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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徹底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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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徹底發作了

佑王寢房。

林正像往常一樣熟練的拿出鎖鏈,往元昭的雙手和雙腳上套,被章婉清立馬阻止,“林內侍,莫要套鎖鏈!”

林正:“章娘子,不套鎖鏈王爺是失控會殺人的!”

她心疼他家王爺,他何嘗不是,當年親眼看見王爺擰斷一個小內侍的脖子,醒來後後悔不已,從此主動要求犯病時一定要為他戴好鎖鏈。

“劍傷之痛、金蠶蠱毒之痛,阿山已經夠難了,就莫要再為他疊加一層傷痛。”

“可是……”林正仍是懼怕,王爺每晚如何度過他最清楚,如發狂的猛獸竭力掙脫牢籠,一面被金蠶蠱毒挾制失去理智,一面用他的善良和強大的意志力與之抗衡,日日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那種不為人道的痛苦簡直無法想象。

“你忘了上次?”章婉清想起上次,元昭差點失控掐死她,卻在最後一刻召回理智,說明他是有控制自己行為的可能。

“林內侍,有我在,阿山不會有事,再說他身負重傷,若要傷我,也沒有那個力氣!”

“行!”林正放下鎖鏈,屋子響起清脆的撞擊聲,床榻上的元昭緊閉雙眼,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

臨出門時林正多了一嘴,“章娘子,你莫要為王爺憂心,他不會有性命之憂,畢竟這一劍是他事先謀劃好的,未傷及要害。”

“謀劃好的?”章婉清不解。

“是的,王爺猜測聖上經歷這一遭,對襄王依然手下留情,於是以身犯險,假借被刺,好讓聖上徹底對襄王深惡痛絕,加深處死他的決心,也為王爺自己博取一絲聖上的同情和愧疚。”

原來如此!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章娘子不用客氣,王爺好比甚麽都好,我們的願望一致,都是希望他能好起來!”

“婉婉!”元昭迷糊迷糊喚了一聲,章婉清俯身去瞧,他面色愈發潮紅,往額頭上一探,燙得很。

胸口的劍傷已經被太醫處理過,太醫臨走前囑咐,傷口發炎會引起高燒,切記要及時餵藥。

如果是尋常風寒發燒,喝了湯藥再臥床休息,不日便能藥到病除,而章婉清擔心的是金蠶蠱毒發作,元昭要遏制它不讓自己失控,必然要用盡全力去遏制,這樣就會導致包紮好的傷口崩裂,不僅傷口很難愈合,連燒也退不了。

“阿山,我在!”章婉清回應了元昭一句,果然,包紮胸口的白色紗布,漸漸暈上血斑,不一會兒開始擴大,元昭額頭上的青筋也是越來越凸起,雙手緊握成拳,牙關死死咬住。

他在用本能抵抗金蠶蠱毒對他的控制。

先不管那麽多,趁他還有自控力,餵湯藥要緊。章婉清咬了一勺湯藥往元昭幹涸的嘴唇裏送,元昭此時正咬著牙關,湯藥全部溢了出來,根本送不進嘴裏。

章婉清試了第二次,依然如此。元昭攥住被子的雙手因用力骨節嶙峋,眉心皺成小山,睫毛顫抖,表情異常痛苦。

如此下去不是辦法,只能用嘴餵。章婉清含了一口湯藥,低頭對上元昭的嘴唇。

元昭的嘴唇很軟,他似乎還有一絲意識,當章婉清略冰涼的唇落在他的唇上時,他腦袋微微一動,半張開唇,章婉清趁機往他嘴裏一送,一口湯藥終於餵了進去,雖然同樣溢出來不少,好歹餵了小半口。

後來又試了幾次,一碗湯藥餵了大半。最後一次,在章婉清滿心歡喜的灌藥時,元昭猝然張嘴咬住她的唇,像只餓了許久的野獸撕咬已到嘴邊的食物。

章婉清悶哼一聲,嘴唇是鉆心的痛,金蠶蠱毒的侵蝕在加劇,元昭的自我意識逐漸消失,變得失控。她掙脫也不能掙脫,喊也不能喊,完全無法阻止他的行為。

情急之下,她擡起一只手,撫摸他的臉頰,另一只手與他十指相扣,試圖用他對她身體的熟悉喚醒他。

此法確實有效,元昭眉心一動,反手握住章婉清的手,張嘴喚了一聲:“婉婉!”

章婉清立馬退開,頂著一張紅腫的嘴唇回應他:“阿山,我一直都在,你莫怕!”

元昭眼睫顫動,乍然之間,他猛然張開雙眼,眼神無絲毫清明,十分兇狠,猶如癲狂的猛獸盯著食物鏈下端最弱小的小獸,即將展開廝殺,將它拆骨入腹。

“阿山,你……”章婉清的話未說完,元昭一只手猛然掐住她白皙而細長的脖頸,面目猙獰,咬牙使勁。

他徹底發作了。

章婉清如同上次一樣,喉嚨被死死掐住,雙眼驟然睜大,裏面滿是掙紮,面色漸漸與元昭一樣潮紅。脖子上那只手宛如鐵鉗般牢固,隔斷了她的呼吸,她只能“嗚嗚”從喉嚨裏勉強擠出一絲氣音。

這次她沒有驚恐,也沒有去掰扯他的雙手,而是任他掐著。

另一只與他相扣的手因他的用力幾乎要被折斷,她試著用手指去劃過他的手背,就像過去的日日夜夜她牽過他的手,都會不自覺的在他手背撓兩下,故意逗他紅臉,只求他能在最後一絲理智喪失前,喚起身體的記憶。

然而這些並沒有作用,元昭依然掐住她,力度沒有減弱,反而加強,就在喉嚨裏最後一絲空氣即將被阻斷,章婉清將要暈過去時,元昭驟然松了手,停留在半空的手抖得像篩子,混沌中問道:“婉婉,是你嗎?”

擺脫了鉗制,喉嚨裏霎時進了空氣,章婉清捂著喉嚨猛烈咳嗽,幾乎要將肺咳出來。聽見元昭的聲音,她立馬回答:“阿山,是我,咳咳咳,你差點掐死我!”

“婉婉……”

元昭的眼神依舊混沌,不像已經清醒的樣子,章婉清撲進他的懷裏,憑借她弱小的力量按住他的雙臂,在他耳邊說話:“阿山,你會沒事的,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耳旁是淺語,頸側是一縷一縷的熱氣,元昭禁不住身子一顫,重覆問道:“婉婉,是你嗎?”

“阿山,是我,是我!你莫怕,我會陪著你。”

“婉婉,是你嗎?”

“阿山,請相信你的直覺,現下在你身邊的就是我,你安靜一會兒好不好,只須聽我說即可。”

元昭似乎聽進去這句話,不再言語,由章婉清一人在他耳畔絮絮叨叨。從她在現代社會的過去到他們在桃花裏共同經歷的一切,她一字一句說與他聽,試著用言語安撫他。

訴說中,元昭的雙臂漸漸軟了幾分,不再像先前那麽抗拒章婉清的束縛。

“所以,你會好起來,你要相信你自己,一定能夠戰勝金蠶蠱毒。”

“好。”元昭低低的嗓音穿透章婉清耳膜,章婉清身子定住,他這是清醒過來了?

她擡頭去瞧他的面色,他雙眸仍是半分清明半分混沌,再瞧瞧胸口的紗布,已然被崩出來的鮮血染了個透。

“阿山,你忍著點,我給你重新包紮。”

元昭沒有應聲,只是望著她,仿佛望著一個陌生人。驀地,他一把推開她,將她猛力拂落在地。

萬箭穿心的疼痛紮進頭頂,元昭雙手按住頭痛欲裂的腦袋,蜷縮著身體在床榻上翻滾,疼痛實在難耐,最後不得不直接撞擊床檐。

潛意識下他呢喃了一句:“婉婉,我好難受!”

“阿山,不要!”章婉清慌忙爬起,沖過去用身子擋住元昭的腦袋,腦袋撞在章婉清的腹部。

“啊!”

一下,兩下……重力的撞擊下,章婉清感覺自己的肚子似乎要炸開,五臟六腑被撞了個粉碎。

元昭在屢次撞擊到一片柔軟後,眸色的混沌漸漸褪去。撞擊的力度減小,章婉清將人攬進懷裏,輕拍他的背無言安撫。

元昭只覺喉嚨發燙,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和懷抱,他沙啞的聲音從嘴唇跳出,“婉婉,你殺了我吧,我不想再過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

“阿山,你會好起來的,過不了多久。早前來王府的那次我就去信給藥王谷的柳仙人,拜托他定要尋到藥王,尋到後即刻赴京為你治療。”

元昭靠在她懷裏,既沒有動也沒有出聲,仿佛方才的那句話不曾說過,只是章婉清的幻聽。

片刻後,他的氣息逐漸恢覆平穩,章婉清將他放倒在床榻,重新包紮傷口。

*

翌日清晨。

元昭睡到自然醒,許久未有過的好眠。感受到身邊的異樣,他霎時轉頭,一張嬌俏的臉龐映入眼簾。

是婉婉!

他先是一楞,而後十分驚喜,將昨日的一切快速在腦袋裏過了一遍,想起昨夜戌時後似乎一直有個人陪在身邊。

她嘴唇有個血口子,不難猜出,應該是他所傷,他上下檢查一番,生怕她會有其他傷處,最後在擡起她的下巴,瞧見脖頸上一道鮮紅的印子,愧疚如海嘯頃刻湧來。

還是傷了她。他真是該死!

章婉清被元昭弄醒,睜眼看到他盯著自己,眸光裏盡是愧疚與擔憂。

“阿山,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元昭將人擁進懷裏,“對不起,婉婉,我又傷著你,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金蠶蠱毒發作,我無法掌控自己的行為。”

章婉清悶在他的懷裏,聲音也是悶的,“阿山,你勿要自責,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厲害,在最後一刻竟然認出了我!”

“我……”元昭嘆息,將懷裏的女人擁得更緊。

章婉清將他往外推,“阿山,不可以,小心你胸口的傷!”

“沒關系,讓它疼,它越疼我就越能體會到你昨日受的苦!”

那就任他抱著吧!章婉清索性不動。

“對不起,婉婉,我不該提和離,不該對你惡語相向,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好怕今日只是一場夢,等夢醒來,你依然氣我、怨我、恨我。”

章婉清微微嘆了口氣,“阿山,我氣你不是因為你對我惡語相向,而是因為你明明記起一切,卻自作主張疏遠我,裝作不認識我。我寧願你告訴我一切,與你一同分擔,也不願你將我當做不相幹的陌生人。我更未怨你、恨你,反而怪我自己沒能及時了解你的苦楚,讓你孤軍奮戰。”

“婉婉,有你真好!”元昭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個吻。

章婉清窩在元昭的懷裏,溫暖的懷抱讓人備感安心,“阿山,你能告訴我你是為何中的金蠶蠱毒,又是如何與襄王結的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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