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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走到樓下,阿柳的車停在不遠處梧桐樹旁。因為之前頻繁出入,阿柳借用原主的卡開了一張臨時證明——證明自己認識業主,所以這次才能直接開進來。

陳昱如拉開後座車門,粗略掃了眼車內,上車的動作陡然停住。

阿柳疑惑,“有什麽忘記帶了嗎?”

“沒。”陳昱如迅速彎腰上車坐好,對身邊戴著口罩的郁伯恩點點頭,然後才說,“我以為會和伯恩哥分開過去。”

“本來是分開走的。”郁伯恩的助理坐在副駕駛,雙手抱胸,臉上寫滿不忿,“都跟公司申請多少次了,要求換車換車牌,一直和稀泥和稀泥,以前也就是被追追車,現在定位器都安上了,要不是伯恩發現不管怎麽換路卡紅綠燈,後面那輛車都能跟得上我們,剛換的住所又不安全了!”

小助理義憤填膺,機關槍一樣吐槽完還覺得不夠,轉頭給阿柳施加壓力,“柳哥,換個車而已,到底是哪個部門負責的?行政財務還是後勤?推來推去都多久了也沒個準信,你從後勤轉過來在公司認識的人多,能不能幫忙催一催?”

這話說得就差人情世故了,阿柳在張銘手下,說是助理,其實跟副經紀人沒區別,後勤轉崗過來就是為了鍛煉幾年當經紀人的。

他和小助理職位上說是平級,但職能上,阿柳算是小助理的隱藏頂頭上司——畢竟張銘一走,手底的活全交給了阿柳,代表什麽不言而喻。

而且以陳昱如的經驗,男團雖說是一個團隊,但單人成績起來、配個人助理之後,這個助理在外不管是說話還是做事,都會被當成藝人本人的意思。

換做剛見面那會,他會相信小助理說的話是郁伯恩私下暗示的,被跟車困擾換配車嘛,自己不好直接催掉份兒,喊助理上很常見。

不少人因為有了粉絲,被喊兩句x老師,就覺得脫胎換骨渾身冒金光了,差使人做事都是輕的,重度患者可能連喝水吃飯都需要幫助了。

到時高喊“需要幫忙嗎?”的魯班大師都會甩也不甩地用一技能彈跳離開,假裝歲數到了沒聽見。

可陳昱如也得承認,人都是情感動物,盡管他多貫徹隊友就是同事、合作結束分道揚鑣的相處理論,但產生主觀想法依舊不可避免。

現在郁伯恩還戴著口罩擱他身邊坐著呢,一身病氣的模樣,不知道昨晚是不是低燒燒成高燒了,不然怎麽會病懨懨地歪頭靠在靠背上跟睡著了一樣。

阿柳明顯有點不高興了,礙於後座兩位藝人,耐著性子說,“我已經從後勤轉崗了,更換配車的事情我沒有辦法幫你,只能幫忙問下流程,公司有自己的規則制度,我只是個普通職員。”

小助理還是不太滿意,陳昱如及時開口,“伯恩哥好像睡著了,這件事下次再說吧。”

小助理不太想聽他的,扭頭看見閉著眼的郁伯恩才不情不願地閉上了嘴巴。

如今的Blue Almond紅黑半摻,但話題度關註度擺在那裏,就算是隨手接的通告也是二三線偶像爭得頭破血流的。

他們這次去的是帝國一號廣播中心,和主持人一起錄制晚高峰的交通簡訊通節目。

一號廣播這個名頭完全不是敷衍,它在百年前是戰爭中用於傳遞軍事情報的線路,幾百條無線電中,到最後僅存一號沒有被偵破。百年後帝國為了紀念一號,把它的名字給了如今的一號廣播中心。

雖然廣播臺很有遠見地讓五六個保安提前等在門口,但似乎還是不夠……

車沒影前一群人老老實實站著看不出,車子剛拐角進來,保安手牽手搭起來的道路瞬間散了。

“伯恩!!”

“郁伯恩你身體怎麽樣了!撐不住就去醫院,到時候住院我是不會可憐你的!”

“讓一讓讓一讓,別擠我鏡頭!”

“小花朵們小心一點,都註意安全!”

“哥往這裏看!”

緊閉的車窗關不住一點車外的熱情,陳昱如饒有興趣地在人群裏找高舉的手幅和其他應援物。Q版周邊喜歡放大真人身上的特點,比如他眼睛下有顆痣,不刻意加深的情況下,正常社交距離不會註意到。

但不同的畫手產出他的小像時,都會不約而同地選擇著重點出。

郁伯恩也一樣,被頭發擋住的耳廓上居然有兩顆相連的痣,像把手指抵在木桌上,噠、噠兩聲敲出的痕跡。

讓陳昱如不由地手癢,想扒開他鬢角的碎發看看是不是真有這麽兩顆痣。

車子將停,阿柳用高超的車技掉了個頭,讓郁伯恩那邊地車門對準粉絲,陳昱如可以選擇從另一邊下,繞過熙熙攘攘的人群。

小助理和阿柳一起提前下車,和保安一起艱難維持秩序,車門開的一瞬間,歡呼聲瞬間高昂了一倍,看清下來的人不對,又漸漸低下去。

郁伯恩看起來不太舒服,摘下口罩後露出的五官無可指摘,在光線一般的車裏,陳昱如恍惚間以為看見了真人等身手辦。美中不足的蒼白,不過是因為還未送妝。

正在這時,郁伯恩拿出一只帶顏色的唇膏,對著後視鏡粗略地薄塗了一層,自然的水紅色加持,效果立竿見影,確實不像大病未愈了。

現在是大病初愈。

“你……”陳昱如實在覺得他沒有強撐的必要,卻不知道怎麽開口勸。

他們只是普通隊友誒,人家願意當工作狂肯定有人家的考量咯,他一個完全不在同水平線上的同事開口勸,是在暗戳戳鏟競爭對手腳下的土,還是泫然欲泣地給人遞上一杯暖心的白茶啊。

於是沒等郁伯恩反問,他就準備推開自己一側的車門先溜了。

手剛放把手上,陳昱如感覺自己的手臂被很輕地搭了一下,他回過頭郁伯恩已經收回手。

“和我一起走?”

“什麽?”

郁伯恩朝窗外小幅度地歪了下頭,很明顯的意思,他覺得沒有再解釋的必要。

他們耽擱幾分鐘,車門另一邊的粉絲有點著急,阿柳伸手敲了兩聲車窗,催促他們盡快下來。

陳昱如回神,幹幹地咳嗽一聲,“你自己走吧,外面都是你的粉絲,而且人多很擠。”

一起走,粉絲拍照錄視頻總會帶到他,陳昱如猜測可能是當時輪番艾特蹭熱度給郁伯恩留下了深刻印象,因此關系拉近後,第一反應就是給他蹭。

名義隊友實際前後輩的關系,只要郁伯恩在他跟上後沈默不拒絕,都是難得願意幫襯的好人了。

現在他甚至開口詢問,陳昱如拒絕完都不免搖頭,自省自己確實不識好歹。

下一秒旁邊拉開車門的郁伯恩仿佛背後長眼睛,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將他從車上拽了下去。



不是。合著那句話不是詢問,是通知啊?

陳昱如一臉懵,下車時還被門框絆了,踉蹌地差點摔下去。幸好郁伯恩及時扶住他的腰,讓他沒在這麽多人面前出醜。

——就是有點太安靜了。

他被一臉平靜的郁伯恩圈著手腕,從神情呆滯的粉絲中間穿過,好幾次和他們對上視線,似乎都能從對方眼睛裏面看見同樣茫然的自己。

直到走進一號廣播大樓內,陳昱如還有點恍惚。

“你...剛才為什麽拉我一起下車?”

郁伯恩不知道什麽時候松開了他的手,可能在邁入大門的那一刻,可能更早,畢竟他原本就不太喜歡和人接觸,陳昱如正是後知後覺這一點,才沒有當眾點開面板連線系統——問它,郁伯恩也找到漏洞換靈魂了?

“…”郁伯恩抿了下唇,莫名其妙地躊躇,接著掃了眼陳昱如的身後,他疑惑地跟著回頭看去,除了大門什麽人也沒有,阿柳和郁伯恩的助理還在底下疏散人群、絞盡腦汁地解釋他們倆一起下車還一前一後牽手走不是公司脅迫。

不會郁伯恩也有自己的面板,身邊也跟著一個別人看不見的軀體化管理者吧?

陳昱如腦補出來的畫面一個賽一個有沖擊力。就在他忍不住想攤牌示弱,委屈巴巴地說,哥其實我是被脅迫的,雖然我目前被黑貓壓著做任務,其實心裏是跟哥站一邊的,我們聯手抵抗黑貓勢力吧哥!

郁伯恩終於開口了。

“我得了信息素依賴綜合癥。”

信息素依賴綜合癥?

陳昱如幻想的一切跟泡泡一樣瞬間破碎了。他下意識想問這是什麽,又想起這是abo世界,他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alpha,信息素是重要的、額、鬥爭以及表達情緒的方式,與它相關的常見病,沒理由不知道。

因此他默默穩住表情,安靜地註視郁伯恩,示意他繼續說。

“……以後會經常需要你,我覺得你有權利知道我患依賴癥的事。”

需要我?陳昱如話到嘴邊,又是一轉,“是嗎?”

“嗯。”郁伯恩說,“我需要和你肢體接觸,所以等銘哥回來,我會告訴他新的地址不安全,你邀請我去你家住一段時間。”

“肢體接觸?”陳昱如疑惑,“什麽樣的?”

“剛才那樣。”

剛才那樣,剛才他們不就搭了一下手臂嗎?陳昱如無語,大方地伸手攬住郁伯恩的肩膀,他們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他的手臂蹭到了郁伯恩的脖子。

“隨手的事。”陳昱如松開他,仿佛剛才的動作只是個無足輕重的示範,“我沒那麽小氣,所以你沒必要說得那麽猶豫。”

郁伯恩敏銳地覺察出他們中間存在認知差別,“你有什麽想問我的?”

“沒有。”陳昱如回答得幹脆,末了還覺得奇怪,之前郁伯恩說話做事不都挺直白幹脆的嗎,現在搞什麽,瞻前顧後得讓人陌生。

他索性蓋棺定論,“我們是隊友,互幫互助,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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