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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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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人

柳姝青猜得沒錯,安插在陸家的,不止刀疤男一人,且這些人不是近日才來的陸家,在此待了有些時日了。

怕人逃脫,刀疤男被繩子纏了很多圈,被捆在密室中,裏裏外外守了好幾人……

柳姝青一夜未合眼,婁執一夜未歸。

雨一夜未停因而即便是天明了,光線也及暗,待天徹底大亮,她才敢去開窗戶。窗戶一打開,風裹挾著雨絲迎面撲來,撩起她散落的幾縷青絲翻飛起舞。

雨絲微涼盡數落到身上,原本眼睛酸澀有些昏昏欲睡,此時被風一吹到是精神不少。

與昨日相比風不算大 ,到是比昨日涼快。她仰頭看了眼天,明明下了一夜雨天卻依舊陰沈沈的,很是沈悶。陰雨天與平日相比本就人少,經昨日一事,今日出來逛街之人愈發少了。

遠處被風雨打落的紅艷木槿花鋪了一地,漸漸與昨日場景交疊,泥地裏的木槿好似一朵朵綻開的血跡,美而詭異,看得她有片刻恍神。

大多花卉掉落都是逐片落去,木槿則整朵落之,因而有斷頭花之俗稱,山茶也是如此,亦有斷頭花之稱。

然整朵落去之花也不少,世間萬物,各種東西的寓意與禁忌都由人們所賦予。與其說世人畏寓意不好之物,不如說是抗拒其內心深處所畏懼之物。

柳姝青並不覺得此花不吉利,可如今竟莫名有些害怕那落入泥濘中的殘花。

她嘆了一息,離開窗前一番洗梳,對鏡子一瞧,整個人顯得精神了些。收拾好便出去吃了早膳,她昨日一天未用膳,如今餓得有些腹痛,待吃下一碗面片湯胃裏才舒服了些。

匪患與貪汙一事基本解決,遲渭銀等要啟程回去了,原是昨夜要聚聚,終是未聚成。

她要了幾張油紙,打算打包吃剩的蔥油餅。

邊上一個吃湯面的摸了把熱出來的額間汗,同對面一道的人小聲說著什麽:“昨日死了那麽些人,聽說同陸家有關,不曉得案子審得如何了……陸家明目張膽地粥中下毒害那些人,如何都說不過去啊,圖什麽?”

“誰曉得呢,沒準因著生意上的事,被人看不過擺了一道也說不準……哎呀 ,也別在談論此事了,如今死了那麽多人 。”

說著 ,男人朝外仰了仰頭,面色變了些,小聲與同伴嘀咕:“那怨氣重著呢,昨日之事想想便駭人,近些日早些歸家得好,晚間莫在出去溜達……”

柳姝青坐於位子上聽了片刻,未聽到什麽新消息,只是經那二人一說,她很是好奇,連普通人都會懷疑陸家害人的真實性,他們怎會想這麽個辦法出來。

昨日還見王紹之他們,今日則不曉得去了何處,一整日未見他們。

她也未隨意出去,在屋中待了一日,依舊不見婁執回來。傍晚時吃了些東西,便又匆匆回屋了。這天氣又悶又潮濕,便是未出汗,一摸手臂,都是潮的,書頁又變成了軟趴趴的樣子。

待屋中光線變得有些暗時,她便點上了燈,看了眼窗外,察覺天色漸黑莫名想起白日裏那兩人說的話,叫她心中一陣發毛。

那雨斷斷續續下了一日,一直到夜間也未見停歇之意,柳姝青爬在桌上昏昏欲睡,她想婁執大抵是不會回來了,便將窗子合上又給門上了栓,而後便早早地趟下了。

雨聲漸大,隔壁傳來奇怪的聲音 ,柳姝青起身聽了一會,發覺隔壁是在做何事。她有些無奈,卻也安下心來,時辰尚早還有人活動行房事。長夜漫漫,發出些動靜來也好,叫她不至於太過害怕一人獨處。

原以為那聲音如此之大,怕是睡不著了,不想眼皮愈發承重,抵不住困意慢慢合上。

安全起見,蠟燭被放在離帳幔還算遠些的地方,那蠟燭原便只剩小半截,想著蠟燭燃燼她也差不多入睡了。

還不算太晚,街道已基本無人,雨中一帶鬥笠披蓑衣的男人行過,他只盼著快些見到心心念念之人,卻始終勻速,此時雖已沒什麽人,可在城內總不能縱馬疾馳。

燭火搖曳竄動著,不知從哪吹來的風,幾番都將那燭火吹得差些熄滅。

“咚咚咚……咚咚咚。”

響起的敲門聲隨之入夢,血染的人皮大鼓圍住她,鼓聲震耳欲聾,正中央是蠕動嚎叫著的屍山 。

柳姝青驚恐地轉身想跑,一轉身,卻見身後立著個著個渾身是血的男人,那面容與身形,她在熟悉不過……

一盞燭火發出的光微弱,屋中算不上亮敞。不過片刻榻上的人雙目緊閉,額間出了層薄汗,她眼皮微動,面露痛苦之色。

敲門聲依舊,柳姝青掙紮片刻,雙眼終於得以睜開,可尚未從夢魘中的情緒中出來。

她眼中滿是驚恐之色,只覺得從頭冷到腳,擡手撫上胸前心口突突跳個不停。

她起身環顧四周一番,楞了幾秒,隨即從敲門聲回過神來,似乎在夢中便聽到了敲門聲,想來敲了有一陣了。

柳姝青恢覆了幾分理智,眼中閃過絲警覺,在聽到熟悉的聲音,心中似有什麽東西落下了,輕松不少。她如或救星穿了鞋便要去開門,卻因太過著急而有些磕絆顯些被凳子絆到。

“姝青……”

聽到動靜,門外的人急急地喚了一聲,不等他說完,柳姝青已將門打開。

婁執只披了蓑衣便趕回來了,只是風雨太大,依舊濕了大半個身子,幾縷碎發還在滴水,臉上還掛了些雨珠未幹。

柳姝青看他一臉緊張之色,想到方才的夢,心中又莫名有些難受了,那眸中染上絲憂傷,她悶悶地喚了聲:“婁執。”隨後將人迎進屋一合上房門,她不管不顧地上前擁住了面前之人。

“我身上又臟又濕,先松開等我換身幹凈衣裳好不好?”婁執懵了一瞬,反應過來用手拍了拍背提醒她。

他出了一身汗,衣裳又是濕的,不想叫柳姝青看到,因而還未退去蓑衣,抱上去有些紮,還濕露露的 。

柳姝青不顧這些,任憑他如何說就是抱著不撒手。

“抱一下,一會便好……我就抱一會。”腰間的手似乎又收緊了些,隔了蓑衣他太不確定。

柳姝青將臉埋在脖間,熟悉的味道似乎不起作用,那渾身是血的的人依然叫叫她惶惶不安。

細小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聽上去有些哽咽和難過。婁執微微偏過頭,聽著細小的聲音,閉上嘴不在說話,只將手環上柳姝青的腰背,輕輕拍了拍。

她只是十幾歲的姑娘,從未見過那種血腥場面,連男人見了都心有餘悸,何況是她。

“方才做夢了。”柳姝青極力克制,眼眶濕潤了些,聲音略微沙啞帶了些鼻音。

雖不知她夢到了些什麽,但一定不是什麽好事,婁執順了順她的背,溫聲安慰開解:“都是假的,別怕。”

柳姝青未多言,只回了聲嗯片刻後她主動松了手,叫婁執去清理身子。

婁執換了衣裳出來時,便見她仵在窗邊看雨,此時在無過多衣物遮擋,那身影略顯單薄,同往日比消瘦了不少。

雨下久了風涼快不少,她立在窗邊任由星星點點的雨絲打在身上。

一天一夜過去,她以為調節了心態,不在如昨日那般恐懼與自責,原想著過段日子便好了,可經此一夢那稍稍變好的心情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那些人猙獰恐怖,說是她害得他們……思及此,她眼瞼微垂,心情有些覆雜。

半晌聽不到嘩啦啦的水聲,察覺身後有人靠近,她忽然小聲說起來:“若是我早些記起那個人,是不是真能避免此事發生……”

回答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不該如此想,那不是你能左右的,錯亦不是你,夢中的一切莫要在意……”

婁執帶著一身水氣,那一頭直達臀部的青絲尚在滴水猜到她大抵是又受夢魘影響了。他走到柳姝青身旁,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那是西街的方向

那不是她一人就能改變的,柳姝青知道,只是,心中還是有些難受

一縷濕發垂於婁執身前,落在柳姝青手背上,她察覺手背一涼,垂頭瞥了一眼,沒收回手,只是將婁執上下打量一番,而後用那只手覆上了婁執的手,慢慢轉過身擁住了他。

柳姝青眼眶有些濕潤,她將臉埋在婁執肩頭身子有些發顫。

她貪婪地嗅著婁執的味道,然而往日的味道被澡豆粉蓋過,如今只嗅到澡豆粉的味道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

她曾一度想知婁執用了何特殊香料,如今才後知後覺,那是他自身形成的味道。

“還好只是夢,你還是好好的……還好你沒事。”夢裏他死了,倒在血泊中成了個血人,柳姝青很怕,怕他真的死了,還好他回來了。

聽到此話婁執眼中閃過一絲錯愕,沒想到她如此難過,有大半原因竟是因為他,原來在她心中,自己遠比他料想的要重要。

婁執不知她從何時對自己有了喜歡,卻知她的愛不是一時興起和消遣,更不比他少分毫。

他喉結一滾,將下顎貼著她輕輕蹭了蹭,雙臂雖收緊將其禁錮在懷,卻又始終帶著絲小心,不至於將她弄傷。無關親吻與赤.裸肉身的色.欲,二人緊緊相依偎,似要將對方揉入身體裏 ,成為彼此的一部分。

後背傷處被抱的有些疼,可他不在乎,只想這樣一直相擁下去,直到柳姝青不在難過落淚,他心中得到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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