】
這還是安康城內呢，倘若是其他城市，豈不是會更糟。
伊麗莎白將衣服搭在晾衣架上，抱怨道：“這也太潮了，到處都是黴味。”
丈夫努努嘴，“要不要用暖手寶烘幹一下？它吸收了夏季高溫能量，肯定更有奇效。”
伊麗莎白笑了笑，“現在就連你都會靈活使用暖手寶了，真是的。”
運用天災手段，早已成為了安康城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惜啊，早知道當初多買點了……”丈夫可憐巴巴地晃悠了兩下晾衣繩。
說著，他們恰好看看見了院外路過的大衛。
他拖著火雞，背著如山的快遞盒，艱難地往家中運送。
好家夥，就屬這家夥從前屯的暖手寶最多！
人家的理由也任性，他的小火雞需要暖爪爪，不然會嚶嚶叫。
“咳，”丈夫揚起聲調，喊住院外的大衛，“大衛啊，你買快遞是不是花了好多錢啊，這月又把錢花光了吧？”
大衛疑惑，震驚，“你怎麽知道！”
伊麗莎白：“……”
這不是明眼人就能看出來的事情嗎？
丈夫指了指晾衣桿，“要不要賣我點暖手寶？你看，我都放不下了，如果你賣，我高價收。”
“這，這怎麽行呢？”大衛下意識抱緊快遞，“我都捐了，其餘地區的情況不像安康城這麽好……”
丈夫楞了下，嘆了口氣。
他竟然忘了，在以往，酸雨天災會滋生很多的潮濕腐爛，動植物的屍體腐爛一堂，許多瘟疫就是這麽來的。
加上潮濕，衣服晾不幹，皮膚也會潰爛，更可怕的是會滋生很多細小的狂暴蟲子和細菌，吞噬人的肌膚。
他狠狠打了個哆嗦。
生活在安康城內太久，他甚至都快忘了那些最令人恐懼的時光。
“你有心了……”他動了動嘴唇，遲滯地道。
大衛憨憨一笑，“我是侍衛隊的嘛，應該的。”
伊麗莎白和丈夫相視一眼，心中已有了成算。
安康城內還可以用魔法烘幹衣物，以及用魔法或是空間項鏈吸水處理，但其餘城鎮卻很難做到。
別的城鎮幫了安康城那麽多，或許他們也該回饋給他們。
打定主意，他們對視一眼，還是決定先著手眼前最要緊的事。
伊麗莎白操起一堆風幹耗牛幹，跑到大衛面前硬塞他快遞盒上。
可惜一個不小心，反而拍落了好幾個快遞盒，急得火雞撒丫子嗷嗷叫，它的指甲鉗掉地上了！
大衛驚得後退兩步，“姐，不是，你幹嘛！”
伊麗莎白臉漲得通紅，吞吞吐吐，“你能不能替我旁敲側擊一下，等終極天災來的時候，盡量讓小孩們住在平民學院院內……我是說，只讓孩子們住就行，我們年紀大了，就算死也沒什麽，可她們不一樣，她還年輕……”
大衛看了她一眼，動了動嘴唇，喉嚨像被打了一拳。
他和伊麗莎白從前都是一個鎮上的，自然知道，伊麗莎白的女兒對她來說有多重要。
無疑，伊麗莎白想讓小孩去住，是有私心的，她是變相憐愛自家的女兒。
可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又怎麽忍心讓人苛責呢？
半晌，他才低聲開口，“我記得你身為馴獸師，不是和林大人一向交好嗎？”
“你，我，你知道我的，我從來不是那種想鉆法律空子的人，也不想用私交讓林大人為難。”伊麗莎白有點懊惱自己的失言，“但我想著，你是侍衛，去提建議的話，也許可信度會更高一些……”
大衛艱澀開口，“你不必多說，我都了解的。”
這陣子，鎮內仍在活在一片歡聲笑語之中，可他明白，喧鬧的背後是蒼涼。
這是真實的天災，這是會死人的。
所有人都在試圖用熱鬧忘卻這一點，可身為母親的人騙不了自己，就像身為領主的人無法放下手中的重擔。
她們可以接受死亡，但不能接受身邊人任何人離去。
其實哪怕是他，也是抱了這種心思的。既然未必能活過下個春天，不如讓自家寵物多開心一點。
只要開心，也許作為孤兒的自己，就能忘記親人們的離去了吧？
“我……”大衛眼眶微紅。
他痛恨天災。
然而他還未開口，眼中景象已發生劇烈晃動。周圍是刺眼的紅框框，和綠色框架，發出強光。紅框框代表人不可以踩上去，否則會有危險，綠色框架則勾勒出地圖的新位置。
這是大幅度挪動城內建築的專屬領主級提醒！
他們呼吸猛地急促，耳邊傳來提醒：
【您的領主正在挪動領地內的建築，請您註意躲避！】
【本次挪動建築有：平民學院、東區倉庫，西區倉庫、南區倉庫、北區倉庫、醫療站、藥師巷、獸醫治療站、劍術武器閣、主食鋪、銀行、圖書館、安康商城、居民區、住宅區、風系快遞站、小酒館、調料店、游樂場、棉衣服裝店、市務中心、模擬訓練站、圍墻，軍營、拍賣所，巡邏站，競技場，馴獸鋪、種子鋪、糧食鋪、資質檢測室、化學實驗室、避雷針、風系收集站、酸雨儲存室、燈光發電站、雷系攻擊魔法石研究院……】
【請您耐心在原地等待，此次挪動如有不滿請投遞安康城郵箱。】
近乎是鎮內的每一個建築，都被林沐秋挪動了個遍。
在場的所有人皆靜默不言。
黑壓壓的建築騰空躍起，高懸空中，穿梭在他們的頭頂，掀起一陣颶風，揚起他們鬢角的額發。
建築飛快略過，如一道道黑影，不斷壓過他們的臉頰，留下重疊如鬼魅般的陰影。
好在他們的領主大人一直是很體貼的人。即使不標紅線綠線，他們也確信建築的挪動不會傷到每一個人。
但他們還是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話。
黑雲壓城城欲摧……
安康城，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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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盜震驚, 不可置信地看向原地身子被腐蝕了大半的領主同伴。
他的軀體仿佛浸泡在盛滿濃硫酸的大缸裏，表皮剝落, 甚至沒有血跡流出，只有灼燒成黑炭般的痕跡。
慘叫聲哀嚎遍野，混著血水的腥臭，如馬尿，如臟皮革。
紅色警告響徹四周：
【您的軀體暴露在高濃度酸雨中，請您及時躲避！】
【您的生命值正在迅速下降！】
【您的生命值還剩325，297, 231, 186，110, 76……請您盡快醫治！】
【您的生命體征正在崩壞！】
他們認得這種腐蝕威力, 是只有酸雨天災才有的！
原來顧麗安娜的故意示弱, 就是為了這一刻！
強盜頓時心如鼓擂。
但沒有法術，怎麽能穿透他們的保護罩！
厄運般的想法如詛咒般離他們越來越近, 強盜頭領當機立斷：“跑！”
他們害怕得腳底打滑, e可惜顧莉安娜一行人又豈會放過他們：
【蜘網禁錮術！】
【風系火球術！】
【騎士技能：踐踏】
被禁錮的法術一個接一個地放出，牢牢地罩在強盜身上，他們瞪大了雙眼, 死也不甘心。
見強盜被制服，顧麗安娜才過去一把揪起他們的頭, 就像勒住一匹待宰的畜生：“我會按你們的說法, 讓你們生不如死。”
“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麽一定要和大陸聯合的形式作對, 愚蠢至極。”
“我會送你們去見林沐秋。”
強盜頭皮痛如針紮* ，直抽冷氣兒, 卻不知道明明準備得萬無一失，卻為什麽輸。
很明顯，他們不是輸給了顧麗安娜，而是輸給了林沐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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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始作俑者林沐秋，正在安康城的領主大廳內開心地查看財政報表。
【您的成批量武器—弓箭已到貨。尾款已扣2000銀幣。】
【顧莉安娜已購入100把水槍，您的賬戶已到賬 300銀幣。】
【您訂閱的黑麥面包已填充到倉庫。尾款已扣300銀幣。】
【希達已購入3把水槍，安麗希已購入5把水槍……零碎的訂單共購入300把水槍，您的賬戶已到賬900銅幣。】
【……】
林沐秋看著財政報表，愉悅地數著自己的財產。
“嘿，真是神了，”克德羅推了推眼鏡，“財政竟然支出平衡了。”
林沐秋勾唇一笑，“這才哪到哪。”
克德羅的眼神噌的亮了，林沐秋能說出口，就代表此事一定會有更好的結果。
克德羅含笑向下望去。
平民學院內，一群手持水槍的少年正在訓練。
他們有的還很年輕，技能進步得也慢，在生存保障方面，並不見得比成人高明。
“有了水槍，我的一樁心願也就了了。”
克德羅頓了頓，“要不然，我真的會很擔心這群孩子們的安危。”
林沐秋倒很是淡定，“等著再過幾天我會把城鎮內布防圖再修繕一遍的，我會讓孩子們住在平民學院內部。有了聖光療愈的作用，就算安康城落陷，他們基本也不會有事。”
克德羅心中微微一動。
都說林沐秋冷淡無情，心思卻比任何人都要細膩。她會關心孩子們的生活，也會悄悄把鎮內許多設施重新修整好。自從她成為領主，鎮內就沒看見再有損壞過的設施器材出現了。
這是很大的不容易。
他突然福至心靈：“你做水槍，是不是也是因為擔心......”
林沐秋沈寂了一下，才緩緩開口：“我必須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雖是魔法大陸，可若是有一天魔法在天災面前被禁止了呢？
這是最壞的可能性，卻未必不會發生。
靜悄悄的雨後，兩人相顧無言。
身為領主，總是要考慮得多一些。
看著窗外水花靜靜拍打著保護罩，克德羅才低聲開口：“你說我是不是很傻？我竟然頭次期盼這場雨下得更大一些。這樣也許我們的準備反而能更充足些。”
林沐秋一語雙關：“無妨，雨總歸會停的。”
“但水槍在外面的數量根本不夠用。”
“或許你玩過狼人殺嗎？”
兩道聲音同時開口。
克德羅擡頭，在意識到她要如何做的時候，吃驚地望著她。
統領鎮內經濟、安排鎮內措施、兼顧外部安全、還要保護全大陸的穩定運轉，將循環貫徹到每一個角落......
每一項措施，實施起來都那麽艱難，可偏偏林沐秋卻都做了。
不留遺漏，盡心盡力。
“林沐秋，你以為你是神嗎？想事事都安排妥當？”
克德羅被莫名來的情緒所激蕩，乃至說話都帶了一些顫抖。
沒由來的，他想到自己的少年時節。在獸潮時最後一夜的生死之戰，夜色悠悠，滿目瘡痍，猩紅血液混合著泥漿，克洛哀領主回頭沖他笑笑，然後引動了領主技能，炸得屍骨無存。
曾幾何時，他也有過這樣的救世理想，卻都葬送在了少年時節。
所以，當他再看見眼前的少女奔波勞碌，甚至沒法睡一個整覺時，恍然間，兩人的身影竟重疊在他眼前。
他的心會痛的。
林沐秋聳聳肩，無所謂的笑笑，“沒事，我不虧本的。”
克德羅卻眼眶微紅，悄悄地附耳說道：“我老了，只想保護好鎮民，就夠了。”
林沐秋的聲音頓了頓，“大陸上的每一個人，都是我的子民。”
“值得嗎？”
面對追問，林沐秋笑笑，“我不知道值不值得，但我知道應不應該。”
她的目光深深地註視到平民學院裏，看著孩子們沐浴在陽光裏，眼神充滿溫柔。
孩子們卻並無知覺，嬉嬉笑笑，使用著水槍進行鍛煉，只當這是生命裏最平凡的一天。
*
如林沐秋所料，水槍一出，混雜在各地的強盜勢力受到重創，許多人再起劫掠的心思，都得掂量掂量了。原本想趁機在亂世殺人或是報覆久積仇怨的人也歇了心思——
如果沒有未來的話，當然要快意恩仇，死了就死了，但自打高頻率高動能高殺傷力的水槍橫空出世後，他們還是覺得不要擾亂平衡更好。
畢竟終極天災後活著的概率更大，眼下的動亂也終會平息。
更何況，五大公爵都齊齊出動，甚至交換了戰略地圖，出兵防禦，現在違抗大陸聯合的大趨勢，實在太蠢了。
此時，林沐秋的利用天災，一是賺錢，但更重要的是給眾人註射了一股強心劑，那就是，天災總會過去的。
整個大陸在焦灼之下，太需要一點希望了。如綠洲需要水源，人的內心也是需要的。
一時間，道路上竟都平緩了許多。
至少現在，仍保持著祥和安寧。
這是很大的不容易。
然而被打擊的強盜們卻不這麽想。
他們湊在陰暗角落氣得跳腳：
“他奶奶的，我就不能明白，這關林沐秋什麽事！都天災了，反正他們城裏有保護罩，別人又進不去，就是搶劫，我們又沒搶到她頭上！”
“老大，好像就算沒有保護罩，我們也不敢劫掠安康城吧......”
“閉嘴！最後關節了，大家能不能活著還是兩回事，幹嘛不爽一把！女人、城池、野獸、美食，憑什麽就那群人能耍，我們就不能弄一弄！”
“就是！依我看，大陸就該重新洗牌了！”
“......”
他們眼裏閃著綠光，就像一頭饑餓的狼，頭戴鬥篷的黑衣男冷笑道：“光說有什麽用！得實施！”
眾人熄了音，嘰嘰喳喳，“那你說咋個搞！”
黑衣男摸了下下巴，“我們也買水槍！”
眾人看他的眼神瞬間變了。
帶著一絲鄙夷、不可置信和疑惑。
“幹嘛？”黑衣男不解。
旁邊之人連忙湊到他耳邊，“大哥，你是剛加入的吧？我們劫匪都被林沐秋的系統拉黑了。”
黑衣男臉色扭曲，“怎麽可能！她怎麽可能遠程監控到那麽多人的情況！”
說著，他打開系統，只見上面橫著好幾道豎杠，似乎在洋洋得意地嘲笑他的傻，橫杠一抖，竟消失了。
他眼中一亮，卻見橫杠變為了一句話：
【倘若您想重新加入網購系統，請遵守大陸規範，並繳納保障金，160銀幣，感謝您的合作。】
黑衣男：？？？
這一瞬間我有點懷疑到底誰是劫匪
“160銀幣？搶錢呢吧！”
他喊了起來。
其餘人看他的眼神更古怪了，“原來你有160銀幣。”
見那含著綠光的貪婪眼神看向了自己，有種想將其拆之入腹的感覺，黑衣男後退兩步抵上墻壁，不可置信地道：“什……什麽意思？”
“因為林沐秋設置的繳納金額，正好是每個人的全部身家啊。”
同伴怪笑了兩句，“搶其餘平民的錢或許還有風險，原來搶同伴的錢就簡單多了，又肥又大……”
身為劫匪，能有什麽道德？
逼到絕處，茹毛飲血罷了。
更何況，這群新加入的人本就不是自己人，而是新加入的。
明知道林沐秋是故意這樣使他們起動亂的，也是為了設立靶子，讓其餘盜賊不再加入，但在利益面前，不要白不要啊。
眾人怪笑一聲，一沖而上。
*
“林沐秋，恭喜你啊，自打水槍橫空出世，再沒有其餘人加入動亂了。”
妮可坐在疾風快步馬上，依舊那副大小姐脾氣，大大咧咧地笑著，“你這招真棒！”
隔著安康城的保護罩，如一墻之隔，林沐秋站在她對面，也沖著她笑。
林沐秋並未解釋自己設立下的更多計謀，只是笑道：“也要謝謝西部商隊送來的物資。”
說著，西部商隊的人正在將大量免費的物資用木桿推到保護罩內。
“太多了，感激不盡。”林沐秋微笑。
“不止！”
妮可眼中泛起亮光。
萬眾矚目中，她驕傲地擡頭，微微頷首，示意手下人展示。
手下各自抱著一只狂暴倉鼠，只見他們微微戳了戳倉鼠軟鼓鼓的腮幫子，倉鼠嘔的一聲，釋放出技能：
【倉鼠技能：屯物（狂暴狀態下可屯更多）
技能說明：每只狂化狀態的倉鼠囤貨能力堪比空間項鏈。】
嘩啦一聲，倉鼠吐出無數沾了些許口水的糧食、鐵器、甚至是長劍和書籍。
當場有種倉鼠吞寶劍的既視感。
在場眾人：牛逼，yue，牛逼，yue，不是，這味怎麽龐臭啊？
“怎麽樣？”妮可享受著眾人傾倒的目光。
林沐秋笑了笑，“看來這倉鼠挺愛讀書。”
“嘴貧。”
“我是說——看來羅傑他們把馴獸技術帶去西部，你們吸收得很快。”
“那可不，也不看看大小姐我是誰，哼。”
一切都那麽和諧，直到那聲不滿橫穿過來：
“無論如何，大陸版圖的事情你不該瞞我。”
林沐秋斂了下眉，“什麽？”
瑪麗莎走進，近乎一字一頓，“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嗯。”
林沐秋不再否認。
她明白瑪麗莎的慍怒出自哪裏。
其實她從一開始就立刻想到了空間項鏈的儲水辦法，但她還是竭力促成開通陸上線路，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假借名頭，想要的從來都只是空間地圖而已。
“對不起，我沒法賭。”她的語氣平靜又溫和。
她無法賭任何人的良心，乃至於只能威逼利誘。
如果全大陸不共享路上地圖，風系快遞站不重新開起來，領主們連稅收都收不回來。
如果不共享大陸地圖，天災一來，每個版圖無法互相救助，統治會有更大的風險。
每一樁，每一件事，或許有更好的辦法解決，但她沒法賭，她一定要把所有公爵捆綁在一條船上才肯安心。
利益，才是最穩妥的。
“林沐秋……”瑪麗莎的笑意裏泛起些許酸澀，“你騙我。”
林沐秋的心猛地一痛，“對不起。”
她突然想到，當初和國王的決戰，西部會站在她這邊，是因為她說了——
我不會那麽對你的。
“但我必須為戰後的安康城考慮。我承諾過大家，我會保障它的全面安全。”
這句話跨度太大，在場其餘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兩人都是人精，自然知道對方在說什麽。
可惜妮可卻不懂這些彎彎繞繞了，只睜著茫然無措的大眼睛，張大嘴巴，試圖調解，卻不知如何開口。
在她的視角裏，兩人好像都很傷心。
她剛想開口，奧古斯丁卻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把她拽走了。
“你幹嘛！”
“噓，大人的事情讓大人們自己解決。”
“不是，你大爺的……”
遠遠地，只聽兩人的對話仍在繼續。
瑪麗莎笑意雖濃，眼中卻似有一抹悲傷，“瞧我真傻，我還以為你和我是朋友。”
最深的悲傷，卻總是以玩笑話的形式展現。
少年嬌縱，備受景仰，以為那是朋友，卻發現她嫁去皇都後有的只有阿諛奉承和艷羨。她們不懂她。
而那些心懷鬼胎、背後捅刀子的貴婦們算朋友嗎？
她不想侮辱朋友這個詞匯。
她以為，林沐秋算朋友。
唯一的、懂她的朋友。
“朋友……”林沐秋細細咀嚼著這個詞，覺得渺遠而陌生。
自爺爺去世後，她很少與人建立鏈接。
她怕失去，也怕痛。
瑪麗莎緩緩開口：“林沐秋，我做商人做了一輩子了，你信我的。其實這個世界上不僅只有利益共贏，還有愛和關懷，就像……”
“就像？”
迎著林沐秋略帶不解的目光，瑪麗莎說了下去，“就像你不懂什麽是愛，卻無償地愛著這個大陸一樣。”
“林沐秋，不管你信或是不信，我代表西部商會這次來，是想替你守在保護罩外面，直到天災結束。”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
安康城內。
盡管有保護罩，但整體空氣的潮濕度仍然不容小覷。
有能檢測空氣純度的法師檢測後驚了呆，【濕潤度:89％】
這還是安康城內呢，倘若是其他城市，豈不是會更糟。
伊麗莎白將衣服搭在晾衣架上，抱怨道：“這也太潮了，到處都是黴味。”
丈夫努努嘴，“要不要用暖手寶烘幹一下？它吸收了夏季高溫能量，肯定更有奇效。”
伊麗莎白笑了笑，“現在就連你都會靈活使用暖手寶了，真是的。”
運用天災手段，早已成為了安康城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惜啊，早知道當初多買點了……”丈夫可憐巴巴地晃悠了兩下晾衣繩。
說著，他們恰好看看見了院外路過的大衛。
他拖著火雞，背著如山的快遞盒，艱難地往家中運送。
好家夥，就屬這家夥從前屯的暖手寶最多！
人家的理由也任性，他的小火雞需要暖爪爪，不然會嚶嚶叫。
“咳，”丈夫揚起聲調，喊住院外的大衛，“大衛啊，你買快遞是不是花了好多錢啊，這月又把錢花光了吧？”
大衛疑惑，震驚，“你怎麽知道！”
伊麗莎白：“……”
這不是明眼人就能看出來的事情嗎？
丈夫指了指晾衣桿，“要不要賣我點暖手寶？你看，我都放不下了，如果你賣，我高價收。”
“這，這怎麽行呢？”大衛下意識抱緊快遞，“我都捐了，其餘地區的情況不像安康城這麽好……”
丈夫楞了下，嘆了口氣。
他竟然忘了，在以往，酸雨天災會滋生很多的潮濕腐爛，動植物的屍體腐爛一堂，許多瘟疫就是這麽來的。
加上潮濕，衣服晾不幹，皮膚也會潰爛，更可怕的是會滋生很多細小的狂暴蟲子和細菌，吞噬人的肌膚。
他狠狠打了個哆嗦。
生活在安康城內太久，他甚至都快忘了那些最令人恐懼的時光。
“你有心了……”他動了動嘴唇，遲滯地道。
大衛憨憨一笑，“我是侍衛隊的嘛，應該的。”
伊麗莎白和丈夫相視一眼，心中已有了成算。
安康城內還可以用魔法烘幹衣物，以及用魔法或是空間項鏈吸水處理，但其餘城鎮卻很難做到。
別的城鎮幫了安康城那麽多，或許他們也該回饋給他們。
打定主意，他們對視一眼，還是決定先著手眼前最要緊的事。
伊麗莎白操起一堆風幹耗牛幹，跑到大衛面前硬塞他快遞盒上。
可惜一個不小心，反而拍落了好幾個快遞盒，急得火雞撒丫子嗷嗷叫，它的指甲鉗掉地上了！
大衛驚得後退兩步，“姐，不是，你幹嘛！”
伊麗莎白臉漲得通紅，吞吞吐吐，“你能不能替我旁敲側擊一下，等終極天災來的時候，盡量讓小孩們住在平民學院院內……我是說，只讓孩子們住就行，我們年紀大了，就算死也沒什麽，可她們不一樣，她還年輕……”
大衛看了她一眼，動了動嘴唇，喉嚨像被打了一拳。
他和伊麗莎白從前都是一個鎮上的，自然知道，伊麗莎白的女兒對她來說有多重要。
無疑，伊麗莎白想讓小孩去住，是有私心的，她是變相憐愛自家的女兒。
可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又怎麽忍心讓人苛責呢？
半晌，他才低聲開口，“我記得你身為馴獸師，不是和林大人一向交好嗎？”
“你，我，你知道我的，我從來不是那種想鉆法律空子的人，也不想用私交讓林大人為難。”伊麗莎白有點懊惱自己的失言，“但我想著，你是侍衛，去提建議的話，也許可信度會更高一些……”
大衛艱澀開口，“你不必多說，我都了解的。”
這陣子，鎮內仍在活在一片歡聲笑語之中，可他明白，喧鬧的背後是蒼涼。
這是真實的天災，這是會死人的。
所有人都在試圖用熱鬧忘卻這一點，可身為母親的人騙不了自己，就像身為領主的人無法放下手中的重擔。
她們可以接受死亡，但不能接受身邊人任何人離去。
其實哪怕是他，也是抱了這種心思的。既然未必能活過下個春天，不如讓自家寵物多開心一點。
只要開心，也許作為孤兒的自己，就能忘記親人們的離去了吧？
“我……”大衛眼眶微紅。
他痛恨天災。
然而他還未開口，眼中景象已發生劇烈晃動。周圍是刺眼的紅框框，和綠色框架，發出強光。紅框框代表人不可以踩上去，否則會有危險，綠色框架則勾勒出地圖的新位置。
這是大幅度挪動城內建築的專屬領主級提醒！
他們呼吸猛地急促，耳邊傳來提醒：
【您的領主正在挪動領地內的建築，請您註意躲避！】
【本次挪動建築有：平民學院、東區倉庫，西區倉庫、南區倉庫、北區倉庫、醫療站、藥師巷、獸醫治療站、劍術武器閣、主食鋪、銀行、圖書館、安康商城、居民區、住宅區、風系快遞站、小酒館、調料店、游樂場、棉衣服裝店、市務中心、模擬訓練站、圍墻，軍營、拍賣所，巡邏站，競技場，馴獸鋪、種子鋪、糧食鋪、資質檢測室、化學實驗室、避雷針、風系收集站、酸雨儲存室、燈光發電站、雷系攻擊魔法石研究院……】
【請您耐心在原地等待，此次挪動如有不滿請投遞安康城郵箱。】
近乎是鎮內的每一個建築，都被林沐秋挪動了個遍。
在場的所有人皆靜默不言。
黑壓壓的建築騰空躍起，高懸空中，穿梭在他們的頭頂，掀起一陣颶風，揚起他們鬢角的額發。
建築飛快略過，如一道道黑影，不斷壓過他們的臉頰，留下重疊如鬼魅般的陰影。
好在他們的領主大人一直是很體貼的人。即使不標紅線綠線，他們也確信建築的挪動不會傷到每一個人。
但他們還是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話。
黑雲壓城城欲摧……
安康城，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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