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南越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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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南越宮變
南越的驚變，已傳到朝中。
延慶殿內，聚集了朝中重臣，正在商討針對南越的策略。主和派以懷柔為主，持中立態度，不建議參與到他國內政中去。主戰派認為南越是大魏附屬國，大魏必須派兵前往南越京都平息這場內亂。這事就像幾十年前的四王禍亂時期，也是當年的皇子淩央即如今的攝政王來虹陵求高祖出兵相助，其中的條件是南越自願成為大魏的臣國。如今情況卻反過來了，這位攝政王竟然在國內謀劃篡位，意欲擺脫大魏臣國的現狀。
大臣們坐在殿中左右的兩排圈椅子上，各執己見，爭吵激烈。一方的話還沒說完，另一邊激動得站起來發表意見或反駁對方，爭相恐後面紅耳赤，唾沫星子橫飛，宮人們把他們的茶水倒了兩輪，還在續著。
長公主和誠王穩如泰山地由著他們吵。一個點茶，一個聞香。
“南越與我大魏邊界一旦點燃戰火，定會使我邊關百姓的安危受損。今年並非豐年，其他各地也有幹旱災情，國庫吃緊，此時若打起仗來，得不償失！”
“南越若趁著此事發兵，進攻我朝邊界，大魏將士豈有坐以待斃之理，讓敵人打進來！到時候不僅邊界百姓遭殃，其他地方也會被他們覬覦。所以從一開始就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區區屬國也敢跟君國叫囂！”
“這不是還沒打過來嗎。你們急於發兵，反而給南越那邊傳遞不好的信號，以為我們大魏趁著他們內亂之時奪取疆土，反倒逼他們急火上頭一鼓作氣真打過來了。”
“那你們說怎麽辦！就算不是真動手，也要過去給點警告。”
“我看不如派使臣過去表達一下態度，探探那邊到底情況如何，看南越國主和攝政王誰最終奪取大權。如果南越真變天了，要及時做好準備，兩國的關系是否還能像以往繼續維持下去，還得重新制定一份協議。”
太傅顧定鋆的話一出，兩邊都靜了下來，紛紛將期待的目光投向上座的兩個人。
這時，長公主終於開口了：“武侯，南越之事，你是如何看待的？”
武侯薛瑞坐在誠王的右邊，他是這些裏少有的氣定神閑之人。剛才其它大臣都在參與討論爭辯的時候，他只是神情肅靜地聽著，並沒有發表任何一句話。
此時被長公主直接點名，正站起來準備回答，長公主微微擡手，免了他這一套虛禮。於是他坐在那張圈椅裏，在眾人的目光中，開口道：“南越北柔大魏，三國接壤，如果南越要發兵對付大魏，恐怕會有所顧慮第三方北柔是否會趁虛而入。所以，諸位在討論南越與大魏的關系時，最好把北柔考慮進去。”
是的了。
此言一出，殿內比前面更靜了，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聽得出來。
之前的討論都只局限在南越和大魏之間，卻忘了旁邊還有一個不容小覷的北柔。武侯的大局觀一提出來，頓時令在場所有人茅塞頓開，開辟了一條新的思路。
眾人撫須拍掌，點頭對望，又要討論起來。
這時誠王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依照太傅的想法，這時候不光要派使臣去南越磋商，還需要派人去北柔走一趟。只是北柔部族散亂，人心不聚。北柔王正在焦頭爛額之時，這時候去北柔談判比去南越更難以莫測，最好是能帶去談判的籌碼。”
長公主微微一笑，望著他：“誠王似乎有我們不知道的消息。”
誠王：“實不相瞞，我這些年都在觀測北柔的動態。據傳北柔王的王子完顏椋早已不在人世，北柔王正在急於尋找接班人。也就是他遺落在民間的血脈。北柔探子近些年也常出沒於大魏各地，我推測，這與尋找王子血脈有關。”
眾人大吃一驚，想不到會聽到北柔這麽大的秘聞。
與此同時，大臣們也刷新了對誠王從前的認知，原以為誠王這些年不在虹陵四處游山玩水，是當一個逍遙王爺去了，沒想到連別國這麽機密的情報都能獲悉。這時候將這些機密要事傳達出來，有亮劍的意思了。
前段時間宮裏早就傳出皇帝龍體有恙，還搬去了玉秋山行宮療養生息，放權讓長公主和誠王全權處理朝政，在這個節骨眼上又出了南越這檔子事。這個年從暑夏起就不太平到現在，或許該讓星宸司算一算今年的年份是不是太不詳了。
“之前侯府趙夫人私通的那一批北柔探子莫非也是……”其中一個大臣想起之前武侯府的案子，不由得開口提了一嘴，目光掃到正襟危坐的武侯，頓時臉色一紅，到嘴邊的話囫圇咽了下去。
武侯的臉色冷下來。
現場氣氛一下子陷入了尷尬無比的境地。
顧太傅站起來，打圓場道：“長公主，誠王。如若與北柔的談判帶籌碼過去，與南越的談判是不是也要帶籌碼過去比較穩妥。”
禮部尚書姚梁蕖這時也站了起來：“寧州驛站那邊傳來消息，南越的淩妙公主已經找到了。”
這件事，在京坐鎮策天司的陸堯收到消息後，也早就告知了長公主和誠王。
當然，還有更隱秘的消息是這些大臣不知道的，那就是當初淩妙公主帶著刺殺任務來大魏，驛站內那場刺殺也是他們那邊營造出來打破攝政王的計劃之一。要是沒有這場自導自演的驛站刺殺，把刺殺的場所拖到虹陵，刺殺一國之君的滔天大罪，註定有去無回，那就避免不了一戰了。
南越公主這一招險象環生的轉危為安，出招詭譎而刁鉆。令誠王暗暗生出幾分佩服之情，有機會他很想見一見這位南越公主。
長公主施施然起身，立在中央：“討論至此，就按太傅講的，派使臣分別出使南越跟北柔，先禮後兵。南越公主先接回虹陵安置。誠王，你意下如何？”
“人選方面……”誠王也表達了讚同，才剛開口，話頭就被長公主搶先了一步，只見她走出一兩步，朝殿外喊了一聲：“沈玠，你在外面聽得也差不多了。這次南越之行，就由你作為大魏使臣，出使南越。”
誠王臉色頓變：“北柔……”
長公主油然道：“誠王對北柔熟悉，人選大可以挑你信任的。禮部那邊還有一個江停雲，我看他倒是一個不錯的人選。使臣之職正好也是禮部職責擅長所在，相信他一定能夠不負朝廷所望，出色地完成這次出使任務。”
殿門口，沈玠一身絳紅官袍鮮艷耀眼，映襯得外面茫茫空曠的雪色，多了柔情的寫意。
離去時，沈玠被單獨留了下來。
長公主望著神情平平的他，不知怎的總會心變得平靜下來。她示意沈玠一道走出去：“這次出使任務緊要。你先去寧州驛館，那裏會有人等你一道去南越。”
沈玠的目光落在腳下的雪地裏，踩上去會有嘎吱嘎吱作響的聲音。
長公主道：“在這場朝會前，宋禦早就猜出了最終會走先禮後兵這個方法，他向我推舉你出使南越。你若是有想不明白的，先去問問他該怎麽做。”
“師父？”沈玠一楞，但很快釋然了。
天邊雲霞暈染，與雪融為一線。
長公主立在漢白玉石階上，俯瞰著腳下的巍巍皇城，神情不明道：“沈玠，我知道你為何來虹陵。”
沈玠定在冰冷的雪地裏，望著她高傲的背影，深知夜幕將至。
“當年先帝駕崩前，曾交給我一只秘密錦盒。”長公主轉過身來，沒有意料中的殺意橫生，而是一抹淡淡的愁雲，降落在兩人之間：
“我知曉這座皇城裏最深的秘密。”
***
謝荷背著醫箱，踩著積雪，把整個脖子包在立起來的厚襖棉領，畏縮著腦袋趕路。前頭不遠處，顧建安正在等她一起進椒華殿給皇後診脈。
這是皇後宣布懷孕後加進來的每日任務，陛下交代了，欽點謝荷來做這件事。
謝荷的背比以往壓得還要低，越壓越沈。
椒華殿內，皇後也早已做好準備，只留下了信任的貼身宮女秀岑在旁伺候，其餘宮人都被趕出了殿內。江皇後伸出光潔的左手手腕，謝荷隔著一層薄薄的紗綢，正在給她搭脈象。
江嫣那張臉珠圓玉潤了許多，是明顯的有孕相，沈靜端莊的氣質裏多了一絲貴氣。她微微斜起眼角餘光，看向顧建安：“顧總館，陛下何時回宮？”
顧建安垂眸道：“老奴不知。”
江嫣的臉上浮現一絲焦慮：“出使北柔的人選你總該知道是不是陛下的意思了吧？”
顧建安平心靜氣地繼續道：“陛下靜心療養，朝中事務都由長公主和誠王兩位定奪。這次出使南越北柔的人選也是由他們定的。”
登時！
江嫣把正被搭脈的左手抽了回來，跪著的謝荷險些朝前撲倒，被顧建安伸出一只腳踩住了她的後衣裾才沒摔下去。
謝荷促急地走著，低著頭，沒有看清前方的路，撞上了人。
沈玠回頭，俯下身去幫她整理摔在地上的醫箱。從藥箱裏摔出來的東西，落入了他的眼中，他不動聲色地將藥裝回去。
謝荷擡頭，認出了他：“你是——沈家姑娘的兄長！”
沈玠擡眸笑笑。
謝荷被他的笑迷得七葷八素，心慌意亂地語無倫次道：“我應該叫你沈大人吧。哈哈，我叫謝荷，是太醫院裏的醫官。真高興再見到你。哎呀，我在說什麽胡話。沈大人，我好久沒在宮裏見到沈家姑娘了，她還好嗎？”
沈玠將藥箱拾起來還給她，抖抖官袍上的雪屑，“她不在虹陵。”
“啊這樣啊，難怪見不著她。”謝荷可惜道。
“你跟我妹妹是怎麽認識的？”沈玠問。
這個問題……實在是難倒謝荷了。她總不能說是上次陛下寵幸沈家姑娘才認識的吧，這在人家兄長面前說太不合適，只好打哈哈道：“上次沈姑娘在陛下那邊，我正好去給陛下診脈，就認識了。”
一邊走著，沈玠點點頭。
“陛下可喜歡沈姑娘了。我還是頭一回見陛下那麽放松過，也是一個愛笑之人。”似乎冷場了，謝荷一緊張就話多，她在陛下面前一張嘴巴嘰嘰喳喳都能吵得陛下頭疼，到了沈玠面前，反而嘴笨起來。
沈玠轉向她：“謝禦醫。”
謝荷緊張道：“沈大人叫我小謝就好。”
沈玠神情淡如瓦檐上漸漸融化的薄雪：“能否幫我制一味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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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慶殿內，聚集了朝中重臣，正在商討針對南越的策略。主和派以懷柔為主，持中立態度，不建議參與到他國內政中去。主戰派認為南越是大魏附屬國，大魏必須派兵前往南越京都平息這場內亂。這事就像幾十年前的四王禍亂時期，也是當年的皇子淩央即如今的攝政王來虹陵求高祖出兵相助，其中的條件是南越自願成為大魏的臣國。如今情況卻反過來了，這位攝政王竟然在國內謀劃篡位，意欲擺脫大魏臣國的現狀。
大臣們坐在殿中左右的兩排圈椅子上，各執己見，爭吵激烈。一方的話還沒說完，另一邊激動得站起來發表意見或反駁對方，爭相恐後面紅耳赤，唾沫星子橫飛，宮人們把他們的茶水倒了兩輪，還在續著。
長公主和誠王穩如泰山地由著他們吵。一個點茶，一個聞香。
“南越與我大魏邊界一旦點燃戰火，定會使我邊關百姓的安危受損。今年並非豐年，其他各地也有幹旱災情，國庫吃緊，此時若打起仗來，得不償失！”
“南越若趁著此事發兵，進攻我朝邊界，大魏將士豈有坐以待斃之理，讓敵人打進來！到時候不僅邊界百姓遭殃，其他地方也會被他們覬覦。所以從一開始就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區區屬國也敢跟君國叫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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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們說怎麽辦！就算不是真動手，也要過去給點警告。”
“我看不如派使臣過去表達一下態度，探探那邊到底情況如何，看南越國主和攝政王誰最終奪取大權。如果南越真變天了，要及時做好準備，兩國的關系是否還能像以往繼續維持下去，還得重新制定一份協議。”
太傅顧定鋆的話一出，兩邊都靜了下來，紛紛將期待的目光投向上座的兩個人。
這時，長公主終於開口了：“武侯，南越之事，你是如何看待的？”
武侯薛瑞坐在誠王的右邊，他是這些裏少有的氣定神閑之人。剛才其它大臣都在參與討論爭辯的時候，他只是神情肅靜地聽著，並沒有發表任何一句話。
此時被長公主直接點名，正站起來準備回答，長公主微微擡手，免了他這一套虛禮。於是他坐在那張圈椅裏，在眾人的目光中，開口道：“南越北柔大魏，三國接壤，如果南越要發兵對付大魏，恐怕會有所顧慮第三方北柔是否會趁虛而入。所以，諸位在討論南越與大魏的關系時，最好把北柔考慮進去。”
是的了。
此言一出，殿內比前面更靜了，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聽得出來。
之前的討論都只局限在南越和大魏之間，卻忘了旁邊還有一個不容小覷的北柔。武侯的大局觀一提出來，頓時令在場所有人茅塞頓開，開辟了一條新的思路。
眾人撫須拍掌，點頭對望，又要討論起來。
這時誠王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依照太傅的想法，這時候不光要派使臣去南越磋商，還需要派人去北柔走一趟。只是北柔部族散亂，人心不聚。北柔王正在焦頭爛額之時，這時候去北柔談判比去南越更難以莫測，最好是能帶去談判的籌碼。”
長公主微微一笑，望著他：“誠王似乎有我們不知道的消息。”
誠王：“實不相瞞，我這些年都在觀測北柔的動態。據傳北柔王的王子完顏椋早已不在人世，北柔王正在急於尋找接班人。也就是他遺落在民間的血脈。北柔探子近些年也常出沒於大魏各地，我推測，這與尋找王子血脈有關。”
眾人大吃一驚，想不到會聽到北柔這麽大的秘聞。
與此同時，大臣們也刷新了對誠王從前的認知，原以為誠王這些年不在虹陵四處游山玩水，是當一個逍遙王爺去了，沒想到連別國這麽機密的情報都能獲悉。這時候將這些機密要事傳達出來，有亮劍的意思了。
前段時間宮裏早就傳出皇帝龍體有恙，還搬去了玉秋山行宮療養生息，放權讓長公主和誠王全權處理朝政，在這個節骨眼上又出了南越這檔子事。這個年從暑夏起就不太平到現在，或許該讓星宸司算一算今年的年份是不是太不詳了。
“之前侯府趙夫人私通的那一批北柔探子莫非也是……”其中一個大臣想起之前武侯府的案子，不由得開口提了一嘴，目光掃到正襟危坐的武侯，頓時臉色一紅，到嘴邊的話囫圇咽了下去。
武侯的臉色冷下來。
現場氣氛一下子陷入了尷尬無比的境地。
顧太傅站起來，打圓場道：“長公主，誠王。如若與北柔的談判帶籌碼過去，與南越的談判是不是也要帶籌碼過去比較穩妥。”
禮部尚書姚梁蕖這時也站了起來：“寧州驛站那邊傳來消息，南越的淩妙公主已經找到了。”
這件事，在京坐鎮策天司的陸堯收到消息後，也早就告知了長公主和誠王。
當然，還有更隱秘的消息是這些大臣不知道的，那就是當初淩妙公主帶著刺殺任務來大魏，驛站內那場刺殺也是他們那邊營造出來打破攝政王的計劃之一。要是沒有這場自導自演的驛站刺殺，把刺殺的場所拖到虹陵，刺殺一國之君的滔天大罪，註定有去無回，那就避免不了一戰了。
南越公主這一招險象環生的轉危為安，出招詭譎而刁鉆。令誠王暗暗生出幾分佩服之情，有機會他很想見一見這位南越公主。
長公主施施然起身，立在中央：“討論至此，就按太傅講的，派使臣分別出使南越跟北柔，先禮後兵。南越公主先接回虹陵安置。誠王，你意下如何？”
“人選方面……”誠王也表達了讚同，才剛開口，話頭就被長公主搶先了一步，只見她走出一兩步，朝殿外喊了一聲：“沈玠，你在外面聽得也差不多了。這次南越之行，就由你作為大魏使臣，出使南越。”
誠王臉色頓變：“北柔……”
長公主油然道：“誠王對北柔熟悉，人選大可以挑你信任的。禮部那邊還有一個江停雲，我看他倒是一個不錯的人選。使臣之職正好也是禮部職責擅長所在，相信他一定能夠不負朝廷所望，出色地完成這次出使任務。”
殿門口，沈玠一身絳紅官袍鮮艷耀眼，映襯得外面茫茫空曠的雪色，多了柔情的寫意。
離去時，沈玠被單獨留了下來。
長公主望著神情平平的他，不知怎的總會心變得平靜下來。她示意沈玠一道走出去：“這次出使任務緊要。你先去寧州驛館，那裏會有人等你一道去南越。”
沈玠的目光落在腳下的雪地裏，踩上去會有嘎吱嘎吱作響的聲音。
長公主道：“在這場朝會前，宋禦早就猜出了最終會走先禮後兵這個方法，他向我推舉你出使南越。你若是有想不明白的，先去問問他該怎麽做。”
“師父？”沈玠一楞，但很快釋然了。
天邊雲霞暈染，與雪融為一線。
長公主立在漢白玉石階上，俯瞰著腳下的巍巍皇城，神情不明道：“沈玠，我知道你為何來虹陵。”
沈玠定在冰冷的雪地裏，望著她高傲的背影，深知夜幕將至。
“當年先帝駕崩前，曾交給我一只秘密錦盒。”長公主轉過身來，沒有意料中的殺意橫生，而是一抹淡淡的愁雲，降落在兩人之間：
“我知曉這座皇城裏最深的秘密。”
***
謝荷背著醫箱，踩著積雪，把整個脖子包在立起來的厚襖棉領，畏縮著腦袋趕路。前頭不遠處，顧建安正在等她一起進椒華殿給皇後診脈。
這是皇後宣布懷孕後加進來的每日任務，陛下交代了，欽點謝荷來做這件事。
謝荷的背比以往壓得還要低，越壓越沈。
椒華殿內，皇後也早已做好準備，只留下了信任的貼身宮女秀岑在旁伺候，其餘宮人都被趕出了殿內。江皇後伸出光潔的左手手腕，謝荷隔著一層薄薄的紗綢，正在給她搭脈象。
江嫣那張臉珠圓玉潤了許多，是明顯的有孕相，沈靜端莊的氣質裏多了一絲貴氣。她微微斜起眼角餘光，看向顧建安：“顧總館，陛下何時回宮？”
顧建安垂眸道：“老奴不知。”
江嫣的臉上浮現一絲焦慮：“出使北柔的人選你總該知道是不是陛下的意思了吧？”
顧建安平心靜氣地繼續道：“陛下靜心療養，朝中事務都由長公主和誠王兩位定奪。這次出使南越北柔的人選也是由他們定的。”
登時！
江嫣把正被搭脈的左手抽了回來，跪著的謝荷險些朝前撲倒，被顧建安伸出一只腳踩住了她的後衣裾才沒摔下去。
謝荷促急地走著，低著頭，沒有看清前方的路，撞上了人。
沈玠回頭，俯下身去幫她整理摔在地上的醫箱。從藥箱裏摔出來的東西，落入了他的眼中，他不動聲色地將藥裝回去。
謝荷擡頭，認出了他：“你是——沈家姑娘的兄長！”
沈玠擡眸笑笑。
謝荷被他的笑迷得七葷八素，心慌意亂地語無倫次道：“我應該叫你沈大人吧。哈哈，我叫謝荷，是太醫院裏的醫官。真高興再見到你。哎呀，我在說什麽胡話。沈大人，我好久沒在宮裏見到沈家姑娘了，她還好嗎？”
沈玠將藥箱拾起來還給她，抖抖官袍上的雪屑，“她不在虹陵。”
“啊這樣啊，難怪見不著她。”謝荷可惜道。
“你跟我妹妹是怎麽認識的？”沈玠問。
這個問題……實在是難倒謝荷了。她總不能說是上次陛下寵幸沈家姑娘才認識的吧，這在人家兄長面前說太不合適，只好打哈哈道：“上次沈姑娘在陛下那邊，我正好去給陛下診脈，就認識了。”
一邊走著，沈玠點點頭。
“陛下可喜歡沈姑娘了。我還是頭一回見陛下那麽放松過，也是一個愛笑之人。”似乎冷場了，謝荷一緊張就話多，她在陛下面前一張嘴巴嘰嘰喳喳都能吵得陛下頭疼，到了沈玠面前，反而嘴笨起來。
沈玠轉向她：“謝禦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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